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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隐】
—？？5
“啊啊啊看路啊！看路！”
你从后座解开安全带，瞬间探向驾驶，一把稳住方向盘，同车的小伙伴松了一口气，接着开始谴责不靠谱的驾驶姊妹。
“我靠！行不行啊！”
“驾驶！你是驾驶！请不要为了开那包辣条害全车！！”
“减速！减速啊啊！”
车子在山路上一阵鸡飞狗跳，终于有惊无险的开进平台，几人下车均是一阵腿软。
“我再也....不相信.....自驾游了.....”
“哈哈，把驾驶扔下山崖，谁跟？”
“我！”
“附议！”
“+1。”
你们是一拉二，二约三最后凑成团的旅游小伙伴，前几次出行都还算顺利，这次约在某个新兴的风景区，于是决定自驾上山，眼前的山林被修整出一片商店街，人工的痕迹巧妙嵌入自然景观，沿着道路穿过商店街就可以到你们要下榻的民宿。
事情本应如此。
你看着路中半开的铁栅门，凑近研究车子能不能过去，否则就得搬着行李穿越商店街。
“怎么办？”
“等另一台车跟上来再一起讨论吧。”
“好，那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小伙伴留在车子边等会合，你回头确认一下他们不会有危险，便转身面对眼前那扇门。

白色的立柱在两边道路的枯枝中横生而出，铸铁的黑色栅门竟然做得有两层楼高，门片单边锁死，另一边微微开了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缝。
你探身从门缝走进去。
身后小伙伴的嬉闹声还很近，眼前的商店街是日式的设计，整体木造和灯笼呈现出古典仿传统日式风格，店面也全是木墙斜瓦，也有出租和服的商家，让游客在商店街内拍照，算是网路上小有名气的打卡盛点。
然而，却是一片死寂。
摊贩用帆布盖着，店面熄灯用黑布遮住橱窗，推车盖着木板，上头落着几片枯叶。
今天没有营业吗？
你往前查看其他摊位，悬在头顶的一串串灯笼也全部是熄灭的状态。
身后的人声，不知何时不见了，等你意识到的时候，回头已经拐过弯，前进退路都是同一个风格的商店街。
“嘶.....回去会合好了。”
你开始折返，明明来时不到三分钟的路，你却走了超过十分钟，始终不见那扇来时的栅门，你有些慌了，脚步加快，开始留心周围的摊贩，明明来时候只有一条路，回去却如何也走不出。

直走的路，消失了。

你彻底慌了神，在山区碰到鬼打墙，身上除了一只收不到讯号的手机只剩一件单薄外套，所有行李都在车上，你强迫自己冷静，却止不住发抖的双腿。
怎么办？
坐以待毙感觉不会有所改善，你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顺着路走，唯一的一条路通往完全未知的方向，因为在你印象里，那个地方——
——根本没有路。
每一步都踏得心惊胆战，你生怕自己不是进鬼打墙而是中了幻觉，那么现在这个决定就会让你看起来像走进墙里。
所幸，脚下的路真实又平稳。
你走了数米后再回头，果然来时的商店街已经消失不见，周遭不知何时起了一片浓雾，你看着仅存的唯一一条路，定了定神，接着往前。
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荒谬的事情你现在只想赶快回到人间，诸天仙佛平时你一个未拜，现在想来也不会回应呼求，于是能靠的只有自己的双腿。
未知中传来一声轻笑。

红色灯笼渐次变成蓝色，在一片白雾中晃动，像一只只眼睛，注视着误入异界的访客。
那股视线感如附骨之蛆黏稠，却又如恋人般缱绻缠绵，脚下逐渐显出步道，參差曲折，一座一座的石龛沿路林立，灰色的灯笼，苍色的焰火，你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身体越走越轻盈，如梦般。

“最好不要再往前走了喔。”

空灵嗓音中传来一声耳语，惊醒了你，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你一路走来却完全没有发现他。
“唉？”
你整个人往后跌坐惊呼，方才的白雾散去，足尖是万丈深渊，只差临门一脚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你是......”
剧烈的心跳和后怕让你的咬字都泛着抖，深呼吸几口气这才有余裕去看这位救你一命的人。
白发如瀑，白绢抹眼，唇瓣水润微微勾着笑，繁杂振袖和羽织绣着暗纹，低调华美的装束，是个成年男人的模样，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声音轻缓而干净，无视了你的困惑，自顾自面朝着悬崖方向，站姿闲散。
“这座山有诅咒喔。”
“诅咒是......什么？”
“诅咒就是诅咒，人类的负面情绪，猜忌、恐惧、憎恶，一传十十传百的道听涂说，前仆后继的探险、伤亡，最后被历史遗忘，只留下了诅咒。”
你在他平缓的解说中定下心神，重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发现男人的身量比你高大许多，而且身上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性。
“你是谁？”
你直接问出口。
“五条悟。”
回答完名字却故意不说最好奇的部分，身份成谜，来历成谜的男子，恶趣味的笑着，却让你生不起一丝警惕或厌恶。
“我要怎么回去？”
“我怎么知道呢？”
理所当然的语气，甚至摊了摊手，似乎故意就是要惹怒你，但却没有半分恶意，只是饶有兴致的观察你的反应。
于是你不再期待他给出有效信息，拍拍身上的灰尘重整旗鼓，
“你一个人？”
“也许吧，谁知道呢？”
“我要找回去的路，悟要跟我一起吗？”
听到你自然的喊他名字，五条悟未置可否的转头面向你，应了一声就自己默默跟上了。

