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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活某天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在其他人頭上看到一組數字。他一開始還很疑惑那到底是什麼，直到他在跟四師兄買完當月的江湖小報後，發現四師兄頭上數字從原本的八八，加了一。

──這代表是這個人的心情嗎？像是收到錢就會感到開心這樣。趙活推論後得到了肯定的結論。也就是說只要看對方頭上的數字，就可以知道對方心情好不好的意思？

理解了這個之後，他突然覺得好像看得到數字也沒什麼不好。

和四師兄分開之後，他先去了後山挑今天要用的柴，結果沒走幾步倒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唐錚一般是不太會親自往後山跑的，除了找尋特殊的草藥植物之外。遇到了唐錚時，趙活看到他頭上顯示的數字九七。

──二師兄看起來心情特別好，應該是有找到要得草藥吧。趙活上前簡單打了招呼：「二師兄。」

「蠢豬來得剛好，先去找幾味藥回來。」看到趙活出現，唐錚遞了張紙給他，並吩咐他一起找藥草。

「欸，我以為二師兄要回去了？」趙活接過了紙推翻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瞄了一眼上面的草藥
，打起精神開始幫唐錚找要得藥材。

「說什麼蠢話。怎麼回去？」唐錚皺起眉頭回話。

趙活默默地撇了一眼唐錚頭上的數字，沒變化，還好，那代表自己隨口的問話還沒有打亂二師兄的好心情，最好動作快點以免對方真的心生不快。於是他也沒在繼續和唐錚搭話，專注於尋找藥草的作業上，三兩下就把單子上需要的草藥通通集齊了。

「走了。」唐錚看趙活已經把他要的東西都蒐集回來，便轉身要離去。

此時趙活聽到了細微的熟悉鈴聲。

「二師兄！」他連忙喊住了走在前方的唐錚。

「嗯？」

「小師妹的鈴聲，在這附近的樣子？」

「你確定？」平時唐默鈴並不會隨時隨地讓鈴鐺發出聲音，通常是再她心情被受影響時才會，想到此唐錚擰起眉。

「確定，在那個方向。」趙活邊聽聲辨位，邊協著唐錚一同往鈴聲響動的方向查探。

沒多久，兩人便在遠離山徑的一處平台上找到了唐默鈴。

「師兄！二師兄！」唐默鈴眼角的眼角紅紅的，表情上看起來似乎很驚喜。

「你怎麼在這裡？」唐錚先查看了對方外觀，看起來並無大礙，鬆了口氣後，詢問了唐默鈴出現於此地的原因。

「.....迷路了。」

「有受傷或是哪裡不舒服嗎？」雖然可以看出對方沒外傷，但趙活還是開口問了問，只見唐默鈴一邊說著沒有一邊靠近他之後，一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那我們一起回去吧，一起走就不會走散了。」趙活觀察到似乎是因為在相似的林相中迷路，唐默鈴的狀態有些緊張，他見對方用比平常更大的力道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角也有點不忍心，於是主動牽起對方的手安慰。

「嗯。」小師妹似乎很開心，趙活望著唐默鈴頭上的數字又加了一。

看到唐默鈴頭頂上的數字增加，趙活也感到開心，結果卻一眼撇到了一邊的唐錚，原本的數字卻不知道為何減一便成了九六──二師兄也是因為小師妹迷路才擔心心情不好吧？

「沒事，幸好我們剛好在這對吧，二師兄？」為了寬慰對方，趙活把話題引到了唐錚的身上。

唐錚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說了句：「回去了。」

此時趙活突然覺得小師妹牽著他的手握緊了一下，他轉過頭問：「怎麼了嗎？」

「這個，原本想要給二師兄的。」小師妹舉起了另一隻手，這時趙活才發現對方手中握著一把青藍色的花，趙活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可以入藥的龍膽。「但是.....」

趙活看她似乎也意識到了那些花因為被自己緊緊的捏著已經有點病懨懨了，狀態並不是很好並不適合拿來送人，他靈機一動，要唐默鈴先把花給他。

唐默鈴老老實實的把花給趙活之後，只見他隨手拉了一把旁邊的藤，幾下邊之後，就把原本已經柔軟的花莖和藤蔓一起編成了手環。「來吧，你是要送人的吧？」

唐默鈴眼晶便得亮晶晶的，頭上的數字直接加了(dice4)。她拿著編好的花環，走向了唐錚然後朝對方伸手，唐錚也沒拂她興致，便將手遞給唐默鈴後，任她將花環帶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謝謝。」唐錚道了聲謝，趙活撇見唐錚頭上的數字又變回了九七，偷偷舒了口氣──看起來二師兄心情好多了。

「龍膽不好找說，小師妹怎麼會知道這裡有花？」趙活有點好奇的問看起來也很開心的小師妹。

「想找像二師兄的花，大師兄說知道在哪帶我來的，但大師兄剛剛說有事情就不見了。」唐默鈴老實的交代了。

「那根爛木......」

趙活原本做好了唐錚頭上的數字應該至少會掉到30以下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到唐錚頭頂上頂著的數字還時維持在九十七的高值──嗯？難不成二師兄沒有很生氣嗎？他一轉頭發現對方額角已經冒出了顯而易見的青筋。呃，這個程度應該心情上不太美麗沒錯，那那個數字又為何會沒有變化？

正當趙活疑惑著，一陣很大的動靜由遠而近朝他們逼近，當三人同時轉頭後，就發現唐布衣被一群山豬追著往他們的方向跑，邊跑邊笑還邊朝他們揮手。「欸小師妹、師弟！居然連二師弟也在？」

趙活正想著要躲去哪，一轉頭只見唐默鈴已經輕巧的越上了一旁大樹的樹梢，一點聲音也沒出。

他正想問唐錚要不要一起閃避來勢洶洶的山豬群，卻只見對方從容不迫的從懷中掏出令趙活十分眼熟的小葫蘆，精準的直接瞄準唐布衣砸過去。

在唐布衣跳起來抓住一旁懸空的樹幹閃過唐錚的暗器之際，小葫蘆在狂怒的山豬全前面炸開，一陣翠綠的煙塵壟罩下，原本還快速奔跑的山豬一隻一隻腿軟倒下在園地抽蓄。

唐布衣從一旁的樹幹上，跳到了趙活和唐錚的面前。趙活看到他的頭上頂著的數字顯示(DIGIT)(DIGIT)

「呦，二師弟狠欸，連我差點沒閃過。」邊拍自己的胸脯邊舒了口氣。

「既然這樣，」唐錚一個冷笑，手腕一番又是一把銀針朝唐布衣飛過去，饒是唐布衣輕功了得也閃躲得十分驚險。

「二師弟、你、你也太狠了吧？哪有這麼近放針的？」差點種超的唐布衣躲在一旁的樹幹上碎念。

「你把小師妹丟下還讓她迷路，死一百遍都便宜你了。」唐錚嘴上這麼說，卻還是停下了手中的攻擊。

「這件事啊......」唐布衣刮了刮臉似乎也知道自己理虧，「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因為那時有人剛好要找我，我才不得不離開一下，等我回來小師妹也不在原地啊。」

「聽你在喇逼雕拉，那你身後的山豬群又是怎麼回事？」趙活忍不住回嗆。

「哈哈，那個山豬啊，原本是想說要先找小師妹，結果遇到了一隻，想說可以拿回來給師弟你加菜啊，結果哪知道才放到一隻就一群跟了上來，於是就像剛剛你看到的那樣了。」唐布衣一邊在樹上笑著一邊晃著腳。

瞇著眼睛查看著樹上的唐布衣，雖然還弄不明白對方為何頭頂上的數字的意義，但如果一直處在很低的數字，不知道會不會對人的健康有影響？想到這裡，趙活忍不住又再觀察了一下對方的情況，此時他意識到唐布衣坐在樹上的姿勢似乎和他往常習慣的方式不同──難不成腳有什麼問題？

想法才冒出來，趙活便直接一個躍步上了唐布衣正坐著的樹幹上。

似乎沒想到師弟會突然上來，唐布衣的臉色也稍微愣了一下，「欸、師弟你要幹嘛？」趙活太過靠近讓唐布衣有些慌張的往後退，背後底上了後方的大樹幹，他往後躺的姿勢，剛好很適合趙活把對方的腳抓起來查看。

對方似乎沒想到趙活會直接一把抓著他的小腿抬起來看，這個姿勢完全出乎唐布衣預料，然而師弟得握力很強加上樹幹上空間狹小也不好平衡，他不好把自己的腳抽回的情況下，只能尷尬得打哈哈：「師弟，怎麼最近變得這麼飢渴？」

「賤人你別吵。」從他和唐錚學醫又在醫館實習後，看過的疊打損傷也不算少，雖然唐布衣隱藏的很好，但近距離觀查確實證實了他的猜想，對方腳踝有輕微的錯位，難怪方才對方逃竄的動作比他印象中的慢了些，連翻身上樹的坐姿都改了。

「情況？」唐錚的聲音從樹底下傳來。

「錯位而已。」趙活嘴上的回應和手的動作同時，一聲清脆的喀響從唐布衣的腳踝處發出。

唐布衣連叫都還來不及叫，小腿上的箝制就就消失了。

他有些驚訝的縮回腳，發現他師弟真的瞬間就把自己的腳踝喬正了。

原本他剛剛遇到愛慕者的糾纏時，只想著先把人帶遠點離開小師妹，哪知道對方求額不得居然連抓人的陷阱都設好了，他逃走時拐到了腳，步伐不察下，惹到了附近的山豬群才導致了自己被追殺的情況。剛剛本想著自己先忍著，等人都離開再自己處理，哪知道趙活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狀況──果然師弟心裡還是有自己的吧？

趙活看著對方神色似乎舒緩了許多，心裡也放下了緊張，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大師兄頭頂的數字變成了五十四。

──那個數字果然跟心情或是身體狀況有關吧？趙活猜測著。

「欸，師弟，欸欸，師弟，你醫術什麼時候變這麼好的？」傷好了就忘了痛的唐布衣就著樹上空間小，直接整個人朝趙活擠過去，勾著趙活的脖子就蹭。

「當然是脫二師兄的優良教導啊。」趙活忍不住一拐子往唐布衣身上架，結果一抬眼又看到唐布衣頭頂上的數字掉下來成了五十三。──欸？自己的拐子有架這麼重嗎？趙活忍不住汗顏。

「你的技術已經夠了啦，最近還老是一直往煉丹房跑，都快變得跟二師弟一樣無趣了。」唐布衣鼓著嘴，「說好要一起下山遊歷講相聲的呢，你這樣講得出新的緞子嗎？到時候真的在台上報藥名我可不要。」

「還不是你個小賤人某次都自己跑出去受傷，不多個人學，難不成要累死二師兄？」趙活忍不住想嘆氣，然而他一轉頭，卻只見唐布衣頭上的數字突然上調了。

趙活看著唐布衣頭上變成六十六的數字有點愣住，為何數字突然上升了？

來不及細思就聽到樹下傳來唐錚的聲音：「弄好了就下來，蠢猴子。」

「二師弟，你都說是猴子了，那不是更該待在樹上嗎？」唐布衣勾著趙活的肩不讓他走。

唐錚沒有回嘴，只是和危機解除後，從樹上下來的小師妹一起往回走。

「我們也下去吧。」

「師弟.....算了，沒事。」

「你該不會哪裡還有傷沒講吧？」因為唐布衣發話又把話吞回的態度，讓趙活皺起了眉頭。

「怎麼會呢？」唐布衣正想直接跳下去證明自己沒問題，卻被趙活一把拉住。他眨了眨眼望向自己的師弟。

「你腳踝還好不舒服嗎？」

「就說沒事了，師弟你醫術很好。」

「算了.....就算還你一次，我背你下去──你那什麼臉啦！」趙活話還沒講完，就看到唐布衣的臉一陣扭曲，然後很不合時宜的開始大笑。

「因為、哈哈哈，師弟你的臉太好笑了啊，哈哈哈哈。」笑到都噴出眼淚的唐布衣，一手遮著眼一手摀著肚子笑。

「小賤人，好心要幫你的，不要就算了。」趙活一次之下也懶得幫忙了，直接躍下了樹幹，追上先走一步的唐錚和唐默鈴。

等人走遠了，唐布衣才停下了笑聲，原本摀著肚子的手掌攤開後一朵龍膽花靜靜躺在掌心中，他再次握緊了手，在張開時掌中的花直接碎成了屑。他默默收拾好之後，翻身下了樹幹。

***

跟著唐錚和唐默鈴回到唐家大院後，唐錚就直接回到了煉丹房工作，唐默鈴也說跟葉雲裳有約了。

留下的趙活想到剛剛唐布衣看起來臉色還是不太好的事情，他決定先去藥舖看一下順便拿點藥回來用。

來到山下的藥舖，一踏進門就看到正盯著眼前的秤要用的手秤，一臉愁容的葉雲舟。

「葉兄，需要幫忙嗎？」那人看起來應該又是在煩惱藥量的調配，趙活主動走過去詢問。

「趙兄！」葉雲舟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有點驚訝。

這倒讓趙活有些意外，畢竟身為習武之人，會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到來，也有點不太合理——要不就是葉兄在想些什麼？他望著對方頭頂大大的數字九十四，讓他對數字代表的更疑惑了，看起來應該確實不是跟心情有關、看起來也跟身體狀況沒有關係，到底代表的是什麼呢？

趙活先把自己心裡的疑問放到一邊，「葉兄剛剛在秤藥吧？有什麼問題嗎？」

「啊、對，不好意思葉某不才，剛剛這味藥方，這裡有點難理解。」葉雲舟稍微挪騰了點空間，讓趙活可以站到自己身邊看。

「炙甘草、乾薑和生附子……葉兄這是要配四逆湯驅寒用？」趙活看了下葉雲舟抓出的藥方推斷了下對方藥方的用途。

「果然不愧是趙兄，確實，最近天冷，雲裳夜裡也常會手腳涼，想替她補身子。」葉雲舟解釋。

「嗯……雲裳妹子身子弱，四逆湯對她來說可能過強了，若只是為了袪寒，或許可嘗試用藥性溫一點的當歸或白芍試試？」趙活一邊說一邊從葉雲舟面前的藥櫃上抓藥，他身子直接橫過葉雲舟前方想要去拿遠一點的藥材。

結果他卻聽到身後的葉雲舟悶哼了一聲。

「嗯？」趙活一回神轉頭，才發現自己似乎因為動作太快，直接從葉雲舟和配藥臺的中間插身，導致葉雲舟來不及退後，對方似乎有被自己豎起來的馬尾掃到了眼睛，他一手壓眼睛上，一手撐在了前面的藥檯上，把趙活卡在了自己和藥檯中間。

「抱歉！葉兄你的眼睛還好嗎？」趙活有些愧疚，雖然位置很尷尬，但因為對方看起來視覺暫且無法恢復，也不好意思直接叫葉雲舟離開，他只好暫時忍耐著這個彆扭的姿勢。

「無妨，在下休息一下就好。」

「等等，不要揉眼睛！」趙活看對方反射性地粗魯的用力搓揉眼睛，立刻急得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

此時眼睛還發著癢的葉雲舟原本著著眼的手被拉住，他瞇著眼，才意識到自己和趙活兩人間的姿勢有多尷尬。

葉雲舟一個緊張往後抽身，卻忘了趙活還拉著自己的手。

結果一來一往，兩人一起往後倒，跌坐在藥櫃旁的地板上。

趙活因為是被拉扯的向前撲，他狼狽的直接把葉雲舟壓倒在地上。

「葉兄沒事吧？」他忙不迭地撐起身，想要確認對方有沒有被自己砸受傷了，卻發現被撲倒在地上的人臉已經通紅的跟盛放的芍藥一般。

此時藥檯上的藥罐因為兩人的動靜翻倒，圓滾的罐子軲轆轆的是順著桌延滾動，接著垂直的往下落，往背對著藥檯的趙活身上砸下去——

「小心！」葉雲舟故不得剛摔的疼，他急得直接打挺起身，手伸長剛好握住了往趙活身上砸的罐子。

然後因為用力過猛身子往前的力量煞不住，臉直接往上和趙活的臉撞上。

「好痛，疼死了！」嘴巴裡面的牙都被撞得痠，趙活摀著自己的嘴哼哼。「葉兄你——」還好嗎三個字還沒有出口，趙活定眼才發現對方的臉已經紅得十分不正常不說，眼神似乎也有些恍惚的樣子。他頭頂上原本的數字加到了九十九之後，直接變成了一串奇怪的符號。

趙活拿手在葉雲舟眼前揮了揮，對方似乎還在暈眩中，沒有什麼立即的反應——該不會真的暈過去了吧？趙活伸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似乎沒有問題？那要不然翻開眼瞼看看？

正想著要伸手去查看對方的眼睛。

此時卻聽見一陣腳步聲，似乎有人正走進藥舖。

趙活此刻有一瞬間覺得慌張，但他很快又冷靜了下來，既然都這樣了，那還是先檢查葉雲舟狀況吧，反正要拖人也拖不走，等等說不定有人來了還可以順便請人幫忙。

打定主意後，他優先查看對方嘴巴的傷勢。

趙活稍微看了葉雲舟的嘴巴情況，除了嘴唇內層似乎是因為被牙齒大力的嗑到有點出血外，其他看起來都還挺好的——所以剛剛葉兄應該是因為狀況太匪夷所思，
所以無法接受暈過去吧？這麼想也有道理，畢竟如果換作是他，突然跟醜男碰到嘴，大概也會震驚到不行。

趙活突然想到，難不成頭頂上的數字是帶表這個人的專心程度嗎？剛剛葉雲舟暈過去之後，好像數字就變成讀不出來的符號了，這樣想起來，二師兄頭上的數字和小師妹頭上的數字都很高，大師兄頭上的數字很低好像也有道理……？

沒幾下子原本在外頭的腳步聲就進了藥舖，然後趙活在看到大師兄和二師兄站在門口的時候，瞬間冷下來的氛圍，有一瞬間很懷疑自己沒有逃走的選擇是不是錯的。

——不自己也沒有做什麼，幹嘛逃走？趙活這麼一想又冷靜了下來。

「二師兄、大師兄，你們怎麼會一起來？」他默默從葉雲舟身上退開，接著在冷靜的把似乎是暈過去的葉雲舟扶起身，讓他先靠著一旁的牆壁休息。

「怎麼回事？」

趙活只覺得唐錚聽起來語氣像是殺人前夕的遺言詢問。

「喔，剛剛葉兄腳滑跌倒嗑到，我查看了一下，似乎只是暈過去了，應該一下子就會醒來。」他的回應加上坦然的態度取信了進來的兩人，趙活只感覺藥舖中的壓力似乎減去了不少。

「欸師弟，不要亂嚇人，剛剛還以為師弟跟點蒼的在做些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呢。」唐布衣堆著笑又來勾趙活的肩膀，那笑容真誠到，趙活都快要以為剛剛對方一進門釋放出來的殺意是他的錯覺。

「大師兄你腦子到底都裝什麼。」趙活一把把蹭到他身邊的腦袋推開，「是說，你腳沒事了？」他撇了眼唐布衣稍早前被自己喬過的左腳。

「哎，那點小傷怎麼會影響你大師兄呢？」

「呵呵，還不謝我醫術高明。」趙活笑得毫無感情，「是說今天應該不是二師兄當值啊？」

「不是我當值就不能來嗎？」一旁的唐錚走到了藥櫃旁邊，皺著眉頭看著桌上灑得到處都是的藥材，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抱歉二師兄，我剛剛不小心撞到了櫃腳，藥檯和藥櫃我等等都會收拾好。」因為剛剛來不及收拾，現在被唐錚看到了，趙活也只得先認錯，然後承諾會善後。

「……如果是點蒼那隻狗撞翻的，之後他就別想再進這裡。」

「葉兄是幫我找藥材的時候，不巧踩到我打翻的東西才滑倒的。」趙活避重就輕的解釋了一下，「我之後一定會更小心的。」

唐錚沒有再回話，只是開始動手收拾一片狼籍的桌面。

此時一旁的葉雲舟似乎悠悠轉醒，發出了一些動靜。

趙活趕忙湊過去查看，順便探了下對方的脈搏後，試著叫了下對方的名字：「葉雲舟、葉兄？」

醒來的葉雲舟望見了在自己眼前揮著手確認他情況的趙活，他眨了眨眼，反應過來後，一把抓住了在眼前揮動的手掌。

「呃……葉兄？」被葉雲舟紅褐色的眼神盯著，趙活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不明白對方要幹麻，不好一下子把手抽回來，只能頂著背脊後面發涼的兩道視線，先尷尬的僵在原地。

只見葉雲舟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鄭重地開口：「葉某定與子偕老，不離不棄。」

聽到葉雲舟這麼說，藥舖瞬間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見。

趙活愣了下，終於回過神。

他突然伸手直接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背景下特別突兀。

此刻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好的，妄想症，葉兄病症加一。」

「趙兄，葉某沒有臆症！」葉雲舟著急的開口想要解釋。

「哈哈哈，沒事沒事，剛剛葉兄撞到頭嘛，胡言亂語什麼的很正常，葉兄不用擔心，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趙活想把被葉雲舟握著的手抽回來，然而卻發現不知道怎麼得葉雲舟的力氣大得驚人，饒是他使了快九成的力氣都還是無法順利掙脫。

「趙兄……葉某、葉某是認真的。」

「葉兄你不把我的手放開，我要怎麼去幫你備藥？」趙活隱隱做疼的昧著良心，硬是無事了對方低垂著眼似乎願把一切交到自己手中的認真神情。

「師弟，你這個相聲段子不行啊。」唐布衣左手按上了趙活的肩膀，在葉雲舟視線與注意力都轉移到他左手時，趁其不備一手順藤摸瓜，點了對方肘內側的穴道，洩了葉雲舟手上的力。

原本就試著抽手的趙活因為對面抓著自己的力道消失，他一個收力不及，直接往後方倒，順著原本唐布衣搭著他肩膀的手，撞進後方人的懷中。

「謝了，大師兄。」趙活意識到對方主動當自己的緩衝，還是開口道謝。

這句搶先的道謝反而讓唐布衣原本想要順勢調侃兩句的戲言通通堵在舌尖上，他乾笑著開口：「哈哈哈，好說，畢竟你是我師弟嘛。」接著順勢把人拉離葉雲舟遠了些。

──唐布衣頭上的數據，是不是有點晃動？趙活從被圈在對方懷中的視角，暫時看不太清到大家會頂在頭頂上的數值，但只覺得那個數字好像不是他印象中的六十六。

正當他還想再研究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時，藥櫃方向傳來了唐錚的聲音，「蠢貨，鬧夠了就來顧火。」已經把桌檯收拾的差不多的唐錚發話了。

「喔，好。」趙活邊應著邊按著唐布衣的肩膀，借力從唐布衣懷裡站起身，然後朝二師兄走過去。

唐布衣頭頂的數值(原數值66)(不用骰)，P加/I減(coin)(dice10)。

「下午李大夫說藥拿的藥先處理。」唐錚吩咐完直接把藥櫃和桌檯的空間讓給了趙活，已經架好的爐子正預燒著水。

趙活應下後，唐錚便朝著正對峙著的唐布衣和葉雲舟走去。

「點蒼的廢物，剛剛發生了什麼最好詳細說一下。」

唐錚從袖中掏出的白色瓶子唐布衣也很眼熟，那可是他二師弟特調的自白劑，喝下去什麼該吐不該吐的情報都會通通吐乾淨。不過他也確實贊同眼前的葉雲舟應該好好交代一下剛剛他們進來藥鋪之前，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雲舟接過唐錚遞過來裝著自白劑的瓷瓶，心底也大概有底對方想問什麼：「就算不飲這種東西，葉某的言詞也不會有半分虛假。不過，如果能你們心服口服，那喝也無妨。」說罷便仰頭將瓶中的藥劑就一飲而盡。

看著他把藥喝完，唐布衣和唐錚互看了一眼。「說吧，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雲舟先是端正了自己的坐姿，雙膝跪地雙手置於膝上，拘謹的抬起頭後，誠懇的開口：「自識趙兄以來，在下已欽慕趙兄已久，方才的吻更讓葉某確認了自己的心意，決定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停頓了一下後，朝著在自己面前的唐布衣和唐錚揖身道：「長兄如父，今日正巧兩位師兄皆在此，葉某望請師兄們成全。」

聽到葉雲舟的話，唐錚和唐布衣還沒發話，就聽到配藥的桌檯那邊，直接傳來硄當一聲。

趙活直接呆在原地，手上的手秤摔到了地板方才才發出極大的聲響。

「葉兄你、你的意思是你心悅我，想要跟我結為連理的意思？」

「是。」葉雲舟肯定的答覆，讓趙活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你.....腦子還正常嗎？你剛剛摔地上，真的沒事嗎？」趙活有點混亂，接著又喃喃自語，「啊，但是都喝了二師兄的自白劑了，那應該事真的......」他用手蓋著臉，接著又語氣崩潰地抬起頭：「辣逼雕拉，怎麼可能？其他先不言說，這副外貌，你真的可以接受？」趙活比了比自己的臉。

