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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st and present：Chapter》
#陰間使者 #李澤言
#前世今生
「遇到妳的這一生，是獎賞。」
너의이 한평생을 만나는 것은 상상이다.
——金信《孤單又燦爛的神—鬼怪》

成為陰間使者，即是在世時的懸念太深，同時罪孽太過深重，以致轉世時被判處遺忘過去、必須洗清上一世的惡果，成為接替亡靈的使徒，直到負責的第49位轉世投胎成功之前，都得在陰陽之間游走飄忽。
陰間使者唯一該做的，就是達成亡者數條件後，再次獲得轉世資格，重回生死輪迴。
他們失去所有記憶、寄託，不得有喜怒哀樂，拋棄七情六慾，以此為代價換作他們穿梭陰陽世事的力量。
是這樣一個存在。
關於那一位不可一世的王，死在心愛女人手下雙雙殉世後，被判處成為陰間使者的、這千年來的故事。

——

陰間使者守則之一，不得現形於生者眼前。
-
那陣雨下得很突然，是見到她的第一天。
落得急促而傾盆，撐起了傘、黑色的挺帽被因爲濕氣影響而更加捲蓬的黑髮稍微隆起了一點。
她撞進我的胸懷，上身淋成半濕的模樣，模樣煞是狼狽。
「啊！抱、抱歉……」
「……」
不過是稍微多看了她一眼。
……居然就這麼忘了隱身，還被撞個正著。
「……躲夠了？」
「欸？」
「傘，妳沒有帶？」
「啊、嗯……我不知道今天會下雨……」「拿著。」
「……欸？」
交過手的那一剎那，一股椎心的痛襲上的腦袋，刺得生疼。
太過龐大的資訊量瞬間壓迫在所有接收神經，我必須要強制自己不去抱住頭、失態在生者面前。
她是誰？千年來從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明明讀取前世記憶不是這麼有負擔的行為。
『……不都你拉拉扯扯的，這個野蠻人……』
『真要野蠻，怕是不會讓妳這樣待著。』
……等等，那些是什麼？
那個女人是她的面孔，但那個男人……
為什麼感到無比熟悉？
「……先生？」
突然被觸碰的手臂，驚得教我從茫然中清醒。
只得無聲望著那雙眼睛。
「謝謝、你的傘……」
「那個，請問我該怎麼還你、啊！應該說我得先問你的名字才行……」
『那、既然是最後一面了，我就最後問一句吧！你叫什麼名字？』
錯落交疊而成的記憶，像是被刪除後殘存的錄影影像般，參差著雜訊卻又那樣清晰。
「——李澤言。」
逼得我只得輕聲吐出我的姓名。

——

陰間使者守則之二，不得干預亡者以外的一切世俗體制。
-
不知為何，我常常想起從她那看見的前世。
明明與我無關、卻真實得教人無法忘懷。
為什麼？
看著那抹身影又佇立在那天相遇的轉角，手上的黑色雨傘跟她的身形不相符地沈重。
那把傘對她來說稍嫌太大，每天帶著是個負擔，她卻固執地日日帶在身上，下了班後就站在這兒等著自己。
傻，傻得教人放心不下。
確認過那個雨天是第一次相見，給人的感覺卻絕非陌生。
謎題重重的女人。
「……啊！李先生！」
「……在這做什麼？」
「我終於是等到你了，這個傘啊、再沒找到你的話我還在想該不該拿去派出所報你的名字。」
「……不過就把傘，不至於。」
「一把傘也是屬於你的所有物啊，如果哪天又下大雨了，你剛好沒有傘的話，不就得跟我一樣淋得全身濕嗎？」
我不在乎。
本想這樣回覆，在看見她眼底騙不了人的真誠後便噤了聲。
為什麼又出現在她的眼前？這已經是第二次破例。
她與亡者的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平安健康又聒噪的一個笨蛋、前世又叫人稍微感到在意，因為一直想起她、所以臉龐才會逐漸覺得熟悉……
只是這樣而已，我不該在這兒跟她廝混……
「啊、又下雨了。」
「李先生，你出現的時候，好像都會下雨的樣子啊……」
「不過兩次，只是恰巧。」
「沒有下一次了。」
接過那把傘的剎那，一陣一陣畫面又爭先恐後湧上。
比起第一次，這次心理準備倒是充裕的沒有表現出一絲茫然。
不過如此。
只是她的過去稍微特別了些——
「那是……不會再見面的意思麼？」
「李先生、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討厭的事……？」
『——不要再來了。』
『你不可以再過來這裡了，再被抓到、會死的。』
仰起臉，眸中帶著一點失望與困惑。
這才第二次見面，妳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想見我，是因為什麼？
「李先生？你……你怎麼了？」
頰面流下的兩行滾燙熱意，連自己都無法控制。
妳究竟是誰？
為什麼碰見妳，我就變得不像是自己。