五条悟很安分，但是你能明显感觉他的视线落在你身上，折返后出现了一条从未出现过的岔路，你一边走一边跟着明目张胆的观察回去。
虽然遮住双目却在山区的小径如履平地，甚至能在你重心不稳时候精准扯住你衣袖，纵使只有下半张脸依然能分辨出是个不可多得的帅哥。
“悟为什么在这座山里？”
“嗯，为什么呢？”
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会像这样拙劣的反问，要是追问就会得到一阵沉默，直到你放弃并开启下一个话题，又像没事人似的搭话。
一路上，你断断续续从他那里了解到了关于这座山的传说。
被历史遗忘的山灵，曾作为守护神庇佑一方苍生，人类的发展太快了，仪式凋零，信仰式微。渐渐的，荒芜的山区被人们畏惧，堆积的不再是祈祷而是人云亦云的各种传言，最后，失去养护的荒废神社被推平，改建成商业街，作为全新的模样出现在大众眼前。

“很讽刺对吧？那些人只想着如何利用这里的便宜土地开发，却从未对这座山的历史有过了解，只想着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很过分对吧！”
“嗯，确实挺过分的，至少对山灵的守护表达一下感谢嘛？”
你点点头，拨开垂落的树枝。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山神会爱着所有接受他庇佑的生灵啊。”
“是吗？”

眼前的道路突兀的出现一排蜿蜒而上的鸟居，鲜红的柱身规律错落，像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蛇，等着猎物自投罗网，你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身旁的五条悟。
“上面有什么？”
“谁知道呢？”
他耸耸肩，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白绫下的眼看不见，只是静静站在你身边等待你做出决定。
“那走吧，去看看。”
你提步向前，一脚踩上未知。
鸟居回廊由于设计的视野关系，明明不是密闭空间却反而有更多视线死角，随着前进，无限的放大出孤寂感和扭曲感。
压迫感逼得你不断减缓速度，越往上走越觉空气稀薄，你转头想要和五条悟搭话，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不见蹤影。
整个鸟居回廊，只剩下你一人。
前所未有的茫然感攫住了你，看不到尽头，也望不见来路。
“悟？”

无人应答。
硬着头皮继续往上，鸟居回廊的尽头是一片天光，直到你彻底闯入神明的结界。
最后一阵缺氧让你腿一软，晕眩着往前倒下，却被伸手轻飘飘的接住。
“你来了。”
山神站在他的居所前，一如初见的白绢蒙眼，身材欣长。
“悟，不打算让我回去了吗？”
“神明会爱着所有接受它庇护的生灵。”
他回答了一个看似答非所问的句子，你却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并未接受你的庇护，悟。”
他维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不是我的神明。”
他抱你的手不易察觉的用力，白雾的周围染上些许诅咒一般的黑。
“但是，很寂寞吧？”
一个人守在一座被遗忘的山上，不知日夜的守护，被保护的生命却没能给出任何回应，人们指他为怪物，只因他过于强大的实力，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伸手，指尖贴上白绢，轻轻描摩他的眉眼，
“谢谢你，悟。”
“但是，你知道我不能留在这里的。”
你尽量不去刺激面前的神明，可他明显落寞的神情依旧刺痛了你的眼。
为什么要露出那样悲伤的神情呢？
“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心里突然泛起涟漪，你不记得自己对这个男人有过其他接触，可初次见面就脱口直呼对方名字，下意识邀对方和自己同行，你不是一个轻易卸下戒心的人，却对五条悟下意识的毫不设防。
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好吗？”
“你确定？”
看过神明的秘密的话，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你的动作无比坚定，屈指一勾，散开的白绫化为点点星芒，四散碎在空中。
神明封存的记忆涌入脑海，无量空间里你独处其中，看见了那个灵魂几世轮回的执着与遗憾，热泪盈眶，这一次，不想再放手了。

“神明会爱着所有接受它庇护的生灵，那么，谁来爱神明自己呢？”
“我爱你，悟。”


你被神隐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