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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這傢伙又是怎麼跑進來的?」
殤不患對於自己只是下個樓,拿點小菜準備回去享用,結果一開門又看見倚靠在窗台上吞雲吐霧的凜雪鴉,真該說是毫不意外嗎?

只見凜雪鴉輕盈地從窗台一躍而下,步履悠然地朝他靠近,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小菜,「哎呀,這道在下可喜歡吃了,殤大俠真是好品味!」
他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著,殤不患想也不想便知道,這人八成又是完成了上個月說的什麼計劃,現在悶得發慌,於是就特地跑來他這兒找樂子。
對此,殤不患早已習慣——他將小菜碟擱上案台,準備待會再讓小二添些好酒來。
然而轉過頭時,卻又見凜雪鴉靠上了窗台,目光遙遙望向客棧外頭,像是在找尋什麼的模樣。
「怎麼、有什麼古怪嗎?」殤不患也湊了過去,順手屈臂攬住凜雪鴉的腰,兩人靠在一起一同望向市井。此時正是午後,陽光刺眼,街道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這麼說來,他方才經過攤販時才知道夏至已過,街頭多了幾處賣髮衩與飾品的攤子,想來是為七夕準備,送給心儀對象的。
凜雪鴉微微扭了扭身子,往殤不患身上帶了帶。但目光仍執著地望著客棧右側,半晌才道:「確實有些古怪。在下總覺得這屋子的格局……做小了些。」
殤不患聽了卻只覺得他又在拐彎抹角的嫌棄自己沒住天字房,於是隨手擺擺手道:「沒什麼錢還真是對不住啊。」說罷,他回到案台邊乾脆先動了筷。
「在下可不是這個意思。」凜雪鴉淡淡說著,卻也沒細說古怪之處。倒是也跟著動筷,夾了道自己愛吃的菜,但入口後神情卻瞬間一言難盡。
殤不患看著他那張顯然不滿意的臉,心裡暗忖:還以為這傢伙在魔界那段時間早已改掉挑嘴的毛病。
凜雪鴉放下筷子,半帶著埋怨地開口:「……這麼說來,在下方才前來時,聽聞這附近有間酒樓的涼拌菜十分出色,尤其是那道滷牛肉,想必殤大俠也一定會喜歡的。」
「肯定也相當貴吧?我可是不會客氣的哦。」
「那當然。」凜雪鴉笑得雲淡風輕,抬手輕敲煙斗,等著殤不患把那幾道小菜清盤。
好在殤不患也沒帶多少,煙芯尚未燒盡,筷子已經被他放了回去。

南方的夏季即便入夜,天色仍未全黑,剩下的落日餘暉映照在街頭,與一盞盞燈籠交織成暖金的色澤。殤不患見過不少類似的景象,但身旁那名一身清爽裝束、手持糖葫蘆的凜雪鴉,總讓一切格外新鮮。
凜雪鴉正舔著手上的冰糖葫蘆,興致盎然地和殤不患說著他上次離開後遇上的趣事。
沿路攤販吆喝聲此起彼落,多是些「七夕好禮、自用兩相宜」的噱頭,殤不患細看之下才注意到街上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確實不少,氣氛著實熱鬧。
沒多久,他們來到了凜雪鴉口中的「醉花樓」。酒樓門口高懸著匾額,兩側朱漆雕花的木柱上刻有花鳥蟲魚,盡顯雅緻華貴。
兩人被帶到二樓靠窗的看台座位,正下方便是一座約莫池塘大小的戲台,台上尚無人,但看那擺設,想來夜裡必有戲曲表演。
殤不患吃著凜雪鴉推薦的滷牛肉,大口嚼得滿足,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忽然一道聲音傳來:「唉呀,這不是御史大人嗎?」
凜雪鴉聞聲回首,殤不患也抬眼望去。
來人身著官服,面容斯文,一副文人模樣,卻讓殤不患隱約感覺不善。
果不其然,凜雪鴉眉頭微微地皺了一下,又隨即展開笑意:「這不是馮書辦嗎?確實是許久未見了。在下記得您早年不在此地當差?」
馮書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多虧大人提點——小人被降了職,如今來這地方當差,可謂愉快得很。」
殤不患終於明白,這股來者不善,是衝著凜雪鴉來的。