「趙兄.....一直都很好看。」

「......這是眼疾，對吧？」趙活看著對方撇開視線羞紅臉的樣子沒忍住吐槽，接著腦中又想起更重要的問題：「欸，不是，撇開外表不論，葉兄倒底喜歡我哪裡？」

葉雲舟沉默了。

對方的安靜倒是讓趙活鬆了口氣，他忍不住想著葉雲舟是個認真人，或是把方才的意外過分認真看待才會語出驚人，差點就要耽誤──

「恕在下不才，葉某、葉某想不出來，」葉雲舟的話才出口，站在他面前的唐錚和唐布衣似乎身形正要動作，卻被接下來葉雲舟出口的話打斷：「趙兄太完美了，僅能挑幾處講的話，實在無法呈現趙兄令人喜愛之處。」

只見葉雲舟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除去令人心儀的外貌，趙兄武功高強、身懷絕技卻又不會仗勢欺人；對不公不義之事總是仗義直言、鋤強扶弱卻非鄉愿；做事兼籌並顧，總是能顧全大局又針砭事理，對朋友古道熱腸，需要時總是義不容辭的伸手又不求回報；帶人處事細膩又體貼人心，施人援手卻總能照拂受施者心情；還有──」

「夠、夠了，我知道了，葉兄不用再說了。」趙活完全沒有預料到葉雲舟會認真的一個勁誇自己，雖然被誇獎會開心，但這樣直白的一大串砸過來，饒是他自認臉皮厚，也有點扛不住。「咳、總之，謝謝葉兄這番抬舉，但這樣的話，我們當朋友也行啊。」

葉雲舟聽到這個問題，突然緊緊咬著下唇，似乎在抵抗體內自白劑的藥性，原本偏白的膚色此時脹得通紅，但最後還是顫抖著開口：「葉某.......曾於南柯之境見過趙兄，心願春意常駐之刻，遂明瞭自己的心意。」

葉雲舟的一番話，倒是讓趙活在聽明白的那一刻很懊悔自己問出口的問題──他也是男子，自然明白葉雲舟這番話所指春夢的意思，然而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機會成為他人夢中臆想的對象。

「是葉某唐突了。」要不是因為自白劑，葉雲舟是絕對不會想讓趙活聽到這番話的，向自己在意的對象直接暴露自己內心的慾念又是何等醜態？但話都出口了，也沒有回頭路，他一咬牙繼續道：「趙兄既已明瞭葉某的心意，葉某也無意隱瞞，若趙兄願意，葉某願與子結連理，倘若無意，葉某也願隨侍至終。」

剖白了自己的心意後，葉雲舟便靜靜等待對方回覆。

趙活看著認真告白完的葉雲舟，雖然感到困擾但他還是開口了：「我.....我明白葉兄的意思了，但我確實從未將葉兄當成那樣的對象看待。」

「是嗎......那葉某理解了。」葉雲舟有些失落的低下頭。

場面便得有些尷尬，原本想著要介入的唐錚和唐布衣此時反而不知道怎麼插嘴了，畢竟看起來師弟自己也回應完了，似乎也沒有必要繼續落井下石。

「不過葉某有一事斗膽想問，」

因為對當下無法回應葉雲舟感情，趙活有些愧疚也就答道：「你想問什麼？」

「趙兄是否有意中人了？」

「這，慚愧，我自認其貌不揚，沒有想過與人結緣的可能性。」趙活老老實實的回答了，雖年少時確實對小師妹春心萌動，但隨著經歷見長趙活逐漸釐清對對方僅有兄妹之情，而非男女之意，加上近期一連串的事件，忙都忙不完了，好不容易清閒一陣子，根本沒有空思考兒女情長。

聽出了趙活話中潛藏著只是不曾細想過感情之事，葉雲舟原本為自己被拒絕而頹喪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好，甚至連帶臉上的神色都明亮了起來：「那趙兄願意給葉某一個機會嗎？」

「呃.....可是葉兄，你我皆為男子.....」

「葉某不介意，應當說，葉某心悅者為趙兄，無論今日趙兄為男子或女子，皆不影響葉某的心意。」葉雲舟快速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但他亦是有所顧慮地詢問：「若趙兄排斥可明說無妨，葉某會一輩子不再提起此事。」

──與男性結緣嗎？趙活順著葉雲舟的問題思考著，原本確實沒有特別把男性當成情感結緣的對象，自然從未思考過這樣的可能性。但若單純問是否排斥，沒有特別牴觸。

但如果說了自己不排斥，那是否又會給對方無謂的希望？果然還是得明確表明才好──正想開口以自己對男子無意為藉口的趙活，望見了等著他答案的葉雲舟臉上惴惴不安的神色，突然想起了曾在街巷內聽聞厭惡噁心龍陽之好的言詞，他心緒一轉便道：「情感之事無非兩人心意相通吧？其餘皆非要事。」

他一講完，原本想查看葉雲舟的反應，卻見藥鋪的窗外趴著一個人朝他招手。

「阿笙？你怎麼會來？」

自打從眉山一戰，戰後聯合退敵，加上後續善後收拾，合作了一陣子兩人倒是莫名建立起不錯的交情，現在瑞笙倒是有事沒事就會藉著往蜀中附近辦事的名義來找趙活串門子。

「路過蜀中，想說順道來找阿活你玩，不過剛剛道是聽到了很有趣的事情，」瑞笙笑著朝他招招手，要他靠近窗邊，等趙活一頭霧水的走過去之後，才勾著他的肩膀問：「剛剛聽你那番說詞，阿活既不排斥龍陽的話，要不要跟我試試？」

「啊？我耳朵好像有點問題，沒聽清楚。」趙活直接裝傻。

「不喜歡這個說法的話，要不跟我走或我留下來陪你？」瑞笙也沒氣惱，反而笑嘻嘻又拋出了邀請。

「阿笙，我跟你說，有病要吃藥。」趙活給了一個憐憫的眼神，完全沒有把對方的話當真。

「欸，別否決的這麼快阿。」瑞笙手指戳了戳趙活的臉頰抗議：「好歹也給武林盟主一點面子。」

「那有啥了不起，我也當過啊，那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誰要誰去，哈哈。」

「那不就門當戶對。」

「聽你在辣逼雕拉，成語不是這樣用的。」趙活一巴掌把對方湊過來的臉推開，順便嘴了他幾句。「想找娘子回去找你家那幾位去。」

「阿活你不一樣啊。」

「去去，別纏著我。」趙活原本還想著要怎麼打發對方，結果卻發現原本勾著自己手的瑞笙，突然一下子失去力氣，他一轉頭才發現對方直接失去了意識。

趙活回過頭發現一旁的葉雲舟也是直接倒在地上。

趙活望見把葫蘆收盡袖子裡正在冷笑的二師兄，也明白了是誰下的毒手──既然是二師兄趙活也不好幫忙說什麼了，只能在心理默默替兩位默哀了一下。

***

一段混亂的鬧劇就在唐錚把亂告白的當事人都強勢毒倒的情況下結束了。

為了不要讓場面太難看，趙活還是整理了藥舖兩張床，先讓失去意識的葉雲舟和瑞笙躺上去休息，接著回到藥櫃收拾善後。

原本跟著唐錚進來的唐布衣不曉得為何今日特別的安靜，在替兩位師弟打下手大致把藥舖收拾好之後，便說著他有事情，番身往窗外離開。

一直注意到唐布衣頭上數字瘋狂變化，卻找不到時間和自家大師兄好好聊聊的趙活，在收完東西之後，忍不住還是找了藉口，先離開了藥舖追上先行離去的唐布衣。

趙活先去了一趟花月樓，得到了唐布衣來過但是走了的答案後，他轉往了其他地方找人。

一路從外堡、溫泉一路找上了唐門大院，還特別去正心堂繞了一遍，趙活連個猴影都沒看到。

他最後來到了後山，在繞了一圈後山，還差點去挖看看唐布衣原本被埋的地方，在他想放棄之時，卻聽見後山的棧道方向，傳來了一陣歌聲，有兩個人人影出現。

趙活瞇著眼睛，認出了那一白一青的熟悉身影。

「湘姊！」看到龍湘扛著醉得走路都走不穩的唐布衣朝他的方向走過來，趙活趕忙跑過去幫忙。

「喔！弟，你來的正好！」龍湘看到趙活湊過來，便讓他一起幫忙。

哪知道趙活才剛拉起唐布衣一條胳膊，還在哼著山歌的醉鬼，就一下子將自己的重量從龍湘的身上轉移到趙活的肩膀上，他迷迷糊糊的嚷嚷著一些不著調的歌，一邊開心的往趙活的身上靠。

「他怎麼會醉成這樣？」趙活皺著鼻子，努力忽略唐布衣在自己耳邊大呼小叫的噪音，試圖和龍湘建立對話。

「我也不知道，剛剛在鬧市遇到他之後，他就少見的是纏著我打了一架，然後打完就不由分說的拉著我去喝酒，啊先說我沒喝，我只是因為他說會請雞腿才去的。」龍湘解釋來龍去脈，跟著趙活鮮把人帶到了後山搭建起來用於砍柴時休息的小屋。

兩人相互合作，把人先放到一邊的床榻上休息。

「謝啦，要不是弟你出現，我還以為我要被醉鬼拉著掉山崖了。」龍湘拍拍衣服，向趙活到了謝。

「好說。」

「是說，弟你……是跟你大師兄吵架了嗎？」

「啊？什麼？沒有啊？為什麼這麼說啊？」趙活聽到龍湘的話，一臉疑惑。

「剛剛他灌酒灌到一半的時候，我忘了話題怎麼開始的，他突然瘋狂跟我抱怨你的事情。」龍湘似乎回想起剛剛的場景，又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怎麼得一直說著你都不解風情，卻又到處勾引人、留情之類的。」龍江講到這裡，突然一把拍上了趙活的肩膀：「弟，你老實跟我說，」

「幹麻？」

「你……該不會在玩弄女生的感情吧？」

「啊？等、等一下，湘姊你到底是怎麼理解的？」龍湘的猜測方向和壓在趙活肩膀上一瞬間產生的威壓，讓他後背整個冒了冷汗。「你覺得有可能嗎？我誒？」趙活比著自己的臉。

龍湘瞇著眼睛打量著趙活，「那你有嗎？」

「當然沒有啊！」趙活瘋狂的否認。

「嗯，好吧，弟，我相信你。」龍湘用力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又回到那個趙活熟悉的開朗笑容，並朝趙活揮揮手道：「總之，人送回唐門了，我就先走啦。」

送走了龍湘之後，趙活嘆了一口氣。

***

趙活找了一些可以解酒的藥材，利用小屋子中自己留著簡易鍋爐，開始煎藥和煮水，準備了一下把藥備好後，才端著煮好的藥跟水走近床榻。

「喂、大師兄，起來吃藥了。」趙活把托盤先放在床邊的矮桌，靠近了在床上囈語的唐布衣。

他應該可以說是第一次看到唐布衣喝得這麼醉，畢竟之前跟大師兄一起喝，先倒的幾乎都是自己。

不過他邊搖著人時，發現了另一件事情，大師兄頭上的數字，明明上一次看到才四十七，現在卻不知道為何變成了九十四——怪了到底這個數字的變化到底依準是什麼啊？

他忍不住用手去觸碰那個數字，結果還沒有碰到，卻被唐布衣快速的一把抓住，力道還大得驚人，讓趙活想抽回都抽不太動。

「大師兄！你醒了嗎？」

唐布衣的眼神有些恍神，似乎意識還在醉生夢死中，他原本又上揚的眼角，因為喝得多了，被酒氣熏得嫣紅，像是塗了胭脂一般，搭著半斂著望人的眼神甚是勾人。

連趙活都不禁吞了下口水——這等美色也太過分了點，真無愧他江湖上的那些風流的傳言，他試圖忽略心底那種有點癢癢的感覺努力專注在要照護對方吃藥的任務，咳嗽了兩聲道：「大師兄，你醒的話，來吃藥。」

「師弟？趙活？」唐布衣眨了眨眼，似乎辨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

「對，是我。」見唐布衣似乎清醒了一點，雖然動作還是有些搖搖晃晃，但至少有正確叫出名字，應該是沒事？趙活正想著要把自己的手收回來之後，去端藥給對方吃。

唐布衣聽到趙活回應之後，呆滯了一下。

趙活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再叫他一次，下一刻卻被唐布衣大力的一拉，他正想穩住自己的身形，對方卻一把按上頸部，接著就見那人就閉著眼，湊近了自己——

趙活震驚的僵在原地，眨著眼睛，腦袋中各種想法攪和在一起變成了一攤糨糊，鼻腔充斥著濃厚的甜味，那是初春季節盛產的梅子釀成的梅酒，聞著都叫人醺。唇上的柔軟沾著殘留的酒液，貼在自己唇上——他這是被吻了嗎？

意識到這點的趙活開始掙扎，然而一張嘴想叫人，卻被唐布衣得了空，靈巧的舌頭挟著強烈的酒氣直接竄入了他嘴中。

軟舌掃過趙活的上顎、牙根，陌生的觸感引得趙活感到一陣顫慄，自己的氣息被對方攫獲後吞嚥，強烈的侵略性一點一點奪取原本趙活嘴中的空氣，抽換成自己的味道，隨著時間拉長，趙活只覺得胸口因屏息開始有些悶脹感出現。他克制不住想後退，卻被對方壓在自己後腦勺的手截住了退路。

——似乎隱約嚐到了又酸又甜的味道，應該是剛剛唐布衣飲下的梅酒，和著淡淡的果香味，隨著丁香的留連，強制佔據了趙活口中的每個角落，味覺與嗅覺都充斥著那味道，他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衝上了腦中，熱氣蒸得趙活感到暈眩。

然後一股突兀的血味衝入了趙活喉中。

他瞬間嚇得大力往對方胸口一推。

意外地這次輕易的就推開了唐布衣，新鮮的空氣灌入胸口，一下子緩解了趙活剛剛因為缺氣而導致的胸悶情況。

他喘著氣眨眼從生理性反缺氧泛出的淚花中，看到了親吻他的人舌尖上還留有一點點血跡。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口中還未留有卸去的暗器。

「大師兄你瘋了嗎？」趙活故不得害臊，一邊罵一邊想過去查看唐布衣舌頭的狀況，卻沒想到對方又湊了過來捧著他的臉想湊過來親。

趙活扭著頭，想要躲過對方的糾纏，但醉酒的人似乎有用不完的執著，無論趙活怎麼躲，他總是能覷得空子往他頰邊、唇上偷香。

躲不掉如細雨般地親吻，趙活認清了對醉了的人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一不做二不休，他乾脆一個發力，拉著對方的手直接把人按倒在床上，並用自己全身的重量壓制住還想作亂的人。

「唔，呵呵，沒有想到也有被師弟推倒的一天。」被壓在床上的人一點惱怒也沒有，反而樂呵呵地笑著。

「大師兄你倒底怎麼回事？你該不會也要說你心悅我吧？」趙活氣不打一處來，想到剛剛自己莫名被親吻的狀況，他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煩躁感。

「是啊。」

「小賤人，別開玩笑了！」

「但是不行啊……」

「啊？」趙活原本想著要是對方再不想就賞他兩巴掌，然而唐布衣一下子頹喪下來的表情，讓他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二師弟，嗝，你喜歡二師弟吧？」打著酒嗝的人眨著眼睛仰望著俯身在自己上方的趙活。

「……我怎麼不知道我喜歡二師兄這件事。」趙活有點無言，這都什麼跟什麼誤會？先不說自己到底怎麼想，光想像二師兄喜歡他就是天方夜譚吧？但不管怎樣，唐布衣到底是從哪裡聽到的傳聞，又從哪隻眼睛看到的？一連串的疑問盤桓在趙活腦中，加上對方現在顛三倒四的話，無法釐清情況使趙活莫名的感到焦躁。

「啊，真好。」唐布衣似乎沒有注意到趙活因為自己的話糾結，反而順著慾望用臉蹭了蹭趙活壓住自己的手，「師弟你真的好香喔。」

看著對方泛著嫣紅的臉貼著自己的腕部蹭，像隻討摸的貓咪一樣，第一次看到對方這樣毫無防備的樣子，趙活不知所措下地放鬆了箝制唐布衣的手的力道。

然後下一秒，就被察覺了他放鬆的唐布衣借力推倒，一個反身壓制，兩人的位置瞬間互換。

「嘿嘿，抓住了。」在趙活上方的唐布衣笑得狡黠，好似成功抓到獵物的狐狸。

趙活有些無言的仰躺著看著上方壓著自己的人，雖然他使全力也未必掙脫不開，但他有些問題想套，也就順著對方的意思被扣著。

然而他沒動作，代表唐布衣就會安份的待著，趙活只感覺到一隻手撫上他的臉側，帶著繭的指輕輕在頰和頸處摩挲，「嗯，這麼溫順的師弟，我果然是在做夢吧？如果是夢，那放縱一點應該沒有關係？」

——感情是把自己當成幻覺了，趙活看著唐布衣有些迷茫的眼神，心情突然有點複雜，一方面有點愧疚，好像不小心得知了什麼對方不想讓自己知道的情感，一方面卻有些憤然，如果這真的是對方真實的想法，為何不願在清醒的時候直接親口述說……等等，為何他會在意對方要不要告知自己心意這件事？

還來不及細思，趙活就見唐布衣直接俯下身，往自己的脖頸處湊了過去，溫熱的鼻息噴在頸間的感覺很癢，讓人忍不住想要躲開，但又無空間可閃避，他正想著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

「好痛！」脖子的根部傳來的劇痛，讓趙活也沒忍住大叫了一聲，開始扭動著身體掙扎起來，用手抵著唐布衣的胸膛想要把人推開：「大師兄你到底在幹嘛！你要瘋也不要對我——」

「這樣師弟就是我的了。」

「啊？」

耳邊飄過了一句輕飄飄的呢喃後，趙活還來不及追問，就感覺到身上的重量突然沉了下來，只聽見規律的鼾聲在側邊響起。

——大師兄這是咬完人之後就睡了嗎？完全搞不懂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的趙活，只覺得對方壓在自己身上，一聲一聲的心跳清楚的透過來。

「……」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醉鬼從自己身上弄回了床上躺著。

剛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趙活的腦中想法一團亂，他草草收拾過東西之後，有些魂不守舍的先離開了小屋。

天色已晚，他在不驚擾任何人的情況下回到了男弟子房，因為實在太累了又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他一氣之下決定先睡一覺之後，剩下的事情都明天起床之後再來處理。

***

早晨一如繼往的時間起床之後，趙活還是照著慣例先去了伙房做早飯。

他熟練得張羅著食材，順著唐門大家的食性準備了一輪，胡椒餅、油條、甜糕還有.....望著手上包葉兒拔的葉子，趙活不自覺得聯想起昨晚的荒唐事。

──大師兄醉倒之後原來是會無言亂語的類型嗎？趙活想起昨天被壓在床上告白的事情，臉頰不知道為何突然有些熱燙，他忍不住甩頭，那不就是喝醉之後的胡話？自己較真了又能怎樣，倒不準對方還希望自己忘了別做數。

他心煩意亂的揉著手下的麵團，只覺得心裡有種堵堵的感覺。那種無法發洩的感覺，讓他不自覺得下手的力道越打越大，幾乎把麵團當沙包來蹂躪。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吸引了趙活的注意力，他暫且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頭看相門邊，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門口。

「阿笙？」

「聽唐門的子弟說，這邊可以點早餐？」瑞笙以在門口邊笑著看他。

「哪個師弟講的，下次段考一定讓他漲點記性，定不再亂透露唐門情報。」

「其實是你小師妹說的。」

「是小師妹啊，那就沒辦法了呢。」趙活原本額角繃起的青筋瞬間消失無蹤，臉上甚至帶上了笑容。

「你根本對你加小師妹差別待遇。」瑞笙看對方樂得背景都開出了小花了，忍不住吐槽。

「當然，那可是小師妹。」趙活說得理直氣壯，他嘴上跟瑞笙插科打諢，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有落下，他熟練的揉好麵團之後，在醒麵的同時，轉身去看一旁敖的粥情況如何。「說吧，你想吃什麼？」

「嗯？你真要幫我做？」

「廢話這麼多就算了。」

「我要我要！」瑞笙趕忙答應，「我想想喔，那......阿活，你脖子上那是怎麼回事？」正欲點菜的瑞笙，這時一眼撇見了對方脖頸上那圈奇怪的牙印。

趙活一聽到，反射性的抬起手，附上了那個地方，有些尷尬的語氣：「昨天不小心被狗咬了。」欲蓋彌彰的動作和解釋，瑞笙可能漏看他耳邊泛起的粉色──不會是昨天他從藥鋪那見到的那位告白的吧？但那時明明聽起來，阿活當時不像是有答應的樣子，難不成是後來又有了什麼新的進展嗎？啊，什麼都被人搶先一步的感覺真差。

瑞笙笑著晃盡了廚房，「欸阿活，我想到要吃什麼了。」

「你、你想吃什麼？」似乎還在警界中，趙活的動作還有些僵硬。

「我想吃糖醋魚。」

「啊？」沒料到是這個答案的趙活當場傻在原地：「你、現在、要吃糖醋魚？」

「嗯？怎麼？你做不出來嗎？明明你小師妹都說你魚料理做得很好吃的說，既然都可以隨我點了，當然是吃阿活拿手的菜啊。」瑞笙歪著頭回應。

「但那個很麻煩啊.....」趙活腦中轉著需要的各種食材與製作步驟，「好啦，幫你做，但現在魚只有原本小師妹要吃的，你要吃的話自己去後山撈。」趁他去捉魚的時候，自己剛好可以準備其他醬料。

「好咧，那我先走一步。」瑞笙見他答應了，小聲的歡呼之後，往門口走。

見對方要離開，趙活也稍稍放鬆了剛剛的警戒──對方能當成沒看見也好。正走神想著，卻被一把大力的跩過去，接著鎖骨上突然一疼。

「你！做什麼啊！」趙活往瑞笙身上招呼的拳頭因為對方快速的後撤落空，他僅見那一席縞衣從自己眼前飛過，瑞笙笑著道：「阿活實在太沒有防備了。這樣很容易被偷襲喔。」

「混帳你！」「那我去抓魚了。」「你抓回來也不會幫你做！」

看著眼前一下子就消失不見得人影，趙活只覺得心累。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自己昨天晚上麻煩的事情，他暴躁的用手爬梳著自己的頭髮：「這都什麼跟什麼.....」

***

為了不要再隨便被其他人問起，他乾脆直接再肩膀和鎖骨上貼上了膏藥，見人就直接說自己昨天搬柴拉傷。

這番說詞倒是解決了大部分的詢問──

「你拉傷了？」唐錚在聽到趙活的說詞時，整個人瞇起了眼睛打量著趙活，那人動作分明俐落，看起來也沒有拉傷後的延遲反應，就算是趙活也有一定的醫術基礎，但肩頸部位要完全自己處理還有有其難處，加上那個藥布黏貼的位置明顯不是尋常搬柴會拉傷的部位。

「是，我自己處理過了，所以無妨。」趙活一邊回應，一邊專心做著煉丹房中分藥的雜物。

唐錚的聽到之後皺起了眉頭，然後才又開口問了：「昨天，情況如何？」

趙活聽到這個問題，原本手邊的動作終於停滯了一下，接著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道：「喔，後來在路上遇到湘姊扛著喝醉的大師兄，我簡單熬了解酒湯給他，先讓他在後山的小屋那邊休息後就回來了。」

「蠢貨，你的傷.......不是因為砍柴而是因為那根爛木吧？」唐錚神色陰鬱，尤其在他看到趙活的手因為自己的話而抖了一下後。

「我確實是在照顧大師兄的時候，不小心用到的。」趙活閃爍其詞，似乎想用工作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這小子倒是膽子大了，居然趕當著自己的面撒這麼大的謊唐錚都快氣笑了，他逼
近對方冷言：「手給我。」

「二師兄，我真的無妨──」

「不要我說第二遍。」

迫於對方淫威，趙活還是乖乖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接著面如死灰的直接把手臂交給唐錚。

唐錚簡單替對方轉了幾下手臂後便放開，下結論道：「手根本沒傷，貼什麼藥？」見趙活咬了咬牙想開口之前，唐錚又補了一句：「蠢貨想清楚再開口，最好實話實說，不然我就自己檢查。」

「......昨天大師兄發酒瘋咬了我一口，那是用來遮牙印的。」見實在瞞不住了，趙活只好老老實實交代。

「只有這樣？」趙活點點頭，但唐錚卻沒有漏看對方耳鬢邊泛起的粉色。

「他沒有跟你告白？」

「二師兄你怎麼知道！」趙活嚇得整個人都從椅子上跳起來了。「你、你該不會昨天在現場？」

「哪那個時間去現場，再者猴子發情這麼明顯，還能看不出來？」唐錚冷笑了一聲，「大概就你蠢到不知道了。」

「事不過三，還真過三了，現在有誰再說我都不會驚訝了。」見反正都攤開來講了，趙活無奈的聳聳肩，結果話才講完，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大師兄醉後說過的話，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望向二師兄：「等等，二師兄你該不會......」

