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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下對方雙手並壓著浪巫謠肩頭再度一頭栽入柔軟床鋪,兩人直接睡到午後才醒,而夜遊一晚回家正在廳裡無聊打滾的裂魔弦事後也被睦天命口頭上說教了一番。 而不久之前,本該是約好要一起去市集採購的日子。 「不行。」 「但是」 「不行。」 「但是」 從半刻前便重複毫無建設性對話的夫妻倆,裂魔弦只能尷尬地介入。 「那個,阿浪」 「不行。」 「哪,我真的沒事了啦。」 「不行。」 彷彿天工詭匠做出的奇巧道具般,從剛才起只能說出兩個字的浪巫謠,對此完全理解背後被簡略的話語為何的睦天命感到頭痛。 “真是固執啊。” “我家阿浪就是這牛脾氣,妳也知道啊,天命。” “哼,那可真是拜某人所賜。” “抱歉啦~” 看著眼前無聲以心靈感應交流意見的兩人,浪巫謠抿起嘴唇正猶豫著是否該開口拜託好友留守家中由自己出門採購時。 「不行。」 「但是」 「不行。」 「......」 情況反倒換成睦天命變成只能說出不行兩字,對此完全喪失耐心的裂魔弦只能準備發出大聲吶喊「我知錯了,我一個人去採買總行了吧,阿浪你留下。」 但話語還沒開口—— 「不行。」 「不行。」 “啊,說來天命也跟巫謠一個樣的牛脾氣啊......” 遭到雙重否定的裂魔弦一個沒止住被自己嗆到,只能苦惱思索的其他妙案。 「巫謠、聆牙你們去吧,我期待兩位所準備的午飯喔,要豐盛點。」 「但是」 「早點回來,不要讓我等太久,會......很寂寞的呢。」 「知道了。」 「喔!交給我們啦!」 在話題總算有進度,且再不出門市集都收攤了,裂魔弦拉著浪巫謠趕緊出門採買,並盤算著在路上買些燒餅,最好多汁有料的那種回來,看是否能挽救下此刻睦天命對自己的無數埋怨。 排除雜念思緒,睦天命在涼亭之中沉下心來感受周遭一切,一邊慢慢將感受範圍擴大,即便是戰後隱居狀態,該做的日課也沒因此疏於練習。 和平來之不易,破壞卻輕而易舉。 過去失去的事物亦是如此。 即使目盲,也不放棄戰鬥的心。 處於和平之中,也不因此疏於安逸。 “琴為骨,聲為刃。” “琴與奏者為一體,而非二物。” 在心中奏起樂章,雙手撥弄起不存在的琴弦。 此刻藍衣樂師長年的搭檔––棲鳳箏正收納屋內,因為內心緣故,戰後始終無法如過去般靜下心撫琴,對於讓搭檔發出不和諧樂音感到羞愧的樂師暫時將那把古箏收納櫃中。 時間在冥想中過得飛快,結束日常練習後,睦天命再度因為暖意變得昏昏欲睡,鬆開緊繃的意識之弦後很快地便在安寧中陷入黑暗之中。 「嗯?」 睜開雙眼,印入眼中的是西幽皇宮的庭園。 大片撒下的正午日光 充斥鼻內的濃郁花香 各式工藝精美的造景 「嗯.......是夢嗎?」 雙手撫上雙目,確認本應存在的深藍色眼帶不在後,雖然對於在與禍世螟蝗一戰中失去雙目毫無悔念,能夠活下來已是最大的慶幸,即使只是一場片刻之夢,但久違的能以雙目視物仍讓睦天命感到些許高興。 雖然有些疑惑為何會是夢到西幽皇宮,睦天命決定放下疑問便沿著庭園路徑一路探索,像是冥冥之中被什麼牽引著,看著眼前最終抵達有些熟悉卻又陌生的「鳳曦宮」,睦天命再次感到疑惑,直覺認為此刻自己會身在此處也許是某種「天命」所牽引的緣分。 「嗯,不過裡頭那幅掛畫是天籟吟者時期的巫謠吧?」 睦天命站在門口看著那幅美麗的掛畫,正當有些許懷舊的心情湧上時,隨即被來自身後的攻擊吸引了注意,俐落地轉身閃過朝著後腰腹刺上的刀鋒,伸出左手正準備要擒拿對方手腕時,驚覺眼前襲擊者竟是—— 「嘲風!」 嘲風轉身後退閃過睦天命產生遲疑的擒拿,再度持利器迅速朝著對方正面腰部刺去,而打消遲疑的睦天命對於嘲風再度拿刀撲過來的舉動只是輕盈側身從對方後背將人順勢推出去,兩人習武閱歷的差距讓皇女的凶器不管怎麼刺都只能撲空。 