「馮書辦言重了,在下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凜雪鴉輕描淡寫、語氣一如往常地從容不迫。他抬起手中煙月,煙霧在燈火間緩緩升起,模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吐出一口煙氣,「畢竟你那事若辦不好,可是要殺頭的。」
馮書辦聞言臉上擠出一個略顯生硬的笑容,低下頭,語帶幾分恭敬也幾分壓抑的怨懟:「是的、是的……所以小的十分感謝大人當年相救之恩。」
凜雪鴉側了側身,將手中煙斗敲了敲,彷彿在打發一段無聊的往事。他語氣淡淡的說:「那你如今來打擾在下聽戲,欲亦何為?」
馮書辦臉色微變,眼神在殤不患與凜雪鴉之間游移,明顯有所顧忌。他微微欠身,低聲道:「大人,是否可以借一步說話?」
凜雪鴉眼神微挑看著他:「直說無妨。」
馮書辦見狀,只得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開口:「……三日前,鎮上有位富商在宅中暴斃,死狀頗為詭異。」
凜雪鴉聞言略一皺眉,挪了個方向:「你會親自來問,想必你們懷疑此案並不單純?」
「是的,我們懷疑他是遭人殺害。」馮書辦點頭,話鋒一轉,視線落在正大口吃著佳餚的殤不患身上,語氣不自覺低了些,「我們接到報案上門時,發現他口吐白沫,面色發紫,面容驚恐,像是被什麼嚇到了。」
殤不患停下筷子,皺眉問道:「嚇到?可聽起來也像是中毒。」
馮書辦點頭:「但若是說中毒,我們也無法確定用的是什麼毒。據查,他近月來行徑古怪,疑神疑鬼,性情暴躁,本來就又時常流連花柳巷。事發前一晚,他正是在花街與人廝混,醉到不省人事,隔日就斃命家中。」
凜雪鴉輕聲問:「現場可有異狀?」
「僅留有一碗喝剩的醒酒湯,其餘無明顯跡象。」
「醒酒湯可曾驗過?」
「查過了,未發現異常成分。」
「所以你們上頭要求務必查出下毒之人?」
馮書辦苦笑點頭:「家屬施壓甚重,縣尊也極為緊張,才派我來查訪,誰知竟在這裡遇上大人。」
殤不患聽到這裡放下筷子,略微側首:「查訪?你說戲樓?」
「正是。」馮書辦低聲說,「案發前一夜,那富商請了戲班的人來作陪——其中一人,正是今日台上的主演。」
見凜雪鴉沒有立刻回話,只低頭緩緩轉著煙月,彷彿在思索什麼,馮書辦便順勢補了一句:「畢竟她是最後一個見過富商的人之一,若要查線索,從她那頭著手,也算合理。」
凜雪鴉這才抬眼,眼角眉梢不動聲色地一彎,笑道:「確實如此,馮書辦費心了。」
語氣溫和得體,彷彿隔了一層霧,不動聲色地將對方推了出去。馮書辦領了這份客氣,識趣地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凜雪鴉待人影走遠,才悠悠地抬手抿了口茶。蹙眉發現茶已經涼了,他便招呼小廝重新換上一壺熱的。
殤不患這才問道:「話說,你真的打算幫他?」
「怎麼?」凜雪鴉單手撐著桌面,漫不經心地繞著落在肩上的一縷髮絲玩,「殤大俠才是,又要見義勇為了?」
「聽起來就很麻煩的樣子。」殤不患夾了一塊酸黃瓜丟進嘴裡,酸得他忍不住瞇起眼。
凜雪鴉聞言輕笑一聲:「大概也是病急亂投醫罷了。」他將茶盞轉了轉,語氣淡然地分析道,「像他那種被貶的地方小官,怕是與舊日同僚早已斷了往來,想靠這件事搏一點功勞,卻又無從下手。正巧碰上了當年的『故人』,怎麼樣都得試上一試。」
「你倒分析挺細的嘛。」殤不患只覺得這傢伙說話的工夫他都快把整桌小菜掃完了。
於是他夾起一塊黃瓜,毫不客氣地朝對方面前一送,直接塞進他嘴裡:「吃點東西吧,光說不吃。」
凜雪鴉一愣,咬著那片黃瓜微微皺眉,「唔,好酸啊。」他裝模作樣地皺起臉,隨即又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眉眼彎彎地看著他:「殤大俠是在吃醋嗎?」
「少給我胡說八道。」殤不患沒好氣地又夾了兩塊,接連送進他嘴裡酸他。
凜雪鴉倒也配合,含笑咀嚼,一副被投餵得頗為愉快的模樣。兩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間,台下忽然鼓聲響起,驟然間喧鬧止住,樂聲悠揚響起。
凜雪鴉立刻豎起食指輕輕抵唇,「噓。」


樂聲起,穿著統一裝束的樂伎與舞伎依序登場,依節奏敲打絲竹,為緩緩拉開的戲幕鋪陳氣氛。
殤不患其實對這種戲曲始終提不起多少興致。哪怕看過不少回,他也只能聽個大概、辨個唱功,實在談不上欣賞。但既是七夕,台上唱得也不出意外,是舊曲新調的《鵲橋會》。
此刻織女登場,那飾演織女的女子身姿高挑,遠比其他舞伎還高出一截,甚至與台上飾演牛郎的男子幾乎齊高。她一襲素衣,氣質清冷如月,唱著曲時不時舞動長袖,轉身間衣袍如雲浪捲起,把她身形的利落與柔美展現得淋漓盡致。
殤不患手中酒盞微抬,眼角餘光仍隨著女子的舞步而動,心中暗嘆,這樣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去演那被偷衣服就從了人的仙女,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怎麼?難得殤大俠看的如此入神?」凜雪鴉低笑,白皙的面頰在燈火映照下泛出潤亮淺粉的光暈。
殤不患撇了他一眼,語氣淡淡:「還行,就是在想,牛郎這欺騙的行徑就是賊。」
「殤大俠是對民間傳說認真了?」凜雪鴉微微傾身,舉起酒盞。
殤不患冷哼一聲,也舉盞與他輕輕一碰,「知道你在說自己,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冤枉啊——」凜雪鴉拖長語調,語氣軟綿綿的,還故意做出個哀怨的模樣,「殤大俠可別忘了,當初可是你自己躍過來的。」
殤不患被他這副裝模作樣逗笑了,卻也懶得與他爭論,乾脆悶下一盞酒,權當自己理虧。