「那隻大嘴巴猴子果然說溜嘴了。」唐錚從趙活的反應，大概就能猜到唐布衣應該是醉酒把自己的事情一併透出去了。

「所、所以二師兄你、你是真的......」

「是。」唐錚打斷了對方吞吞吐吐的話。

見對方如此坦然，趙活反倒突然覺得自己反應好像太大了？也逐漸冷靜下來，他原本反射性想問為什麼，但想了想又覺得似乎沒必要，頓了一下問：「什麼時候的事？」

「不知道，但也不重要。」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你現在知道了。」

唐錚木然的聲音，讓趙活有點來氣，總覺得自己似乎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感覺讓他握緊了拳頭。但忍住了心底升起的不快，仔細想來，確實自己什麼時候知道確實不重要，重點應該是......現在又該如何？

此時他突然靈光一閃──好像明白對方頭上的那個數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了，那是那個人對自己的好感吧，不是吧..….那這麼說自己之前誤以為那代表的只是心情好不好而努力把大家的數字提高的行為──「二、二師兄.....那個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說.....」

***

在聽完趙活說了自己看得到大家頭頂上對自己好感數字之後，唐錚也沉默了。

「那現在上面的數字是多少？」唐錚比了比自己上方問。

「九十七。」

「數字最高會到多少？」

「我猜應該是九十九，如果再上去應該是變成亂碼的狀態，昨天我在葉雲舟頭上看到的情況便是如此。」趙活講了自己的推論。

「你有看過數字降低或是變化的狀態嗎？」唐錚追問。

「有，最明顯的變化應該是在大師兄身上，他大部分的時候都在大約四十到五十之間，但昨晚喝完酒之後就變成了九十九。」趙活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情況。

「這什麼詭異的情況.....」唐錚按著眉間，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

「只能說.....不愧是大師兄？」趙活也想不明白到底為何會有這樣的狀況出現，只能隨口胡鄒了一句。

「你們叫我？」唐布衣原本只是想來摸點解酒液離開，哪知道一到煉丹房就撞見了兩位師弟好像在嚴肅的討論什麼東西，眼看都被看到了，他決定繼續裝傻。

見到討論中的對象自投羅網的送上來，唐錚和趙活互看了一眼。

「喂喂、二師弟、師弟你們──啊啊啊！」

一陣雞飛狗跳後，合作無間的唐錚跟趙活把窗封死後，抓到了跑不掉的唐門大師兄，把人按在椅子上，以防他跑還上了繩索。

「他現在頭上數字多少？」忽略被綁在椅子上了哇哇叫的唐布衣，唐錚指著對方頭頂問。

「四十七。」趙活如實的回答。

「這真的很奇怪，要餵藥試試嗎？」唐錚似乎被勾起了實驗精神，很認真的開始琢磨到底趙活眼中所看到的數字為甚麼會產生改變。

「你們到底在幹嘛？與其乎繩子綁我，有什麼事情不能一起商量？」被情況弄得一頭霧水的唐布衣試圖讓眼前的兩人替自己鬆綁。

趙活想了下，唐布衣說得也有道理，於是他簡單的跟他講述了一下自己看得到數字的事情，然後說了他對於數字的推論，以及發生在唐布衣身上數字會有大變動的情況。

唐布衣聽完轉了轉剛剛被綁得有些麻的手腕，之後哈哈笑出了眼淚：「這還都得怪師弟是個花心大蘿蔔啊，搞得我心情七上八下的。」

「蠟逼雕啦！誰花心了？你在自介吧大師兄。」

「嗯？誰兩天就被四個人告白的？」唐布衣的話重重戳到了趙活的痛處。

「那不算花心吧.....我跟本不知道啊。」

「是啦是啦，師弟就是個處處留情的負心漢。」唐布衣在椅子上翹起腳，看著被自己逼得臉脹紅的趙活，笑著朝人道：「吶，師弟，大師兄給你個建議，你快點釐清自己的心意不就可以解決這樣的狀況了？」

趙活看著對方頭頂的數字似乎瞬間從四十七變成了他昨天看到的九十四，也間接證實了那個好感數字會跟每個人的心理是某有刻意壓抑好感有關係。

「這似乎是個好建議.....個屁！」趙活朝對方豎起了兩根中指，「有這麼好釐清，你為什麼不早跟我說？」

「還不是因為怕嚇跑你，要是講了你一下子離家出走，我要去哪找我的親親好師弟？」唐布衣將手肘靠在自己的膝蓋上，用手撐著下巴玩味的看著趙活氣急敗壞的反應。

「誰會跑？這種事情有需要逃跑嗎？」

「昨晚，有人不是事情做一半就跑掉了？」

「小賤人不要亂講，昨晚明明就是你先自己睡著的！」趙活氣不打一處來的反駁。

「.....昨晚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慘了，忘了二師兄還在旁邊！趙活聽到唐錚不善的語氣，正想開口澄清，卻被唐布衣搶先了道：「不然你覺得哪個痕跡是怎麼留下來的？」

唐錚聽到唐布衣的搶答冷笑了一下，他從唐布衣看著自己的眼中讀出了挑釁的意味——幼稚的要死。

「明明就是你不顧人意願像狗一樣亂咬。」趙活立刻反駁，撇清自己的關係。

「那也是因為師弟你太沒有防備了，不先做點記號，等等被其他人拐走怎麼辦？」想起來昨日去灌酒前，在藥舖撞見兩件告白的事件，唐布衣的笑容弧度還在其中的溫度卻消失了。

趙活因為唐布衣的話想起了自己早上被瑞笙硬是咬了一口的事情，稍稍滯了一下才開口嗆：「這種事情一點用也沒有好嗎？誰會被莫名其妙的拐走。」

唐錚敏銳的察覺到趙活剛剛話中不自然的停頓。

「嗯？不會嗎？師弟這麼好拐？」唐布衣歪著頭，長長的馬尾垂到了身側。

「不用你操心，大師兄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蠢貨，你傷口有上藥嗎？」唐布衣和趙活鬥嘴間，唐錚突然插了一句話進來。

趙活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回答：「有。」

「說謊不打草稿。」唐錚一手直接按上了他貼著貼布的肩膀，「你外布下根本沒膏藥的手感。」

「二師兄，我就是拿來遮一下猴子的牙印而已。」趙活乾笑了下。

「過來，重新上藥。」唐錚睨了他一眼說罷便往藥櫃走去。

趙活知道如果自己現在頂嘴，一定會被二師兄察覺問題，只能摸摸鼻子，祈禱兩人的牙印沒有差太多，唐錚不會察覺出來。

唐錚拿出了傷藥，接著撕下了趙活脖頸上的貼布，一眼望見了兩個牙印。

傷口差不多深，似乎因為沒有好好的關係，印子的附近有些微微的浮腫泛紅如他所料，雖然唐錚也明白趙活應該在那個當下確實沒有心思好好處理傷口，但對他草率對待小傷態度不滿。

他嘖了一聲，用手蘸了膏藥，小心的抹上趙活脖子上的印子，他細膩但俐落的動作很快就上好了藥。

「傷好之前盡量少碰水，這幾天吃清淡點，膏藥一日四次。」唐錚蓋好要膏的蓋子，塞進了趙活手中。

「謝謝二師兄。」趙活在道了謝後把藥收近了懷裡。

此時唐布衣卻眼尖的發現了不對勁，他瞇著眼盯著趙活，思考了一下後突然開口道：「師弟，另一個不是我咬的吧？」

「你這醉鬼連自己咬幾下都忘了嗎？」趙活按下心裡的驚乍，表面平靜的吐槽。

「不，我很確定。」唐布衣這次卻意外的篤定反駁。「師弟，你早上多煮了一道菜吧。」

「不是，大師兄你不是沒來吃早餐，怎麼知道我今天煮了什麼？」

「我去偷吃葉兒拔的——咳，總之我有看到你平常不會煮的菜，唐門沒有人特別喜歡吃糖醋魚吧？」唐布衣回想著看過的菜餚，他那時還以為是哪位師弟或師妹心血來潮的要求，但現在一想確實不尋常。

「大師兄你根本就不上桌吃飯的，竟然還記得我會煮哪些菜？」

一下子被趙活戳中了事實，唐布衣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今兒早上起來唐布衣回想起一切，以為是夢境又有明確的記憶，實在壓抑不住想確認的衝動，才刻意跑了一趟伙房，然後就正好撞見了趙活正在處理魚。原本想跳進去打招呼，然而在覷見了趙活雖然嘴上碎念糖醋準備起來、魚準備起來很麻煩云云，臉上去帶著少見的笑意，似乎下要求的人是特別令他惦記著的對象。那瞬間他一下子突然失去了應證答案的勇氣，少見的他那瞬間選擇逃跑了，並說服自己那只是自己想得多了——「師弟怎麼說成這樣？這好菜當然是記著啊，以防師弟你偷藏了什麼好料沒吃到反而是我虧了不是嗎？」

「大師兄，你平常有這麼在意吃食？」

「當然，你大師兄明明也很注重吃的好不？」

看著趙活狐疑的望著自己，唐布衣打著太極敷衍只希望心底的不安感不要被對方察覺。

「所以，另一個咬痕是誰的？」

唐錚的一句話瞬間把問題帶回了一開始的癥結點。

「二、二師兄，這……」——在大師兄把問題扯開之後，趙活還以為逃過一劫了，然而一旁的唐錚好整以暇的一句話，就把自己想要把話題帶偏的意圖擊個粉碎。

唐錚看著他似乎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頓了一下又開口：「算了，你不回答大概也就那幾個可能。」

趙活的沈默也驗證了唐錚自己心中的推論。

「不得不承認猴子說的對，你這麼弄不明白自己心意的蠢貨。」看著對方猶疑不決的樣子，唐錚頓了一下，還是開口給了忠告：「既然知道自己蠢，最好多花時間思考。」說完就下了逐客令：「無心工作的人在煉丹房就是廢物，等你想清楚了再來，現在，滾。」

***

被唐錚趕出來的趙活愣愣的望著眼前關上的煉丹房大門。

——自己的心意嗎？趙活咀嚼著剛剛唐錚最後說的話。

「欸，師弟，欸欸，師弟，」

——他都忘了還有這個煩人的傢伙，趙活心情正處在又混亂又煩躁的狀態，自然沒好氣的回話：「小賤人幹嘛拉？」

「師弟師弟，我想吃餃子跟葉兒粑外加猴兒酒，現在做給我吃吧。」唐布衣眨巴的眼睛提出要求。

「啊？這個時間？」外面的天色明顯已經過了中午，明顯不是飯點的時間，加上光聽就很麻煩的菜餚，讓趙活不禁皺起眉頭。

見到師弟出現猶豫的神色，唐布衣蹭了過去，直接一把勾住了對方的肩膀開始慫恿：「做啦做啦做啦！」

趙活從以前就對唐布衣為了說服人，常常不由分說整個人黏到他身上當大型掛件的習慣很沒轍，但昨晚過後，當唐布衣再次貼近自己的時候，他卻不自覺注意到他身上長年帶著的淡淡酒香味和一點點淺淺的胭脂粉味道，某種害臊的感覺讓他有點無法向以往一樣自在的任對方摟著。

趙活稍微用手架開對方，盡量用極度平靜的語氣開口：「受不了欸，做是可以幫你做，但你得來幫忙打下手。這個時間好像也可以一起張羅晚餐了......」

「那有什麼問題！」盧到了一頓餐飯的唐布衣自然是一口應下了趙活的要求。

***

兩人到了伙房，趙活動手處理唐布衣的需求，然後把最耗勞力、也最不會碰到調味的步驟揉麵團工作交給對方。他則心安理得的動手處理其他比較簡單的食材。

因為有事可做，唐布衣倒是少見著沒有再來倒亂，讓趙活可以好好準備。兩人的效率總是高過一個，沒多久揉好麵糰的唐布衣一轉身，想要問對方下個步驟。

結果沒有注意伙房地滑，唐布衣腳下失足重心不地直接往趙活的方向撲過去。「師弟小心──」

此時示警已經來不及了，趙活一轉過身就被人撞上，兩人紛紛跌坐在地上。

──總覺得這個場景怎麼似曾相似。趙活摔疼的屁股讓他忍不住嘶聲抽氣，想起了昨天自己身上發生的意外，這是什麼一報還一報嗎？昨天把別人當緩衝墊，今天換自己被當緩衝墊。

唐布衣正想開口道歉，然而一看到趙活的臉上被自己糊了一臉麵粉，一下子沒憋住就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師弟、你、你這是成了陰間的白無常欸，你現在走出去說不定會嚇死一票人，哈哈哈哈。」

「笑屁笑啦，快給我從我身上起來小賤人。」唐布衣的笑聲讓趙活額角的青筋都冒出來了，他見對方還在自己身上大笑，乾脆一手抹了一把唐布衣身上的麵粉，抬手就往他臉上抹，邊抹邊罵：「要勾魂也是先勾你的，一起下地獄啦。」

「哈哈哈，好啊，死一起就可以不用分開了欸。」「辣逼雕啦，誰要跟你一起？你要去死自己去，我還得留著幫小師妹做蜜餞。」

兩人身貼著身，所有的反應都無法瞞過，雖然趙活還是很快的吐槽了回來，但唐布衣也沒放過在自己的話出口的那瞬間，趙活身體一僵的反應。

唐布衣在捕捉到對方身體和以往不同的微小的反應，腦中似乎萌生了一些讓人心癢難耐的念頭，讓他忍不住想再多試探一些──

唐布衣順著自己心底的慾望，就著把人壓在身下的優勢，慢慢地靠近趙活，想試探是否能討到一個吻。

仰躺著見唐布衣俯下身，在意識到對方想做什麼時，他僅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因為緊張變得特別快──反正都被親過了在親一次好像也沒差？又想起昨晚被吻時整個人失重彷若落入雲多中的感覺，不知怎麼得他莫名沒有在第一時間推開對方。

──吻的味道是血味。

腦中閃現昨晚最後的情況，嚇得趙活反射性抬手，再最後一刻即時的擋住了自己的嘴，使唐布衣吻落到了趙活手的掌心上。

「師弟......這麼排斥親吻嗎？」

唐布衣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低落，溫熱的鼻息和呵氣噴在趙活的掌心，搔癢的感覺令他有些心猿意馬，臉上甚至泛起連自己都忽視不了的熱度：「這、這樣直接親會受傷啦！」話才出口，他就聽到對方抵著自己的掌心低笑得聲音。

──這樣不等同在說只要把嘴中的暗器卸除，就能接受自己的親吻嗎？趙活下意識的發言直撓的唐布衣心癢，他沒有戳破對方的邏輯漏洞，反而換了一種問法：「不親嘴的話，師弟希望親在哪裡？」

唐布衣的問題讓趙活瞬間僵住，臉上的紅暈蔓延至了脖頸。

此時伙房的門又再次被人推開。

「雲裳......」「跟你說我今天早上特研發出來的，讓你常常雲裳食譜的──」

一踏近伙房的兩人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時愣在原地，早一步反應過來的葉雲裳一邊快速的伸手把唐默鈴的眼睛遮起來，一邊感慨：「呦，帶勁....」

伙房的氣氛尷尬，誰也沒有先開口。

此時先回過神的葉雲裳說了句：「此景難得，若魏掌門看到，定想速寫下來......要不默鈴，我們去喊魏掌門來看看好了。」說著不等人反應過來，葉雲裳就拉著人又再次衝出了伙房。

看著風風火火又衝出去的小師妹和葉雲裳，趙活現在只覺得現在應該怎麼解釋都來不及了，他有點半放棄的嘟囔：「小師妹一定誤會了......」

「嗯？她要誤會什麼？」拍在趙活身上推都推不起來的唐布衣哼了聲反問。

「當然是誤會我們在一塊而之類的，話說回來你還敢說，要不是你個小賤人，怎麼會被誤──」

「師弟，」唐布衣打斷了趙活的抱怨，「誤會呢，是錯讀解讀意會，要是，」他抵著趙活的掌心，勾起了笑容，「你真的擔心誤會，那讓她所見符合事實不就成了？」

「你說的真有道理──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又不是三歲小孩，別想拐我話。」趙活用力把對方的臉推開。

「哈哈哈，師弟你明明也很喜歡。」被推的人一把抓著伸過來的手，唐布衣仗著對方不敢傷了自己的顧慮，更放肆的蹭了蹭對方的掌心，鬢角的毛髮刺得趙活手心癢。

「辣逼雕啦，快滾開，你這樣我要怎麼煮？你再這樣以後都不幫你做了。」見趙活拿食物來威脅自己，唐布衣這才不情不願的退開，讓身下的人能站起身。

好不容易脫離令人害臊的情境，但跟唐布衣待在一起趙活卻總覺得心浮氣躁。雖然對方被拒絕之後還是安份的幫自己打下手，但從昨天到剛剛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卻讓他沒有辦法平靜得和對方相處。他努力用手邊的工作轉移心緒，但依舊會時不時會因為對方弄出的聲響而受到干擾。

趙活雖然想出言請唐布衣去其他地方等，等食物做好了再叫他──但如果開口叫人離開，不就像自己真的對對方有意思嗎？絕計不行，那人若是知道了猴尾巴可要翹上天，就算賭一口氣他也絕對不會把人請走。

趙活咬了咬牙，只能繼續無視唐布衣，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

趙活似乎還不曉得自己有多不會藏情緒，似乎是覺得自己臉醜不會有人想盯著看，唐布衣老早就注意到自己的師弟總是很直接的把所思所想反應在臉上的表情，若仔細觀察，趙活可說是比他遇到的其他人都好懂得多。他樂得一邊敷衍著照對方的命令做事，又一邊偷樂著觀察人煩惱著自己的事。

兩人合作下，不多時把食物通通送進蒸籠後，就只剩下等待。原本還能靠做事來逃避的問題，眼下無事可做的情況，只讓趙活覺得更彆扭。

接下的時間趙活只記得自己應付了大師兄吃飯後，也到了晚餐時間就順便招了其他人來吃晚餐。

聚一塊的時候，似乎是因為葉雲裳和魏菊的關係，他幾乎成了眾人纏著問問題的對象，一頓飯幾乎沒吞幾口，被各方和各種問題轟炸，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直到夜深不得不休息的時刻。

在鬧了一天之後，趙活好不容易閃過各種糾纏躲回了男地子房，越想越覺得煩躁，他乾脆收拾了行李，趁夜直接離開了唐門。

***

遠離熟悉的地方趙活漫無目的的亂晃了大半夜，在清晨才在一個陌生的城鎮客棧落了腳休息。一個晚上的奔波讓他倒頭就睡，醒來的時候都已經過了中午。

打聽之下，自己所在的區域其實也只是離唐門不遠的小鎮上。

弄清楚自己在哪之後，趙活找個間餐館填飽肚子，吃飯的時候聽到鄰桌的在聊江湖上的傳聞。

因為剛好有聽到唐門兩個關鍵字，趙活忍不住留心了些。

「欸老林啊，你聽說了嗎？那唐門似乎久違的又打算辦比武招親了啊。」

聽到這句趙活皺起來眉頭，比武招親？比誰的？

「啊？又辦？又是唐門千金嗎？這次難不成她要自己下場。」

「老林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這次啊說是要幫唐門那位前武林盟主辦比武招親啊！」

聽到這句，趙活喝下去的一口茶直接噴出來。

「什麼老陳你老糊塗了吧？前武林盟主不是個帶把兒的？怎麼招親。」

「這、這我聽到的就是這樣啊，興許是有什麼誤會吧，總之這就是我聽到的消息啊，而且都已有四大被看好的武林高手表示會參與了。」

——四大高手……不是他認識的那四個吧？趙活謝過了來幫自己收拾桌面的店小二。

「唔四大高手？咱們蜀中唐門有名的飛俠也在列？」

「豈止，還算呼聲高的啊，不過他其他的對手也不容小覷，聽說唐門的辣手辣手相公也會參與啊，不過其中我個人最的最有勝算的應該還是前東武林盟主了吧？」

「還有個誰？那聽說之前和唐門不合的點蒼也有人來啊。」

「這四人都是現在江湖上青年才俊啊，連他們都都在意的唐門女子，想必艷冠群芳、貌美不可方物啊！」

「欸你這想法就低俗了，人家可是唐門，容貌先不論，此人肯定身懷絕技、十八般武藝精通，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這般江湖兒女才能使四人死心塌地，甚至不辭千里求取吧？」

——如果真有這個人就好了，趙活只覺得這個消息聽來越來越魔幻了。他草草用餐完，招了店小二結帳。

出了餐館走沒兩步，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解師兄？」

「啊趙師弟，找到人了！」解無塵一看到趙活就上前一把握住手，「比武招親的主角一定得去會場才行吶。」

「等等，那是認真的嗎？為什麼是比武招親？」原本以為只是江湖亂傳的笑話罷了，哪知道那個看似荒唐的傳言居然是認真的？這下趙活也頭大了，正想開脫時才發現自己完全掙不開解無塵的擒拿。

「因為師弟你直接消失嘛，他們就說他們之間的事情先解決，你就不用煩惱了。」解無塵回想原定去唐門拜訪時，結果一進門就看到練武場打得不可開交的場面，雖然他當下不知道在打什麼，但反正看到唐布衣在其中，就是先加進去打再說。結果打一打之後，被唐門的毒直接放倒，後來了解原委後，解無塵就自告奮勇要一起出來幫忙找人了。

「所以他們都打完了的話，我回去要幹嘛？」

「沒打完啊，他們說要你見證才算數，就像比武要有裁判一樣，這樣才公平。」

——公平個大頭鬼啦。趙活忍住翻白眼的慾望，但因為手暫時抽不回來，眼下看起來，解無塵應該是不把自己帶回去就不會放手了，就算給他藉口要回去拿行李，對方應該也會跟著一起來，得先給他一點事情忙轉移焦點才才是。

他權宜下決定換個切入方向：「解師兄，問你件事情，你覺得你跟那幾個人比起來，誰比較強？」

「嗯……這個我還真沒想過，唔，唐布衣先不論，單筆拳掌的話，我有自信應該不輸他們任一個，但如果實戰上比起來，這……不好說。」趙活提出了解無塵沒有想過的問題讓他陷入沈思。

「就、就先論拳掌就好，總之，你比他們幾個要強，上場也是拿冠軍嘛！」

「拳掌的話，我是不會輸的。」峨嵋的看家本領解無塵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那，這樣的話也不用比啦，就當你贏了如何？」

「但我沒有實際跟他們過招怎麼能做數？」

「你不是說，讓現在的比武招親是為了我辦的，既然裁判是我那我決定以拳掌決勝負不是沒問題嗎？」

「唔……是這樣說沒錯。」解無塵覺得趙活的話聽起來哪裡不對，但又好像很有道理。

「再者，解師兄不是之前一直說想要一起出門走走，這次機會難得我們兩個出去遊歷一個半月再回來你看如何？」

「……跟趙師弟出門旅遊，好像很有趣，但、但我應該先跟掌門師兄說一聲……」趙活的提案確實讓解無塵有些心動，但沒有跟向無憂講一聲就跑出去，感覺回來會被師兄唸個不停。

「而且如果你頂著比武招親勝者的名號，應該很多強者會想找你挑戰，你可以一邊遊歷一邊會會江湖好手，就算之後才回去，既長見識、武功也不會落下。」趙活看他動搖又乘勝追擊道。

「可以和各幫江湖好手對打的機會……」

「如果解師兄還有疑慮的話，可以先想想，我也先回去收拾收拾細軟，我們等等一個時辰後約在這個地點見面如何？」趙活以退為進這個提議。

「也可，那我們一個時辰之後這邊見面。」解無塵在允諾後放開了原本抓著趙活的手。

***

終於擺脫人之後，趙活立刻衝回了暫宿的下榻，把行李帶上身之後，朝遠離唐門的方向走，反正逃離之後再慢慢想也來得及。

然而他前腳才從旅館離開，就撞見了唐默鈴。

「小師妹，你也是來找我回去的嗎？」趙活有點無奈，但如果是小師妹，他也捨不得隨意糊弄對方，要是她開口就算不情願還是會回去吧。

「給你。」

唐默鈴什麼也沒說就塞了一包東西過去。

「這是？」

「四師兄，比武招親賭金。」唐默鈴簡單的說明了。

「謝謝……不過為什麼？」——感情小師妹順了四師兄比武招親的賭金來給自己當盤纏？

「希望師兄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支持師兄。」唐默鈴走過去拍拍了趙活。

「謝謝。」趙活感動得看著小師妹，或許對方也曾經歷被比武招親、身不由己的情況——等等，身不由己？

「小師妹，我決定了，我跟你回去。」

「師兄不跑了嗎？」唐默鈴歪著頭問。

「比起跑，既然他們幾個這麼想比武，那就成全他們，戰他娘親啊！」趙活笑著回答。

***

趙活決定不跑之後，先是接著唐默鈴去把剛剛等待在原地等了很久，表情都變成失落狗狗臉的解無塵領回去，然後三人一起回到唐門。

到了唐們之後，只見先跑出來的人是唐惟元，見了趙活就先伸手討錢：「小師妹把錢給你了吧？」

「四師兄，我有個主意，可以讓你通吃，要不要合作一下？我們五五拆？」

「給你一成，說來聽聽。」

「我四你六，你們原本比武招親應該只有下那四位吧？如果有人可以爆冷門把他們都打敗，這個劇本你覺得如何？」

「兩成，聽起來很有意思，但你以為要找到這個能把他們都打趴，又能接受你的人很容易嗎？」唐惟元腦筋轉得飛快，「等等，該不會……你有把握嗎？」

「沒把握就不會跟你提了不是？」

「好吧，信你一次，最多三七不能再多了。」

「成交。」

***

因為主角回來了，比武招親也就盛大開展。

第一個躍上場是唐布衣，他的對手——「等等，師弟怎麼是你自己上場？」

「你們不就是想比個高下嗎？那跟主角比有什麼問題嗎？」站在他對面的趙活摩拳擦掌，「我早就想揍大師兄你一頓了，這次我可不會留手。」說罷就一發暗器直接往過去。

唐布衣見趙活沒有想多廢話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簡單閃過飛來的暗器後，唐布衣突然靈機一動，唐突打了個響指：「我知道了！師弟那這樣好了，如果我贏我娶你，如果你贏我嫁給你。這樣問題就解決了。」話才出口，唐布衣就不得不使了個鷂子翻身躲過幾隻飛梭。

