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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色

－－我們只是習以為常，不同不代表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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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的居之下瞳只有6歲，每日除了要透過點字與聽力學習的課業外，還有一項特殊的作業。

　　打從有記憶開始，瞳眼前所看見的世界就是白色的，偶爾會在眼角看到似乎有什麼東西經過，但望過去又消失了。

　　但耳邊倒是有許多的吵雜聲，大多都非常遙遠而不清楚在說什麼，只除了那名為父親和母親的聲音。

　　不知為何他們的聲音總是讓瞳不由自主地感到喜悅，下意識地想伸出雙手朝向那聲音過去，儘管無法真的看清父母親的模樣，但那兩雙包覆著自己小手的大手總是特別溫暖。

　　也只有那一刻瞳才能感受到自己雙手的模樣，以及自己身體的存在。

　　在自己所看不見的世界，父母親看得見自己。


　　**我是存在著的。**


　　直到某天有個不一樣的聲音呼喚了瞳，而那也是第一次在這片白光中出現的事物。

　　「嗨！妳叫瞳是吧？」女孩看來相當小巧可愛，聲音卻無法明辨男女。

　　此刻瞳才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類是長這個模樣，原來母親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是這樣構成的。


　　原來所謂的臉，可以讓人這麼歡喜。


　　瞳明白母親和父親為什麼總是喜歡摸著自己的臉，因為此刻瞳也很想摸摸眼前少女的臉。

　　「我記得妳不是啞巴啊？」女孩歪了歪頭走近瞳的身邊，瞳這時才感覺到一絲違和感。

　　通常眼角能看見一些黑影形體時，據母親說是晚上的時刻，但現在外頭還有鳥叫聲，方才也才吃過午餐沒多久，不可能一下子就晚上了。

　　那麼這女孩又是怎麼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呢？

　　「我為什麼看得到妳？」瞳終於說出了疑問。

　　「哼～果然是看得到的啊？很清楚嗎？」女孩摸著自己圓潤的下巴，看起來特別可愛。

　　「清楚？我不確定什麼是清楚⋯⋯」由於是第一次看到人類的模樣，瞳也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漏看了什麼。

　　「沒有比較確實挺麻煩的⋯⋯看得到我的臉嗎？眼睛？鼻子？牙齒？」對於瞳的疑問，女孩理解地點了點頭後，依著自己的提問指著自己臉上的模樣。

　　「有。」瞳點點頭表示著，「相當清楚。」

　　「那這個呢？」確認臉上都看得清楚的女孩，接著捏住了自己的小袖向兩旁展開。

　　「有，是衣服對吧？」母親曾說過必須好好穿著衣服，因此這個披在身體外面的東西應該就是衣服了。

　　「是，知道是什麼顏色嗎？」女孩很有耐心地引導著瞳，儘管語氣帶著一點犀利和不好相處的態度，卻不會讓瞳感到不愉快。

　　「不知道⋯⋯但跟妳的臉、眼睛、頭髮顏色都不一樣。」對於顏色還是第一次的認知，瞳搖了搖頭卻表達出自己並不是看不見顏色，只是不知道那顏色叫什麼而已。

　　「原來如此，我的衣服是赤紅色，頭髮是黑色，眼睛是金棕色，臉是灰白色，這樣明白嗎？」就像是個耐心的老師，女孩比著對應顏色的部位一一介紹著。

　　「赤紅……黑……」但對幼小的瞳而言，這些都還是很新奇的東西，她不僅要努力記住顏色的名字，還要仔細看著女孩的模樣，光是兩個顏色就讓她在內心反覆唸了好幾遍。

　　「對對，還有金棕和灰白！」女孩的眼中閃爍著光芒，對於瞳這樣積極學習的模樣感到非常驕傲。

　　「赤紅的衣服、黑色的頭髮、金棕的眼睛、灰白的臉。」

　　第一次除了黑與白之外，這世界終於有了其他的色彩，原來父母口中說的多彩多姿是這種感覺。

　　每當瞳念一個字，那些顏色就像是在口中綻放出不同的味道，宛如來到了不同的世界一樣，一切都是如此地新奇且充滿未知。

　　「那還有其他顏色嗎？」一旦得知了一些，便想要更多，或許就連瞳也無法逃脫生為人類的貪婪本性。

　　「嗯……我再找找看好了，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們明天再見！」對於瞳的詢問，女孩只是突然望向另一個方向看了一下後，接著眨眼間便消失了。

　　「啊等——……」

　　沒想到對方就這麼離開，瞳的世界再次恢復到一如往常的空白，就像是嘗過了世上最芬芳甜美的蜂蜜後，對於原先的花蜜再也索然無味。

　　瞳有些垂頭喪氣地坐在了原地，直到母親呼喚了自己的名字，接著聽到從遠到近的腳步聲。

　　「瞳子，這麼涼了怎麼沒有進屋呢？」直到母親溫暖的雙手抱起自己時，瞳才感覺到自己身體正在微微發冷，迎面的風不知何時從溫暖變成了涼爽。

　　「我……在等顏色來。」不知怎麼向母親解釋，瞳只好用顏色來代替。

　　以往和母親說有看到黑影時，母親總會陷入沉默之中，並且能感受到那雙溫暖的手在微微顫抖，但瞳很明確知道這次的女孩並不一樣，至少顏色上就不一樣。

　　「顏色？」對於瞳的回答，居之下璃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她連忙伸手將自己的孩子仔仔細細摸了一遍，再上下看了看稍微確認一番後，確定瞳並沒有任何異常，才安下心繼續問道：「瞳子看得到顏色了？」

　　瞳只是微微點頭後又突然搖頭。

　　「不是真的看到甚麼，但有看到其他顏色。」

　　居之下璃琢磨著孩子的話語，但想到現在正是晚飯時間，總之先吃過晚餐再和丈夫討論看看好了。

　　「是嗎？那我們一起去找爸爸，然後說說妳看到甚麼顏色了好嗎？」居之下璃笑著牽起了瞳的手，細心地替她整了整衣裳後等待瞳的步伐先踏出。

　　「好。」面對母親的肯定與不追問，瞳開心地笑了起來，率先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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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補充：
1. 居之下家族習慣稱女性為「 X 子 」，由於家族中子嗣稀少，因此藉由子字期許女性能多子
2. 居之下家族一直對怪談都有所涉略，只有爺爺奶奶信仰佛教，其他親戚或瞳的父母親皆沒有固定宗教信仰
3. 這位座敷童子與其他的怪談不同，是居之下家族中為了保佑稀少的子嗣平安從百年前就開始供奉的，於家族中幾乎形同祖先地位的存在，是僅屬於居之下家族的座敷童子，並有固定祭祀、供養和特地撰寫的文本，將家中孩子遇到的座敷童子以及發生狀況給記錄下來，以確保這名座敷童子可以一直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