戲曲在此時收了尾,場中掌聲雷動。兩人尚未開口,又聽到周圍觀眾竊竊私語,聲音雖輕,卻絲絲入耳。
「莫離姑娘……先前沒怎麼注意,但這回唱得是真好啊。」
「可論唱功,我還是懷念花眠姑娘那嗓音,婉轉溫柔,像細雨拂柳,聽了叫人心都軟了……」
「唉,你還提她做什麼,都不知失蹤多久了。聽說是與情郎私奔了。」
「可是,那城南那個姓李的暴發戶,不是還想納她為妾嗎?」
「是啊,可誰不曉得他性情暴躁、妻妾成群,那種人家進了門還不如戲班自在……不過那個姓李的現在也……」
「有人去問過戲班老闆,聽說是避而不談,支支吾吾的。」
「八成是氣壞了吧?好端端的搖錢樹說沒就沒了。只是……瞧他最近捧莫離捧得那麼用力,也不像是真氣了。」
「莫離這陣子私下活動也不少……唉,這事不提也罷,咱們看戲就好、看戲就好。」

殤不患聞言下意識與凜雪鴉對視,對方手指輕搖著煙月,眼中卻不復方才笑意,而是染上幾分沉思。
此時,馮書辦重新折返,腳步略急。
「兩位大人,是否可賞光與小人同去走走?」
所謂「走走」,自是指官府出面,直接帶人前往戲班查探。戲班老闆雖然滿臉為難,卻也不敢多言,唯有低頭應是,領著幾人直入後場。
穿過長廊與幕後布景,終於來到莫離平日所用的休息室。門才剛一推開,凜雪鴉鼻尖微動,眼神一沉——屋內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甜中帶苦,氣味輕柔卻裊裊不散,像是經過特殊調製的香料。
莫離見人來,連忙起身施禮:「馮大人好,兩位大人也好。」
「莫離姑娘,今晚唱得極好,難得一見。」馮書辦寒暄幾句,便不再繞圈子,開口說明來意,語氣裡還帶著點官威。
莫離聽聞,神情不顯慌亂,只淺笑著道:「若是要搜查,自然請便。這小屋子也藏不了什麼東西。」
她話說得大方,行止亦自若。殤不患與凜雪鴉在一旁並未出手,只是靜靜觀察。凜雪鴉的眼神掃過桌案、香爐、屏風後的更衣箱,每一處細節他都收入眼底。
一旁的馮書辦低聲吩咐手下翻查物件時,莫離卻忽然問道:「馮書辦……不知花眠那頭,可有消息了嗎?」
她語氣雖淡,眼神卻盯著對方不放。馮書辦顯然對這問題並不耐煩,嘴角擠出一個敷衍的笑:「還在查、還在查呢……姑娘若有線索,也不妨與我們說說。」
莫離低下頭,輕聲說:「花眠與我自小識得,如今不見……奴家也只是想問問罷了。」
查探一圈後終究未得什麼成果,馮書辦揮了揮手要收隊。就在眾人欲轉身離去時,凜雪鴉忽而像是想起什麼,隨口問了一句:「屋內這香氣頗為特別,莫離姑娘有焚香習慣嗎?」
莫離點點頭,語氣平和:「近來總是睡不安穩,有人曾教過我一些調香的方法,這味香便是依她留下的方子配的,據說能安神靜氣。」
凜雪鴉含笑點頭,不再多言。
一行人就此離開,看似毫無所獲。
可當他們踏出戲班後,殤不患注意到身旁的凜雪鴉臉上笑意已收,彷彿方才那淡淡一縷幽香,仍在鼻息之間縈繞不去。


殤不患覺得今日雖沒真正動上幾分力氣,卻也折騰得夠累了。
兩人剛踏進客棧,便有人在身後喚了聲。他轉頭一看,是這家客棧的掌櫃。
「小的方才遠遠就瞧見二位爺過來,實在面熟就冒昧叫了一聲。」掌櫃笑容滿面地迎上來,殷勤地請兩人入座,又吩咐小二奉上熱茶,「今夜在醉花樓見過兩位,不知可也是特意去看戲的?」
「掌櫃倒挺熟門熟路的?」凜雪鴉語氣隨意,略帶玩味地搭了句,沒料到這一問竟像是打開了對方的話匣子。
那掌櫃頓時如遇知音,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從鎮上哪家戲班唱得最好、誰家的酒釀得佳一一道來。
談話間,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拍了拍額頭,道:「哎呀,差點忘了。兩位原本定的是上房吧?正巧天字房空了出來,不如換過去住吧。房寬景好,還自帶湯池,省得奔波!」
「天字房?」殤不患挑了下眉,總覺得天底下沒有白送的好事,「那不是留給貴客的?」
掌櫃還沒開口,凜雪鴉已搶先一步接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有勞掌櫃了。」
殤不患默了默,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他就知道,這人不喜歡他原先訂的那間房。


