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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姜羽暉大致上能預測到事情的結果。

那名囉嗦官員的話不會被採納,更不會被放在心上。他或許不需要擔負長遠的政治責任,但他的上司要,甚至只要有人在中央那位耳邊多說幾句,小至邊境的處境更加艱難,大至陣前換將影響戰局,皆有可能。

記憶主人的情緒從煩躁上升為暴躁,差不多要把人叉出去的時候,那人也明白自家指揮使大人聽不進勸,自己識相地滾了。

事情的走向確實如姜羽暉所料。這個年代兵無常帥,甚至武職上來的人待遇比文職出身的人差,要在政治路上走得長遠,除了步步驚心還要能打出成績。戰場上的成敗,俱是中央那些人拿捏他的把柄,與其多此一舉,不如符合中央的意向,穩紮穩打地同敵人周旋,即便吃了敗仗,好歹還能讓上面那位念點苦勞輕輕放下。

縱然囉嗦官員有千百個不願意,西夏的確依照探子所說的方式進攻,證實探子所言非虛,他的反對更沒有道理。

是以當記憶主人被困在群山盤繞的山谷時,姜羽暉一點也不意外。

兵不厭詐,那探子先用真的情報吊上他們這頭肥羊,再用虛假的情報請君入甕,當真是下足血本的好算計。

西夏早已在山谷做好埋伏,身陷敵營的隊伍軍心已亂,尤其那山谷內震天迴盪的喊殺聲更是喊散了人心。恐懼與慌亂是人們剩下的感知,山谷裡的交戰成為單方面的屠殺,任憑記憶主人如何力挽狂瀾,大勢已去的戰況令姜羽暉的內心先後升起憤怒與不甘。

怒其自身中了西夏的圈套,不甘自己即將命喪於此地。

他策馬回身,高舉手裡的長槍,正欲重整軍隊殺出一條血路——敗退回營總比命喪於此、屍骨無存要來得好——忽然一支流箭射中他座下馬匹的前蹄,馬匹悲鳴一聲倒了下來。

「指揮使落馬啦!」

「快逃啊!吾命休矣!」

「指揮使陣亡啦!」

姜羽暉都想替記憶主人用黑狗血寫個淒淒慘慘的慘字。縱然記憶主人落馬僥倖撿回一命,但軍心潰散至此,怕是真要在此葬送性命。

西夏人用外語不曉得在那邊高喊些什麼,隨即一陣箭雨落了下來。好在記憶主人反應靈敏,就地一滾,躲在馬匹身下。

箭矢穿透馬身,鮮血淋透了記憶主人的身軀,連帶激起姜羽暉的兇性。

這並不應該。現在她是再度體會沈明晞被鎮壓在無間地獄中經歷過的無數記憶,沒道理激起她本身想摧毀眼前事物的兇性。

姜羽暉感受著記憶主人手中濕溽的觸感,推開身上的馬屍,有個西夏人策馬,迎面衝了上來補刀。

或許是不想死的執念爆發了潛力,這人不但迴避這一擊,更借力使力把人拖下馬,自己翻身坐了上去。

「……」

欸不是,她剛剛才被激了破壞的念頭,現在這一副「我能反殺」的劇情,是什麼樣的人生三大錯覺?

記憶主人也明白自己的處境。他策馬撤退,西夏人哪能放他回去?不待他們將領下令,騎兵一個又一個地在後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