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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和Mysta和吻》






01

　　夜色正濃，Mysta步履蹣跚地走往歸途，整日累積的疲勞讓他無法大步跨出；今夜沒有星星及月光，唯有烏雲籠罩在城市上空，街燈與街燈的相隔僅有幾公尺，但他覺得非常遙遠。

　　不知是否因為獨自走在夜路上，經過了一天的喧囂，沉靜下來後滿腦子想的只有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若他還沒睡去，Mysta想告訴他很多事：每次Shu說自己像小孩般，熟睡時會不經意的踢被子，好幾次都是Shu半夜爬起床幫自己蓋上棉被，以免感冒。不過今日難得是Mysta先清醒，清晨時他躡手躡腳地走近Shu，還以為淺眠的他會甦醒，畢竟每每Mysta想要偷接近Shu都會被本人抓包，卻未曾料過他睡得很安定……他一定又是把自己逼到極限才睡著的吧。

　　Shu的睡像比Mysta好太多了，至少他不會亂踢人、扯掉被子，也不會講夢話，就是維持著平靜的模樣閉著眼休息，然後他的長睫毛會隨著呼吸起伏而微微顫動。



　　還真是稀奇的景象，Shu踢掉被單了。



　　Mysta忍不住地偷拍了張照片，照片裡是熟睡的Shu，四肢扭曲成奇怪的姿態，被單有一半落在地上，他的姿勢和清俊的臉蛋、平日裡成熟的作為行成相當大的反差，令Mysta抵擋不了笑意，必須用手摀住嘴巴才不會讓笑聲溢出嘴邊。

　　可惜他還要出門工作，不能再拖了。Mysta將Shu的被子掩實，離開了同居的屋子。



　　還有Mysta想告訴Shu，他們同吃同住、從小相識，自己是個獨當一面的大人了，就只有Shu把自己當小孩寵，常唸他不要亂撿來路不明的食物吃，不能給陌生人開門。Mysta和Shu何嘗不知？只喜歡彼此的叨絮及碎語，都是相同的話，但聽得很窩心。

　　那Mysta不在家的時候Shu有好好照顧自己嗎？只知道Shu很寵溺Mysta，幾乎有求必應，以及在他面前永遠是清醒的狀態。Shu也是個大人，既然能照顧Mysta應該能照顧自身……吧？

　　Mysta的腳步停止。夜幕依舊包圍著他。

　　Mysta不禁憂慮，Shu都把關心給自己了，他真能好好照顧自己嗎？好幾次都是他將睡死在沙發上的自己抱回房間；生活會碰到的瑣碎雜事都由Shu全部負責；雖然不到擅長，可是為了健康偶爾會照著食譜料理出幾道營養及美味兼具的菜色；跟……他總不畏懼黑夜，Mysta都說不要在玄關等自己回來，可Mysta每次打開家門，都是Shu揚著笑容說道：「歡迎回來。」給Mysta擁抱或親吻，將周身的風霜與寒冷全部退去。

　　今天有說過會晚歸，叫Shu不要等他……所以他應該不會在玄關了。

　　可不知為何，Mysta的步伐愈加變大，照理來說一日的行程讓身體和心靈都非常憔悴，他卻努力奔出這樣的束縛，直衝屬於他們的、溫暖的家。

　　Mysta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握著的鑰匙還不聽使喚地顫抖，害得他無法開門鎖。

　　沒想到，當Mysta感到有些崩潰時，Shu打開了門。



　　「你……你怎麼在這？」Mysta愣愣地問道。他有些心疼Shu又守在玄關等他回家，可是心底非常高興，高興地忘記自己渾身狼狽，全身沾染著晚風的涼氣。

　　Shu的嘴角些微上彎，不是特別張揚，卻包含著他數十年如一日的自信，道：「因為想你呀。」



　　剛才想和Shu說什麼？



　　Mysta的腦袋瞬間空白，忘記四肢冰冷，忘記了疲勞，忘記自己的模樣滄桑，只是像個孩子奔向自己最喜歡的人的懷裡，嗅了嗅熟悉的氣味，接著動情地吻他。

　　Mysta覺得自己愛他比較多，會故意用舌尖及喘息聲勾引Shu，可Shu是個聰穎且強大的人，原本Mysta佔上風的深吻很快就被他的情深給吞噬。
　　長達數秒的溫暖愛撫代表著一日的辛苦、數年來的愛慕，和約定餘生的誓言。



　　Mysta緊抱著他，回答：「Shu，我也很想你。」



02

　　愛是會讓人心痛的。



　　當然Mysta和Shu很少談論喜歡或愛，因為只說幾個字似乎太過輕率，拼出艱澀的字眼又過於沉重，萬千言語並不能準確表達，於是只好用『想陪伴你』將所有思想及愛意揉合進去。

