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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交加
(粗暴攻Ax冷淡受B)

被大雨扇得咖咖作響的木窗望出去一片模糊,樹林朝著北方傾倒,盤踞於莊園上方的烏雲比昨天更濃厚,而平原另一端的落雷隱約可見,B端起手中的瓷杯,啜了一口,杯裡早已空了,便又放回左手的小盤上。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
很久沒有下大雨了。
B半倚在窗台邊,看著遠方模糊不清的景象,除了眨眼,動也不動。他覺得自己就像那些往北傾倒的樹,用風雨當藉口,徒勞而無法控制地盼著北方的那人。

可以的話再下大一點吧。
可以的話再颳烈一點吧。
那樣的話⋯⋯

「少爺!」
家僕急切的呼喊在房門外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A大人來了,還帶來花的消息!」
B立刻站起身,扯過外衣披上,快步來到大廳。

大廳裡嘈雜混亂,滿是風雨的侵襲的氣息,一個男人被家僕們環繞著,一邊讓僕人為他卸下濕透的外衣,一邊搶過毛巾擦拭頭髮及臉龐,嘴裏忙不迭地罵著:「喂!花瓶呢?你說這叫花瓶,垃圾桶差不多!哪來的菜鳥?裝水啊!老子拼死拼活帶回來的花要被你搞萎了!」
僕人連連鞠躬道歉,男人不耐煩地嘖舌,眼珠子一轉,定在二樓的B身上。
「A大人,久違。」
A的嘴角抽了一下,下一秒人就站在了B面前一公尺不到的地方。A身上的衣服沾染著大片污漬,好幾處都破了洞,看上去十分狼狽。
「那麼見外?你我還要搞那些老人玩的階級遊戲?」
B抬手制止家僕,「功夫還是這麼好。」
「媽的還不是因為你!」
「進來談吧。」B擋住A伸過來就要揉他頭的手,吩咐下人送新的衣物和茶過來,把罵罵咧咧的男人領進會客室。

時隔兩年,他和他的老友久別重逢,A為他帶回一束紫色的花,至於這種傳聞中能治他病症的花是否真的能起效,沒人知道答案。
「你沒看到那個天殺的冰崖,花長那就是在叫你去死。」
經過幾十分鐘的思考,A移動了他的騎士,B推了推眼鏡,不加思索讓士兵上前,A扭曲著臉又陷入沈思。

即使那只是個傳聞,A仍去了所有可能是世界盡頭的角落,他們時常一別數年,每次見面,對方就又老了一點,身上的傷疤多了一點。如今他們也並非少年了,B時常想,卻還是懷抱著一個薄弱的夢想。他不確定A有沒有相同想法,但至少他懷抱著一個夢想。

「A,就算這次失敗,你也別再去找了。」
「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不要打斷我思考。」

B害怕和A道別。
他害怕在自己病死前,就聽到A客死他鄉的消息。

「⋯⋯或許我活到七十歲,我的病也不會復發。」
「萬一復發了就沒救了不是嗎!」

A低吼著一拳捶在棋盤上。
木製棋盤從邊緣裂出一條縫,A緊握著拳頭,雙眼發紅地瞪著B。眼前一臉溫順的黑髮男人是他護了大半輩子的兄弟,他們談論的虛幻的死亡離B如此近,B卻只是若無其事地把掉落的棋子撿起重新放好,那張與少年時代無異的臉龐看上去是那麼年輕,就如當年初見,讓他血液沸騰起來的瞬間。

B以眼神示意A繼續下棋,A狠狠地瞪著B,移動下一步,B再次不加思索地將軍了A。
「淦!」A罵道,手上的棋啪嚓捏斷。

「你知道人們給你什麼稱號嗎?」B悠悠開口,「暴風雨的A。」
莊園裡的人們為A取了這個稱號,因爲A身上自有的狂氣、他在遠方的歷險功勳、他粗暴狠辣的行事風格,更因為他必定在風雨交加的日子來訪這座莊園。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B亦同。
所以他只是祈禱,在風雨來臨之際,祈禱這場雨下得久一些,風颳得強一些。
他不確定A有沒有相同想法。
「為什麼下大雨的時候你總是來這裡。」B問。
「啊?什麼為什麼?」A困惑又不耐地說,「你不是害怕暴風雨嗎?」
「⋯⋯」
「你自己講的,害怕一個人。」
「那是以前。」
「屁咧,每次一起睡覺你都在抖。」
「⋯⋯」
「幹嘛?」

B的視線從A身上轉到A身後那束紫色的花上。A為他帶來的花,小心翼翼地被摘下,一點損傷都沒有的,A為他祈禱著是解藥的花。
他的視線又回到A身上。
他懷抱著一個夢想。夢想著不論以什麼樣的形式,朋友也好,兄弟也好,或是家人也好,夢想著和A白頭偕老。

「希望那束花有效吧。」B吐出一口長氣。
「要是沒效老子再去找。」
「嗯。」
「喲,這下倒聽話了。」
「再來一局嗎?」
「廢話。叫外面的拿新的棋子過來!」



「A,謝謝你過來。」年幼的B和A背對背躺在床上,同蓋著一條棉被。「我很害怕暴風雨一個人。」
「家裡還有僕人,你不算一個人吧⋯⋯不過算了。」
B搖搖頭,「那不一樣。A比較讓人安心。」
B的顫抖很細微,但在極近的距離下A仍能明顯感知到,他摸索到B的手,握住。
「可能是因為我很強?」
「嗯。」
A聽著雨打在屋瓦上的聲響,過了不知道多久,雨勢轉小,月光透進房內。
B平穩的呼吸聲從他背後傳來,他突然很想看看B的臉。
但他最終沒這麼做,他握著B的手,看著月光,暗自下定決心要更加強大。
等到他足夠強大的那天,他或許會和B談談他們相遇那天,談談陪B睡覺的這天,還有許多和B一起的那些天,他的心臟節奏總是不太對的這個問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