他拉開房門,朝外頭喚來小二去備熱水,準備要來舒舒服服地泡個澡。
沒過多久,湯池就已注滿熱水。殤不患解衣入水,剛坐穩,便見某人也不請自來地溜了進來。
隨著凜雪鴉毫不客氣地一腳踏入,熱水瞬間溢了一些出來。殤不患無奈地側了側身,讓出些空間,好抱住這隻靠上來的小鳥。
「殤大俠對這件事,打算怎麼辦?」凜雪鴉說著,將沾溼的頭髮挽到胸前。
「感覺也不是非常嚴重的事。」殤不患說著,指尖滑過凜雪鴉的後頸。「放著或許明後天他們就自己找到真兇了。」
凜雪鴉轉過頭,親昵地啄了幾下他的唇,像是輕描淡寫地試探,但隨著殤不患回應的加深,那些原本淺淡的吻便緩緩深入,交纏成水聲與濕潤的喘息。
他們的呼吸交錯,鼻尖貼著鼻尖,凜雪鴉在吻隙間低聲呢喃:「那明日便離開這裡……」
殤不患摟緊他,手指插入他濕滑的髮間,像是不願放手般將人摟得更近,蒸汽在兩人間化不開似的。

——尖叫聲。
那聲音過於突兀,將二人瞬間驚住,幾乎同時停下了動作。
他們有默契地對望一眼。
看來是逃不掉了。


兩人原本並不打算理會,卻沒料到走廊上的聲音越來越嘈雜。最後還是殤不患耐不住,披了件外衫,沉聲道:「我去看看。」
凜雪鴉自然也沒留下來,一邊綁上衣帶一邊跟了出去。循著人聲與騷動,他們竟一路走回了殤不患先前訂下的那間上房附近,此時已聚了不少看熱鬧的客人。
只見掌櫃站在前頭,滿臉不悅,正在斥責一名跪在地上的侍女:「妳半夜裡喊什麼?嚇著貴客妳賠得起嗎?」
那名侍女渾身發抖,連聲辯解:「可我……我真的看見了……就在那邊……有個穿白衣的女子,浮在半空……她沒、沒有腳……!」
話才一落地,四周便是一片驚呼聲。有的客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惶惶;也有人下意識地往後縮甚至念起佛號。
掌櫃的臉色微微一滯,但隨即更惱了,聲音拔高:「妳這是說鬧鬼?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那個……」殤不患出聲打斷,語氣算不上多客氣,「掌櫃,這位姑娘看來是被嚇得不輕,大晚上的,也許只是錯把什麼人影誤認了。」
掌櫃一回頭見是殤不患,臉色瞬間一變,換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哎呀,是爺您啊,實在抱歉驚擾了。這樣吧,明日咱們再好好補招待各位客人,現在夜深了,各位也早些歇著罷!」
雖然還有人意猶未盡地窸窣低語,但終究敵不過倦意,零零落落地散了。
返程路上,氣氛沉靜許多。凜雪鴉走在殤不患身旁,忽然開口問:「殤大俠方才……沒聞到嗎?」
殤不患一愣,「嗯?什麼?」
「剛剛那邊,有股味道。」凜雪鴉語氣不重,「和在莫離姑娘那聞到的香一樣。」他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但也可能是這鎮上流行的調香,人人都用也說不定。」
他語氣輕飄飄的,像在談什麼不值一提的小事。

兩人回到客棧時天色已經微微透亮,清晨的陽光從窗隙間灑落,光線有些刺眼。
殤不患順手將窗戶半掩上,遮擋住過於明亮的晨光,這才感覺到一整夜的折騰讓他有些精疲力盡,眼皮沉重得幾乎睜不開了。
此時身後傳來凜雪鴉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困倦與柔軟:「不患,一起休息?」
殤不患回頭瞥了眼對方,也沒多想,走到他面前順手幫他取下髮簪,任那雪白如瀑般滑落肩頭。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語帶無奈地道:「一整個晚上也真是夠了。」
說罷,兩人便一同鑽入被窩,感覺到身旁熟悉的溫度,殤不患才終於徹底放鬆下來,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2
日頭高掛,窗外陽光明晃晃地照進房中,熱意微蒸,榻上卻仍是一片混亂。
凜雪鴉的大腿掛在殤不患的肩上,連接二人的後穴白濁與津液交融,早已泥濘不堪。他面上泛著潮紅春色,呼吸斷斷續續,聲音隨著殤不患在體內緩緩抽動的陽具而發顫。
「嗯……輕一點……啊……」喘息間夾著一絲鼻音,像是在用力一點就要化成水。

