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義忍】紫藤之夢(下)

「唉呀,是富岡先生。」
忍用比平時更柔和的聲線說話,微弱的聲音在夜晚和日出的交界之時悄悄迴盪。
儘管富岡 義勇不曾對任何人說過這段回憶,但當時的每個畫面,他都記得很清楚。
他像往常一樣在接近凌晨時踏入景色如常的蝶屋後院,但身在房內的忍卻和平時不一樣。她披著香奈惠死前自己穿著的那件白色羽織,看起來迷糊地靠著矮桌後方的牆壁,發現他到來的那個瞬間,她抬眼、用充滿霧氣的眼神看向他,那是不屬於他知道的任何一個忍的眼神,比初識時撫媚、又比今時坦率,富岡忍不住猜測她是否喝醉了,但她一向千杯不醉,而且房間裡也沒有酒。
「妳身體不舒服的話,我去叫妳的繼子過來。」
聞言,「不行!」忍提高了音量,看上去清醒了一點,「別叫香奈乎......我沒事。」但轉瞬間她又開始呢喃。
「......」義勇張了張嘴,但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默默地走到矮桌那裡幫忍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遞給她。
忍接過茶杯,手有點抖。「你受傷了嗎?」
眼看著忍就要把水打翻,義勇想都沒想地就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只是小傷。」感覺到自己心跳不明所以地加快,他緊張地抽手,想拉開距離。
忍看都沒看慌張的義勇,自顧自地喝水,和平時他們一起去吃飯時不一樣,她喝得很急,一部份的水從她嘴邊溢出,沿著她仰直的脖頸流下,沾濕了她的衣領。
明明只是普通的的畫面,義勇卻不知為何覺得自己不應該看,他撇過頭,繼續保持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義勇回過頭,才驚訝地發現忍握著茶杯睡著了。
「胡蝶?」他靠近她,輕輕地搖晃她的手臂。「去床鋪睡,在這裡待著會感冒的。」
忍迷迷糊糊地再次睜眼,現在離得這麼近,義勇才發現她臉色和雙唇都毫無血色,同時,也嗅出了忍反常的原因。
是藤花的香氣。
他下意識皺了起眉頭,但沒有拉開距離,反而用雙手握住她窄小的肩膀。
「痛......」睜開眼睛的忍困惑地盯著義勇。「富岡先生為什麼會在這?私闖民宅?」
和平常相似的毒舌讓義勇一瞬間以為她恢復正常了,但她的下一句話輕易的打碎這份希望。
「還是說是夢?義勇先生連在夢裡都要惹我生氣啊......。」
這下就確認了。他追問過忍吃藤花有哪些風險,她說一般而言藤花對人類無害,但攝取過量會導致頭暈、噁心、困惑、言語障礙、胃痛,甚至昏厥,在忍之前沒有人做過這樣的試驗,所以她無法確認正確且安全的劑量,只能一點一點地嘗試,大概今晚就是她終於過量攝取了。
畢竟,她從來不叫他的名字的。
「我帶你去床上。」沒等她回應,義勇就彎下腰,把忍的身子打橫抱起。
雖然她的確很嬌小,不過畢竟是身經百戰的柱,忍的體重比義勇想的要重了些,他感覺到稍早戰鬥後胡亂包紮的傷口有點裂開。他因為痛感而晃了一下,忍被嚇了一跳,為了不被摔落而反射性地抓住了義勇的脖頸。
似乎是怕這樣的事情再度重演,她縮起了身體,臉頰擦過了義勇的下唇。
義勇的腦袋一瞬間空白,他僵直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好軟......義勇先生?」忍迷迷糊糊地呢喃著,抬起臉、把兩人的距離縮得更短。
「忍......」儘管已經恢復思考能力,也確定可以避免接下來的事件發生,但義勇卻什麼也沒做,只是毫無意義地呼喚她的名字。
第三個音節還沒完整結束,忍的雙唇就撞上他的。
並不是什麼溫柔的吻,儘管停留了五秒鐘確實留下了溫熱和濕軟的感觸,但身體第一個感受到的仍是唇齒相撞的疼痛,忍下意識地發出痛苦的聲音,上半身不穩地往後仰。
義勇慌張地接住她,不確定自己是希望她醒來還是繼續昏睡,但無論義勇怎麼想,忍都沒有再開口或是亂動了,只是任由他把自己安穩地放到床上。
幫忍蓋好被子後,義勇便飛快地離開蝶屋,屋外的氣溫比他想的要低,導致隔天他頭痛了好久,無論是冰冷的風還是傷口撕裂的疼痛,他都失去了感知的能力,只記得那短短五秒鐘的碰撞帶來的溫度,溫暖漸漸升溫,擴散到了全身,成為了他身上難以抹消的熱度。