　　不過愛確實會使人心痛及不安的。

　　Mysta將自己的身體沒入水中，在放滿水的浴缸裡閉氣幾秒，才又把頭探出來。
　
　　他大口呼吸著，吸入了室內的霧氣；現在把身體洗乾淨了，但思緒還是非常紊亂。

　　Mysta此刻有些苦惱，自己方才在回家路上暗自決定要努力去愛護Shu，豈知一見到他便渾然忘記腦中所想，一門心思只想往他身上貼、對著他撒嬌。


　　兩人在玄關溫存了良久才依依不捨地分開。擁抱時Mysta有聞到Shu頸後的肥皂味，心想著他大概也忙碌了一天，明明洗好澡能夠直接躺在床上睡覺，可是他寧可撐著疲倦也要守在門口等自己回來。



　　「我只是想這麼做。」



　　Shu給出的答案好荒謬，那是與他平常言行相去甚遠的回應。可是這樣的特例也只有給Mysta而已。



　　剛才若不是記掛著自己身纏風霜，真想與他直接相擁入眠。



　　「Mysta？你還好嗎？」

　　門外忽然傳出Shu的聲音。

　　他還沒睡嗎？他在等自己嗎？

　　Mysta一邊回答道自己沒事，邊起身。



　　「我聽裡頭許久沒有動靜，還以為你睡在裡頭了。」Shu手持乾淨的毛巾，輕輕揉著Mysta濕潤的髮尾。頭髮沒有神經，不會痛，可是他還是非常溫柔。

　　「我才不……」正想反駁，但忽然憶起自己最近確實睡死在浴缸裡的事情，還是Shu把他撈起來的。

　　Shu輕哼了一聲，他並未碎唸，只是繼續手邊的動作。沉靜了片刻，他啟唇低柔道：「在想些什麼呀？」

　　Mysta深吸口氣，果然什麼心事都瞞不了Shu。

　　事情說小不小，說大也非，Mysta僅僅是在思考自己是否有做好戀人的工作嗎？可是他誠實說出口，Shu肯定回答要Mysta做自己就好，什麼都不用多想。

　　可是Shu都全部的溫柔給他了，自己必定會付出所有，才不會愧對他的真心呀。

　　Mysta曉得戀愛就如同人生，會有挫折及疑惑，可Shu從過往至今帶領著他翻越重重困難，告訴他只要彼此心近就算天涯海角便可以相聚，思想千迴百轉也能重逢。他唯獨確信的是，以後的日子不再是Shu在前頭遮風擋雨，而是要兩人並肩面對──



　　趁Shu雙手沒空，Mysta見機用自己的兩手捧著了他的臉頰，然後將唇覆上他的嘴，吻又急又快，可是後勁強大，大得讓Shu滯在原地，雙手停在半空。Shu都來不及反應，Mysta已經帶上濕毛巾、紅著臉逃開，邊喊道：



　　「今天也很愛你，晚安！」



　　徒留Shu愣在原處。




03

　　有時Mysta會覺得Shu很狡詐。

　　或許是自己不該把愛情的份量做比較，可聰穎如Shu，他怎麼不會瞭解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呢？

　　只是……Shu瞭然，卻依然尊重Mysta。從來不會做令他擔心的事，從沒在他未應允下便觸碰他，一切都謹慎微小，把Mysta想像成稀世珍寶，好好地捧在手掌心中呵護。

　　方才忽然吻他，他會嚇到嗎？

　　Mysta側過身子，寧靜的夜中唯有內心鼓動的聲音好鮮明，令他輾轉難眠。

　　Shu一直以來都對自己很好，張羅租屋的一切瑣事，日常雜務的打理、無微不至的照顧、對Mysta的要求基本上不會拒絕，而且或許是Shu刻意隱瞞，他還真沒看過Shu生氣的樣子。

　　可是Mysta不同，他在外頭的個性有些內向，可面對熟人，尤其會對同處一室時的Shu發表自己的想法與意見，當然像孩子般的撒嬌和鬧脾氣也有過就是了。

　　Shu沉著冷靜，可以頗析優劣、分辨是非，但在那之前一切以Mysta為優先。

　　有段時間Mysta擅自認為自己絕對是愛Shu比較多，畢竟索吻、擁抱、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都是自己主動的。爾後想想，能夠毫無介懷地包容自己，才是Shu最大的溫柔。有什麼好比較的？在Shu面前自己實在太過不堪，老是喜歡往悲觀的角度想。



　　「你還好嗎？」



　　Mysta驚訝地轉過頭，不知何時Shu已經站在自己的床尾。

　　他驚訝的是自己竟然完全沒發現周身的動靜，也訝異Shu總能在細微處盼出Mysta的不同，即使只是感到些許疲勞，即使在夜中暗暗低潮，他從來沒有缺席，從來沒有。

　　Shu肯定不曉得……這樣簡單的問候能在Mysta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讓眼眶頓時浸滿淚水。