「屁啦，你以為你願意嫁，我就會娶嘛？」趙活回嘴時，腳步錯動一招颯踏流星劍便直取對方面門。

唐布衣後仰閃過直面而來的攻擊，順勢後翻拉開了與趙活的距離，待他舞小劍追擊之刻，蹲身以掃唐腿欲取下盤，破其攻勢外亦能迫其在重心不穩的情況下受身防守。

哪知趙活不走尋常路，竟在正在躍起閃過橫掃而來的腿後，以進為退，直接往前撲一把按上了唐布衣的肩膀，借力使力，將人拖倒趁其失重，施了一手峨眉的擒拿直接把對方雙手反剪壓制在地上。

兩招就將唐門的飛俠制住。

不只圍觀的群眾譁然，連和趙活對打的唐布衣也沒想到自己師弟的武功已經達到如此修為了。

「今非昔比啊，師弟。這場確實是我輸了。」唐布衣感慨的語氣中，飽含複雜的情緒，雖然被壓制在地上，但卻莫名替能讓自己輸得心服口服的師弟高興，更有種自己似乎錯過了很多對方變化的時間轉眼就已經成長成了超越自己的存在。

「承讓了，大師兄。」比武結束，趙活也俐落的方開對方。

「不過你還是可以認真考慮一下剛剛的提案。」站起身的唐布衣笑著朝趙活眨了眨眼。

意識到對方所指的是剛剛在比試中的話，原本以為對方也只是嘴砲沒想到唐布衣還真的那意思，趙活嘴上罵咧咧的回懟比都還沒比完現在想那個太早了，卻無法抑制已經漫上耳邊的熱度。

他把本想繼續纏著他鬧的人先推到了一邊，讓主持人請其他挑戰者上場。

等唐門的子弟讓下一位上場的時候，趙活看到走上來的唐錚面色不善，雖然他也覺得自己並不理虧，但從小長到大的影響，唐門掌刑使的威壓依舊不容小覷，他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打招呼：「請二師兄賜教了。」

唐錚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師弟，眉頭擰得死緊。

原本根本沒比武招親這回事情，畢竟感情也不是他一個人說的算，比起強硬的把人留下，唐錚反倒覺得對方若沒有想清楚因為一些非自己意願的因素和自己在一起，他寧可不要。「本想處裡幾個不顧意願的傢伙，沒想到你這廢物會上場。」

打量著站在自己對立面的對手，身著同一襲青衫，但早已蜕去了稚氣和不自信，雖仍對自己懷著敬畏，卻能保持不卑不亢的態度……或許他們兩個在不自覺中也想到了一塊。

「你這廢物就不能少讓人費心嗎，果真蠢豬。」唐錚嘖了一聲。

「……勞二師兄費心了。」斂目道了聲歉，趙活的態度卻沒有絲毫退怯。

「既然有自知之明，那就別讓我失望了廢物。」唐錚丟下一句話之後就直接離開了擂台。

看著唐錚的背影，趙活若有所思，但很快他的思緒就被下個翻身上擂台的挑戰者打斷了。

下一個上擂台的人是瑞笙。

「沒想到還可以有機會再和你打一場。」瑞笙將手按在背後的劍柄上，紫色瞳眸中閃著些許興奮。看對方架勢，看來先不論基於什麼原因，彼此躍躍欲試想打一場的想法倒是一樣的。

「講得好像要找我過招有多難一樣，明明是阿笙你自己難約。」趙活手扣上和飛梭，回話時語帶抱怨。那時候在崆峒留學兩人因為趙活被人找碴的事件相識後，因個性合拍時不時會相約彼此指教，瑞笙的一句話頓時勾起了趙活許多回憶。

「畢竟養好傷之後，諸事纏身。」瑞笙有些哀怨得看著對手。那時打完抗金的戰役後，趙活就主動請辭離開武林盟主之位，把屎缺丟給自己，讓他幾乎都因為要處理相關的事務忙得團團轉，加上族裡內務也繁多，他幾乎已經把有限的時間都拿來跑唐門了。

「那也是你應得的，誰叫你一次娶那麼多個。」趙活涼涼的表示。

「阿活，要是你嫁我，我回去立刻遣散妻子們。」

「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看瑞笙說得一臉誠懇，趙活卻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他可記得對方那幾任妻子可都大有來頭，讓她們說走就走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說罷趙活也不再多費唇舌，一揚手飛梭便從朝瑞笙而去。

眼前銀光閃動，瑞笙向前側身，輕巧閃過飛梭，腿上發力提氣連併數步，兩人間原本幾尺的距離瞬間縮短。

趙活也沒退，覷緊對方朝自己襲來的攻勢，腳一沉腕一翻小劍寒刃直取瑞笙腰腹脅下位置，刁鑽的角度諒此時要退也無空間，目的就是要把對方置於劍柄上的手回防。

瑞笙確實抽手回防，然而出乎趙活意料，骨節鮮明的手並非為了架開自己的攻擊，反而順著趙活武器所切入的角度些微旋轉後，身子傾後掌隨其向，蔥白的手指成訣，直接扣住了趙活的手上的脈門，將劍尖停在咫尺。

兩人此時的近得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趙活腦中正轉著出招的方式，卻只聽見耳邊瑞笙輕道：「阿活……你明知道我真正在意的只有你。」

——近身僅此一次的機會，瑞笙搶進對方身側將人擒住後，在自己說完後，對方氣息一滯的反應，讓他心中一喜，正想著趁機表明心跡，卻在下一秒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暈眩。

身上中毒的反應使瑞笙此時才察覺到體內的氣息變得沉濁，連運勁都感覺到一股滯礙。

「勸你最後不要再運勁，若強行運勁毒素擴散快，可是會短時間麻痹到全身脫力。」趙活冷言輕巧的撥開了瑞笙原本扣在自己腕上的手，並退開了幾步。

「怎麼會…..？」瑞笙中驚訝得快速拔出劍防在自己身前，趙活身上所攜的毒種，在他們以前交流的時候，他就有特別針對其研究過，加上族內提供的藥理調養，若只言利用逸散施放的毒種，應該無法使他輕易中招。

「我身上帶的毒原本你應該早就熟識了，不過多虧了剛剛我二師兄留手。」

瑞笙只感覺到身體的氣力因為受到毒的影響，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開始一點一點的消逝，原本握著劍的手一鬆，長劍哐噹一聲砸到的地面上。

趙活的話剛落，瑞笙立刻就想起剛剛上擂台時和唐錚擦身而過時，似乎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清新藥香味道，原本他並不以為意，畢竟對方也是有名的醫者，身帶藥物的味道本就尋常，然而趙活這麼說——難不成當時唐二俠身上他嗅到的味道也是一種毒？「你們……聯手？」

「當然沒有，這樣畢竟有失公允。」趙活並把小劍收回了鞘中，一副量對方也無法再反擊的從容。「藥與毒本就同源，加上一物剋一物，若非你原本就有在用藥防我的毒，諒我二師兄身上的藥草味再重，也無法對你產身任何影響。」

——自己解析身上的殺手鐧時，對方何嘗沒有藉機設計因應方式？眉山之巔時趙活也沒少因為對方抗毒的能力提升吃虧，以他對醫毒之術的修為，要想出應對也指示時間早晚的問題，更遑論唐門除了他以外還有善始毒藥的辣手相公？

「哈哈……確實是我失算了。」隨著一聲自嘲，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個身形不穩，四腳朝天的花式仆街。

趙活先替瑞笙施了解藥後，才請唐門中人把暫時無法出力的瑞笙先台下擂台休息。

最後出戰的人也只剩下旁觀已久的點蒼劍客。

其實葉雲舟很早就想跟趙活較量一場了，先不說自己傾慕眼前之人，他從識得趙活到現在，從一個武功基底不穩連攔路惡霸都對付得很辛苦的情況，一路飛速的成長至後來可以在眉山之巔與武林中孤雲山新秀的東武林盟主打成五五開，剛剛甚至有壓一籌的傾向。

他原本只覺得趙活是因為有習武天份，然而當岳武穆寶藏的事件後，他跟雲裳住到了唐家的外堡，近距離相處後，葉雲舟才發現自己根本錯得離譜。比起倚仗上天眷顧的才能，趙活更像是不要命的把一天當數天使用勤能補拙的地才，除了習武之外甚至承攬的大量唐門的各種雜物。唐門也沒有真正傳他武功，他幾乎是靠著自己一個人和一堆亂七八糟的密笈，硬是讓自己練上來。

不否認當初在得知趙活的情況下，葉雲舟多少也替對方拜入唐們卻無人教導指點的情況感到憤然，基於對方對自己有恩他自然願意施以援手，授其本門的點蒼劍法。原本葉雲舟只是抱著能學多少是多少，就算無法完全登峰造極，但至少用於防身功夫也不無小補。

然而剛剛第一場和唐布衣對打時，趙活臨陣使出的那招颯踏流星劍，葉雲舟就注意到了，他教給對方的武學，趙活何止是用於防身，根本以臻爐火純青、精準的掌握了點蒼劍法的精隨，甚至因為他包羅萬象的武學修為，他所使出的颯踏流星劍除去了多餘的動作，變得更加洗鍊。

這樣的對手，確實讓葉雲舟很難不手癢。

他一踏上擂台，劍隨心至，一出招便是點蒼的看家本領點破雲關，細劍彷若疾風，挾勁直取趙活面門──

鏗鏘之音，短兵相接。

短刃對長刃確實處於下風，趙活隨其出劍方向使八極拳化勁的法，以己之刃輕巧的化消對方攻勢的同時，順其勢引導長劍之刃偏至身側。兵型險招、趙活以葉雲舟聽雲劍之刃為軌道，腳踏流星劍法走位，應用自身重量，整個人壓切進了葉雲舟無法回防的範圍中。

接著只見趙活指成劍訣，使出的竟是和葉雲舟同一樣的點破雲關，以指為劍挾破軍之勢，趁著對方側身露出破綻，瞄準葉雲舟的風池穴而去──

幸是葉雲舟反射快，身子稍側對方手指所點的位置偏了幾分，才免除了直接鬆手落劍的慘劇。

一擊未中，趙活倒是不戀棧，蹲身就是嵩山的金剛腿往葉雲舟下盤攻，再對方不得不退後之時，又提氣使出逍遙步法，一瞬拉開了距離後，揚手就是一鏢往正後撤的葉雲舟身上招呼。

葉雲舟手挽劍花，擊落了暗器，臉上的表情喜不自勝，欣喜脫口而出：「葉兄，你這手點破雲關竟得點蒼派真傳，不知葉兄是否願意你我攜手遊歷江湖，讓點蒼俠侶的名號發揚光大？」

趙活聽到葉雲舟的話，手上的唐門小劍差點沒直接掉到地上，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場外卻先傳來一旁觀戰的唐布衣的喊聲：「師弟已經答應了要和我去說相聲的！你算個──」唐布衣的話被一旁的唐錚架了一拐子打斷。

「哀.....傻哥哥病得不輕。」一旁的葉雲裳頭靠著唐默鈴肩上，吃著桂花糖吐槽自家戀愛腦的兄長。

「拍拍。」唐默鈴默默地拍了拍葉雲裳的頭。

雖然場外有些騷動，但場上的節奏緊湊，趙活一邊碎念並沒有答應任何人之類的話，一邊閃過了葉雲舟提劍襲來的攻擊。

「趙兄！請讓我為您的清白負責吧！」葉雲舟說得誠懇，劍勢倒是毫不留情，劍走偏鋒盡是挑向趙活難守的位置刺。

葉雲舟的劍路刁鑽，趙活不敢輕慢，自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不愧是江湖上被稱為點蒼劍鬼的人，招式細密銜接行雲流水，聽雲劍的劍尖化為落雨，直接在趙活面前鋪開了一面劍網，讓他幾乎找不到回擊的空子，僅能處守勢靜待時機。

處於劣勢的趙活突然眼尖撇見了場上一處小小的凹槽──那是方才瑞笙劍脫手後，直接砸出的輕微凹陷，幾乎細微到不足以察覺──他心念一轉，利用防守時步伐移動，一面往那個方向退。

葉雲舟果然沒有讓他失望，乘勝追擊，又是兩招快劍連擊封住趙活去路──

落腳時葉雲舟僅感覺腳下地不平，身形不穩下勢一滯。

只見眼前的人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使了招颯踏流星劍往他面前劈，他轉劍回防，然而只見劍才相交卻似嵌入了飛絮，勁道被化消之刻，趙活原本使出的招數中途瞬變為仙鶴迷蹤的步伐。

葉雲舟心中一悸，還來不及反應冰涼的匕刃就靠上了自己的頸。

兩人同時停在原地。

半晌，趙活道了句：「葉兄承讓了。」便收手退後。

葉雲舟愣了一下才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輸了的事實。他不經打從心底欽佩起對方的身手，原本的愛慕之情又深了幾分。

但既已說好以武招親，願賭服輸，他葉雲舟也不是不服輸的人，於是葉雲舟爽快地離場。

***

一場比試下來，因為勝者就是比武招親的對象，沒有人能拔得頭籌的情況下，這場招親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因為最終結果爆冷門的關係，唐惟元可是狠狠的賺了個盆滿缽滿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來看八卦嗑瓜子的群眾，見沒有其他的戲可看也都紛紛散去。

眾人忙著收拾後續時，趙活趁著大夥兒沒注意正想著要找時間溜走──乾脆去南陽杏花林，聽說那邊的杏花仙最是靈驗，他乾脆順便問問仙人是不是無意間亂點鴛鴦、或錯綁了自己的姻緣線？

正想著要溜走，趙活卻被熟悉的聲音叫住。

「宋大人。」趙活不得不轉身向叫住他的大宋捕快宋悲打招呼，並撇見了對方頭頂四十的數字。

「趙兄弟，你身手竟這番了得啊。看來我先前確實是白擔心了。」原本聽聞唐門舉辦比武招親，深怕這群武林人因為武打擂台情緒高漲之下出亂子，想了很久還是上來關心戰況的宋悲，在見證了趙活一路過關斬將，讓比武招親算是和平落幕後，也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臉上的表情也輕鬆了幾分。

「宋大人過獎。」趙活很想要低調的離開，然而被宋悲這麼一攔，一旁原本要離開的人也注意到了這個方向，只見不遠處的一個少年朝了他們兩個小跑過來。

「趙大哥！」那少年手上揮著繪有舊時唐布衣與唐錚畫像追輯令朝兩人奔過來，趙活想了一下才認出對方是之前有在街市上遇過的茶肆中店小二的胞弟。那少年臉上帶著景仰之色，頭頂的數字顯示為六十七，一到趙活面前氣都還來不及喘勻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趙、趙大哥，教我武功！我想敗趙大哥為師。」

「等一下，你別開玩笑了，我這身不過雜學，何德何能能授課？」

趙活被突如其來的拜師要求弄得有些尷尬，轉頭想請宋悲說兩句，卻見對方呵呵笑了：「趙兄弟若自謙是雜學，那敗下陣的那四位臉又該往哪擺？更遑論那四位的手下敗將們。」宋悲撇了一眼那少年手上久遠前的追輯令，那時唐布衣和唐錚初出江湖就跟著唐中翎截囚而一舉成名而上了追擊令，不過後續倒是因為一些政治因素不了了之，他到沒想到竟還有人留有這麼久之前的單子。

「這......我大師兄和二師兄多少念著情份有留手。」

「你言下之意就是點蒼的和孤雲山的往你死裡打就是了。」

「宋大人打趣了，畢竟也難得切磋，兄弟們平常就麼過招的，不過比日常打得大力點罷了。」趙活雖然嘴上淡淡得說是打趣，遠處被使喚著收拾的瑞笙和葉雲舟倒是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

「哈哈，好說。反正只要沒有把事情鬧大就好。」宋悲擺擺手，「既然打過招呼，那我就先離去了，後會有期了趙兄弟。」

「宋大人慢走。」趙活送走了宋悲，一轉頭卻發現那少年還站在原地等自己的答覆。

「趙大哥，我也想加入唐門，然後找你當老師。」少年似乎不知道從哪邊聽來的規矩，眼睛閃著崇拜的光芒道。

「小弟，那個啊，你既然拿著我大師兄、二師兄的追擊令，怎麼不找他們？」趙活比了比少年懷中的單子問道。

「不一樣，而且你剛剛打贏他們了不是嗎？」少年堅持道。

──小孩子真的有夠執著，他有些苦惱正想著該如何擺脫對方，另一個人就衝了過來。

「趙師弟！快！跟我打一場！」看著臉上都寫滿了期待的解無塵，趙活總覺得解無塵現在看上去就像隻看到狗骨頭很興奮，對著自己狂搖狗尾巴的狗。

「解師兄......我才剛打完四場你要我現在就跟你過招嗎？好歹讓我休息一下吧？」

「你之前都謙虛說自己武功不好，哪知道你這麼了得！早知道剛剛遇到你的時候就應該當場先切磋。」解無塵聽到對方累了也覺得有理，但不能和強者過招的遺憾，瞬間讓他整個腦袋碁拉下來，看得趙活都以為能在對方頭上看到垂下來的狗耳朵了。

「啊，不然你來教這位小兄弟好了。」趙活想到還站在一旁的少年，他把人拉過來塞給解無塵並道：「這位小兄弟想習武，既然你是峨嵋第一人就勞煩你指點他一二了。」

「趙大哥！等等──」

「我跟你說，你眼前這位只是剛剛沒有上來打，我之前跟他打都是打輸他的，他比我厲害。」趙活張口就唬得那少年一愣一愣的。

「欸？趙師弟，我們明明──」

「我解師兄就是謙虛，他都會不想承認自己打贏對方以保留對方麼面子，所以等等如果他跟你說我們沒打過，你千萬不要相信他。」趙活在心裡向解無塵道了聲歉，但為了離開還是不得不出此下策。說罷不等那一大一小反應過來，趙活就向著人群中鑽，直接把想追上來的人用層層的工作的人牆隔開。

好不容易終於甩掉了身後的黏皮糖，趙活以在牆邊稍微休息。

「抓到了！趙哥哥想要偷──嗚嗚嗚！」葉雲裳指著趙活喊道一半就被趙活衝過去一把嗚住了嘴。

「雲裳啊，如果我放開手之後你不聲張的話，之後就最好吃的桂花糕給你吃；反之，你要大喊的話，我就一輩子再也不幫你做點心了。」趙活的手摀在葉雲裳的嘴上把話講完，警告完之後就把手放開了。

「噗哈──」葉雲裳好不容易吸到了新鮮的空氣，權衡之下她沒有大喊哥哥過來，畢竟比起趙哥哥做的點心，哥哥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去操心吧，但她眼珠子一轉問道：「趙哥哥想要去哪啊？」

「唔.....我只是想到伙房似乎沒有酒了，想要下山提一點上來而已。」趙活隨意編了個理由道。

「趙哥哥，你說謊的功力變差了，你回來之後壓根兒沒進過伙房，怎麼知道伙房裡面有沒有酒？」葉雲裳挑著眉，用手指戳著趙活的胸膛逼問。

「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就好，不需要刨根問到底。」趙活只覺得眼前古靈精怪的少女尤其難應付，對方一雙水靈的眼睛總是滴溜溜的轉，每次都能識破自己的心虛，既然誆不過，趙活決定透露一部分的真實：「簡單來說吧，我現在需要點時間釐清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話，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一陣子。」

「那個問題待在這邊不能思考嗎？」葉雲裳歪著頭望著對方。

「嘛......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走走散散心。」

「好吧，」葉雲裳用手摸著下巴，她也理解自家哥哥有多煩，執拗起來根牛一樣，煩得只想讓人一腳把人踹開，她腦筋一轉直接開出了條件：「那，你讓我知道你去哪裡，我就不聲張，而且幫你拖住我哥，喔另外加一個唐默鈴，我知道你甩不掉她。」

趙活想了下，自己確實也不希望向這次一樣一走就被拉回來，於是他點點頭：「我想去南陽杏花林一趟，去完就會回來。」

「欸？這麼遠喔！嗚，剛剛的條件好像虧了......」

趙活看她沉吟主動加碼道：「會幫你帶路上名產的甜食回來。」

「成交！」

和葉雲裳達成共識之後，趙活便和她協商好，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原地。

不敢再久留的趙活快速的回到了男弟子房後，留了一封書信給三師兄，告知自己會離開一陣子後，就悄悄從男弟子房翻出去。

好不容易終於離開了唐家大院的門口，卻在下山的道路上遇到了他沒有想過的人。

「......娘？你怎麼會在這？」許久未見，對方的兩鬢比趙活想像中還蒼白，臉也比想像中滄桑許多，似乎在他的記憶中那個還中氣十足的婦人，轉瞬就成了垂垂老嫗。

「沒什麼，就聽說有活動來順道看看，你看起來過得挺不錯的。」婦人的身形有些佝僂，拄著一把竹杖，她打量了趙活下，爾後緩緩的解釋。

「是，唐門這幾年都很照顧我。」

「過得好那就好......」婦人的嘴唇似乎有些顫抖，但沒再多說些什麼。

「娘要去哪，兒子送你一程吧？」雖然仍在趕路，但趙活不知怎麼得卻脫口表示要送對方。

「兒啊，當年......總之，我們也過得很好，別牽掛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不是還要下山辦事，快去吧！」婦人雖起了頭，但卻沒有將話講完，只是朝趙活擺了擺手，要他趕緊離去。

趙活不知怎麼得，感到有些鼻酸，但卻沒有拂對方的意思，簡單道了句：「那，我先走了。」說完便朝婦人一拜之後，快速的轉身離開。

婦人拄著杖，若有所思的看著遠去的青衫，過了良久才緩緩嘆了口氣。

***

趙活莫名的感到心底有種堵堵的感覺，他不想去回想，對方頭頂看到的數字，腳下的步伐越跑越快。

一回神人都已經在鬧市了。

天色已晚，他不得不先找間可以落腳的店休息。要到了一間房間後，他吩咐請人把餐食送上客房。

不一會兒就聽見響起的敲門聲。

「來了──」趙活雖然很疲倦很想倒頭就睡，但姑且為了肚子還是站起身去開房門。

他一打開門，就用極快的速度想要把門闔上，但早被送餐的人預判動作，身腳直接將門卡死了。

「客官，有什麼不滿不先讓人進房再投訴嗎？」

「大師兄，你閒到來這邊打工，怎麼不回唐門？門內的雜物多的不行啊，有得是事情讓你忙。」趙活有種果然下山下得太順了一定是哪邊不對的感覺，唐布衣的出現趙活一點也不意外。

「你不讓我進去的話，等等就是直接被二師弟放到在門口喔。」

「臘逼雕啦，二師兄怎麼可能跟著你胡鬧？」趙活使盡吃奶的力氣想要把人推出去，無奈對方早已先用腳卡住好位置，讓趙活就算怎麼用力都無法順利把門關上。

「怎麼？我不能來？」

「二、二師兄？！」趙活嚇得一瞬間忘了要施力，門板隨著他放鬆力道，直接被門外的唐布衣推開，趙活被推得整個人跌坐在室內。

***

趙活怕在門外拉拉扯扯直接被店家趕出去，不得不放了兩人進來。

進了房後，趙活當然首先問起兩人怎麼會跟來的事情。

「你不是說要出遠門嘛，剛好我也有事情走同一個方向，為了省旅費就跟師弟你擠一間了。」唐布衣很不客氣的直接坐到了客房的床上，翹著腳解釋著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裡。