後來他為了提醒忍減少藤花的用量,只能老實告訴她那天他闖入她房間的事情,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提及那個吻。
只是個意外。義勇不只一次對自己說。儘管如此,這燙人的祕密,卻多次侵襲他的腦海。



儘管花了很多時間才成功入睡,但義勇依然起得很早,鬼殺隊隊員的生理時鐘難以調整,他總是在凌晨時清醒。
義勇輕輕地拉開房間的拉門,想獨自去附近的森林走一走,呼吸點新鮮空氣,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醒來後就一直覺得呼吸不是很順暢,四肢也很沉重,但他剛到門口,就看到炭治郎坐在門廊。
「義勇先生、」大概是嗅出他的氣味,炭治郎沒有回頭,就喊出身側的人的名字。「早安。」
「早。」
「昨晚睡得好嗎?」把鞋子綁好之後,炭治郎才抬起頭,笑著對義勇說道。
「......還行。」
聞言,炭治郎微微皺起了眉頭,但他沒有追問,「今天香奈乎有點賴床,所以我打算自己去砍柴,不過小菜穗她們說要出門也得先吃完早餐才行,所以我正在這裡等她們。」只是平淡地說道。「義勇先生能陪我聊聊嗎?」
義勇點了點頭。

「剛回到多摩郡的時候,我偶爾會夢到變成鬼的時候的景象,因為怕善逸他們擔心,我只有告訴禰豆子,結果禰豆子說,她也一樣,我就想,可能大家都沒辦法真的輕易的擺脫過去的痛苦吧,香奈乎有時也會在睡著的時候喊著『師傅』。」炭治郎微微仰著頭,看著天空,像在回憶什麼似的,義勇無法判斷他是否正感到悲傷。「不過,雖然我會做惡夢,但醒來之後看到大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就忘記了那些夢裡可怕和悲傷的部分,這種時候,我就會想,果然我還是喜歡生活在大家庭啊。義勇先生沒有嗎?那種需要和別人一起生活才能平息的悲傷。」
義勇沒有回答,但炭治郎大概是笨拙地繞著圈子關心他。意識到對這個敏銳又溫柔的師弟說謊大概沒什麼意義,義勇遲疑了一下最終決定老實說說自己的煩惱。
「......我並沒有做惡夢,只是,總是做同一個、有些奇怪的夢。」
「什麼樣的夢?」炭治郎問。
「我和忍一起站在她的毒物園裡,被盛開的紫藤花圍繞。」儘管他對這個夢境再熟悉不過,開口時義勇仍然反射性地回憶昨晚冰冷的夢境。
「聽起來是很美的畫面。」
「一點也不。」義勇反射性地反駁。「我討厭藤花。」
「為什麼?」
義勇嘆了一口氣,「因為藤襲山。」然後吐出那個他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地名。「錆兔死的那個晚上,我最後記得的景象就是綿延不斷的紫藤花,我從13歲那年就一直很害怕藤花。」
「欸,對不起,我還說什麼『很美』......」炭治郎緊張地道歉。「但是那樣的話,對義勇先生來說就是惡夢吧?」
「雖然一直害怕紫藤花,但不知道為為什麼,認識忍之後,即使和她一起待在開滿藤花的毒物園裡,也並不害怕。」義勇解釋道。「不過,忍又吃著藤花尋求死亡,所以......我還是很討厭紫藤。這樣到底算不算惡夢呢?雖然討厭進入這個夢境,但一旦夢到了,倒也沒有想要逃離的衝動。」
「......」炭治郎看上去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思考著該說什麼。
「即使要繼續做這樣的夢也沒關係,但至少我想知道,我為什麼無法擺脫這個夢境,如果可以的話,也想搞清楚為什麼是忍。」
「如果是夢到忍小姐的原因的話......不是因為喜歡嗎?」炭治郎疑惑地問。
聞言,義勇驚訝地瞪大眼睛。「......喜歡?」
「不是嗎?義勇先生除了錆兔和將棋之外,只會聊忍小姐的事啊,昨天也是,光顧著說忍小姐的事......因為忍小姐而不害怕藤花的話,不是因為那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紫藤一樣嗎?因為喜歡上像藤花一樣的忍小姐,所以才......」
「等.......!炭治郎你在說什麼啦!」正要來喊炭治郎吃飯的菜穗聽到他們的對話,發現事情不對而出聲阻止,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欸?」被菜穗的大喊嚇到的炭治郎不明所以地楞在原地。「我做錯什麼了嗎?」
菜穗沒有回答,義勇卻已經知道答案。
女孩們早已知曉卻絕口不提的、富岡 義勇笨拙的悲戀,她們一定是想讓他乾脆到死都別發現吧,畢竟忍都已經不在了。
真是溫柔,蝶屋的女孩都很溫柔啊......除了胡蝶 忍。義勇有點生氣地想。明明很近、又拉開距離、卻總是沒有真的離開.....到頭來,能擾亂他心中平靜的水面的人,只有那隻紫色的、喜歡惡作劇的劇毒之蝶。
眼前,無論是緊張的菜穗和炭治郎,還是竈門家老舊的木製地板,一切都模糊了起來,富岡 義勇試著閉上眼,專心處理亂七八糟的思緒,卻就此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睛時,義勇看見了熟悉的蝴蝶在眼前飛舞。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卻在看得更清楚時發現,那並不是他的蝴蝶。