殤不患低頭含住乳首,不算溫柔地吮咬起來。偏偏那裡又敏感得很,被他舌尖一勾、一吸,身下性器的小孔竟止不住地又滴出幾縷濁白,落在方才洩過的精水之上,淫靡得過了頭。
直到將那顆紅粒吸得腫脹發亮,殤不患才滿意地鬆口,順勢將凜雪鴉翻過身來,讓他跨坐在自己腰上。他仰頭看著那對還泛著水光的乳尖,語氣懶散說道:「你自己動,記得輕一點。」
凜雪鴉的小腹仍酸脹不已,剛一想要撐起身就發現雙腿發軟,根本使不上力。
殤不患見狀忍不住笑了聲,大掌一伸,便將人提了起來。
他五指扣進臀肉裡,將人臀部分成兩瓣撐開,汁水從被拉扯變形的洞口流出,讓那根硬挺的陽具沾著一層淫液,濕亮一片。
殤不患見狀,眼神一沉,喉結滾了滾,下一瞬便將那根硬到不行的孽物重新緩緩推入凜雪鴉體內。
「嗯啊……啊……!」
凜雪鴉被頂得仰首高昂,細長的脖子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聲音顫得不像話。他腹內早已被撐得飽飽滿滿,那根脹得誇張的陽具幾乎將他的小腹頂出形狀。
後穴早已被操得一塌糊塗,軟肉翻出著攀住陽具,每一寸都濕滑發黏,連抽出都黏著絲線,咕啾咕啾地響個不停。濕答答地泛著水光,像是快被幹壞了。
殤不患手掌壓住他背脊,乾脆將人往自己懷裡過來,讓他整個人趴伏著,弓起身在他裡頭一下一下搗弄,每一下都撞得又深又狠,撞得水聲連綿不斷。
凜雪鴉貼著他的肩喘息不止,幾乎是直接在他耳邊呻吟,那些聲音又軟又濁,騷得他耳根發麻。
「唔、哈……不、不患……慢一點……啊……太深了……」
那聲音聽得殤不患心頭一陣熱,乾脆猛地加快速度,腰間發力,連續狠抽了幾十下,把凜雪鴉幹得整個人靠在他懷裡直發抖。
直到那緊密壁腔一縮一吸地發顫不止,殤不患才低聲低啞地咒了一句,深深一頂,整根嵌進底部。
不久,穴口像是撐不住似的立刻湧出濁白,黏黏滑滑地從交合處溢出,滴落在兩人交疊的大腿上,發出淫靡至極的水聲。
那緊密的穴肉還在不斷抽動,像是貪得無厭地要將每一滴精液都榨乾。
殤不患喘著粗氣,一手抹去額間汗水,另一隻手則輕輕揉著懷裡癱軟下來的白鴉。
凜雪鴉暫時連動都不想動,身體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任由對方抱著。總覺得谷道泥濘,流也流不乾淨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殤不患才終於起身去叫了熱水準備沐浴。但當他轉身要回到床邊看看凜雪鴉的情況時,腳步卻忽然頓住。
他餘光似乎瞥見浴間的門縫處,有一道陌生的衣角微微晃動。
心頭一緊,一股說不上來的異樣感迅速湧上來。殤不患皺起眉,手不自覺地抬起,按住腰間的劍柄。
他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浴間的門——
裡頭空無一人,沒有衣角、沒有異樣,也沒有聲音。空蕩的浴室泛著昨夜的濕氣,一切都非常自然。
他站在門邊沈默閉息,視線緊盯著那他方才以為看見東西的角落。雖然什麼也沒有,但那種說不上來的寒意,卻沒那麼容易散去。

「怎麼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殤不患本能地一驚,幾乎是要轉身出手,才看清是披著外衣的凜雪鴉走了過來。對方或許是察覺他遲遲未歸,便起身來看。
殤不患皺眉搖頭,「沒事……只是剛才覺得這裡有點不對勁。」
「哦?」
凜雪鴉順著他眼神望去,凝神片刻,但浴間內依然空無一物。他眉頭輕挑,語氣輕描淡寫地說道:「這麼說來……如今也正是這個月份。殤大俠,可曾聽過『濕水聚陰』?」
「你突然說這些做什——」
殤不患話還沒說完,一聲巨響驟然打斷了他。兩人同時一震,幾乎下意識地往臥房衝去。
回到房內,只見窗戶不知何時被緊緊關上,像是被人猛力推上。房中光線驟減,只剩陰影光斑。
若他們沒聽錯,剛才那聲,正是窗戶猛然關閉所發出的聲響。
可即便如此,這聲音未免也太大了些。單是風力,真有可能關得動這種沉重的木窗?
殤不患抿唇不語,回想起剛才凜雪鴉那句,不禁覺得背後發涼,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在空氣中盤旋不去。


「哎呀,兩位爺這就要走了嗎?」客棧掌櫃看著二人,眉間透著幾分可惜,「可是因為昨夜的事?」
「不是的。」殤不患答得平平,「本來就只打算留一天,今日便該走了。」
「如殤大俠所說,」凜雪鴉抬起煙月,嘴角帶笑,「反倒該謝掌櫃照顧,回頭必定逢人推薦。」
兩人便在掌櫃的笑送中,離開了客棧,沿著城外大街緩步而行。
凜雪鴉手裡提著剛在路邊攤買的小點心,一邊走一邊慢條斯理地舔掉那層裹滿糖霜的酥餅,語氣輕快:「在下記得古人有云,白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所以,再怎麼說,該怕的也是你吧!」殤不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語氣中有幾分無奈。雖說他向來不信鬼神,可這兩日發生的事,邪門得很,換作誰都得心裡發毛。
凜雪鴉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舔去唇角的糖粉:「殤大俠此言差矣,在下可從未做過虧心事。若非要說的話,皆是你情我願,兩清罷了。」
「……少扯淡。」
「殤大俠若真這麼在意……」凜雪鴉說著,從袖中慢悠悠取出一條紅繩手練,「這可是當年偶得的護身符,據說是得高人開光加持過的,不如讓它替您擋一擋?」
「才不要!八成是你不知從哪偷來的——」殤不患話還沒說完,他們正好路過一家鸚鵡店。忽然,一隻鸚鵡尖聲叫道:「回去!」
二人同時一愣,轉頭一看,整店的鸚鵡竟齊刷刷地盯著他們,羽毛微炸。下一瞬,響成一片:
「回去!回去!回去!」
「回去!回去!回去!」
「回去!回去!回去!」
街口來往的人也被這聲勢驚住,紛紛側目。