——

陰間使者守則之三，除引領亡魂外，不得於人世間流連徘徊。
-
我太常在大街上找尋她的身影。
站在夜間一閃一滅的路燈旁、透明櫥窗前的倒影，熙來攘往的大街、路旁紅色矮磚牆。
走在她會經過的每一條巷口。
偶爾跟在她身後，沿著她的步伐、試圖突破被她緊緊束縛住的整副身心。
她看不見我，只是我獨自尋求著解答。
胸口悶痛、對上目光時依舊被那雙眸子吸引，無法呼吸。
一再重複播放著她前生的過去，面對著那個男人、還有她暗自吞下的掙扎。
她愛他麼？在那一世，因為無法割捨，所以試圖自刎，卻被他擋下。
她恨他麼？奪取了她的家國，還要她在他身旁，連毒鴆也甘願飲盡。
最後一個畫面，倒臥他懷裡的她，眼裡簇閃著淚光，輕輕吻過他的髮。
旁邊紙捲簾，三個字瀟瀟灑灑。
直到從她的記憶裡掃過那張字訣，才終於明白，我的痛楚與執著，只因為是她。
她愛過、也恨過。
是我的錯。
「啊！李先生！」
「……」
「你還好嗎！上次怎麼突然就哭了！我只是轉身找個衛生紙，回過頭你就不見人影……」
「因為有事，所以我先走了。」
就讓她以為下了雨才能見到我，儘管再見也不過幾次。
她是我的劫，出現得太措手不及。
而我無力抵抗。
「原來……雨天還是能見面的。」
「這樣，我就有理由期待下雨的日子……唔？！」
黑色雨傘落在地上，雨聲滴滴答答。
埋首於她的頸間，深怕出手太重擁壞了這副身軀、卻又試著抱得再緊一些。
帶著我的記憶，千年來的等待，竟在無意間回到我身邊。
那天，我知道妳給的那杯酒，是妳的心意已絕。
我知道，所以、我陪妳。
是我沒遵守約定，是我讓妳失去一切後才對我交心。
是我欠妳。

——

陰間使者守則之四，放下前世懸念，一心只得為亡者領路而行。
-
「李先生……咳！從今天起、是男朋友先生啊。」
牽起她的手，走在陽光灑落的石階上，三步併作兩步的跳躍，嘴角大大上揚的快樂。
「走好，別老上竄下跳。」
「唔……有你牽好我、我不怕。」
感受到手心再次被握緊，長髮散在背後，轉過身揚起幾撮、隨性而傻氣。
宛轉哼起歌來，望向自己時、總會與從前悄悄疊合。
她笑起來很美。
當時不怎麼見她笑過，這一世、得多讓她展露笑顏。
「你說你叫李澤言——」
「那麼、我可以叫你澤言，對吧？」
「……嗯。」
「好不可思議，明明才見面沒幾次……我感覺像認識你很久了。」
「這一定就是命運。」
拉著我向前走著，臉頰上有著朝氣勃勃地紅暈。
「澤言，可以說一次喜歡我嗎？」
「……」
「一次、就一次！」
「難得今天你在沒有下雨呢，連天空都為我們祝福！」
「……好。」
「等送妳回家時，我會說。」
那抹燦爛如陽，如果所謂的「喜歡」能為妳帶來這樣的表情，是否就能稍微償還妳一些。
說不出口，不是因為違心。
而是已經失去在妳身邊的資格。
打來的每一通電話，我都會接。
傳來的每一個訊息，我都會回。
想要見我，我會立刻出現在妳身邊。
不需要忍耐、不需要等待，在我所能給予的有限範圍。
「那麼，我就先說了？」
「……嗯，我、我喜歡你，澤言。」
只需要這一句話，需要由妳親口說出、千年以前無法傳達的思念。

——

陰間使者守則之五，倘若遇見熟悉之人、切記，立刻停止一切工作，回報後由他人代職。
-
每個人都有四輪人生。
處在哪一輪、遇見了誰，都是未知數，都得接受安排。
只是，永遠在錯誤的時間裡愛上同樣一個模樣，這樣的機率，教人怎麼接受？
我只能嗔怒，在輪迴裡傾盡全力朝她走去。
命運成就了她的眷戀，前世明白了不可能、今生還甘願繼續等。
是笨，笨得讓人捨不得放她孤身一人。
「澤言。」
如果下一輪，還能有所牽扯。
甘願用盡氣數、遍體鱗傷也願意掙。
「再抱一下下就好。」
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只要能擁抱她的權利。
「下一世，我會出現在妳身邊。」
「到時，要記住我的臉。」
「什麼意思？」
「沒什麼。」
撫過她的髮、眼瞼，指腹輕輕擦過唇邊，發現悄悄盯著自己的那雙眼。
陰間使者的吻，是讓對方忘卻所有關乎自己的記憶。
「……閉上眼睛。」
是我。
這些天，過得還算好不好。
如果妳覺得愉快，那就只記得這些也無妨，以前的、以後的，就都忘了。
是我。
如果要我說對妳有什麼感覺，我只是不說，妳應該能察覺。
別傻到連這點都沒發現。
妳曾痛徹心扉愛過的這個名字，這一世我將它洗清還給妳。
下一世，記得它、記得等我回來。
輕輕吻過，唇與唇相貼的瞬間。
我默默閉上眼。

「——喜歡妳。」

這句話，我答應過妳、就說給妳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