「鬼才信你，而且你到底是從哪邊聽到我要出遠門的？」

「杏花仙那兒？」

「不想講就算了。」趙活翻了個白眼，不想理會對方。「不過我是不會剛你一房的，你要睡自己去要一間。」

「等等，你不願跟我一間，那你就願意跟二師弟一間？」唐布衣敏銳的抓到了趙活話中的語病。

「至少二師兄比你安靜多了，我才不要跟猴子一間，晚上會被吵死。」趙活嫌棄的表示。

「哪有這樣的師弟！」唐布衣直接倒在床上哀號，「不管我今晚就要睡這兒。」

「最好是一間房可以擠得下三個大男人啦！你不是跟花月樓很熟，怎麼不直接過去借宿就好？」趙活吐槽。

「師弟你好無情──」

「是說，二師兄為什麼會來？」趙活直接無視了一旁的唐布衣，轉向正坐在桌邊矮凳上休息的人。

「有事順路找杏花仙詢問，有問題？」

「沒，當然沒，二師兄想去哪就去哪。」趙活雖然很想吐槽為什麼都是杏花仙，但不知道為何，明明兩人講的藉口都是一致的，唐錚講起來就是莫名有說服力──如果不去看他撐著頭，過度刻意望向窗外的視線撇開的視線，與依稀有點為紅的耳根的話。

趙活看了看唐布衣又看了看唐錚，嘆了口氣，起身往門口走道：「我再去要兩間房。」

「欸等等。」唐布衣一把用腳勾住人，阻止趙活移動。

「大師兄，你自己看看床的大小，你要我們三個都睡那張床上，是要疊烙餅嗎？」趙活一邊死命想把原本勾住自己的腳扯開，一邊指著床吐槽。原本預定自己一個人要睡，趙活當然只要了單人房，雖說房內的設置，勉強幾個兩人也還無礙，但真的加到第三人可就有問題了。

「要不，你去換個大間點的房不就得了？」

「直接要兩間不是更快？」趙活咋舌。

「有可能客棧客滿啊。」唐布衣聳肩。

不信邪的趙活下去客棧的櫃台，詢問是否有機會再加兩間房，結果確實如唐布衣所預料，因為時間較晚，幾乎客滿的情況下，僅能再取得一間單人房。
三人討論了一下，最後決定抽籤決定，最終決定趙活和唐錚一間，唐布衣自己一間。

雖然唐布衣不滿，但抽籤的方法是三人都有共識的，他也不好抗議，只能摸摸鼻子自己滾去了另一間新的房間。

雖然趙活也覺得能不被大師兄吵自己應該會睡得比較好，但是當房間中又只剩下他跟二師兄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起之前二師兄提過的事情。

老實說趙活是真的完全沒有想過自己對二師兄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一開始識得對方是以唐門掌刑使的身分，所以自然會把對方跟犯錯、受罰這類負面事件可能產生的感受連結在一起。後來在師娘的事情之後，因為師娘的一句請他多看照，他從那時開始到是硬著頭皮增加了跑煉丹房的次數。

也是相處多了，他才發現很多唐錚的另一面。

比起總是因為他的外貌而沒來由的對他充滿惡意的芸芸眾生，唐錚很意外喜惡反而標準分明，有用與無用罷了。了解對方不會因人廢言，賞罰準則又明確，趙活逐漸覺得比起和其他人共事，和唐錚共事確實是相處起來最輕鬆的，他一直以為唐錚對自己的不過是尋常師兄與師弟，頂多好使喚的下人的角度──直到因為上次的意外而捅破那層窗戶紙。

──到底是什麼時候產生了多餘的感情呢？對方又壓抑了多久？趙活其實還是很想知道這些問題，他的記憶中，二師兄的相處總是克制著自己的情感表達，就算他再怎麼回想，他還是無法想起可能被喜歡的時間點。若自己真的完全沒有發現，對方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告訴自己呢？趙活忍不住想著這樣的可能性。

不知怎麼著，想到那樣的可能性，趙活心中突然有種酸澀的感覺──聽到對方對自己有意思的當下，比起噁心或排斥感，自己似乎更感覺到受寵若驚？有種不可思議的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居然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感。

對於唐錚他景仰著對方，敬佩他的能力、敬佩對方公正不痾且標準掌握有度，努力把對方當成模範，精進自己的醫毒術──還有蒐集唐錚小小的反差時刻。趙活腦中突兀的冒出了偶爾唐錚會找藉口以試毒的名義對身體欠佳的同門中人投藥、會藉著教訓唐布衣的名義讓自己在診復上練手......以及各種對方找藉口掩飾自己真正的意圖的場景。

難不成不自覺中......他確實也注視著對方？

「蠢豬，你臉色怎麼這麼紅？該不會染了風寒自己沒注意？」

一隻冰涼的手覆上趙活的額頭，讓他直接打了個激凌，他有些慌張的擺手道：「沒事，我只是感覺房內氣息滯澀，我、我這就去開窗戶。」稍稍後縮閃過了對方的手，趙活動作過大的跳起身衝去把窗戶打開了一點，並用手搧了搧自己的臉，希望臉上的熱度可以下降些。

唐錚盯著他做了一整串的動作，似乎原本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開口。

兩人沒再進行多餘的交談，各自安頓好位置後，趙活因為一整天下來無論是精神或是肉體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消耗，他頭一沾枕，沒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看著對方沉沉睡去，唐錚嘖了一聲把已經施了一半的安眠香收了起來碎念：「這蠢貨的警覺度.....」然後一揚手，小葫蘆就往窗戶外飛。

暗器葫蘆被輕巧的撈在掌中時，唐錚也不意外。

「人已經睡死了，滾回去你的房間。」

「睡死了還是可以做很多事情啊。」大辣辣坐在窗框上的唐布衣把玩似得拋接著剛剛唐錚拿來對付自己的葫蘆。

「說你禽獸還真的沒冤枉你。」

「別說你不想。」

「你這猴子連想法跟行動的差別都分辨不出來了嗎？」唐錚擰著眉，心裡盤算著直接把對方毒到不能講話還是毒到不能人道會比較好？

「欸，師弟神經這麼大條，你這麼拖拖拉拉，他猴年馬月才會開竅啊？」唐布衣逗著看起來理智遊走在邊緣的唐錚，「而且，你就不擔心其他人先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以他今日武力上全面壓制猴子的表現，應該是不用擔心。」唐錚言語上擠兌了回去。

「欸，又不是每個人都解無塵腦只會提堂堂正正決鬥。」唐布衣撇嘴。

唐錚哼了一聲倒沒否認，只是簡潔的下了逐客令：「滾回去，或是不能人道你選一個。」

「二師弟也太狠......」唐布衣也不敢惹已經下了最後通牒的辣手相公，他完全相信對方絕對會說到做到，雖然自己確實很想去騷擾一下師弟，但眼下他也懂留得青山在的道理，只能摸摸鼻子，灰溜溜的從窗台上消失。

唐錚起身關好了窗子，佈了幾個機關防人干擾後，也熄了燭火休息。

***

趙活一夜無夢，一覺醒來，倒是休息的挺不錯的。

他也放棄了勸兩位師兄回去的想法，結伴就結伴吧，反正他這回去杏花林，雖說是散心，但其實最主要還是希望可以解決自己能看到其他人好感度的問題。

等三個人用完早餐，然後上路走了一段之後，趙活才突然發現有哪裡不對勁──「大師兄你.....今天怎麼那麼安靜？」

趙活看著今天一早見到自己之後，僅寥寥打了幾句招呼，就鮮少說話的唐布衣。

「啊？喔，我.....」唐布衣撇了撇對方頭頂的數字，想起了幾天前趙活跟自己說明過的情況，如果按照趙活的說法，那個人頭頂上頂的數字就是對方對自己的好感度，那趙活對自己的好感度也太低了吧？居然只有三十五？

「別管那隻猴子，他閉嘴沒聲音最好。」一旁的唐錚倒是樂得清閒，雖然大致上也可以知道對方到底是為何才有這種魂不守舍的反應，從他眼中望見了趙活頭頂上頂著四十的數字，雖然他也有心理準備趙活對自己可能並非那方面的意思，但直接望見量化的數字，多少還是有點扎心。那唐布衣那反應，數字大概也好看不到哪。

撇了一眼唐錚，唐布衣有預感，對方應該也有看到趙活頭頂的數字，雖然唐錚老把情緒藏得深，但以他對二師弟的了解，那數字大概也不比自己好到哪──既然如此，那不如做點什麼看看數字會不會變動好了？

心念一動，唐布衣立刻打起了精神，幾步湊了趙活身邊，然後一把抱住對方。

對方頭上的數字還是維持著三十五這樣的數字，一點變化也沒有──難不成是因為師弟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動作嗎？到底是因為對方沒有意識到那方面的情感？還是他真的完全沒有意思，唐布衣也有點好奇。

「大師兄你幹嘛？」趙活雖然語帶抱怨，但聽起來確實也不是生氣的語氣。

「欸師弟，問你一下，你之前是不是有看過我頭頂上的數字有變化？」

唐布衣的問題讓趙活停下了原本要把人架開的動作，他想起了一開始在看到數字之後，確實有試著想要改變數字的作為，「我記得之前.....你頭頂上數字的變化我都不知道為何？常常講了幾句話就突然調高或是突然調低的.....」想起之前莫名其妙的狀況趙活也陷入的沉思，「不過喝酒之後，數字倒是變化比較大，怎麼突然問這個？」

「嘛，老實跟你說，我也出現了跟你一樣的狀況。」

「嗯？」趙活度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師兄，你是說你也看到我頭上出現數字了？」

唐布衣的點頭證實了趙活的話。

「數字是多少？」趙活也感到十分好奇了。

「二師弟先說，說完我才要說。」唐布衣有賭氣的表示。

「幼稚，」一旁的唐錚啐了一句，「我這邊看到的數字是四十，換你了，爛木。」

「嗚，三十五.....二師弟居然比我高？師弟虧我對你這麼好欸。」唐布衣整個人掛在趙活身上抹假哭的鼻涕和眼淚。

「蠟逼雕拉，二師兄比你高根本正常好嗎？你自己想想都拉我去幹嘛了？動不動不是去打山賊就是去鬧飛石幫，有時候還增加我的工作量，你自己檢討啦！」趙活一邊數落一邊萊氣。

「師弟分數又降了啦！」

「你活該啦！」

「師弟真的很殘忍欸，你就一點都沒有對你大師兄心動過嗎？」唐布衣才哀怨的講完，卻感覺到被自己抱著的人身體突然僵了一下，他原本已經開始說服自己接受趙活沒有這麼喜歡自己的現實，此時卻見到趙活的頂上的數字突然上加了九分，這使唐布衣愣了一下，然後下一秒人就被趙活一個過肩摔，整個人摔到了地上。

只見摔人的人俐落的拍了拍手，撇開了自己的視線回嗆道：「當然沒有，你不要一直掛我身上。」

──有意思，所以說不定是根本沒有意識道自己的感情，才會導致分數這麼低嗎？那指不定不只自己和二師弟，另外兩位追求者，以師弟對感情這麼木頭的情況，應該分數也不高。「欸，二師弟，應該不是只有我們兩個看得到吧？」

「那又如何？」唐錚當然也觀察到了唐布衣神色的變化，自然推測得出他剛剛應該看到了數字有了什麼改變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要不要，乾脆把點蒼的和東武林盟主一起叫過來，讓他們接受一下現實？」

「少節外生枝了。」唐錚一口否決，得知對方數字有變化卻又無法確實的知道變化的數值讓他有些心躁，對唐布衣的語氣也就更加嚴厲：「從這邊去南陽最快也需要三日，你再添亂，就直接把你這根爛木種在這。」

為了盡快解決這件事情，一行人繼續趕路。一天下來倒是推進了不少路程，然而因為沒有算好城鎮的距離，三人不得不露宿樹林中。

用完了晚膳，正欲就寢之前，唐布衣突然拉住了趙活祈求：「欸，師弟，欸欸，師弟，」

「你又要幹嘛？」聽到唐布衣的語氣，趙活反射性的就覺得對方要搞事。

「師弟，你大師兄我想吃葉兒拔，現在。」

「現在？」趙活瞪大了眼睛複數了一遍關鍵字。

「嗯，現在，師弟給我做嘛！」

「欸不是，大師兄現在這荒山野嶺的，要做也要去附近小村子借材料才行，來回下來也至少一個半時辰，你抽什麼風？」

「拜託啦，」唐布衣巴著人要求，「就真的很想吃嘛，師弟你應該可以懂嘴饞的時候有多痛苦不是嘛？」

「你要吃不會自己去做？」趙活已經算不清自己這幾天下來到底翻了多少白眼，但就算如此他還是縱容著對方掛在自己身上晃著，「你這個──哈哈哈哈，你幹什麼，停下，哈哈哈哈。」

想著怎麼打發對方的趙活才剛開口，就被唐布衣無預警的突襲，瞄準著他的腋下搔癢，弄得人大笑，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淚花。惹人被迫捧腹大笑的始作俑者甚至還威脅道：「師弟，你不答應的話，我就撓你癢到你答應為止喔。」

「我，哈哈哈，我做、我做，小賤人你給我住手啊，哈哈哈。」

聽到趙活應下了，唐布衣鬆開對方的同時也使出清功直接翻上了一旁的大樹上，躲過了趙活後手就朝自己襲來的報復攻擊。「師弟，你說定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可惡，你個小賤人，你等著，等等我一定加十倍的瀉藥給你！」趙活氣得指著跳上樹在攻擊外的唐布衣罵了一陣，後來罵累了才自認倒楣，默默得往一旁的村落去借材料和廚房。

等人走遠到聽不見聲音的距離後，一旁看戲已久的唐錚將手上的書翻了一頁後，便道：「說吧，你想幹嘛？」

「二師弟和出此言？」

「你把人差走不就為了單獨討論事情，你在不說我就把你毒啞，以免惱人心煩。」

唐布衣也不想隨意掠唐錚的逆麟，鬧了一陣還是從樹上跳下來，坐回了火堆邊回歸正題：「師弟的事情，你有想法嗎？」

「你指什麼想法？」

「肥水不落外人田啊，二師弟。」唐布衣掏出金錢標在手上把玩著：「今天你也看到了數字不是嗎？」

「那也是他自己的想法，那頭蠢豬自己不開竅，勉強也無益。」

「嘛.....若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便罷，但感覺他說不定跟我之前的狀況比較像？」唐布衣回想著今天在自己看到數字變化的狀況。

「何以見得？」唐錚默默和闔上書冊。

「嗯......因為他不會對肢體觸碰有什麼好感的變化，但似乎只要引導他去思索自己的情感，數字的變動卻會異常顯著。」唐布衣撐著自己的下巴評估，「與其說他對我們沒有意思，我到覺得他應該是不想意識到自己對我們有意思？」

「......你這廢材倒有自信。」

「嗯？我以為你察覺？」唐布衣有些驚訝，轉念一想或許自己反而旁觀者清，他總是從旁觀者的視角，看著趙活和唐爭的互動，趙活每每追隨著唐錚的目光中，說全然只是兄弟之情絕對是騙人的，那種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欽慕，在他這個第三方的眼中，意圖根本昭然若揭──這也是一開始，他原本就這麼湊合唐錚和趙活，沒有意願參和進去的主因之一，要不是那天晚上......想起自己那天和龍湘喝多了，醉酒後的狂態，唐布衣也少見的有些臊。

原本以為自己會因為那天晚上的失態而從此被拒而不見，然而趙活除了見到他的神色有些困擾外，卻沒有多餘的厭惡或是反感的情緒，這讓他怎麼扼殺自己心中的念想？情似毒沼，渺茫的希望只會讓陷入的人越掙扎、越陷越深。

「就算察覺了......那又如何？」唐錚還是那句話，他已經見過了勉強的情感的下場，比起把不情願的人留著，他還比較傾向從此相忘江湖，倒落了個兩不相欠。

「唔，我也沒有勉強師弟的意思，只是近水樓台，既已有這樣的機會，不妨直接跟他挑明了？省得他又自己縮回那個自怨自艾的殼裡。」想起每次趙活總是會拿自己外貌不佳、大師兄很多貌美的小娘子牽掛無須將時間浪費在自己身上這類的話來搪塞自己，唐布衣就有些來氣。

「確實。」唐錚不得不少數認同唐布衣的看法，他也想起自己同趙活表明情感之時，對方原本明亮起來的神色，又似乎因為想到自己的條件，一瞬間黯淡沉寂──外貌又怎麼了？至少他醜也醜得很可愛，只要自己喜歡，旁人的觀點又有何干係？他從來沒在乎過對方生得如何，畢竟來工作時，唐錚一向只看重門人能力，比起千般討好，趙活這樣認真將自己分配的工作處理好，還比較好使喚，更何況趙活也不只好使喚。

「明明已經成長這麼多了，怎麼到了感情上自信又縮回去了啊？」唐布衣十分不解，那人似乎總是覺得自己和感情絕緣，然而從旁人的角度來說，傾慕他的又何止他們？

趙活其貌不揚，但個性豪爽外表下卻溫柔細心，處事果敢俐落又有主見，要不掌門也不會這麼欣賞他。和自己相處又不像其他師弟妹們會顧慮著他大師兄的身分，總是不拘小節也不在意自己的背景，同自己講相聲的時候腦子也轉得快，總能說出許多出奇不易又逗得人捧腹大笑的段子──這樣好的師弟要他拱手讓人？他才不幹。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麼？」

「當然是想法子讓師弟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啊。」唐布衣眨了眨眼，然而他注意到了即遠處熟悉的腳步聲，於是稍稍提高了音量道：「如果師弟真的拒絕了，我應該會下山遊歷江湖幾年再回去吧，到時候唐門的事務就要二師弟你們多擔待了。」

唐錚挑了挑眉正想回話嗆他，此時卻見一袋東西直接砸到唐布衣懷裡，伴隨著一句：「你在或不在有什麼差異嗎？說得好像你在唐門有做事一樣！」

懷中的布包有點沉、有點熱，唐布衣定眼一看，如他所料是他剛剛想吃的葉兒粑。他一抬頭就看回來的趙活臉色很差。

「哈哈哈，師弟你說得也太狠了。」唐布衣把布包中的葉兒粑掏出來，葉子包裹的軟糯團子還是熱的，拿在掌心甚至有點燙手，可見對方確實是努力替自己趕了食物出來。

「事實如此，要不大師兄你可以舉出例子來反駁我。」趙活撇撇嘴。見唐布衣忽略自己往嘴裡塞葉兒粑逃避回答的樣子，趙活轉而望向唐錚道：「二師兄，剛剛我去借伙房的時候，對方說這裡再往前走一陣有間舊廟，要不要乾脆移去那而借宿，晚上較避風雨？」

「也好。」

三人收拾收拾行囊後，又再次移動地點，果真如趙活所探的情報一樣，他們走了沒多久，就見到了一座古廟，外觀說不上殘破，但看上去也很久沒有香火了。

三人住進了廟中，安頓好了行囊，因為夜也深了，便熄下燭火休息。

***

到了半夜，趙活又夢見了熟悉的華閣與一席粉杏色衣裙的少女。

「趙君，又見面了。」

「是妳……」趙活這次見到人想起了當初會去南陽杏花林的目的，便開口問：「妳知道怎樣才能去掉看得到好感的能力嗎？」

「不需要嗎？但就妾身看來，趙君獲益良多呢。」瑞杏輕掩嘴笑。

「總之，我想知道解除的方法。」趙活對瑞杏的調侃不置可否。

「是嗎？」瑞杏饒富興致的看著他，「好吧，既然趙君這麼希望，那妾身會告知你解除的方法，至於要不要使用，就由趙君自己決定吧。」

「請賜教。」趙活很恭敬的拜託了對方。

「方法很簡單，只要與自己心悅之人做親密的事，那窺視他人好感的能力也會隨之消失。」

聽到解方的那瞬間，趙活有些腦袋轉不過來，先不說自己現在到底有沒有心悅之人，親密的事情.....難不成是指──

瑞杏看他一點傻愣的樣子，笑了一聲，飄然來到趙活面前，以食指輕點在了對方的眉心上道：「趙君，送你個禮物吧，這些皆是對你心儀之人所造之夢，你可以細細品品或許就能悟出現在困擾你的問題，後會有期，趙君。」

趙活來不及說任何事情，就眼前一黑。

再次睜眼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是眼熟的客棧，他想了兩秒之後終於想起了這是之前留學時，要趕去江陵支援的途中暫時借住的其中一間客棧，那時候為了節省旅費，學徒們是自己找旅伴合住一間，他記得他是跟──『瑞笙！』他被正趴在自己腿間巴自己褲子的青年嚇得直接叫出了人全名。

『嗯？不是說好叫我阿笙了嗎？阿活還是改不過來啊。』只著一襲中衣的瑞笙，態度自然得和自己講話，手上一把扯下他下體的衣物。

趙活被驚得想要掙扎，這時卻發現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明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觸碰，也可以聽到對方的聲音，自己也能出口說話，但卻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趙活驚懼的看著眼前的人將自己的下身剝得一絲不剩，並用雙手撐開了自己的腿，並一手握住了自己腿跟得物事把玩。

身下被人用手撫慰的快感讓趙活整個人後仰著頭皮發麻，在身體動彈不得的情況下，他僅能勘勘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忍住想要發出聲音的衝動，總覺得自己現在開口會發出很糟糕的聲音。

『阿活這邊舒服嗎？』看著瑞笙趴在自己的雙腿間，邊用蔥白的手指套弄著自己的孽根，邊用清秀的臉蛋詢問著自己感受的畫面，讓趙活的內心實在被感衝擊，那過於褻瀆的畫面讓他直接交代在了對方手上。

扯掉了自己的髮繩，讓黑髮散下的青年笑著搓了搓掬在手中的白濁，接著往趙活湊近了些道：『阿活舒服的話，那等等換阿活幫我了。』

──這倒底怎麼了？趙活腦子一團混亂，見著眼前的人朝自己靠近似乎想和自己接吻，他逃避的用力閉上眼睛。

***

再次睜眼時，趙活眼前的景象完全改變了，那是他很熟悉的唐門外堡。

然後下一秒趙活就被人一把拉住，然後壓到了牆上並附上了熱切的親吻。

趙活瞪大了眼睛眼角餘光中，他撇見對方的衣著，並意識到那人的身分，如同方才一般自己只能處於被動，什麼也做不了的當下只能任著對方施為，被迫接受地吻深重的情意透過壓著自己的力道傳遞過來，溫熱的鼻息似乎有彰顯著對方的情動。

一吻結束後，對方才戀戀不捨的稍稍拉開了距離。用唇貼唇的方式開口：『趙兄，請原諒葉某的唐突，在下實在想你得緊。』

趙活感覺到自己的手抬起來捧起了對方的臉，向對自己的意中人那般，輕輕的用指腹摩娑。

葉雲舟似乎也很受用，他用手壓著撫著自己的手的手背，接著用臉蹭了蹭趙活的掌心：『在下想問，是否能繼續？』

暗紅色的眼瞳帶著期待望著自己，眼中是趙活不曾在那人眼中望過的慾望和瘋狂，對方似乎用了極大的理智才克制住維持表面的溫和謙禮。

趙活感覺到自己點了頭之後，葉雲舟原本小心翼翼的態度瞬間變得激動，他一把扣住了自己又再次吻了上來。

趙活反射性的閉上眼──

***

再次睜眼的場景是他很熟悉的伙房。

只是這次自己是整個被某人壓趴在平常使用的料理桌上。自己的身下涼颼颼的應該也是什麼都沒有穿，腿間甚至有詭異的黏稠感。一雙手正掐著自己的腰，用手指搔癢似的來回摩擦，像是正在等帶著什麼那般。

『師弟，連這種時候都可以恍神嗎？』身後熟悉的聲音和稱呼，讓趙活打了個寒顫，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用手肘將身體撐起一點後，側過身轉頭朝後方的人望，見到了一正笑著的唐布衣。

對方臉色不正常的紅潤，襯得赤色的眼更加腥紅。他額角沾著汗水似乎也正忍耐著什麼。

趙活終於意識到對方堅挺的硬物證堵在自己股間入口，他顫抖著開口：『你、你到底想幹嘛？』

『師弟怎麼會問這麼天真的問題？嗯？你剛剛不是自己才嗆你大師兄不行嗎？那當然是身體力行讓你體驗一下有行不行囉。』

從未有過的貫穿感，讓趙活一瞬間眼前一黑──

***

再次睜眼的時候，看到的是半敞著衣襟靠在煉丹房床上的唐錚。

從視線角度判斷，趙活查覺到自己正跨跪在對方的身上的時候，氣息一滯。

雖然從一連串莫名其妙的畫面轉換，讓趙活理智上知道眼前的景象並非現實，但看著一向衣冠整齊的二師兄，此時將平時一絲不苟豎起的長髮低綰成一束垂在身側，不整的衣衫中露出不算壯碩卻精實的身材，偏淡的膚色在唐門青衫的幫襯下，猶勝冬雪。

『傻了嗎？蠢豬。』

唐錚抬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趙活頓時覺得呼吸一頓，然而對方似乎也不是真的要滯自己於死地，那隻偏涼的手鬆開之後，一路從趙活的脖頸處像下手，滑過光裸的胸膛，沿著肋緣走向了身側，接著直接牽起了自己的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沒把握的話，就扶著。』