「……好吧,」凜雪鴉靜了片刻,語氣輕得像是自言自語,「這下在下也不得不承認了。」
「那接下來,是該回去找那位馮書辦?」殤不患低聲問。奇怪的是,兩人剛一決定離開,那些喧鬧的鸚鵡也忽然安靜下來,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似乎——不用呢。」凜雪鴉微微一笑,抬手指向前方。
殤不患順著他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見昨日在戲樓遇見的莫離。她神情緊繃帶著幾分戒備,身邊跟著一名高瘦青年,步伐急促,似乎在催促著什麼。兩人低語幾句後,便一前一後地鑽進旁邊狹窄的巷子。
「跟上。」殤不患和凜雪鴉對視一眼,腳步一轉,悄聲尾隨而去。
巷內幽暗,兩人至無人處後輕身一躍,翻上旁邊的矮牆,隱身在牆後。
「……這些給妳,」青年聲音沈穩卻壓得極低,「這次小心一點,別再用那麼多劑量……妳真的一定要這麼做嗎?」
「楊曉,」莫離的聲音略顫,說著應該是那個青年的名字,「我只問你——花眠的事,你難道能坐視不管嗎?線索全在他們身上!她一定是出了事,才會到現在都沒有音訊。再怎麼說,你和她也曾交往過……」
說到這裡,她的嗓音有些發緊,「官府不會管,失蹤一個戲子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戲班那邊也只是含糊帶過。花眠若真有個萬一,現在能幫她的,只有我們!」
「我不是這個意思!」楊曉被逼得聲音也急了幾分,「我只是……怕妳也出事。不如我們就此離開,妳知道我是——」
「別說了!」莫離打斷他,語氣堅決,「花眠那麼喜歡你,這不可能。無論如何,我都要去做。」
楊曉沉默片刻,終於低聲道:「……我想也是。妳終究是放不下她,罷了。」
二人說罷,各自離開,巷中又歸於寂靜。
牆後的殤不患微微瞇起眼,「聽起來,像是他們做的?」
凜雪鴉卻不急著下結論,只是低聲應道:「確實……不過現在不能冒然行事。」
殤不患挑眉,「這裡人多眼雜,一動手就會引起騷動。」
「殤大俠說得是。」凜雪鴉順著他的話接下去,眼底閃過一絲思索,「而且,雖然聽著可疑,但莫離姑娘也可能只是被我們先入為主地懷疑了。貿然下手,未必是好事。」
「那現在?」殤不患試探。
「先去找馮書辦吧。」凜雪鴉輕輕一笑,「或許,他手裡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線索。」


「怎麼了?二位可是有了進展?」馮書辦一見殤不患與凜雪鴉推門而入,原本焦躁的眉目間立刻透出幾分喜色。
「有。」殤不患說。
「不過——」凜雪鴉將煙月於指間輕轉,似笑非笑地接過話,「馮書辦可還沒提報酬吧?畢竟這可是你們忙了將近一週都毫無所獲的案子,不如在下就開門見山了。」
馮書辦心中一沉,心裡想著凜雪鴉八成要提些棘手的要求,但眼下也顧不得多想,只得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小的必當盡力。」
凜雪鴉的笑意更深,聲音低緩而從容:「您一定辦得到,在下之後會以信鴿奉告。」
隨後,凜雪鴉將方才二人暗中聽到的內容轉述了一遍,自然是略去了幾處關鍵。殤不患只得強忍著不把眉眼間的無奈表露出來。
馮書辦聽完,眉心深鎖,像是在權衡利弊。
「也就是說——莫離在追查花眠失蹤一事,且與李員外之死有牽連?」
「正是。」凜雪鴉輕輕吐出煙霧,語氣似真似假,「而且預計莫離姑娘可能會有進一步行動。雖不排除她是無辜,但先找到人,至少能保她性命。」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殤不患已轉身往外走。
三人一前兩後,直奔戲班。推門而入時,迎面卻是冷清空氣。莫離的梳妝台前,只剩一張被揉皺的紙,孤零零躺在胭脂盒旁。
殤不患快步上前,展開紙張,臉色瞬沉:「我們來遲了。」
凜雪鴉湊近,視線落在紙上:「上頭寫著,他知道花眠的下落,要莫離赴約……她是被引出去了。」
「可這下人會在哪——」馮書辦神色一緊。
話音未落,凜雪鴉袖口忽然滑下一條紅繩,玉飾敲地發出清脆聲。他正要彎腰撿起,卻在那一瞬間嗅到一絲熟悉的氣味——淡淡的、帶著苦香。
他抬起眼,目光瞬間一冷:「是那間客棧。」
三人顧不上多言,疾步往回趕。路上殤不患忍不住低聲問:「你確定靠得住嗎?」
「不確定,」凜雪鴉笑得不疾不徐,「但若真如在下所想……我們最好快些。」

回到客棧,他們直入當初殤不患訂下的房間。凜雪鴉的目光在牆面一掠而過,唇角勾起:「若推測沒錯——」
殤不患已會意,掌下一力,那道格局不對的牆應聲崩裂。
隨著牆灰飄散,暗間中,莫離倒在血泊裡,雙眸渙散。對面是握著染血刀刃的掌櫃,神情木然。
「為什麼……」他怔怔看著二人,眼神又飄向了一旁的馮書辦,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在幽暗的房裡令人背脊發寒。