帶著紫色蝴蝶髮飾的女孩把微涼的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請不要亂動。」
「其他人呢?」義勇開口問,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
「炭治郎下山幫你抓些補藥,你最近都睡眠不足,自己一個人也都隨便吃吧?伊之助和澄她們在照顧休息的葵,善逸和禰豆子在準備午餐。」香奈乎面無表情地回答。
「......」
「聽說姊姊告訴過你她吃藤花的事情,我很驚訝,我大概是蝶屋裡唯一一個不知道你們關係的人吧,明明我一直都看著忍姊姊......大概是我對於感情實在太過遲鈍了,」香奈乎突然自顧自地望著窗外說道。「不過,居然還能有人比我遲鈍啊,所戀之人已死,才知道自己的心意。」
「......至少我終於知道答案了。」義勇答道。
「什麼答案?」香奈乎好奇地問。
為什麼變得不害怕紫藤、卻在忍開始服毒後又害怕了起來,為什麼那一天沒能拒絕忍的吻,喂什麼即使已經知曉忍即將死亡、還依然在死訊到來時受到打擊,為什麼即使討厭那個不斷重複的冰冷的夢、他卻從來沒有在夢中試圖逃離那個毒物園,還有為什麼時間不斷流逝,仇恨、憤怒、空虛、孤獨......無數情感都逐漸淡化,唯有因為忍死亡而感受到的悲傷,如他那一日對藤屋老闆娘所說的,只是不斷加重。
但訴說這些太過麻煩,義勇選擇對香奈乎沉默。

沒有得到回應的香奈乎看上去並沒有很在意,也許她接受了對談之人的社交力是一場悲劇的事實,「吶、富岡先生想知道姊姊對你的想法嗎?」不過過了一陣子,她又突然問道。
聞言,義勇瞪大雙眼,「......還是別告訴我好了。」掙扎了幾十秒,他最終選擇拒絕。
不管答案是什麼,他不想從其他人的嘴裡聽到。義勇握緊拳頭想著。但是......即使再怎麼想知道,也無法從忍本人那裡得到答案。
香奈乎有點驚訝,卻又能理解似的點了點頭,然後想起了另一件事。「是嗎......葵說今天早上,你說了她和姊姊『越來越像』。」
「是的。」義勇老實地應道。
「我呢?」香奈乎盯著他問道。
義勇有點承受不了香奈乎的視線,「.......我已經不覺得你們像忍了。」他撇過頭答道,然後在毛巾即將滑落前停止動作。
「你不只是在說忍姊姊吧?也在說香奈惠姊姊,我知道富岡先生實際上在擔心什麼,畢竟香奈惠姊姊死去的那幾年,我一直在離忍姊姊最近的地方。」香奈乎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義勇卻不知為何能感覺到她的悲傷。「富岡先生應該是在柱合會議上才發現忍姊姊變了的吧?」


鎹鴉有送來胡蝶 香奈惠的死訊,儘管鬼殺隊的死亡率高不是新聞,義勇聽到消息時還是呆愣了幾秒。
忍笑著訴說和姊姊的日常的樣子一瞬間掠過他的腦海,然後他依然是一刻不得閒的水柱,在不同的郡之間來回奔波,日復一日地滅殺惡鬼。
再次見到胡蝶 忍,就是在四個月後的柱合會議上了,因為上一個任務地點距離非常遠,他並沒有接到蟲柱上任的消息,導致他見到站在產屋敷大人面前的忍時,驚訝得差點把他的日輪刀掉到地上。