聽著唐錚這麼說，趙活只感覺自己的身體稍稍向下降了些，臀部主動靠上了堅硬的物體。類似的觸感，讓他直接聯想起剛剛被貫穿的衝擊，他不由得打了個顫──

下一秒，他睜開眼。

他身處的是那昨天那座夜宿的古剎，周遭景物雖還暗著但遠方的天卻已開始泛白。

他環顧四週，望見了仍在睡夢中的唐錚和唐布衣，眨了眨眼之後，假裝什麼事情也沒有蓋著頭又睡了回去。

***

趙活起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腦袋昏沉沉的，身體也有種沉重的感覺，好似昨夜根本沒有好好休息到。但為了不要讓兩位師兄查覺到異常，他還是勉強自己打起精神，生火和準備早飯。

張羅了簡單的吃食等師兄們起來的時間點，趙活盯著眼前逐漸變小的火堆發呆。

昨夜的夢異常的清晰，就好似刻意不准自己遺忘那般，他清楚的記得瑞杏跟自己講過的解除方法，以及後續落入的夢中夢──記得瑞杏最後說的，對自己心儀之人所造的夢境，所以意思是他經歷的那一連串失序的夢，其實是其他人過往的夢境記憶嗎？

推測著昨夜瑞杏所言的可能性，趙活在得到結論時，才意識到了另一件事情──所以那些人確實做過跟自己有關的春夢嗎？想到這層，趙活無法控制的想起了昨晚曖昧的場景，明明知道一切僅只虛幻，他卻不自覺得燒紅了臉。

眼前的火燒斷了橫放的木材，發出了一生叭嚓。

趙活被打斷思緒嚇得抖了一下。

「蠢貨，一大早的你在──你臉怎麼紅這樣，怎麼搞得？」唐錚才剛醒沒多久，原本只是發現趙活一個人呆呆的盯著火坐著，想確認下情況，卻沒想到趙活臉色紅得快滴出血來。

「二、二師兄，」趙活嚇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太專心想自己的完全沒注意到有人站到自己身後，完全愧對這幾年的訓練，要不是站在他身後的人是唐錚，他早就被偷襲而死了。看到剛剛旖旎畫面中的人現實出現在面前，他莫名感到異常害臊。「沒事、我沒事，我這就去弄早餐。」趙活趕忙地擺手，退後了些翻身想離人遠一點。

唐錚瞇著眼，看著趙活頭頂上的數字莫名增加了三，似乎也不難想像對方在思考些什麼，他沒有戳破，只是移動了下堵在了趙活後撤的方向上，並且蹲下身命令：「手來。」

聽到唐錚這麼說，趙活遲疑了一秒，但想到若太抗拒，感覺會被對方察覺自己的心虛，他嚥了下口水，還是照著唐錚的話把手伸過去。

唐錚的手指按上自己的手腕上時，趙活無法克制的想起夢中對方碰觸著自己的場景──骨節分明的手猶如畫筆般由上而下描繪身側線條──不行不行不行，他用力的咬緊下唇，讓生理上的疼痛截斷了腦中飛揚的思緒。

「氣血淤塞、心緒浮躁，你在想什麼？」把脈的手直接扣住了趙活的手腕不讓人跑，唐錚注視著眼前的人神色慌張、眼神飄忽，頭頂上的數字甚至又莫名大幅上漲了不少，甚至一舉超過了五十，昨晚就寢前分明不是這種情況，難不成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事，就早起還沒有清醒。」趙活閃躲著唐錚的目光回應。

──拙劣的謊言，唐錚在外一向淺眠，以因應不長眼的偷襲或夜晚出任何情況，然而他的記憶中昨夜明明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那會導致趙活這麼大變化，自己隨意的動作都可以使對方一驚一乍的另一個可能性，就是他作夢夢到了什麼令他難為情的情況。想到這個可能性，唐錚挑了挑眉，這情況倒有趣了，他饒是興味的觀察趙活臉色的變化。

他鬆開了扣住對方手腕的手後開口：「自己管好自己的狀況，真染上風寒我可不會理你。」

趙活忙不迭的點頭稱是，接著快速的跑去張羅早膳。

***

等唐布衣醒來之後，三人一起用完了早膳，收拾行囊上路。

雖然腳上在趕路，但趙活的心情卻很複雜，因為昨夜已經在夢中獲得了解除的方法，那這樣去南陽的杏花林好像也沒有用處了──但那個解法到底該怎麼跟師兄們說啊？和自己心悅之人行親密之事這種條件，怎麼說得出口？

「欸，師弟，欸欸，師弟，」

重量壓到肩膀上的時候，趙活才驚覺回神，緊接著他便意識到了和夢境一樣的重量落到了自己後背，對方靠近時，酒類甜氣與胭脂粉中夾雜著淡淡麝香的混合味道與昨夜的虛幻重合，彷若昨夜荒唐的延續，使人心猿意馬──他一招擒拿抓住了唐布衣的手，腳一踩一踏就是一招過肩摔把人丟了出去。

沒料到自己會被摔出去的唐布衣反射性的做出了受身的動作，在地上有些狼狽的滾了兩圈。他莫名其妙的抬頭之後，卻看到了趙活通紅的耳根，和他頭頂不知道為何上升成四十七的數值，明明是和平日一樣的動作，怎麼今天反應會大成這樣？有貓膩？他盯著趙活變換的臉色問道：「師弟你怎麼了？」

「就跟你說過了不要隨便貼上來，講幾次了！」趙活罵罵列列的回應，卻閃過了朝自己直視的唐布衣的視線，並下了通牒：「有什麼話，站在那裡說就好。」

唐布衣轉頭看了看站在遠處的唐錚，對方對於自己被摔出去這件事情幾乎完全沒反應，以他對二師弟的理解，若是他也發現趙活和往常不同的應對，應該也會先詢問他情況，沒有特別追究的話──那就是二師弟應該早就知道了什麼。

既然這樣，難得師弟反應這麼大，跟隨便刺激就會炸毛的小狗一樣，簡直太有意思了，他當然要好好把握機會。

拿定主意之後，他也沒惱對方把自己摔出去，笑咪咪的站起來又往趙活的方向貼過去。「欸師弟，你今天怎麼脾氣這麼大？心情不好的話，把煩心的事情說出來聽聽？」

「哪有？就說了不要貼過來！」趙活看對方又試著往自己靠近，嚇得又往後退幾步。兩人一近一退的動作跟老鷹抓小雞一樣，看上去特別滑稽。

「哪沒有？你明明平常都會任我抱著的，怎麼？今天反應也太大了？」看對方不停想否認是事實，唐布衣乾脆的點出問題，同時腳上晃點一下，趁著對方因為被自己講中而僵住的時機，幾個錯步就拉近了跟趙活的距離，湊到了對方耳邊壓低了聲音問：「難不成，師弟你做了什麼虧心事？」說完還很故意的朝已經通紅的耳朵多吹了一口氣。

耳邊掠過的氣息和刻意放低嗓音又讓趙活想起了昨晚的夢境，他臉上一熱，一把摀住自己的耳朵，另一手就朝著唐布衣的臉就是一拳。

心緒不寧下攻擊架式沒擺好，趙活的攻擊輕易得就被唐布衣閃過，揮空的拳頭收不住力，慣性帶著人往前，趙活正想踏步穩住自己，結果腳下一絆，人就往前撲倒──接著被人攔腰撈住。

「下盤不穩啊，師弟。」唐布衣調侃著看似直接撲進自己懷中的人，同時看到對方頭上的數字每每在和自己有比較貼近的身體接觸時，總是往上加了不少，但又在自己嘴他的同時下降，反覆波動了幾次後，停在了一個五十的中間數字。

「笑屁啊！明明你就是兇手！」趙活可沒漏看剛剛唐布衣使得絆子，見人笑得意，氣得他也不管害臊不害臊了，直接抱住攔在自己腰上的手一跩，一個扭身把人推甩到地上。原本趙活摔完人想抽身卻被唐布衣用力一拉，導致他重心不穩跌到人身上。

「欸師弟，」

「幹嘛？」趙活已經放棄罵人了，沒好氣拍開放在自己腰上想阻止自己起身的手。

「你......該不會昨晚做了什麼吧？」唐布衣仔細想想，趙活改變似乎是這個早上的事情，那必然是昨晚睡覺或是他今天早上起床前發生的事──這麼推測可能性也沒剩下幾種。「或應該說，你昨晚夢到了什麼？」

「.....我昨晚夢到了南陽杏花仙。」見似乎沒有辦法再隱瞞下去了，趙活決定透露部分的事實。「總之，她簡單跟我說了解除看到好感度數字的方法。」

「嗯？是什麼？」

「你先放開我讓我好好說！」

拿情報換得了自己的人身自由，唐布衣也沒再鬧他，趙活終於能好好站起身，拍掉剛剛再地上滾的一身塵土，接著做了下心理準備才把昨晚夢中的情報道出：「她說只要與自己心悅之人做親密的事，那窺視他人好感的能力也會消失。」

聽到自己這麼說，兩位師兄應該也會感到特別冒犯吧？趙活自己說完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再怎麼說把這樣的事情當成解咒的條件，也太──

「那我來幫你！」

「啊？」趙活沒有想到唐布衣會當場毛遂自薦。

「欸，師弟不是看得到我對你的好感度嗎？」唐布衣指了指自己的頭頂，「那應該也明白大師兄對你的心意不是？」

「話事這麼說.....不是，等等，你不是說你看到我的數字只有四十幾嗎？那這樣倘若我們真的.....那只有你能解除這個情況，我不還是看得到嗎？」趙活直接點出了唐布衣邏輯中的謬誤。

「哈哈哈，師弟這麼直接否認自己對我有好感的事情，聽上去心都要碎了。」唐布衣故作困擾得晃著腳步，趁對方思考的時候慢慢靠近了趙活，接著在師弟把自己推開之前，神神秘秘地在趙活面前豎起食指：「但跟你說個小發現，你頭上的數值，其實現在已經變成五十了。」

「什麼時候？」

「這樣的時候，」趙活還來不及細想唐布衣所指的到底是什麼，就見他將食指直接按到了自己的嘴上。唐布衣的手指不似唐錚那般冰涼，指腹上卻帶著粗糙的繭，帶點力道輕壓著刮過唇肉，將原本緊閉的嘴扯開了一撕縫隙，暗示性極強的抵上了微微露出的齒貝。「師弟的數值總是上升得特別快呢，看，這不就變成五十八。」

「大師兄！」趙活回過神，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你到底想做什麼？」

「幫你啊，剛剛不是說只要和心悅之人行親密一點的事情就有機會解決嗎？如果你數值太低，那讓你的數值提高不就解決了？」唐布衣提出看似兩全其美的方案。

「好像很有道理......臘逼雕啦！好感度怎麼可能因為這樣觸碰就上升？」趙活甩開了唐布衣的手，他撇開了視線，不想承認對方的觸碰和各種親暱的動作，總是會讓自己不自覺得聯想到昨夜之寐。

「若如此，那你反應那麼大又做何解釋？」冷冷插了一句話進來的唐錚，卻一針見血的指出了趙活想要隱瞞的另一部真相。

「我只是......我只是沒有想過這類的事情，感到緊張罷了。」趙活吞了吞口水，給了唐錚回覆。

唐錚看著眼前人繳緊了手指的樣子，從小到大只要趙活有想要隱瞞的事情，他總會不自覺得做出那樣的小動作。但眼下就算想要套出話或是利用其他的方法逼出答案，荒山野嶺的確實不怎麼方便，思考了一下唐錚便做出決斷：「既然只是如此，那聽上去應該不需要去南陽的杏花林了吧？不過她的話到底是真是假，還是需要驗證一下。」

唐錚聽起來沒有打算要深究自己剛剛夢中的話題，趙活悄悄鬆了口氣，正當他以為逃過一劫時，唐錚此時卻開口：「廢物過來，伸手。」

趙活雖然摸不清對方要幹嘛，還是依言把手交給了唐錚。

一開始唐錚只是尋常的替他診脈，趙活的脈象依舊和早上相同，還是脈短如豆、疾動浮躁，似乎是思慮過甚加上心緒繁重，剛剛又被唐布衣鬧了一陣，自然更為緊繃──似乎得下點重手，唐錚歛下眸。

「給我忍著。」
趙活只聽見一句淡淡的吩咐，只見唐錚拇指和食指扣上了自己的虎口合谷，他來還不及阻止就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直接從合谷穴沿著臂膀衝進腦門，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才忍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尖叫，用僅剩不多的理智壓過痛覺壓抑想把手抽回的衝動。

好在唐錚也不是真的要折磨他，他先按壓了幾下刺激經絡活血，過載的疼痛壓過了原本趙活緊張的感覺，甚至讓他被迫清空了思慮，在見到人感官被痛覺佔據後，唐錚便移動了位置，改變了手法按揉他掌緣的神門和內關兩處，幾番下來確實在短期內收到成效。施完手又再次確認了對方脈相後，唐錚就鬆開了對方，並警告道，「自己顧好自己的身體。」

「是，謝謝二師兄。」雖然按合谷穴的時候確實痛到趙活差點沒有意識，但不得不說唐錚這手倒是讓他完全清空了腦中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

***

三人商議雖然有了解法，但因為也不確定實際效果如何，若直接打道回府倘無法解除，還是得折回來，所以希望先暫宿於附近的市鎮一陣子，確保解法有效後再返程。

雖言暫宿但卻不確定會住多久，為了確保盤纏，三人分頭行動籌措盤纏，趙活因為不想被唐布衣抓去打附近的山賊，在唐錚提出要去認識的醫館打招呼時，主動的表示要跟去打下手。

唐布衣一陣抗議，終於在趙活妥協答應之後醫館無事時會跟他一起去後，三人就這麼定了分工。

這鎮上的醫館是大了他們幾屆的前唐門弟子開的，醫館的林大夫已退出唐門使用回自己舊時的姓氏，但依舊會照勘路過的唐門人。似乎是因為受過唐門的訓練，醫館的設備比起趙活去過的其他醫館更加令他熟悉，無論是藥材的配置、醫具的擺放方式都與唐門煉丹房內的配置相似，甚至醫館內就設有小型的開發新藥的空間。

唐錚和林大夫說明了來意後，便和趙活一同在醫館內診治病患。因為一直有在李大夫的醫館幫忙，加上煉丹房的訓練，趙活對於醫館內的工作也算熟悉，不多時便已經可以上手，似乎是因為村鎮不大，醫館的工作倒是沒有特別忙。一個上午他們三人分工就已經看完了所有的病患。

見下午還有空閒的時間，唐錚便向林大夫表示想藉其開發新藥的房間一用，他想調整一下安神助眠的藥方，取得對方答應後，便喚上趙活一同前去幫忙。

***

在唐錚配藥的時候，趙活就像之前在唐門煉丹房時一樣，幫忙處理磨藥草、預熱鍋爐、準備器材等打下手的工作。

手邊的做著雜物，趙活恍惚有種回到過去時光的錯覺，記得逐漸熟悉藥理相關知識，也通過幫唐錚的認可後，能待在人身邊幫忙打下手的機會也逐漸增加。那時候為了可以進步得快一點，他總是會趁著對方作業的時候偷師，凡舉小到藥材應該要怎麼處理，大到怎麼協調不同藥性的藥材截長補短煉製新的藥品。在唐錚沒有特別阻止的情況下，他還在門內的那段時間，確實是趙活藥毒知識增加最快的時期。

「在想什麼？」注意到趙活的走神，唐錚躊躇了一下還是打破了以往不閒聊的習慣，開口詢問。

「喔，也沒什麼，就想到以前幫忙二師兄打下手的事情罷了。」趙活老實的招了，並將剛磨好的藥粉交到了唐錚手上。

「你討厭打下手嗎？」看著對方的表情又提到以前的事情，唐錚難得在還沒有想清楚時，問題就脫口而出，然而話才出口他便有些懊惱，這問題聽上去跟計較對方是不是出於心甘情願工作有什麼兩樣？但身為外性弟子，那時候的趙活一開始又是被自己強制留下來做事的，就算對方真的顧慮自己而否認，自己也不會採信，如此又何必──

「唔，應該說一開始確實沒有想太多，」趙活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了自己的感覺。「但比起門內其他的雜物，幫二師兄做事的話，總會學到很多東西。而且學得多了，能自己實驗的話，工作確實也變得有意思，如果要我說的話，算是門內工作中喜歡的吧。」

唐錚有些意外的挑眉。

趙活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二師兄....感到意外嗎？」

「不能感到意外嗎？」

「也不是，只是沒有想過二師兄也會在意這些而已。」

「你不也討厭被拿來試藥？」唐錚所提起的事情確實讓趙活想了一下，若以門內的風氣來說，好像也可以理解？畢竟當時若門人弟子去煉丹房幫忙的話，總是會因為唐錚三不五時缺試藥的人，就會被抓去當新藥的試驗品，雖然大家都有基本的抗毒抗麻能力，但被試藥的過程中還是很難受，對多數的人來說去煉丹房當差確實不是首選。

「試藥的話，因為會痛確實沒有這麼喜歡......但可以印證滿多理論上的藥理反應，所以後來也沒有這麼排斥吧。」

甚者後來書讀多了，相關的藥理知識增加，趙活才發現唐錚有時候故意會在試藥環節中多加了很多滋補身子的藥方，試藥的同時，也以另類的方法來幫自己增加功體。

他也是在和唐錚工作過之後，才漸漸發現對方嘴上嫌棄，但實際卻很照顧人的性格──這點他確實有些不滿，若說二師兄既然也是會在意的話，為何每次都想裝成惡人角色，用惡毒的言語和強勢的態度，掩蓋自己真正的意圖？倘若自己沒有足夠的知識或是觀察力，那他的好意不就會一直被誤會下去了嗎？想到這裡趙活忍不住開口問道：「二師兄明明是很好的人，為什麼不乾脆明說用意就好？」

「說了，人就會信嗎？」

「怎麼就認定說了，人不會信？」

「那，我說我心悅你，你信了嗎？」

唐錚的直白反問直接噎住了趙活的話，他紅著臉久久才擠了回應出來：「這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啊.....」

「那不然是什麼問題？」
「......二師兄是有戀醜癖嗎？」

「你說是就是吧。」唐錚看著眼前還在逃避問題的人，有些無奈，但還是順著對方的話接了。

「那這樣的話，其實──」

「趙活，」唐錚突然開口打斷了趙活說了一半的話，因為少見的被叫名字，趙活的態度也嚴肅了起來，他端正態度等著對方發話。唐錚頓了一下才繼續道：「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無論你再怎麼質疑，也不會改變我心悅你的事實。你現在的問題是你不敢面對自己真正的心意，」見對方臉色似乎因為被自己戳中了核心，因為羞赧而又紅了幾分，唐錚心理一橫，反正都已經說成這樣了，他也不想再兜圈子，乾脆把話挑明了講：「你對我的感覺如何？」

在聽到這個問題時，趙活心底確實浮現了某個答案，雖然不確定這是否是對方想要的，但既然唐錚都願意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他順著自己的心意開口道：「我.....不討厭和二師兄相處，也確實有對二師兄報有那方面的情感，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坦白：「我對其他人.....也是類似的情況。」

「所以？」

「若不是唯一的對象，不是對二師兄很不公平嗎？」

「你.....很在意這件事情？」唐錚瞇起眼睛望著對方。

聽到唐錚反問，趙活思考了一下反過來的可能性，如果今天二師兄除了自己之外也有其他對象呢？

──仔細想想，如果另一個人真的也是二師兄自己喜歡的，他好像.....沒有真的很介意？似乎只要確定對方對自己的感情是認真的就好──啊，所以其實對方也是一樣的心情嗎？

「原來如此，我好像懂了.....」趙活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像似要理清楚自己的思緒般，他喃喃自語道：「我剛剛設想了一下反過來的情況，我確實不是很介意自己是不是唯一的那一個。在意的點也只是二師兄你是否真的對我有意思。」

揭開了自己心中的那層顧慮後，趙活突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原來之前糾結的點是卡在這種地方嗎？

「若是如此，」趙活轉身對上唐錚，此時望著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後，只覺得體內害臊的感覺像撐大的風鼓，擠壓著內臟的壓迫感，讓他呼吸都變得急促，雖然臉頰熱得發燙和心臟也好似快跳出嗓子眼，但依舊想將心裡的答覆告訴對方：「二師兄我、我也....心悅你。」

「果然是蠢貨，開竅有夠慢的。」唐錚嘴上雖然罵著，但語氣卻帶著笑意。

「這種事情要怎麼快啦......」小聲碎念了一句，一下子被好幾個人告白之後，他不覺得是故意要拖延釐清這些情感的事情。只不過一次資訊量太大，他也不是想消化就能消化的啊。不過不管如何，能和唐錚心意相通的時候，若他說不開心一定是騙人的。

趙活看著唐錚，他突然有種想觸碰對方的衝動，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會比較好？正踟躕著，只聽見唐錚開口：「手來。」

──為什麼要這時後把脈？趙活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但還是按照對方的話把手交過去。

原本以為唐錚要診脈，然而對方卻往他身側一站，接著一把牽起他手的手，食指相扣，牽完就往配藥房的外面走。

「二師兄，我們要去哪？」被人拉走著走的趙活，這才意識到對方要他伸手的目的並不是要替自己診脈，而是想要牽手。

扣住自己的手掌大小和自己相當，但掌窩的肉沒有自己的手那樣粗厚，皮膚比自己做慣了粗活的手潤澤，加上體溫較低的感覺，趙活有種自己握著一塊溫玉的錯覺。

「工作做完，不回去你想要宿在醫館嗎？」唐錚的步伐快了趙活幾步，讓趙活看不太清楚他講話的表情，但卻可以從後方的角度，明顯的發現對方已經成胭脂色的耳朵，配上原本他帶著的翠玉甚至好看。

──啊，好像可以送對方一對新的，如果顏色再深一點應該也很適合？趙活胡思亂想的當下被對方牽著帶出了醫館。

***

此時已是申時，金烏已憩，醫館外的天色雖未全暗，但街道上已經開始出現了零星的燭火增添照明。

原本趙活還因為牽手的動作有些緊張，但趁著黃昏時分，確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們的舉動，走著走著他也漸漸放下了心中的忐忑。

***

回旅館之後，他們在房間外面的走廊，不意外的遇到了唐布衣。

見到兩人牽著手出現在自己面前，唐布衣瞬間胸口有種悶痛感，但他依舊堆上了笑容和裝出誇張的不滿神情，黏上趙活沒有被唐錚牽住的另一邊大聲嚷嚷：「二師弟你偷跑！不公平欸！」

唐錚難得心情好，一反常態沒有出手把人毒倒，反倒是輕描淡寫地表示：「感情本來就不是講先來後到，不過是兩情相悅罷了。」說罷還十分刻意的把趙活被自己牽著的手拉起來，並在他的手背上像是要宣示主權般吻了他的手背一下。

「二師弟你！殺人誅心！」「彼此彼此！」「明明那時候就說好──」「沒有人跟你說好。」

「我說.....很熱，可以先放開我嗎？」被夾在兩位師兄間的趙活，對於兩人把自己抓緊之後鬥嘴的行徑很是不齒──因為大師兄是猴子也就算了，二師兄怎麼一遇到唐布衣年齡就下降的感覺？剛剛不是說不在意嗎？怎麼又因為對方簡單的挑釁開始小孩子似的爭鋒吃醋行為？

「師弟，你對二師弟......」唐布衣難得話說得吞吐，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似乎還時不時往上飄，趙活也明瞭對方到底在確認什麼，雖然他不知道對方看到的數字到底是多少，但必然是會對自己的選擇產生疑惑的數字。

「是，我心悅二師兄。」趙活沒有猶豫的就承認了確實如唐布衣心裡所想的那般，他感受到自己的話說出口的一瞬間，原本靠貼著自己身體的唐布衣身體僵了一下的反應。

聽到趙活的回話認真語氣，唐布衣原本勾著趙活手臂的手突然抽開之後，用力的在趙活背後拍了一下後突然笑道：「哈哈哈，我早說嘛，既然如此恭喜你啊，師弟。」笑了一陣之後，他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淚花之後，又重申：「啊，不過組相聲的事情我是不會作罷的。」

「大師兄我──」

「我突然想到剛剛似乎有東西忘在餐館了，回去拿一下，去去就回來。」唐布衣打斷了趙活的話，落下一句交代之後，就往最近的窗戶跳了出去。

看著對方連話都還沒聽完就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跑走的樣子，趙活突然感到有些麻煩了，雖然他以現在的輕功程度也不是沒把握可以追上對方，但就覺得有些麻煩，但該解決的事情還是得解決。

打定主意之後，趙活朝唐錚開口：「二師兄，那個──」

趙活的話直接被一個吻強勢的截斷。

吻他的唐錚也沒有停留太久，輕啄達到使他閉嘴的效果後放開了他、退了開來，此時趙活突然感覺到自己剛剛被唐錚緊緊握著的手被塞了一罐藥瓶。

「回來之後再繼續，」見趙活還有點楞神，唐錚用手推了他的背後一下：「蠢貨，最好不要太晚回來。」

「是，那我去追人了。」趙活會意過來，回完話之後就跟著剛剛唐布衣出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望著人離開的背景，唐錚嘖了一聲，轉身進房間。

