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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產生美,這句話是真的。

我從未如此厭惡我那半個血緣的姐姐和我那就讀國中的小姪子,至少在這次武漢肺炎影響下同住半年之前,我沒有很討厭她。

因為同住一層樓,生活習慣的不同讓我受盡了苦頭,我必須配合她洗衣服的時間、忍受睡眠時間不一樣所帶來的吵雜、開關門用力的聲音等等,等我熬過了幾個月,我的黑眼圈已經明顯到會被關心的地步了。

開學後寄讀在台灣的小孩,七點就要出門,所以六點半她就會起床漱洗準備早餐──是的,她自己煮──這對會睡到七點才起床的我就是個噩夢,每天早上要醒來前被吵醒又睡回去,理所當然的睡眠品質奇差。

終於熬到了放暑假,不用這麼早睡了,每天晚上會說話到超過十二點。

在需要至少七個小時睡眠的我來說,正常情況下晚上十一點過後準備上床睡覺,最晚十二點會睡著,老舊的房子建材是用非常不隔音的木板來隔間,恍恍惚惚中總是聽到有人在說話。

更不用說從來不會好好闔上的門了,總是很瀟灑的甩上,不管是房門、大門甚至是衣櫃門,那聲音雖然不是震天雷,但二樓都能聽見三樓開關門,我想離震天雷也不遠了。

共用的浴室也是如此,晚上睡前漱洗總是踩到一地的水,開著用處不大的抽風機,似乎想靠著這樣把水烘乾,但拖把近在咫尺,拖個地三分鐘不到吧?更別說連馬桶都是濕的,到底是怎麼洗澡的?即使沒有乾濕分離的隔間也不用這樣吧?

「我就是愛洗衣服。」父親請她──是的,那態度卑微的我只能用請這個字眼──不要這麼頻繁的使用洗衣機,她是這麼回的。

一整棟樓的水壓是共用的,要是開了洗衣機樓下同時間洗澡的出水量會變低,水溫就會上升,一個不小心有可能會燙傷。

溝通過後有稍微改善了些,也有可能是錯開了時間,換成早上洗了吧。

之前還必須尋找空隙曬衣服,我們三個人的衣物只能使用一半的空間,另外一半?她可還需要曬被單呢!

更別說是家裡的東西了,她嫌棄父親喜歡在家裡堆「垃圾」。

是的,喜歡把東西塞紙箱然後堆起來的確是他糟糕的生活習慣,但只是借住的妳,怎麼有資格嫌棄甚至動手丟掉呢?

妳不是這個家的主人,只是過客吧?

***

和母親的晚餐時間聊到了之前購買口罩的事情。

開放了十四天購買九片後,一天父親把三張健保卡交給母親,還給了錢,請母親上班前去公司附近的藥局購買口罩。

「他給了一百五十塊。」她說。

讓我們算一下數,一個人九片口罩,一片五元,五個人總計……二百二十五元整。

「他只算三個人的錢。」她說,「他們三個。」

「喔。」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母親忍不住抱怨:「我們就不是他的家人嗎?」

我想起年邁的父親特地爬上了樓,和躺在床上滑手機的她要健保卡時的景象,就忍不住勾起了笑:「人家可是受傑出表揚的孝女呢。」

超級孝順女兒,沒說錯。

我說起了上班會打瞌睡的事情。

「我一直支持你搬出去。」她說。

「但我不想哪一天在社會版上看見妳,」我回她,「不是妳殺了他,就是他殺了妳。」

這是有可能的,真的。

「八月吧,八月如果他們真的還要繼續留在台灣,不是她走就是我走。」即便再怎麼捨不得,該下決心的還是要下。

「該搬出去的是她,憑什麼我們需要這麼委屈?」

因為他偏的心不是在妳這一邊。我想著,早在很多年前我就看透了,我的家人大概只有我母親吧。

「別這麼說,他還是有養妳的。」母親還為他辯解。

當然了,畢竟還是有出錢,但也僅僅只是這樣而已。

也許是他不懂的如何和我們相處吧,因為我們都是不需要靠著別人生存的人。

不撒嬌、不吵鬧、不要求,凡事靠自己,有苦自己吞,有難自己扛。

「我跟他說『那個嫁出去的留在家,沒嫁的要搬出去,沒有人這樣的。』」

父親去溝通了,但是他就是軟弱,被吃的死死的。

「結果呢?」

「他說她找不到房子。」

狗屁,難不成還需要幫她找?房租需不需要幫忙付?

沒用心找,找一輩子也找不到的。

「然後?」

「我說就給她一個期限要她自己想辦法。」

結局算是美好的,這周要和他們說再見了。

撇除掉她特意打電話到母親辦公室告知這件事,還算是美好的。

「你說,同樣是一家人,為什麼差這麼多?」

「我們不是一家人,」我涼涼的說,「他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