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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妙|
揪團打個遺跡守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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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正灼灼燃燒著,每一口吸進鼻腔的空氣都像帶著玻璃碎渣,無情地刮傷他的氣管、割毀他的肺泡,心臟跳得飛快,感覺像要從胸口被扯出,只留下大口大口無法有效利用的氧氣被無情吐出嘴。

濕地上的水窪被高速騰起的腳尖叨擾,濕答答的染上奔跑者的雙足,直到水滴流入包覆不全的裸膚,浸濕了他疼痛不已的腳底——即使快要跑不動了,他也不能停下。

古老機械的運轉聲勾動了他的思緒,卡維倏地急煞右轉,單手拋出梅赫拉克輔助他雙手支撐住握力,翻騰上垂下的粗枝柳藤,卻不料柳藤應聲斷裂,他緊閉雙眼感受背後的浮空感伴隨破空聲盪去另一頭。

原本所處的道路被掃射的光束破壞得看不出原形,只徒留下一片狼藉和飄散的煙塵,還不等卡維撞上山壁,梅赫拉克率先把控制範圍改到柳藤、緩住了卡維的身形,卡維也毫不猶豫地鬆手落地。

「……嘖。」

遺跡巡戈者的掃描範圍又朝向他對準,卡維甩甩落下時為撐住地面而略感麻痺的手,赤色雙目迅速掃了一眼跟著自己的守衛者數量。

一、二、三……很好,都跟著他。

隨即,他的目光又移向不遠處位於水天叢林正中間的巨樹,如果越往裡跑,那遭遇魔物的機率就越高,而水路都是鱷魚——不可能走這條路,但有個可能性值得一賭。

腦袋高速運轉,他已無暇顧及剛才被自己推開的其他探查成員,事發得突然,整個團隊中只有卡維持有神之眼,原本只是要先實地勘查確認地形是否符合需求,但沒想到卻觸動了先前死域留下,尚未被清除乾淨的遺跡守衛。

殲擊者迅速鑽入土中,大感不妙的卡維迅速往後一跳,手裡抓緊了梅赫拉克喚出大劍,緊握著劍柄在殲擊者竄出襲向他時擋住了致命一擊,自己卻也被這充實的一下格擋震得幾乎整個人要飛出,好在大部分的餘波都被梅赫拉克控制住了。

他重新調動手提箱的抓握範圍,大劍緊隨在他的身後,才方休息不過半晌的腿再度大張著往前奔逃,身後傳來的瞄準聲讓他心生後怕,他就像一步步逃向籠中的兔子,但現在除了跑以外沒有其他選擇!

時機——還不到。還不是他能反擊的時刻。

「障礙清除!」

大劍隨著草元素斬落擋在他面前的樹叢,現在不是顧及會不會破壞生態的時候了,更何況身後那三隻形狀詭異的遺跡守衛才是更大的麻煩。

如果不解決的話,難保之後這些傢伙會不會再回去攻擊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遇上魔物的這點可能性他早就料到了,但他卻忽略了這附近曾是死域,還有高等魔物存在的機率……是他的疏忽。

滋……!

就在他分心片刻,一束光線從他抬起的腳邊竄過,擦破了他的褲子、小腿瞬間傳來的燒灼感讓卡維痛的嘶牙咧嘴,全身也失去平衡的慣性往前翻了好幾圈,甚至連梅赫拉克都被他鬆手拋開。

——死局了嗎!卡維憤恨地想著,卻遠遠地聽見了希望降臨的聲音。

緊隨在後的是一道刺眼的綠光從身後極迅速的奔向魔物,伴隨著一道綠色披風的身影瞬間移動到自己身前,光束反射在菱鏡上四散彈射,看似毫無軌跡的每道光芒交互相映,直到他聽見機械短暫當機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

「……艾爾海森?!你怎麼會在這裡?」

「現在是問這種問題的時候嗎?」艾爾海森握著一把單手劍和幻化出來的雙刃,僅僅只是側過頭去瞥了一眼,「只是恰好被你送回去的人叫來了而已,但大建築師再不站起來我也救不了你。」

「你……!救人就救人廢話別那麼多行不行!」

「癱瘓時間要結束了。」

只見殲擊者從地上緩緩抬頭,破損的核心從觸目驚心的花冠露出,無機質的不自然抖動和再度蓄力的聲響讓卡維不得不抓緊大劍爬起身,剛才那一摔讓他受了不小的傷,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的。

不在這裡解決是不行的,不然他跟艾爾海森兩個人都跑不掉,更遑論讓艾爾海森保護自己了。

好在,時機也已經來臨。

「如果我沒來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艾爾海森調動神之眼給予的草元素,將濃烈的元素濃縮成一片片既銳利又純粹得能夠映出他眼睛顏色的菱鏡,往旁一照、將卡維渾身傷痕卻顫抖著笑出聲的模樣烙在眼底。

隨後,他鬆開菱鏡,在落地前幻化成了跟剛才手握模樣相同的翠綠鋒劍,艾爾海森知道不用去理會身後人的狀況也不用擔心了。

因為他也聽見了希望的聲響。

「不、不會有事的,因為……」卡維抬起頭,緩緩回答出了遲來的答案,由遠而近的雨聲磅礴降下,「因為下雨了。」

雨水將他身上的血跡和塵土沖刷殆盡,把他引以為傲的金髮沖塌、任由髮絲黏在臉上,即使看起來狼狽得不行也無所謂,水流入傷口的刺激讓他呼吸急促,全身都在疼痛,痛得幾乎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但卡維仍目光堅定地握住了梅赫拉克。