***

趙活稍微把開藥瓶後，便了解到唐錚塞進手中的藥瓶，那是除了用香氣標記追蹤對象外，亦有輕輕麻痺對方行動速度效果的藥。會給自己當然是因為剛剛唐布衣心神不寧的時候，就有人先手在對方身上標了記號，方便後續自己出來追人。

有了唐錚的幫忙，趙活這次沒多久就找到了窩在某座青樓屋頂的唐布衣。他身邊放著已經開了的酒，但趙活靠近的時候，察覺對方還沒有喝得像上一次這麼醉。

望著背對著自己坐著的唐布衣，此時趙活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以直追逐的背影，比想像中還要單薄許多。他記得剛進唐門的時候，原本因為對方大弟子的身分，也曾拘謹的想過要敬重對方，然而再對方對自己口無遮攔的說出這個師弟好醜的時候，他對對方的敬畏感就瞬間歸零。

幾年相處下來，他也發現雖然對方總是笑臉迎人，而且對大家都很和善，但他確實能感受到唐布衣在和自己相處中，是最放鬆的時候，或許正因為自己並沒有期待他成為任何人，而只是單純把他當成唐布衣？

也正是他察覺到唐布衣對任何施加在他身上的期待和承諾會有閃躲逃避的情況後，他就收起了自己曾經小在意的心情，用著最能和他自在相處方式，好好當他的師弟的角色，時間長了，他也漸漸忘了藏在心底的那股悸動。

而失去對方的那陣子，他確實有想過，如果當初秉著自己的意願和對方講，是不是結果會有所不同？但卻又會清醒的自嘲，那也只會讓對方走得更遠罷了。畢竟疼痛最能讓人保持清醒；失而復得之後，趙活反而進入了一種，只要對方還存在，那用什麼方式相處也不需要特別改變的態度去面對，直到這次的意外，讓他不得不把已經拋到腦後很久之前的問題拿出來重新反思。

而稍早前和唐錚的談話，倒是點醒了他一點，若不對自己誠實，那又有何資格請對方剖白心跡？無論結果如何，自己得先作出選擇才行。他深吸了一口氣，便坐到了唐布衣身側，酒壺的另一邊。

「你不好好把握機會，來這裡做什麼？」

「有啊，我可好好把握好了被大師兄請喝酒的機會。」沒徵得唐布衣同意，趙活便擅自拿起對方開了的酒就是灌了一口，入口的酒比他預期的還烈，讓喝得太急的他嗆咳了兩聲。

「我說師弟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這種時候待在這裡，你不怕之後被二師弟處以極刑？」唐布衣沒有計較趙活拿了他的酒，他只是語帶無奈的調侃。

──何況我也不是真的不替你開心，畢竟兩個人都是他心中很重要的師弟，如果他們真的是心悅彼此，那也只是回到原點而已。

只是.....在他一開始看到他們兩個回來的時候，看到的除了他們牽手之外，更吸引他目光的是趙活頭頂上顯示八十九的數字。如果那個數字代表的是好感度，那是不是代表對方其實也心悅自己？那時他確實心底是有燃起些許希望。但如果真的是這樣，趙活還是想要選擇唐錚，或許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在唐布衣親口從趙活口中聽到答案後，細節他也沒有很想追根究柢了，畢竟他容許自己繼續把人放在心上，卻無法忍受自己對已經做出選擇的人出現死纏爛打的行為。畢竟自己也討厭強加於自己身上的各種感情和身分，他又怎麼忍心對自己心上在意的人做出一樣的行為？

「大師兄，」

「嗯？我聽著。」唐布衣漫不經心的拿起酒灌了一口。

「大師兄，我也心悅你。」

唐布衣一口酒直接噴了出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講出這句話的趙活，接著突然笑出聲：「哈哈哈，師弟，這段子可以啊，夠有衝擊力。但這個段子可不能在二師弟面前講啊，難保他不會──」

「大師兄，」趙活打斷了對方繼續練蕭話，「我也心悅你，這點我沒有開玩笑。」

原本唐布衣確實很想從趙活口中聽到的回答，在此刻聽見卻讓他顯得特別疑惑，因為他知道趙活講這句話是很認真的，這也使他少見得收起了笑鬧的態度，「但，你方才才親口跟我說你喜歡二師弟？」

「對。」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同時心悅我、和二師弟的意思對嗎？」

「是，且如果你願意，也沒有排斥一起發展的可能。這點也有跟二師兄商量過了，他也是同意的，」趙活一口氣把所想的事情道完，頓了一下還是想到也有可能對方沒有辦法接受，便開口道：「不過若你不願，也不──」

「哈哈哈哈，師弟，你真的是太有趣了！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啊？」唐布衣直接爆笑出聲，他摀著肚子笑到眼淚都掉出來，

「喂！笑屁笑啦！我是認真的好不？」自己認真的告白被對方用大笑回應，原本抱著要安慰對方把話說開的想法趙活，都想直接伸手推人一把讓他直接從屋頂滾下去了。

「也是也是、沒有人說不能多夫嘛，」唐布衣終於收起大笑，出乎趙活意料之外，他俐落爽快地就給了答復：「好啊，當然可以。」

收到唐布衣的答覆，趙活原本因為忐忑而繃緊的肩膀，默默卸去了力道。

「啊不過，我倒是還有個問題，」唐布衣打了個響指，一邊說一邊一把靠過去，一把勾住了趙活的肩膀：「欸，師弟，你要不要說說到底喜歡我哪裡？」

「我都沒問你喜歡我哪裡了？你怎麼會來問我這個？」

「說嘛說嘛，師弟，你大師兄想聽啊。啊，之後說不定可以成為段子──」

「......死猴子，你還是下去吧！」「啊啊啊，師弟你要謀殺親夫嗎？」「嗯？我沒有要謀殺二師兄啊？」「師弟，你不能厚此薄彼啊，小心一碗水端不平會遭罪的。」

夜色中兩人邊吵邊打鬧，一路回到了客棧。

***

趙活把人帶回到客棧，和唐錚簡單講完剛剛的事情，三人聚在趙活的房間安難得和平的閒聊。因為好不容易講開，加上剛剛喝了酒，連日的本奔波和心理壓力解除，趙活原本一直繃緊的神經一放鬆，講話講到一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隔天一早起來，趙活只覺得身體沉沉的，似乎還沒有睡醒，但生理時鐘的關係，他也沒有辦法再睡回去，只能打理好自己後，到客棧附近的覓食。

客棧附近確實有間販售早點的小攤販，趙活算了算時間，大概大師兄和二師兄也都還沒有起來，他順道點了他們會用的餐點後，便拿了三人份的吃食回客棧。

***

把早膳擺放至自己房間的小桌上，趙活還是喊了唐布衣和唐錚兩個人過來用膳。等人坐定後，趙活翻出了帶回來的食物中，替唐錚買的胡椒餅，推到了唐錚面前。「二師兄，給。」

看到唐錚點了點頭，自行把餐食拿起來用。趙活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拿了一旁買回來的燒餅要用，此時他卻看到唐布衣拖著椅子朝自己的方向湊過來。

「欸，師弟師弟，」

「幹嘛？食物在桌上，你要的葉兒拔也有，要吃什麼自己拿。」

「我要師弟餵。」唐布衣張口比了比自己的嘴說。

「啊？你是沒手嗎？」趙活看著又靠過來的唐布衣，總覺得昨晚說開之後，他似乎一掃前陣子隱約的鬱卒感，變得神清氣爽的同時也更隨心所欲了？

「師弟餵的不一樣啊！餵我嘛！」

小孩子氣似的央求，搭上可憐兮兮的臉，趙活看了一眼之後，撇開視線還是伸手拿了葉兒拔往他嘴邊遞，嘴上還是不饒人道：「猴子學著點，下次自己吃飯。」

「就知道師弟對我最好了。」咬了一口趙活手上的食物，順便舔了下對方手指上沾到的醬汁，唐布衣吃得心滿意足。

舌頭刮過指尖的當下，趙活的手一縮，接著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剩下一半的葉兒拔往唐布衣嘴中塞過去，邊塞還邊道：「噎死你個小賤人。」

「咳咳咳，師弟，大師兄真會被你噎死欸，哈哈哈。」一邊嗆咳著，唐布衣一邊躲開趙活繼續往自己嘴中塞食物的行為。

「還不是你自找的！」趙活惱得回嗆。

「好好吃飯。」唐錚的冷言，讓兩個原本打鬧的人也不敢再造次，紛紛安靜的用完膳。

***

用完早膳收拾完，三人聚一塊討論昨晚沒討論出結論的話題。

「所以，現在怎麼辦？還要繼續去杏花林看看嗎？」唐布衣被趙活阻止不能趴到自己身上，他一臉無趣的詢問。

「你難不成想要先驗證前天晚上夢中得到的情報？」趙活瞪著對方看起來就不想安分的手。

「嗯？為什麼不行？既然已經解決了心意上的問題，那不就只剩下親密的事情嗎？」

「大師兄你的話怎麼聽上去這麼糟糕？小心被雞腿殺人魔追殺。」

「欸師弟，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唐布衣站起身，踅到了趙活身後，一邊講話一邊俯下身靠近了他的耳邊道：「有了心意相通的對象，想做點什麼，只是人之常情不是嘛。」並抓準了對方想回身抗議的瞬間，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讓他不得回頭，只能望著坐在對面的唐錚：「不然，師弟你說，你難道真的不想對二師弟做點什麼嗎？」

──要說不想絕對是騙人的，但要說想卻又彆扭得不知道怎啟口，明明昨天坦白心意的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麼羞恥。
只要他想到任何不可告人的念頭就會不自覺聯想起之前夢境中的畫面，搞得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把話說出口，趙活無奈的開口：「確實會想知道，但這也是要看當事人意願啊！」

「嗯？你不是昨晚才秉著不問不回有結果的態度來跟我告白嗎？怎麼？現在縮了？」

被唐布衣的話噎了一下，趙活吞了吞口水確實沒有辦法否認自己心中的念想，但還是掙扎一下：「話不是這麼說的啊大師兄，現在明顯二師兄看起來就沒有這個興致。」

「你不問怎麼知道？」唐布衣用手摩娑了下趙活的下巴的動作惹得人想回縮卻無空間躲，只能小幅度的撇開頭，露出紅了大半的頸側，使他從後方看著不自覺愣了一下，嚥了下口水。

被壓制的趙活一時半刻動不了，看來自己不問出口，唐布衣是沒有打算放過自己的意思，趙活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挑了個最委婉的問法開口：「二師兄，昨晚.....的約定還算數嗎？」

「我不喜歡這麼突然，現在沒有興致，晚上再說。」雖然一直沒有介入自己跟唐布衣的鬥嘴，一旁的唐錚替趙活接過了話，一口回絕了唐布衣的提議。

收到拒絕雖然趙活當下確實鬆了一口氣，但心底莫名的有點失落，畢竟被心上人拒絕就算於情於理都能說得通，但心情上還是會受到影響。

他整理好心情，趙活正想開口叫身後的唐布衣先放開自己，耳邊卻先聽見了一聲，「師弟，」還來不及想對方到底要幹嘛，趙活突然感覺到腰側一涼，他感覺到自己的衣襬被掀開，一隻手靈巧的竄進了衣物底下，按上了他的左側腹，搔癢的感覺讓他不自覺的抖了一下，「你大師兄今天心情好，就好心教教你，這種事情可不是用問的.....」

那隻手順著腰線，一路從腹側走向了丹田的位置，帶了點力道按壓的感覺，讓趙活直接得想起了那天晚上夢境中人對自己所作所為，他直接到抽了一口氣。

「你──嗚咿！」耳後的濕涼感，激得趙活打了個寒顫，話才出口就被嚇得變成了驚呼，轉瞬他便不得不咬緊了下唇，以防更不妙的聲音隨著對方用牙齒輕輕嚙咬自己的耳朵時脫口而出。

「二師弟，你不想要的話，那就我先囉？」

唐錚聽到唐布衣這麼說，終於有些反應，他嘖了一聲，一揚手就是一個物體朝唐布衣面前扔。

唐布衣不得不放開掐著趙活下巴的手，接下朝自己飛來的東西。接住後定眼一看才發現是一個小小的扁盒子，旋開後裡面裝得是乳白的膏脂。

因為唐布衣伸手接東西的關係，終於被放開的趙活，一轉頭就看到唐錚起身，繞過了桌子正要離開。

身體比他的思考更快，他一伸手一把拉住了從他們身側經過的唐錚。

似乎沒預想到自己會被制止，唐錚抬眉望向了阻止自己離開的人。

被湛藍色的眼睛盯著，趙活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剛剛想都沒想把人拉住，這時卻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處理，他嘴張合了幾次後，心一橫才開口：「我.....希望二師兄一起......」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二師兄的神色，說完需求，想了下又沒自信的補了一句：「但二師兄不想的話，也沒關係......」

一旁的唐布衣沒有想到趙活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把人攔下來，雖然是自己起頭的沒錯，但他確實也沒想過趙活會主動邀請，這麼有意思的場面他當然樂得在一旁看戲。

唐錚看著抓住自己的人一臉通紅卻還是執拗著不願意放棄，心底有某些被觸動的感覺，他輕輕嘆了口氣開口：「蠢貨，什麼都沒準備你以為不會受傷嗎？這幾年的醫都學到哪去了？」見到趙活因為自己的話愣住，同時臉上也出現了恍然和羞愧地神色，唐錚便順著趙活手上力道放鬆的時候，把拉住自己的手撥開，接著轉身往門口走。走了幾步後，又站住腳，停了一下才丟了一句：「......沒有不想，你個廢物最好不要亂揣測。」

說完人就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了。

看著唐錚走出房間，趙活也是一臉若由所思的樣子，唐布衣眨了眨眼，一掌拍上了趙活的肩膀道：「既然現在離晚上也還早，師弟陪我去處理點事情吧？」

***

趙活有些渾渾噩噩的被唐布衣拖走之後，一回神就發現自己站在了熙來攘往的鬧市街上。

「大師兄我們為什麼在這裡？」

「逛街啊。」唐布衣手上拋玩著金錢鏢，很自然的搭著趙活的肩膀。

「目的？」

「讓你開心？」

「啊？為什麼？」

「難不成你打山賊會比較開心嗎？也可以啊，要不我們改成──」

「我喜歡逛街，謝謝。」為了不要讓人又把自己拖入戰場，趙活一把拽住了勾在自己上的手，直接拉著人就往街市上走，以防唐布衣又像以前一樣把自己扛起來直接跑到山寨叫陣。

拉著人漫無目的的穿梭在人群中，原本想著應該把鬧市這條街踅個幾遍唐布衣應該就會消停了，對方似乎也沒有特別想要逛什麼，反正只是打消時間的話──

趙活瞬間在某個攤位定住腳。這使原本埋頭被他拉著走在他身後的唐布衣一個沒煞住就整個人撞到他身上。

「師弟想要抱抱的話講一聲就好，何必這麼迂迴？」揉著自己撞到的鼻子唐布衣湊上前才發現趙活所停的攤位是一個玉石攤，「嗯？師弟？」

「老闆，那個要價多少？」趙活沒有理會唐布衣的詢問，而是逕自像攤位的老闆搭話。趙活手著攤位上一之碧翠色的髮簪，簪上雕了山茶的紋路，巧妙利用玉石本身的色階，將花體和葉瓣切分開來，彷若卉蕊天生出於青玉，讓他不自覺想起唐錚。

「喔喔，小兄弟你眼光很不錯啊，這支翡翠玉簪乃是莎車于闐一帶出產的上等玉石磨製而成，並由有名的玉匠磨製而成的，考量與你有緣，算你三千錢即可。」攤販老闆豎起三指開價。

「老闆近期玉石價可沒這麼高，兩千如何？」趙活聽到價格不由得皺起沒砍價。

「小兄弟我說你也太狠，但看你有誠意的分上，頂多降個一百。這玉價啊，因為前陣子西部這陣子不太平啊，進得量少，錯過了，到時候讓你拿雙倍的價，都還不一定找得到這麼好的原料。」

「既然老闆也了解前陣子西部不太平，應該早有耳聞東西武林聯盟聯手擊退西夏的傳聞，那這過陣子，怕是路徑再穩些，這玉石量大起來，價格也不會這麼漂亮了。」趙活一邊掂量著自己兜裡的錢，一邊想著法子砍價。「不過，考量到確實運送不易，要部給個兩千二如何？」

「那個價格我們也會虧本啊，就算原料易得，但精工難遇啊！這次的作品可出自來中原遊歷的異域匠人之手，是否有機會再遇我自個兒也說不準，若小兄弟真的難以割捨，要不算大哥做個人情，虧一點賣你，兩千七，不能再低了。」

聽到老闆講出的數字確實讓趙活十分猶豫，他現在怎麼算身上也都勘勘能擠出兩千五，另兩百的差額，確實讓他感到為難──是否像誰借個錢？他此時轉向一旁的唐布衣，把人拉到一邊商議。

「師弟要多少？」唐布衣看他眼神飄過來，大概就明瞭他想跟自己借錢的意思。

「可以跟大師兄你借個兩百嗎？」既然都有人起頭了，他也沒忌諱，便講出了自己的差額。
「可以阿，當然沒──呃，昨天多丟了幾趟可能不太夠，但只要等等我們先走趟山寨，就可以給你了。」

「當我沒問.....」趙活正想著著該如何湊錢，或是乾脆買塊玉自己回去琢磨算了？

正盤算著，只見一旁有人邊把錢按上了檯面，邊道：「老闆，二千七對吧？」

趙活一轉頭就見到幾天不見的瑞笙直接替自己把錢付了，並笑吟吟和攤販老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把他看上的那之簪子拿到了手中。

「阿笙你──」

「諾，給你。」瑞笙一把就把剛到手的東西塞到趙活手上，讓他連招呼和來意都來不及問。

不好在人家攤子前拉扯，趙活也只好先把東西收下來，爾後三人一起先找了間館子坐著談。

***

「阿笙，這個錢你先拿著，差的之後我再補──」趙活一坐定就先把口袋剛剛原本要拿出來要付錢推到人面前。

「阿活也太見外的，難得你有想要的，我想送你東西也不行嗎？」瑞笙一把把錢推回去給趙活，「如果真的覺得過意不去，要不答應替我做一件事情如何？」

「你希望我替你做什麼？」趙活雖然比較想付錢了事，但瑞笙堅持的態度，他也只好先聽聽他要交換條件再來想該怎麼拒絕。

「嗯，既然阿活都這麼說了，那我想要阿活娶我。」瑞笙笑著一把抓住趙活置於桌面上的手道。

一旁原本沒打算插話只是來旁聽談判的唐布衣直接坐不住，他臉上帶著毫無笑意的笑容開口：「喂，你不要仗著自己跟師弟不錯，就信口開河。」

「唐大俠不用擔心，我自會帶嫁妝，阿活不用準備聘禮 ，只要點頭接受就好。」瑞笙也沒有退縮，反而把趙活原本想抽回去的手拉得更緊了。

「你的嫁妝如果是東武林聯盟，那我敬謝不敏。」趙活一時半刻難以把自己的右手抽回來，他也放棄了乾脆任瑞笙握著，用另一手把剛剛瑞笙塞改自己的玉簪推了回去：「如果你的條件是這樣，這個也不用送了，我要的話我會自己想辦法。」

「嘛，要不，換個條件如何？」瑞笙笑著又把玉簪推回到趙活的眼前：「你單獨陪我約會一日就好。」

聽到這個條件，趙活突然有點動搖，畢竟和剛剛要直接結為連理的條件比起來，這個條件廳上去合理多了，但考量到東西也是他想拿來送人的，感覺用自己當條件去換東西回來還是哪裡怪怪的？

趙活正猶豫著，瑞笙又再次開口：「要不我替你送了吧，畢竟你也是打算拿來送人不是？嗯，這玉簪的樣式，莫不是要給你二師──」說著就要把玉簪收起來。

趙活眼明手快一把按上了瑞笙要抽回去的手，快速的回道：「可以，就陪你一日。」
──開玩笑，自己拿回來丟也好過瑞笙直接把東西給二師兄，他一口就答應了瑞笙的條件。

「那就這麼說定啦！」瑞笙達到目的後也沒再繼續拉著趙活的手。

趙活看到對方笑得過於燦爛的笑容，都不得不懷疑對方該不會一開始開得條件就只是為了要佔據談判有利位置的吧？那這樣自己答應──

「是說，我確實還有另一個問題想問你，」瑞笙開口打斷了趙活的思緒，讓他無暇去深究剛剛答應的要求究竟是不是對方謀劃好的，「我可以在你頭上看到數字，那個到底代表著什麼呢？」他用手比了比趙活頭頂的位置。

「喔那個是──」

趙活還來不及回應，一旁的唐布衣就搶話道：「那是跟別人的接吻次數。」

「嗯？阿活你跟別人親過六十三次了？」瑞笙有點意外眨眨眼。「雖然我是不介意啦，但阿活還真的是深藏不露欸。」

「什麼！我才沒有！」趙活嚇得否認。

「什麼？師弟你說，他的數字怎麼這麼高？」唐布衣聽到數字的當下就不滿了，怎麼自己一開始看到只有三十五？連二師弟聽說那時候都只有四十。

「現在都這樣了，你還計較那時候的事情，你幾歲啊？」趙活一把推開想往自己身上黏過來的人，想把事情簡單揭過，那時候就是糾結很多有的沒得事情，導致一開始看到他數值的唐布衣和唐錚，看得到都是反應出他裹足不前心境的數字。

「都哪樣，說清楚啊師弟。」有人就是不死心，甚至還伸手戳了戳趙活已經漸漸紅起來的臉頰。

「就那樣，還能哪樣。」趙活拍開了對方造次的手別過臉不想理一直鬧自己的人。

「所以那數字代表的不是親吻的次數的話，那代表什麼呢？」瑞笙一句話打斷了眼前兩人親暱的小動作。

「那只是代表你看到的人對你的好感度。」趙活默默嘆了口氣，還是跟他坦白了事實。

「喔！」瑞笙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吶，阿活所以最高可以到多少啊？」

「你知道幹嘛，反正知道也沒什麼用。」唐布衣倒是搶在趙活開口之前回了瑞笙一句。

「如果是好感度，夠高的話，阿活就會跟我在一起了吧？」瑞笙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嗯，不過就我看呢，剛剛唐大俠那樣的反應，我看到的數字定算是滿高的吧？你說是嗎，阿活？」

「那也不代表什麼啦，不過就是好朋友會有的數字，沒什麼好在意的。」趙活不想再繼續節外生枝，敷衍的給了個答案。

此時突然窗外傳來很大的碰撞聲，似乎還有人的驚叫聲，原本趙活也不太在意畢竟鬧市嘛，有時候多少會有不少摔打碰撞。但對面瑞笙的神情十分玩味，這讓趙活心底升起了點不安，他突然靈光一閃──莫不是葉雲舟其實也跟著他一起來，只是還沒有進來？

想到這件事情，趙活趕忙趕到了一旁的窗戶查看，從窗外望出去，只見確實是葉雲舟整個摔在地上，臉上的神色十分驚恐。

「葉兄？你還好嗎？」趙活看著對方有些傻楞的樣子，先是朝他喊聲關心。結果卻只見，葉雲舟楞是沒有回應。

趙活有點擔心，怕是對方遭到了什麼不測，他嘆了口氣，還是先趕下樓去查看對方狀況。

趙活到了葉雲舟旁邊後，朝他眼前揮了揮手，又叫了一聲：「葉兄？葉雲舟？你還好嗎？」

此時聽到趙活的聲音，葉雲舟才像終於回過神一般抖了一下，眼神逐漸聚焦認出了眼前的人：「趙、趙兄？」

「是我，你還好嗎？你怎麼了？」

葉雲舟還沒講話，趙活卻發現對方看像自己的頭頂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勁，他瞬間意識到了：「你....你是不是也在我頭頂上看到了數字？」

葉雲舟聽到他話後，沉默了一下還是點點頭，然後隔了半晌還是開口：「在下不是故意偷聽，但確實聽到了瑞少俠和你們的對話，也明白.....那個數字所代表的意義。在下只是.....需要時間.....接受。」

葉雲舟一臉悲痛的表情，讓趙活意識到，該不會他看到了什麼很低的數字吧？雖然自己確實因為之前他突然告白的事情，被弄得手忙腳亂，又加上後來接踵而至的告白，導致他先把葉雲舟的事情擺了一邊，但應該不至於是多慘烈的數字吧？但葉雲舟的反應實在太大，讓他也突然好奇起來數字到底是多少：「葉兄，若你不介意，不知道方不方便告知我數字？」

葉雲舟閉上眼，一副要從容就義的表情開口：「趙兄頭頂上的數字是二。」

趙活還來不及說什麼，他背後就爆出了一串笑聲。

「哈哈哈哈哈，點蒼的，哈哈哈，都忍不住想幫你掬一把辛酸淚欸，這數字也是驚為天人了，你──。」

「小賤人閉嘴啦！」趙活趕忙上前把唐布衣落井下石的那張嘴用手摀了起來，轉頭跟葉雲舟致歉：「葉兄，唐門的猴子口無遮攔，你不要放在心上。」

「趙兄......你是真的覺得我們連朋友都不是嗎？」葉雲舟睜著眼，褐色的眼中還蓄著淚水，看上去分外無辜可憐。

「葉兄你、你先不要哭啊，我們當然是朋友啊！」趙活看對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真的有點慌了手腳，他趕忙撇下人衝上去安慰，「你不要太在意那個數字啦，我自己也不知道數字會怎麼呈現，那種東西只是反應一部分意見而已，你、你先冷靜。」