那不是他認識的胡蝶 忍。
她的瀏海留長了,還化了妝,嘴角輕揚,優雅婉約地跟大家自我介紹,就連站姿都變了,一舉一動都像本該已死去的胡蝶 香奈惠,曾經屬於香奈惠的羽織隨風微微飄動,她像是成為了姊姊的幽靈。
並不是只有義勇一個人察覺到不對勁,岩柱和風柱的表情都和平時不一樣,義勇本來還不太確定風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生氣,但產屋敷大人先行告辭後,他狠狠地瞪著忍,甩下一句「這裡不是妳玩扮家家酒讓自己好過點的地方」就迅速離開了。
義勇就站在離她七步遠的地方,卻覺得是永遠觸碰不到的距離,直到他看見羽織下忍緊握的拳頭。
她在生氣啊,這一點沒有改變。義勇想。
其他的柱在寒暄完後陸陸續續離開,平時總是第一個走的義勇卻無法邁開步伐。

「我說,」在義勇還在遲疑著是否要行動時,熟悉的聲音響起,卻和他記憶中的聲線語氣截然不同。「富岡先生不和同事互相問候的嗎?」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眼前的忍戳著他的肩膀問道。
義勇看向那隻戳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本來想開口問她為什麼要戳自己,但視線轉移後,卻被她的手背吸引了注意力。
儘管她的拳頭不再緊握,她的血管卻仍然突起,被她白皙的膚色襯得特別明顯,像在彰顯著她是如何用盡全力、活在這個沒有香奈惠的世界。
「怎麼了,你該不會是忘了我吧?」等不到任何回應,忍沒趣地準備縮手。
一瞬間,義勇突然有想抓住她手的衝動,但他最終什麼都沒做,「忍......」只是喚著她的名字,證明自己並沒有把她忘記。
聽到他的呼喚,「現在你可以喊我胡蝶了。」退開距離的忍微笑著說道。「畢竟,現在只有一個胡蝶了。」
那是個無懈可擊的微笑,但義勇卻覺得那個笑容像是隨時要崩解似的,想起了鱗瀧老師的那句「只能拜託你了」,他好像懂了,也許忍決心連著香奈惠的份一起活著,所以想用這樣的方式證明她曾經是如何活過的,就像他披著姊姊和錆兔的紀念,懷著本該屬於錆兔的頭銜,用找不到真正的自我的方式支撐著其他人的命。
胡蝶 忍曾是富岡 義勇應該成為卻沒能成為的人,但世界不肯停止從他們身上掠奪,於是他們最終都落得同個境地,唯一不同的是,錆兔的死是他的罪孽,而香奈惠成為了忍的詛咒。
他記得香奈惠是死於上弦之手,所以忍成為柱的理由,再明顯不過了。
義勇遲疑了一會兒,最終決定開口。「恭喜妳成為柱,胡蝶,請多指教。」

聞言,忍愣住了,那個完美的微笑從她臉上消失,「你剛才有聽到不死川先生說的話嗎?」她重新展開了一個笑容,但比起方才的微笑,多了點不甘心。「不只是不死川先生,其他柱也一定在想,我只是姊姊的劣質版替代品吧,怎麼樣也無法成為真正的柱。」
「富岡先生似乎不記得了,但前任水柱離開鬼殺隊的那天,我在附近聽到你們的談話了。」沒有等待木頭似的義勇做出反應,忍繼續說,「以前我總是不能理解,為什麼你不想當上柱,明明有著足夠的實力和資格,也擁有了保護更多人的機會,卻想推辭,那時,我很瞧不起你......。」
「但是現在我身在曾經夢想著和姊姊一起參加的柱合會議中,我好像懂了。」
她頓了頓,然後收起笑容,「我們都是不稱職的仿冒品,沒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只能在他們死後,用接下更多重擔來抹殺自己過去的無能......」她認真地直視著義勇的雙眼說道。「富岡先生覺得我變了對吧,是啊,從姊姊死掉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可能是過去那個胡蝶 忍了。」

「我也要請你在往後的日子裡多多指教,儘管我不過是『胡蝶的仿品』,但也有仿品能做到的事,很快地,我會變得跟姊姊一樣強......不、比她還強的。」最後,她留下一段義勇難以理解的宣告,「那麼,我就先告辭了。」就轉身離開了。