　　說一句好，什麼都很好，因為有Shu在。

　　說一句不好，什麼都不好，也是因為Shu在。戀愛是會牽動情絲的，為了一個人動心後會對他朝思暮想，為了他去做任何改變，當然也會重新審視自己是否能擔任戀人的角色……有太多事情要煩憂了，而Mysta經過整日的疲勞轟炸，耐心已經磨得一點也不剩。



　　「不好。」他任性把臉瞥向旁邊。



　　他以為Shu會如同昔前，用巧妙的話語逗他開心，但今天不是。

　　沉聲半刻，Shu俯下身、擁抱住Mysta。

　　剛才並未發現，Shu的身上有蓮花的香氣。他剛才又去院前的溫室了嗎？Mysta深吸了一口他頸後的氣味，初聞只是清甜，但久了鼻息間的氣味又會轉為雍容自持的韻味，與他的氣質十分相符。

　　那池蓮花和後來養的紅鯉都是Mysta兒時的一句話，Shu卻堅持到現在，他能不感動嗎？

　　「我覺得Shu很狡詐啊……」Mysta帶著濃濃的鼻音，或許身心都累了，所以他的擁抱和溫柔的問候，都漫入自己的肺腑，使辛酸湧上。「常常都覺得Shu可以再對我更要求些，但你什麼都沒說。」

　　聽聞他的疑惑，Shu以柔緩的口吻說道：「因為沒有比你更重要的事了。」

　　頃刻間，Mysta無法忍受愛帶來的感動與感激，終於回應了他的擁抱，在他懷裡痛哭，哭得像小孩，而他就跟以前一樣，給予安慰、給予溫柔。



　　庭院裡的蓮花數年如一日，他們的容貌愈發成熟，但內心仍舊懷著最初、最青澀的愛情。

　　他很累了，但他不想睡，只是靠在Shu身上仰望天空，不知何時雲影移動，月光皎潔燦爛，星河閃爍如鑽，他們並頭夜話，爾偶親吻對方，聊著的不同的話題。

　　靜默時，他看著Shu的側臉，在月色下格外的俊雅。

　　他想著歲月靜好，安然若素，大抵就是指現在這樣了吧。



　　他們沒有再追究到底誰比較奸詐這事。



04

　　Shu和Mysta已經是戀人的關係了，雖然平常少說喜歡跟愛，比起濃情蜜意的話語，更喜歡打鬧嘻笑的時光，不過他們深知彼此的心性，所以就算不說出口，也能在對方需要時給予擁抱及安慰，當然一個吻也不會吝嗇。

　　可正是因為太愛護彼此，有些話反倒不敢說出口，例如在外面時Mysta想要牽手，或者忽然有了感覺想要親吻他，可是他知道Shu向來低調，所以任性的話很少說。Shu很聰明，他不想要Shu為他停滯進步的腳步，而是自己要努力成長、成熟，做一個能配上Shu的人。繁星璀璨的夜晚，Mysta貪戀地看著夜色不想睡去，也意外地精神好到睡不著。



　　他們在外租屋，不過擁有各自的臥室，鮮少一起睡著，Shu說過偶爾兩人擠一張單人床感覺還不錯，不過Mysta並不想讓Shu聽到自己打呼，或是無意中把他踢下床……就算再熟悉彼此，基本的羞恥心Mysta還是有的，他不想要自己在Shu面前出糗。

　　可是Shu總能察覺他的不對勁，今天他沒有詢問Mysta是否願意，而是自徑走入Mysta的房間。

　　Mysta怔怔地眨了眨眼，只見Shu熟門熟路掀開被子，替自己找了一個舒服的角度，然後閉眼，「睡吧，晚安。」
　　等等？這是我的房間呀？

　　但Shu是不可能會弄錯房間，不過這樣的舉動簡直過度坦然了吧？

　　「嗯，晚安。」Mysta回應，也跟著閉上眼睛。

　　單人床很小，兩個男人擠在同張床上實在有些不舒適，可是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小腿、大腿時不時會蹭到對方的感覺還不錯。

　　Mysta想著，果然自己還是很喜歡他，這樣簡單的觸碰也可以讓他從內心感到開心、雀躍。可是……Shu主動來找他，是否他有什麼難以言喻的困難呢？他望了眼天色，剛才還晴空萬里，不知何時變得烏雲密布了。



