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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總覺得自己沒有少做什麼,大學的必修學分,學校、社團、戀愛,如果捫心自問,他會說自己都有修到,但至於有沒有修過……
  他不想去細想,畢竟世界上本身就沒有甚麼絕對,就跟自己的學業分數一樣,總之不是被當掉的那個。
  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耀撓了撓自己亮黃色的頭髮,在昏暗的光線中看著自己同系的友人,他有著一頭藍色的碎髮,同自己一樣都帶著眼鏡。眼淚從眼角順著因為熬夜而有些消瘦但仍然俊俏的臉龐流下,也許有那麼一瞬間他會說:
  這多麼的惹人憐愛。
  
  「不就是被拒絕……」
  「你、你不懂。」他悶著聲,想辦法讓淚水不要奪眶而出。也許是心情起伏非常劇烈讓全身都十分燥熱,這個時候握在手上的鐵鋁罐啤酒才會顯得駭人的冰冷。
  「嘛、翔。」
  『啵』的一聲,另一罐啤酒的鐵環被拉了開來,緊接著是細密的氣泡自金黃酒液中浮出並破掉的細碎的聲,最後才是咕嚕咕嚕的啤酒入肚:「你知道我不擅長安慰人。」
  「那你就做點朋友應該做的事情!」噙著淚,翔說道。
  「例如告訴你實話嗎?」他無奈地苦笑了一聲,翔的狀況他是知道的,這時候如果真的說出真話,自己可能也沒機會了吧,可那又如何呢,現在也才不過兩好兩壞,還沒有要三振出局的意思:「在你躊躇不前,悶著沒有表達心意的時候,裏凱早就已經捷足先登了,機會是給準備好,並勇於伸手的……」
  「你說什──」他一隻手撩起了耀的衣領,讓那平整的領子因為衝動而皺了起來,而他眼中除了淚水,還有不甘、還有自責,還有一點憤怒,也許是對自己的,也許是對耀的,至少可以知道翔自己也不清楚。
  「你不是要我做點朋友該做的事情嗎?」手裏的罐裝啤酒因為這一陣突發狀況而灑得滿桌都是,幸好方才自己聰明的把筆電先給收了起來,不然期末報告可要告吹了。
  「我是、我是,要你做點朋友該做的事情,例如說些真話……」他說,硬是把耀往自己的方向扯。
  房間的大燈沒有開,而桌燈昏暗的光線照在耀的身上,讓他的半邊身子呈現了淡淡的橘紅色,就跟凱站在陽光下的時候一樣。
  「例如、說些……真話之類的……」
  就聽到耀輕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下來,他對自己的朋友還不了解嗎?雖然他總是把自己攪和在凱、裏凱與翔之間,但真實的心意他還是了解的。
  常常他認為自己在感情方面,應該是他們之間最聰明的那一個,就可惜了大學學科沒有感情學門。
  「好吧,作為你多年的老友。」他輕聲地說道。
  他順手把他那側的檯燈關了起來,房間瞬間又暗了一半,這剩下半邊的光線,那半邊的黑暗無法遮住他眼中閃爍著的光芒。
  順著揪著自己領口的那雙手,耀欺了過去,用自己厚實的手摟住了多年好友的腰。
  那溫暖的薄唇也跟著貼了過去,讓懷中的人震了一下,但僅僅只是片刻的時間,就足以讓他楞在原地。
  「你、你……」
  「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可不是悶騷。」


  耀讓翔擠在他的床上,兩個沒有對對方肢體接觸過的人在此時都很有默契地各自捲起被子縮在一邊,這天夜裡,翔被夢靨侵襲而發出呻吟聲的時候耀也跟著醒來了。
  幸好其他兩個室友回家去了,他想。
  他揉了柔身邊的人的頭髮,想到反正他們把眼鏡放在桌上,現在誰也看不清楚。
  他想起以前跟其他同學出去,他還被說過是情聖,也許是因為自己情話說多了,黃腔開多了,所以才忘了有些話,是真的用在安慰的時候。
  「夢裡甚麼都沒有。」他說,看著身邊的人呼吸逐漸趨於平緩,他也一夏一下拍著他的背,同海水拍打岩岸:「沒有人會傷害你,我也不會。」
  耀耐心的等他的呼吸完全平復下來,周遭只剩炎熱夏天常會出現的常夜的蟲鳴聲和漸漸拂曉的天色。

  直至天明,他們誰再也沒有出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