「也許一直到今天,我才懂得忍那句『也有仿品能做到的事』是什麼意思,」義勇盯著天花板說道,結束了回憶。「她總是在為了別人而改變,為了他們而努力奉獻,模仿胡蝶 香奈惠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也許從來都和詛咒無關,畢竟香奈惠曾對義勇說過她們要保護更多人的約定,而忍正是從那一天開始變得比幼年時更加強勢,她只是活著而已,活著,然後不斷改變,才能繼續活在這個不講理的世界。
「大概是她覺得,自己必須用另一種方式堅強起來吧。」香奈乎表示贊同地應道。「話說回來,姊姊也說過那一天的事。」
聞言,義勇轉過頭看向香奈乎,「她說了什麼?」有些好奇地問。
「你不是說別告訴你姊姊對你的想法嗎?」
對著香奈乎意外的使壞,「......如果死後能從忍那裡得到答案就好了。」義勇平靜地答道,剛開口的時候,是試圖用開玩笑的心情說的,但實際上說完之後,他卻發現自己比想像中認真。
他這一生中,無數次受別人的恩惠而死裡逃生,因此除了對重要之人逝去的恐懼,他曾經對死亡本身沒有任何感覺,但無慘死後,他有大把的時間學會面對自己的死亡,他漸漸擁有了新的情感,他開始恐懼死亡本身。
不是害怕自己將離開這世界,也不是害怕痛苦,他害怕死後什麼都沒有,如果沒有什麼死後的世界,不只代表他再也見不到姊姊、錆兔、真菰,還有忍,也代表當他們死去的時候就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一片虛無。
他只能暗自希望,一切就像炭治郎曾經告訴他的那樣,逝去之人的靈魂都在彼岸等待著。

「 那樣的話我們也是彼此彼此,我想炭治郎應該很期待看到你笨拙地追求忍姊姊的樣子吧,真希望我也不會錯過那樣的好戲。」香奈乎笑道,說話的方式變得有點像忍,但義勇已經不再覺得有什麼不好了。
「我曾經也覺得忍成為了胡蝶 香奈惠的影子,但今天看到葵的笑容時,又覺得即使再怎麼模仿胡蝶,但忍就是忍,你們也只會是你們自己的樣子。」義勇認真地說道。
一直待在一起的人總是會彼此影響的,可能只是因為重要之人的逝去時常加速著改變,才讓他有了大家都在模仿逝去之人的錯覺吧。
「富岡先生說的話總是突如其來又很難懂呢,除了忍姊姊和炭治郎之外,還有人能懂你嗎。」香奈乎有點感慨地說道,然後有些生硬地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也許都是同一種微笑方式,但香奈惠的笑容背後是對世間萬物的憐憫,忍的笑容藏著對他人惡意的怒火,葵的笑容透著沉靜的悲傷,香奈乎的笑容則掩蓋著無盡的後悔和懷念。
他不知道忍是為了什麼戴上面具,是為了悼念?自衛?還是想逼自己成長?唯一能確認的是,不管忍想要在人們面前扮演什麼角色,那個體貼卻總是發怒、堅強卻又時常自卑的胡蝶 忍,從他初見的那天起,就從未被任何假面掩蓋。
現在,義勇了解了忍總是在對什麼發怒,過去他總是以為是自己的笨拙、他人的無能或是香奈惠的離開惹得她生氣,但真相大概是,對於她對這世界的醜惡無能為力這件事,她無法停止憤怒吧。
如果能早點知道的話......哪怕只有一點點,他能成為胡蝶 忍的力量嗎?
無法得知正確答案,義勇只能回到夢中,繼續與虛幻的忍沉默對視。


葵在幾個星期後生產,母子均安,菜穗她們留下來幫葵坐月子,義勇又先一步離開。
「義勇先生不願意和我們一起生活嗎?」炭治郎難過地送義勇下山。
「我想回去照顧忍的忍植物園,不過在那之前,會先去和鱗瀧老師告別,也許會停留一陣子,如果你有空,再來找我吧。」義勇平靜地說道。
雖然感到悲傷,但義勇決定不在快哭了的炭治郎面前表現出來。
也許自己變得更懂得體貼了?那天晚上他在夢裡問了那個沉默的忍,但無論是誇獎還是嘲諷都聽不到,不過,他覺得她好像在微笑。
這樣想著,義勇終於也揚起微笑。

也許總有一天,富岡 義勇終能習慣這個他因為失去重要之人而恐懼、因為錯失幸福而悲傷,但同時也因為那份愛戀而不願逃離的紫藤之夢。


The End.
禁止未禁同意轉載 By 清紫_plurk@rohan0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