艾爾海森的手覆向耳機,眼神環視著周遭,靜待那不自然機械音轉動的一瞬間——

喀噠、滋……

「鏡閃。」

不過半刻,殲擊者的加農炮無情地射向兩人,艾爾海森在光束擊中之前隨著菱鏡劃過撞向卡維,將人牢牢抱起後往守衛者群中丟去。

「看好了!梅赫拉克!」

被拋向空中的天堂鳥發動元素之力,大劍伴隨梅赫拉克綻出的綠芒在空中畫出了華麗半圓,同時、無數草原核正綻放出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的爆破。

就連艾爾海森都必須用手遮擋,不然那片光芒實在太過耀眼,令人無法直視。

而站在那片光之中,萬眾矚目的建築師身上的傷肉眼可見的復原中,那些在別人身上會造成刺痛的爆破,在他身上就像溫柔的撫摸一樣療癒著他的肉身,除卻復原不了的衣服,他幾乎只用不到十秒就恢復如初。

——每次看到,艾爾海森仍會覺得不可思議,那是連他都會不小心被弄得傷痕累累的生物法則,但在卡維身上,好像所有原則都會被打散一般。

艾爾海森的目光轉向離卡維略遠、不被他大劍劃圓半徑所傷的最後一隻遺跡偵查者,又是一次瞬閃,將正在蓄力的偵查者撞向卡維身邊,自己則在腳邊的原核炸開前又往後跳了幾步。

不出幾秒,遍地的草原核再度綻放成花,艾爾海森則避開了戰場範圍——他可不想沒事站在場中央找皮肉痛,何況最危急的時刻已經過了,想必眼前這個人大概也預測到了這場及時雨的到來。

在大劍最後一下落在偵查者的核心中間之時,確認所有機械零件逐步消散,卡維這才脫力得跌回地上,整個人也濕得一塌糊塗。

「哈啊……好累……還好解決了……」

腎上腺素的消退讓他雙手不自主的顫抖,卡維拍拍梅赫拉克以表讚許,還沒來得及轉頭質問艾爾海森怎麼剛剛不一起幫忙,頭上就被一片布料蓋住。

「喂、」

「上來。」

拉開布料後印入眼簾的是只穿著內裡黑色高領緊身衣的結實背肌,卡維愣愣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綠色披風,忍不住蹙起眉頭。

「我可以自己走,你也看到我的傷都好了吧?」

「……你打算就這個模樣回去當然也行,」他回過頭後又轉向正面,頓了頓,「如果你希望明天有奇怪的謠言傳到耳中的話,我不會阻止。」

卡維正想反駁,才甫低頭便立刻理解了艾爾海森的意思。

身上幾乎沒有一片布料是完整的,就連心愛的襯衫也像破布一樣掛在身上,更別提搖搖欲墜的紅色披風了,這副模樣出去見人實在不怎麼得體。

「呃……」

卡維嘆了口氣,將身體的重量壓在艾爾海森的背上,艾爾海森惦了惦對方的體重,鼻子輕哼了一聲便將人整個提起。

跟上一次從酒館帶回去時似乎輕了一點,大概這段時間又沒有正常用餐,但他對此也並不意外。

卡維拉緊了披風,整個人濕漉漉地靠在艾爾海森的肩上,一晃一晃的安心感和激烈戰鬥後的疲憊讓他有些昏昏欲睡,而就在他快要滑下去之前又被對方往上顛一下,讓他牢牢地靠在了背上。

「想睡就睡,回去要一段時間。」

艾爾海森選擇走在相對平穩的路上,好在一路上沒再遇到什麼不講理的魔物,卡維也就在這份應允下漸漸沉入夢鄉,並久違地做了個好夢。

夢裡有他、有艾爾海森,還有成功落成的建築,沒有魔物、沒有流沙,也沒有潮濕的樹林,一切都如此美好,就連普通的房屋看上去都比卡薩札萊宮還亮眼——不,這怎麼可能呢?

卡維意識到了夢境的存在,並朝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那個難相處的傢伙對視了幾秒,這才發現、這個人的眼睛就像他的菱鏡一樣,既銳利又純粹,看向他時又好像綿綿雨滴落在土中,溫柔得讓他不敢置信。

這真的是艾爾海森看向他的樣子嗎?卡維想著,他或許已經逃避了很久很久。

突然,他很想對眼前的人說些什麼,說些他一直以來都只對這個人忽略,但每天都想傳達的那句話。

反正,這也只是一場夢。

「謝謝你,艾爾海森。」

艾爾海森頓了幾秒,好似在解讀著他的想法,張開的唇上潤著下過雨的水色,正開開闔闔地思忖著,就連這樣的小動作都真實得不像夢境。

沈默坐落在他們之間,不知過了多久,又或並沒有多久,他總算真正地啟唇回應——

「……不客氣。」

背著卡維的艾爾海森同步開口,感受到背後均勻的呼吸,他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這個人做夢了,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坦率的道謝呢。

……那他也只是稍微配合一下,似乎沒有不行的道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