案情塵埃落定,掌櫃確定為殺害李員外與莫離的兇手,數日後行刑。
殤不患與凜雪鴉自然沒打算待到那個時候,只與馮書辦確認了結案之事。不過馮書辦感念二人協助,依舊特意安排了景致極佳的樓房讓他們隨意歇腳。
「那麼,後會有期。」凜雪鴉笑吟吟地與馮書辦作別。殤不患早一步拿了銀錢去買酒,事已辦成就懶得摻和這些。
馮書辦心情暢快許多,笑道:「大人日後若有需要,儘管差遣。」
「既如此……在下倒有一個推測,不知馮書辦可想聽聽?」
「哦?」馮書辦笑容不變,眼神卻微微一瞇。
「夢引草,為北方雪地特有,焚之助眠,服之致幻,過量則致死。您或許沒發覺,但害死李員外的,便是此物。」凜雪鴉悠緩說著,「花眠早已死在李員外與客棧掌櫃手中——掌櫃見李員外暴斃,恐懼事情曝光,於是先一步滅口莫離。至於你……死一個戲子本也不願插手,卻沒想到莫離會殺死李員外——你被逼無奈,又恰逢遇上我們,便順水推舟了,對嗎?」
馮書辦沉默了片刻,似在衡量什麼,隨即笑了,只道:「御史大人思慮縝密,小的獲益良多。江湖與官場,原是物以類聚,不是嗎?」
這話既像承認,又像在轉移話題。
凜雪鴉唇角微勾,收起煙月擺於身後,語氣淡漠:「真是一點也沒變。」說罷便覺無趣,轉身拂袖而去。


3
「鎮上這麼熱鬧,不患不想去看看嗎?」
殤不患提著酒,沒在新客棧裡找到人,便四處閒晃,誰料在屋頂上瞧見了正倚坐抽煙的凜雪鴉。
煙霧繚繞包圍著凜雪鴉,他斜倚在瓦脊,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煙月在指間轉著,半闔著眼,像是閉目養神。弦月與繁星點點映在他側臉上,讓殤不患一時覺得恍惚。
殤不患索性躍上屋頂,走近將酒塞扳開遞給他:「跑了一圈,今天的好酒只剩這點,更好的早幾日就被人全訂走了。」
凜雪鴉沒急著喝,只低低嗅了一下,唇角微彎:「這酒已經不錯,殤大俠想必費了不少心思。」
殤不患在他身旁坐下,像是真的跑了不少路,嫌熱地解開了胸前一粒衣扣。「沒想到一轉眼就到這日子了,前幾天還沒這麼熱鬧。」
凜雪鴉聞言,呵地一笑:「一年一次,想做的事自然要格外珍惜。珍惜與後悔,往往只隔著一線。」
「那也不必特地挑日子啊。」
「真是不解風情,挑日子不就是為了光明正大的藉口?」凜雪鴉說著,把酒還回去。
殤不患抿了一口,入口微辣,尾韻卻因時令的水果香而清爽。覺得不錯,他將酒塞回去,接著從懷裡摸出一包油紙,在凜雪鴉面前打開。
裡頭是兩隻精巧的喜鵲糖點。
凜雪鴉怔了怔,凝視著那對小喜鵲,挑眉問:「是把在下當小娘子戲耍了嗎?」
「才不是戲耍!」殤不患立刻反駁,「在路上看著新鮮順手買的,愛吃不吃。」
聽著殤不患那有點賭氣的口氣,凜雪鴉失笑,便配合地捏起一隻送入口中,輕聲道:「嗯,味道不錯。」
「都是你的。」殤不患接著說,但在看到凜雪鴉的表情後又有一點後悔,連忙給自己補上藉口,「你會喜歡吃肯定怪甜的——」
甜。但是那個滋味在嘴裡化開。
凜雪鴉撲上的力道有些大,殤不患猝不及防,要緊緊抓住他才不會兩人一起滾落屋頂。
瓦面微顫,夜風佛過。那一瞬間,殤不患感覺到凜雪鴉的心跳和自己一樣快。
「那個——」殤不患有點尷尬的撓撓臉,他想懷裡的小鳥應該也清楚,便索性不矯情,「我們下去?」
於是他們獨留了另外一隻小喜鵲與星河相伴。