「真的嗎？」看到趙活衝過來安慰自己，真心替自己擔心的樣子，葉雲舟似乎冷靜了一些。

「嗯？可是師弟，我這邊看到你頭頂的數字是九十四欸，啊降了，九十三。」

──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放開唐布衣那張硬是要添亂的嘴，趙活現在最想戰他娘親的人就是自己的大師兄。

到底為什麼現在自己頭上的數值都已經被鬧成這樣了還可以這麼高？根本一點都沒道理啊？難不成對方就是仗著鬧自己好感不會下降才這麼皮嗎？「小賤人閉嘴啦！」趙活已經不知道到底這幾天說了幾次同樣的話。「你看到那個絕對不是好度，絕對是我對你的怒氣值啦！」

「嗯？所以好感度也是會升降的？」跟著唐布衣追出來看熱鬧的瑞笙從兩人的對話中抓出了重點，「欸，阿活，如果我現在幫你把你大師兄拖走，你對我的好感度會上升嗎？」話才剛落，他便直接從趙活頭頂的數字上印證了自己的假設。

「你們要打去空曠一點的地方打就好，我會感激你的，阿笙。」──這好像也不是壞主意？比起自己要拖住唐布衣讓他不要故意來添亂，找個事情讓他忙好像更有效一點。

「當初要不是受傷，當天眉山之戰根本不會讓你活著下山。」見到瑞笙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唐布衣也沒在怯戰，他找就想找機會打一頓趁留學時把自己師弟拐走的小子，教教他天外有天的道理。

「趙兄......只要替你打你大師兄一頓你的好感就會上升嗎？」

「不是，葉兄你的腦子還好使嗎？事情並不是這樣好嗎？」趙活已經開始懷疑到底從哪裡開始出了差錯，眼前混亂的場面，讓趙活突然很想念和二師兄之間有邏輯的對話。

「所以是比武招親的延續對吧，可以葉某奉陪，唐大俠得罪了。」話音剛落，葉雲舟的聽雲劍就直接往唐布衣的身上刺，挾著怒氣的劍氣掀起疾風。

身手矯健地側身躲過直刺而來的劍刃，唐布衣也沒真小瞧點蒼的快劍，閃過一招後立刻抬手回防，而對方確實如他所料第一擊只是連招的起手，未得手他的劍路便往上斜挑，追著唐布衣躲開的方向，又是一招白雲出岫，直取對方面門。

鏘啷一聲，葉雲舟的劍刃險險被唐布衣抬手用金屬的機關腕甲撇開，他心理暗暗慶幸還好點蒼的招是多重輕、快、變，要不直接這樣挾著怒意加成砍上來，沒有傷筋斷骨也會是重傷。

不過這一擊到是幫唐布衣測準葉雲舟的力道，他身子一縮踩著貓步又躲過了綿密撲過來的劍雨，覷得空子一個抬手用腕甲刻意偏開了對方的劍刃，趁著人改劍不及之刻，送了幾鏢回擊，逼得葉雲舟不得不抽劍回防，這才稍稍滯住了葉雲舟的攻勢。

唐布衣也明瞭自己近戰的劣勢，趁著人沒法追擊，幾步水中踏月，人便已經與葉雲舟離了數尺──

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唐布衣怎也沒料到有人算準了他落地的位置，寒刃森然竟等在他腳下，空中又沒有可借力的之處，若下腳必然是見血的結果。

電光火石間，只見他只他捏著一枚銅錢，直接用孔方兄中間的孔隙卡住了劍尖。成了新的使力點，唐布衣捏緊對方還來不及收力的剎那，借力使力，一個後空翻接倒掛金鉤，直接上了一旁茶館的二樓窗台。

「唐門飛俠的身手今日總算見識到了。」瑞笙對對方露的一手確實挺讚嘆的，他一邊把劍尖上的銅錢拔下來，一邊收劍。

一旁的葉雲舟來想追，卻被趙活一把按住了肩膀：「葉兄夠了，這邊市街人多，你們再打下去會傷及無辜。」

「趙活？」

熟悉的聲音，讓趙活愣住了，他有些僵硬的轉身見到人後，頓了一下才開口:「父親......你怎麼會在此？」

與母親還有五十幾的好感度不同，父親頭上的好感度僅有二十八。趙活好像瞬間可以理解為何葉雲舟見到自己頭頂的數字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了。

「因為聽你娘說，你當上了武林盟主？」

「現在不是了，父親，若要敘舊，這邊人多嘴雜，我們換個地方如何？」察覺附近的人群似乎開始聚集了，他簡單打過招呼之後，先提出了移到其他地方講話的建議。

***

趙活帶著人找了間較安靜的餐館，並遣開了其他三人，點了一桌菜招待了自己的父親。

「這些年，看來你過得還挺不錯的？」身為人父者看著趙活熟練的張羅完東西，他語氣中很是欣慰。

「託唐門掌門和幾位師兄們的福。」趙活簡單的應了。

「那時，本來以為沒多久你就會放棄了，沒想到如今你連武林盟主都當上了。」老人家的語氣感慨，聽在趙活耳裡到是心情複雜，自從之到父親曾經為了希望自己不要橫死沙場而特別拿了一隻雞求掌門不要收自己入門的事情，他雖能明瞭父親對自己最後的一點心意，但陰錯陽差卻成了他好幾年無法入室的心結。

不過事到如今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趙活也沒想再深究，只是轉了個話題問道：「家裡一切都還好嗎？」

「一切如常，就是你娘那腰疼的老毛病近年復發的平常了點，其他都還過得去。」

「是嗎？那有空我再帶幾舒緩腰痛的藥回去。」趙活避重就輕的回應。

「趙活，」

「嗯？」

「你年紀也差不多了，有沒有考慮成家？」

趙活還沒有回應，就聽到隔壁桌有人在嗆咳，他努力忽略了那個熟悉的咳嗽聲，隨便找了個藉口敷衍：「父親，您也知道武林的狀況變化莫測，現在也是多事之秋，我暫時沒有成家的念頭。」

「可你娘上次說，唐門替你辦什麼比武.....招親來著？」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你娘說你奪冠，但一個姑娘也沒出現，本想著她是否因為覺得沒有長輩主持，怕你辜負人家才沒有現身──」

「咳咳咳，娘那是誤會了。」趙活似乎突然理解為何父親會突然出現了，感情是他娘上次以為自己沒有最後就算獲勝也沒有得到美嬌娘，是因為自己沒有大概是誤會了趙活沒有改宗入室，沒有長輩可依讓人看笑話了。這誤會可大了，趙活看著他爹一臉擔憂，他又哪說得出口自己就是被爭搶的那位。

「那只是唐門師兄們鬧著玩的，就、就好比切磋大會那樣的活動，只是名字取得比較容易讓人誤會罷了。」趙活冒著冷汗隨口胡謅。

「若真有看上你的姑娘，哪日大喜，我和你娘還是可以替你主持。」似乎是很過意不去之前的事情導致趙活一直無法入室，他父親還是重申了一遍。

「孩兒就先在此謝過父親好意。」怕對方繼續糾結結親的問題上，趙活趕忙道謝把話題堵上。

趙活眼見桌上的菜都消的差不多了，正想找個時機結束會面，此時卻見唐布衣和其他兩人走了過來。

「欸師弟，好巧喔，你也在這邊吃飯，這位是？」

「這位是令嚴。」趙活腹誹對方裝什麼巧遇，剛剛還想那三人安生一陣子，可以熬到自己把人送走，沒想到是看緊了用餐時間找時間來亂，雖然很想罵人，但礙於父親人還在，趙活只能應著頭皮簡單的介紹：「父親這位是我在唐門的大師兄，他身後兩位是我在江湖結識的好友，葉雲舟和瑞笙。」

「幸會，趙活受你們關照了。」

「趙伯父幸會，不瞞伯父，師弟可是**唐門的**人才啊，我們可倚仗他了。」唐布衣笑著朝人打照面。

「伯父，趙兄他行俠仗義，為朋友兩肋插刀，在下也受過他許多幫助，恩情沒齒難忘。」一旁的葉雲舟也不甘示弱的表示。

「同身為武林盟主，阿活的能力是全武林有目共睹的。」瑞笙自介的同時，順便捧了趙活一把。

趙活看著父親一臉原來我兒子那麼厲害嗎的表情，不想再繼續讓前面三人用奇怪的豐功偉業誤導自己的父親了，他趕忙推著人離開表示時間不早了，若是父親晚回家母親也會擔心的，催人早點回去。

臨走前，趙活的父親把人拉到一邊，躊躇了一下才小聲問道：「兒啊，你身邊朋友各個都生得這麼好看，你該不會到現在還沒娶親是因為你看上的姑娘，心都被那幾位勾走了吧？」似乎是真的很擔心自己的兒子因為外貌處於劣勢，老人家正想著要不要傳授幾手，就被趙活打斷。

──若現實是如此好像還比較好理解一點，趙活實在不想讓老人家遭到太大的打擊，只能簡單的回應：「......父親您想多了，您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自己的父親，趙活實在很懶得上樓再去跟三個人糾纏，他決定要請店小二帶話給上面三位自己先回去之後，就趁三人還沒有追上來離開了餐館。

***

結果在他離開沒多遠，就不意外被唐布衣追上，趙活雖然嘴上罵罵列列的還是跟著唐布衣一同回到旅館。

雖然一路上表面平靜得與唐布衣一來一往的鬥嘴，但趙活心裡還是惦記著早上唐錚離開時所說過的話，放在懷中的玉簪也讓他覺得存在感越來越強。

然而當回到旅館，他們先各自回各自的房間休憩，趙活趁著唐布衣沒有纏在自己身邊，先是獨自去敲了唐錚的房門口，令他意外的，房間內沒有任何回應，他正想離開一推門，卻發現門沒鎖。

趙活遲疑了一下，還是推門進去。

房間內並沒有人，趙活繞了一圈後，暫定於靠著窗放的案桌前。

趙活拿著要送人簪子端詳了一下，那時第一眼看到簪子時就立刻想起了唐錚，碧玉的簪子和他長年耳上戴的玉環十分班配，簪上接著玉白處所篆刻的山茶栩栩如生，其葉類茗故得名，極耐寒常綻於深冬，不湊著春色錦簇，寧挑雪景寂寥處開展。

輕輕把簪子放到了桌上。

「偷偷摸進房間內想做什麼？」

「二師兄！」趙活嚇得轉過身，看到唐錚正站在自己身後，「我只是想給你東西，見你不在所以就──」

「蠢貨。」唐錚從剛剛進房就見到師弟拿著簪子發楞，再怎麼看都能知道那是給自己的，他心情尚佳倒是沒太跟對方計較。

「總之，就、就先這樣，我先離開了。」原本想著二師兄不再送禮不會太尷尬，現在直接被人撞見擅闖房間，趙活矇著頭就想走出去，經過唐錚身邊的時候卻被人一把拉住，「二師兄？」

「蠢就算了，連記憶都不好嗎？早上你自己要求的事情都忘了？」

「早上？」趙活眨了眨眼睛，猛然想起來早上被唐布衣鬧著主動發出的邀請，對方只曖昧的點到為止，思及此他的臉不由自主的熱得通紅，「那是大師兄扯著胡鬧.....」

「所以你不想？」唐錚挑眉看著他。

「......想。」

只見唐錚哼了一聲先是走到了床邊坐下，被他拉著站到床邊的趙活此刻手足無措。雖然不是沒想過這些場景，但真的實際發生時，他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眼前的場景和那場荒誕的夢境重疊了。

他嚥了下口水，他可以理解對方用這樣的方式在給自己時間沉澱，但真的湊近了瞧，他才意識到他二師兄傳聞中的美貌多具有殺傷力，長期緊蹙的柳眉下細長型的眼眼尾微揚，纖長的眼捷隨著呼吸的頻率搧翳，掩著那雙彷若丹泉石般的瞳。英挺的鼻梁下，偏薄的唇少見的勾起弧度，微揚如魚鉤般，引得他無法逃離。

「廢物，少畏畏縮縮的，想做什麼便做。」唐錚牽著人的手提醒似的捏了趙活一下，他可沒漏看對方盯著自己看到楞神的樣子，

被點醒般顫了一下，趙活此時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剛剛居然盯著人看傻了眼，他羞赧的閉上眼，快速地俯下身就湊過去吻。

因為第一次採取主動，加上閉眼失去了視覺沒了準頭，他的吻直接落到了唐錚的唇角。

趙活還來不及反應，便感覺到冰涼的手捂上自己的臉後，對方主動調整角度親了上來。

唐錚的吻帶著令趙活熟悉的藥香，似乎混雜了好幾味在煉丹房中他熟悉的味道，除了彼岸仙香特有的辛香味外，似乎也能隱隱嗅到些許肉桂、小茴香和胡椒等藥材的辣味，對方似乎並不急先是輕觸之後，用手引導著自己加重吻的力道。

唇瓣柔軟蹭著，使趙活不自覺的張口，對方似乎正等著這個時機，待他一張嘴，軟舌便趁虛而入，緩慢但不容他推拒般的擠入了他口中，辛散香氣一瞬間佔據了趙活的嘴，刺麻感讓他的味覺便得遲鈍，但感知卻不由得靈敏起來，唐錚的舉措都像是被刻意放大，他無法忽視那在自己嘴中攪弄梭巡的丁香，來不及嚥下的口涎沿著嘴角流下一路滑下了頸線。

半晌唐錚放開人時，只見上方的人被吻得迷離，張口微喘著像是意猶未竟般吐出了一小截舌尖。

「你把嘴中的暗器都除了？」唐錚掃了一圈，原本是打算幫他把嘴裡的棗核丁一類卸去，卻沒想到吻了一圈，甚麼也沒摸出來，就像是特意整理好才過來。

趙活眨了眨眼意識才稍微回籠，他點了點頭印證了唐錚的話後解釋道：「因為之前和大師兄親嘴的時候，他不慎被傷到了。所以我──」

趙活的話還沒講完，就又被人拉著吻上，只是這次和一開始的從容不同，唐錚的吻便得有些不容他拒絕的霸道，比起方才慢慢的等人適應的節奏，這次的吻便得有侵略性的多，似乎是想把自己的味道強制烙入趙活嘴中那般，強勢地輾過他口中的每一吋軟肉，除了舔吻又加上了吸吮，一下子突然加快的節奏，讓趙活原本還能稍稍跟上對方，眼下卻被吻得差點連呼吸都要忘了。

唐錚不喜歡失控，他一向覺得理智輸給情感是可恥的，但當他聽見趙活先他一步的考量到要卸到可能傷人的暗器，原本那一絲欣喜的心情在理解到原因後，突然急轉直下化為想佔有對方的衝動。在理性意識到之前，他的身體就先動了。

在不容反抗的吻中，唐錚逐漸察覺到自己心情的浮動，他知道自己應該要收斂、應該要冷靜，但眼前被吻得迷迷糊糊，偶爾還會被惹得哼兩聲的人，在他眼中就像隻任自己搓圓揉扁的小狗，可憐又可愛，讓他無法克制的沉淪在對方的反應中，看著原本還能扶著自己的肩膀，撐著身俯下身親吻的趙活，現在已經被自己吻得塌下了腰，唐錚更忍不住想得寸進尺的慾望。

趁趙活毫無防備，唐錚解開了對方身上衣褲的繫繩，敞開半掛著的衣襟間露出了練得精壯的上半身，已經鬆垮的褲跨直接落到了趙活的腳跟。他邊吻著對方邊用手按上對方臀部，給了點推力以牽引著人跨坐到了自己身上。

此時一旁的窗戶吚呀一聲被推開了。

「二師弟，說好的一起呢？開始都不揪啊，虧我還幫你尋你要要的東西欸。」拿著一籃子物品翻進窗的唐布衣，瞇起眼看著唐錚懷裡已經被剝得半裸、被親到雲裡霧裡的趙活。

後者似乎沒有意識到現在什麼狀況，但似乎非常不滿因為唐布衣的出現，使唐錚不得不停下的親吻，他皺著眉頓了一下，便捧著唐錚的臉又自動的吻了上去。

唐錚被趙活捧著臉親，他一邊安撫似地舔了舔吻得急切的人，一邊睨了眼跨入室內的唐布衣，並朝他勾勾手指示意對方自己靠近。趙活似乎查覺到他的分神，因而發出了幾聲地哼鳴。

唐布衣有些吃味地看著趙活熱衷地向唐錚討吻的樣子，把手上的東西擱一旁，便上手從背後摸上了趙活已經半裸的胸膛，恣意揉捏著趙活不懈鍛鍊的成果，貼著他的耳後抗議：「師弟玩得太投入了吧？都把你大師兄晾一邊了。」說著便稍稍下移了點位置，湊上對方後頸露出的皮膚，張嘴就用力咬了一口。

後方的疼痛，讓趙活一瞬間抽氣，身體也被嚇得後仰，原本沉淪於吻中的人不自覺的轉移了注意力，「疼！」呼痛的同時，趙活反射性拱起腰，正巧隔著褻褲擦過了下方唐錚腿間的硬物，惹得對方皺緊了眉頭。

同為男性，趙活就算沒有和他人的經驗也自己自瀆過，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情況，他因為方才的疼痛清醒沒多少的理智，又再次被臉上蒸騰的熱意熏得暈，已經挺立起來的命根子和大腿微微的顫抖洩露了他的情緒，他無法否認自己確實因為對方為自己情動而欣喜。

「欸師弟，」趙活感覺到身後唐布衣的手從上身一路上滑，壓上了因為親吻而有些浮腫的嘴唇，暗示性地壓輾問道：「你想幫幫你二師兄嗎？」

當趙活被引導跪到唐錚雙腿間的時候，他一瞬間懷疑是不是自己被唐布衣拐了，但箭在弦上，他忍下了心中的羞恥感，顫抖著手去解唐錚的褲子，然而試了幾次卻仍是解不開。唐錚看不下去自己伸手將褲子解了，將已經硬挺的分身掏出。

已經精神起來的物事外觀秀氣，但長度卻目測和趙活手掌展開差不多，他不敢抬頭看唐錚的表情，只是先用手輕輕環住，想起剛剛唐布衣詢問時給的提示，趙活深吸了一口氣後，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湊過去，輕輕舔上硬挺的前端。

屬於男性的麝腥氣息讓趙活皺眉，舌尖上傳回微苦微腥的味道，他用舌頭仔細地用舌面刷過對方柱體的前端，上方呼吸頻率的改變，讓趙活獲得了鼓勵，他更賣力的舔舐著眼前的柱體。

「欸師弟，嘖嘖，你這樣會讓二師弟很難受啊，」看趙活小心翼翼的動作逼得上方的唐錚鼻樑上都憋出細小的汗珠，唐布衣哪壺不開提哪壺，張口就挖苦。他的話惹得趙活耳朵的紅因愧疚又加深了幾分。

怕真如唐布衣所言，自己過於溫吞的動作會造成對方困擾，趙活慌忙地張嘴，毫無章法的直接將唐錚的命根子吞了大半進口，沒有控制好的結果就是讓莖柱頂部直接撞上了喉頭。

異物戳上了後方的軟顎，導致他反射性的一陣乾嘔，塞著嘴的物體被快速緊縮的咽喉包夾，無意間頓時給足了對方一波刺激。使得唐錚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氣，悶哼出聲。

被窒息感嗆出眼淚，趙活硬是憑著意志力忍下了想要把嘴中的硬物吐出去的衝動，可恥的他隱約感覺到下身因為這樣的意外，居然變得更有精神了。

「廢材、你管好自己便是，做好你該做的，等等若讓人受傷……」唐錚忍過了一波快感的高峰，才剛緩下來就冷著臉朝著始作俑者威脅。

「二師弟也太不夠意思了，我這不是讓你多享受嗎？吶，師弟的嘴如何？」唐布衣絲毫沒有想反省的意思。

唐錚看著唐布衣得瑟的樣子，思考著把唐布衣哪張礙事的嘴直接毒啞的可能性。

唐布衣無視了唐錚發過來的眼刀，他三兩下就把趙活剩下的褻褲除了乾淨，雙手扣著趙活的腰，沿著側腹肌的線條往下，他刻意掠過了雙腿間挺立的重點，反而撫了對方的大腿，順著肌理來回撩撥，使人輕抖後，在一舉掐上了渾圓的臀部，稍稍向外掰露出中間緊閉的穴口。

唐布衣忍不住用手指輕戳了戳未經人事之處，此時仍乾澀的入口因為身下人的緊張而收縮，眼前的景象讓唐布衣只覺得喉頭的乾渴感變得更明顯了。

「喂、我們說好的，你做不來的話，就讓我來。」見到唐布衣臉上迫不急待的神色，唐錚忍不住發話。

「你捨得現在停下來？」嘴上調侃了句，唐布衣也沒閒著，他從懷中拿了一張通和散含入嘴中，濡濕後將融化的液體塗抹上了指尖，而後將手指抵上了趟活身後的那處，有了潤液作為媒介唐布衣輕易的就將一指送入了對方的後庭。

「我又不是毫無自制力的猴子。」唐錚哼了聲反唇相譏。

體內被放進異物的感覺前所未有，讓原本趙活服侍眼前物事的動作停滯下來，第一次經歷的情況讓他無法輕易的放鬆。此時唐錚察覺了他未言說的恐懼，他用手輕輕撫上對方的臉頰：「做得不錯。」

唐錚的話猶如引路燈，抓回了趙活被分散的注意力，他將專注力放回眼前服務對方的動作上，努力張大了嘴，稍稍收起自己的牙齒，小心不去嗑碰對方的根部，藉著抬頭地動作吐出一點後，又俯下身吃下大半，他回想著自瀆時套弄得動作，用嘴模仿著來回往復。

來回幾次後，趙活似乎覺得自己好像慢慢掌握了訣竅，此時卻感覺到後方的手指一瞬間抽了出去，接著一管硬物戳刺進了體內，還沒等他適應，他就感覺到一股冰涼液體從後庭被灌入了腹中。未知的情況讓他退後掙扎，然而下一瞬他的下顎就直接被唐錚箝住，被迫張大了嘴吞下脹大的莖柱。嘴被塞滿，無法逃脫的情況下，趙活滿鼻腔都是腥鹹的氣味。

腹中因為剛灌進來的冷液翻攪，被人用手一壓，體內穢物隨著灌入的液體通通落入了已經備好的筒袋。意識到自己身體無法克制地排洩，極端羞恥的情況下趙活眼睛都紅了，被掐著合不上的嘴塞著男根，僅能發出幾聲嗚噎。幾次清洗的動作下來，被清水反覆鞭撻的腹腔幾近排出了所有汙穢，唐布衣才停下手。
「還好嗎？」在唐布衣拎著裝有穢物的筒袋出房處理時，唐錚放開了剛剛強押著對方的手，讓趙活退開把嘴中的慾望吐出來，順手抹去了卡在他嘴邊的銀絲，看著人狼狽地樣子像被欺負得很了，唐錚也於心有愧，雖然他本打算和人講解一番後再讓唐布衣施為的，但怎能算得到那隻嘴賤的猴子故意和自己鬥嘴，讓他錯失了時機。

趙活沒有回話只是晃著頭哼了聲，他的喉嚨被硬物抵得久了，連哼聲都有些沙啞。

雖然腹腔被掏洗確實不怎麼舒服，但某個層面來說確實也解答了趙活一直一來的疑惑，畢竟他夢境中經歷的那些一直讓他難以釋懷，男子若想歡好到底該如何整備。

唐錚不知趙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見對方不發一語，似乎以為是衝擊過大他輕輕嘆口氣，「今日，要不就到這裡吧？」

趙活一聽到唐錚的話，眨了眨眼，消化了一下才了解到對方是在詢問自己的意願，他有些慌張地站起身表示：「我、我沒事──」結果一個起身太急，沒站穩就往唐錚身側倒，好在唐錚眼明手快才免了趙活的臉直接跟床板接觸的慘劇。

「蠢貨急什麼？」把人從旁邊撈回了自己懷裡，用一手扶著趙活的腰，讓人把手撐在自己肩上，以岔開了腳跪坐的姿勢面對面，

當手搭到唐錚肩膀時，手掌下的布料使趙活意識到自己現在除了身上還罩著一件半解的外衫外，其餘處一絲不掛。但眼前的人卻剛好跟自己完全相反，除了身下露岀的慾望之外，其他衣物仍一絲不苟的穿在他身上。兩人情況的對比，瞬間讓他有種莫名的恥感，這讓他不由得嚥了下口水，嚐到了嘴中還留有些許腥苦的味道，

「想繼續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趙活腦中卻不自覺得想起之前在夢境中發生的事，他乾脆把臉埋到了對方肩上逃避現實。

此時方才出門處理穢物的唐布衣總算事回到了房間，一進門就看到兩人狀似親密的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