　　「Mysta你還不睡嗎？」Shu平穩安定的聲線彷彿替黑夜中點亮一盞燈。

　　怪了？他們背對彼此，他也未曾亂動，他怎麼就知道自己失眠了呢？

　　「我聽到外面有雨聲。」Mysta回應他，聲音很輕很淺，就像深怕自己的笨拙會滅掉黑暗中唯一的燈光。

　　「你有心事嗎？」

　　「沒有。」

　　語畢，Shu瞬時起身，將他的半身翻過。

　　Mysta的迷惘的雙目，與他在夜燈下熠耀生輝的瞳，簡直天壤地別。

　　少來。Shu的眼神是這樣說的。

　　是呀，他哪有事情能躲過他的眼呢？



　　「小溫室的花不會有事的。」他說雖然跟專業的溫室栽培不能相比，可他們畢竟買了很好的器材和用具，躲一場風雨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不是在想這個啦！」

　　「那你在想什麼？」

　　「這是你今晚問我第三次了，我想什麼很重要嗎？」

　　「重要呀。」Shu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啊啊……Mysta又再次體會到自己很喜歡他的事情。



　　就是因為Shu不輕易說甜言蜜語，現下的一字一句都格外真切，惹得他忍不住耳窩發紅。還有……他到底要跨在自己身上多久？Mysta覺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



　　「我……還不想睡。」他軟著聲音忍不住地撒嬌。



　　最後掙扎了許久，Shu答應帶Mysta去院前的溫室看蓮花，順便消耗體力。

　　雨夜裡不見月光和星辰，但Shu的側臉還是一樣白皙乾淨。Shu總是慣壞他，只要不做會讓Mysta受傷的事情他幾乎都會答應，更何況是夜裡的散步呢？

　　他握住他的手，是很熟悉、柔軟的觸感，但細想從前至今以來的回憶，還是會讓人不禁悸動，一個沒有著落的心在歡蹦亂跳。

　　Mysta為了驅散尷尬和羞澀之意，邊走邊說今早看到Shu踢被子了。當然Shu不承認，「吶，你看。」他秀出手機的畫面，Mysta已經拍照佐證，他沒辦法抵賴。

　　「那……我們今晚還是分房睡好了。」Shu露出壞笑道。

　　「不要嘛……」Mysta扯著他的衣角求饒，這回合的鬥嘴他又輸了。



　　來到了院前的溫室，果然安然無恙，就像白天出門時他看的最後一眼，還是蘊含著禪意及平靜，其實今晚的風雨本來就不強勁，都是Mysta自顧自地煩惱。

　　「這裡燈有點少呢。」Shu並不怪罪，倒是饒有興致地在觀察每個角落、確認是否有疏漏的地方。

　　「我們可以再多添點燈？晚上來看的時候，就會比白天更佳美麗？」Mysta提出意見。

　　簡單的話中隱藏著小私心。

　　若Shu答應的話，他們就可以假借逛燈飾之名、行約會之實；若Shu答應的話，買完燈他們還要留在溫室裡將燈安置好；若Shu答應的話，他們可以在燈火搖曳中賞蓮……不過蓮花的香氣很容易招來蟲子，Shu不太喜歡，所以Mysta沒有把握Shu會答允他的要求。

　　還有，一切都是以Shu會答應為前提，不然任憑幻想有多豐美都是無法實現的。
　　興許是躁動，興許是夜晚太安靜，荷葉緣邊的水珠都顯得燦爛美好，猶如將燈火闌珊的城市收束在ㄧ池水中，然後他們躺在似棉花的雲端上仰望著月光，也被底下的繁景襯得光燦。

　　「可以嗎？」Mysta悄聲問道，便偷偷觀察著他的表情。

　　等待時間有夠難熬，急躁到手掌心都沁出汗水，而Shu仍是那副從容的模樣。

　　「可是我覺得到最後都會是我自己在用呢？」

　　「我會幫忙的啦！」真奇怪，Shu從來不會這樣介意誰做的事情比較多，此時開口更讓Mysta打從心底感到急躁。

　　「那你現在可以幫我個忙嗎？」

　　也不知道Shu要他幫忙什麼，但Mysta沒有片刻遲疑，「當然可以！我……」

　　允准的瞬間，他伸手攬過Mysta的腰，用唇將他未盡的話止住了。

　　兩人在清甜繚繞的溫室中輕吻著彼此。

　　接觸之時，他想到他們不說喜歡或愛，可是份量比起這些字眼還要重許多；沉重歸沉重，但那是甜蜜的負擔。



　　「你笑什麼？」

　　Shu不曉得Mysta獨自琢磨何事，只見親吻過後他像拿到糖的孩子一樣傻笑。

　　「笑……這是今天第四個吻了。」Mysta甜笑著答覆。

　　Shu皺了眉頭，「不算，因為已經過0點了，所以是第二個了。」

　　「第二個……在哪？」



　　「在這。」他的唇又再次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