殤不患翻窗而入,腳還沒站穩,就不小心撞倒了案上的花瓶。花瓶滾落在地,磕掉了一角。
凜雪鴉側頭瞧了一眼,唇角忍不住勾起,眼底掩不住笑意。
「很好笑嗎?」殤不患皺起臉問道,語氣裡有點腦羞。說著就將還在掩嘴偷笑的人扯過來。
「好笑。」凜雪鴉順勢掛在他身上,由下至上的看著他,「在下一想到明天把這帳掛到馮書辦頭上,就覺得更好笑了。」
殤不患被確實也被這話逗得嘴角忍不住上揚,索性一把將人抱緊,低頭又啃又咬的親著,幾乎是想把人生吞入腹。
凜雪鴉被殤不患這一頓猛攻得有些招架不住——至少他很確定自己的唇已經腫了,只好伸出舌尖輕舔著唇珠勉強安撫住這位大俠,兩人呼吸交錯著,一來一往間,離開時唇角都掛著難分難捨的銀絲。
殤不患埋進凜雪鴉雪白的脖頸間,聞著獨屬於對方身上的氣息,掌心在他身上地沿著腰側滑下,將層層繁複的裝飾與衣料一一褪去。
耳垂、側頸、鎖骨,細碎的吻落一點點落下,熱氣撩得凜雪鴉受不了。他輕哼著忍不住將殤不患推向床沿,順勢壓了上去。
凜雪鴉跨坐在他身上,光滑的大腿內側不時摩擦著衣物。他三兩下解開殤不患衣襟,手掌沿著起伏的胸膛撫摸,俯身低頭,髮絲掃過對方的心口。
與殤不患不同,凜雪鴉的吻總是帶著挑逗勾引,軟舌又是纏又是捲的,手上動作也沒有閒下,掌心探入衣物下,握住已然勃發的性器撫弄;殤不患被惹得急躁,身上的衣物被他一把扯下後隨手丟開,他動作粗魯的反手抓住凜雪鴉的臀部,硬挺的肉柱在他腿間來回頂弄。
凜雪鴉原本還想先抹上一些油膏的,卻被殤不患搞得胡亂間就都塗到了肉柱上。
於是殤不患乾脆地將人翻過,併攏了對方的腿,性器夾在大腿間來回摩擦,油膏被揉得融化發熱。
凜雪鴉才覺得會陰被蹭得一陣酥麻,就被殤不患一把提起。那根腫大的陽具仍在腿間頂弄,但殤不患也沒忘了凜雪鴉前端的慾望。
翹起的莖柱被溫熱的手掌包覆,說不上是輕柔的搓揉對待,腿間還有形狀恐怖的肉棒來回挺動,凜雪鴉仰著頭喘息,只覺得自己的意識都快要隨著交纏滑膩的水聲逐漸渙散。
「嗯……嗯、不患、要……!」凜雪鴉急促喘著,身子顫得像是快撐不住。他搖著頭,卻不自覺地像要把自己整個送進對方懷裡,只覺得一股無從排解的慾望快將身體侵蝕。
不只是發熱,連裡頭都緊縮得難受,小腹深處一抽一抽的隱隱作疼,那感覺像是早已被馴化的渴望,等著能被徹底填滿——凜雪鴉覺得身體一緊,洩出了在殤不患掌中,濕亮光滑的精水自掌心緩緩溢出,也從虎口滑落。
殤不患看著高潮餘韻中微顫的凜雪鴉,低低地笑出聲,伸手將幾個軟枕墊在他的腹下。那人仍喘著氣,雙腿軟得幾乎合不攏,後穴微張濕潤,無須多費力氣就被他挺入。
凜雪鴉才剛洩過,敏感的肉腔再度被填滿的感覺使他渾身一震,呻吟不受控制的溢出喉間,未散去的情潮又一次的翻湧起來。
他只能伸手胡亂抓了被褥,身體承受著殤不患殤不患的進犯,被頂得往前。
穴口隨著動作都發紅腫脹了一圈,莖身拔出時都拉出一縷縷黏濁的銀絲。殤不患忽然將人翻回正面,抬起凜雪鴉的一隻腿搭在自己的身上,動作猛烈的又是連幹了數十下,撞得凜雪鴉呻吟不止。
凜雪鴉只覺得體內被頂的又脹又敏感,腔壁不停地被撞擊到敏感處,每一下都惹得他腿根發顫抽搐。
那種乾高潮的快意一次次襲來,敏感的內壁止不住地收縮痙攣,像是貪婪吮咬著不肯放人,把殤不患緊緊夾住。
殤不患被夾得額頭冒出青筋,狠狠地往深處一抵,最後將濃稠的精液射滿了他的體內,才總算心甘情願的停下來。
空氣裡滿是性事過後的濁熱氣息,床褥早已被翻攪狼藉皺亂不堪。凜雪鴉的眼尾濕潤泛紅,喘息未歇,雙腿發軟得不聽使喚,全身像是被抽乾力氣似的,穴口微微開合,裡頭的濁白隨著殤不患的拔出而被牽引出來落在褥上。
殤不患想著似乎也暫時沒有體力去清潔,不如就明天再清理吧。便將人摟進懷中,扯了棉被將兩人一併包住。


白雪紛飛,這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不覺得冷。
「兩位俠士。」
一股熟悉的聲音自遠方傳來,迫使他將目光往更遠的地方看去。
那是莫離,身旁跟了一名女子,雖然面容模糊,但他們卻在此時一眼就知道——那是花眠。
她和莫離手十指相扣,聲音明明隔著風雪,卻傳得很清楚。
「謝謝你們。」花眠語氣溫柔,不明顯的面容浮現出微笑,莫離也淺淺得點頭致意,神情平靜。
她們兩人在雪中漸行漸遠,身影逐漸被雪白吞沒。

夢境到這邊戛然而止。
兩人同時醒來,轉頭視線又正巧撞上彼此。
凜雪鴉看著殤不患剛從夢中回神的模樣,正想要開口說點什麼,殤不患卻突然地先發制人:「什麼都不要提。」殤不患語氣突兀,像是在掩飾尷尬。
凜雪鴉微微一愣,只見對方的語氣更加堅定:「不准提。」
於是他忍不住笑出聲,在晨間格外的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