「哪,我說」 「妳閉嘴,給我站好不要動!」 「我拒絕。」 「妳!」 對於交錯數次仍不願對話也不放棄行兇的嘲風,睦天命一邊盤算雙方體格差距與身邊造物的距離,一邊引誘對方衝上來。看準對方撲上來的時機,緊抓住嘲風手持凶器的手腕,用勁扣住對方肩膀,並順著衝勢將人壓制在牆上。在嘲風不干示弱踢起右腳,睦天命踏著弓步將右膝邁入對方雙腿間,將人完全固定在牆上。 「妳、妳!放肆,我可是西幽第一皇女嘲風!」 「是的,皇女殿下,小女子只是想和您誠心」 「比起那種事,快點放開!不要壓在我身上,妳這個無禮粗俗的」 「欸,不要講得我好像是個非禮弱女子的無賴漢好嗎。」 「不就是嗎!」 「......謹遵皇女殿下旨意。」 看著對方漲紅的雙頰,意識到對貴為皇族的皇女嘲風而言,現況兩人的姿勢確實不雅觀,無奈下,只得算好嘲風持刀的手臂距離,睦天命在鬆開箝制向後輕躍再度閃過刀尖。 發覺再這麼僵持下去,只是白白浪費自己心力的嘲風用力將刀朝眼前令自己火大的女人臉上扔去,但見到對方臉色未變僅僅只是偏頭閃過,更是氣得轉身朝著旁邊造景又是出拳又是出腳發洩怒氣。 「啊啊啊,氣死我了!」 「嘲風」 「住口,不要那麼親近似的直呼我的名子。」 「那麼皇女殿下」 「那時已說過,我才沒和你們打好關係的打算。」 「那真巧,我也是呢。」 在睦天命以壓低的嗓音回應,嘲風這才轉正身軀直視,或著該說瞪視著睦天命。 「這裡是只屬於我的地方。」 「那為何我會在這裡?」 想起這名皇女殿下有著過人的眼力能夠看透浪巫謠的魔性與因緣,在那場戰爭中更是突然多了法術可以操縱魁儡與魔族對峙,並進入浪巫謠夢境中拯救了他冰封的心靈。 對於眼前太過於清晰的詭異夢境,睦天命只好沉下心尋求其意見。 「......妳,認真問的嗎,妳的腦袋是如此愚鈍的嗎。」 「......只是想確認一下。」 「......」 「......」 睦天命心中已有猜測,她的領悟性與直覺向來也不輸於浪巫謠。 「好吧,先不管邪法造成的結果,我其實也想和妳再好好談一談。」 「我跟妳沒什麼好談。」 「真冷淡呢。」 「妳這人還是真厚臉皮,那個時候也是。」 「我」 「大放厥詞,說什麼幫助我的黃鶯追求實現些什麼,還有不會讓他獨自受苦。」 「......」 「在那片什麼都沒有的雪地裡,他又能從外面那些邪惡中追求些什麼。」 「......」 「在以我的寵愛為名的牢籠中......」 「......」 「夠了!想談一談的不是妳嗎!」 「呃!」 對於被一方面指責卻不像那時落入地底魔界般雄辯反駁自己,僅僅只是靜靜寧聽的睦天命,嘲風伸出雙手掐住她纖細的脖頸,發勁讓比自己高的女人彎下腰與自己對視。 「嘲風,妳......」 低頭與嘲風腥紅色的雙眸對視,在燃燒著怒火的紅眸深處是猛烈搖曳的火焰,這讓睦天命想起了“Crescent Cutlass”那首連接起自己、浪巫謠、聆牙、嘲風的歌曲,而那首歌同時也是串聯起浪巫謠雙親充滿「緣份」的歌曲。 「如你所說,我的確不在狀態許久了呢,連歌都很久沒唱了。」 搭上嘲風緊掐自己脖子的雙手,感受到對方青筋都突起,自己的脖子卻沒感到疼痛,心中默默感嘆道「這果然是夢境」,連接生者與已死之人的夢境是如此虛幻又真實。 「哼!那妳這傢伙還剩什麼價值,除了用那道天籟唱出能夠讓人為之沉迷的歌曲外?」 「除歌聲外一無是處嗎?」 「當然,碰撞出火花的生命,直到生命盡頭都仍響徹的歌聲,是活著的證明,是多麼的美麗。你們這幫人就是不懂。」 「不懂也好呢。」 「妳!」 「但是,不知何時我的靈魂,一部分的碎片遺落在深淵之中,寄宿在此身的業果變得破碎,無法改變的命運,對此,僅僅只是......只能慟哭著 ,現在的我,我的歌聲無法響徹到遠方,一點也不美麗呢。」 本該清晰而透明的美麗嗓音,以緩慢而低沉的語調如同耳語般輕唱著弱音。 嘲風瞇起雙眸並沒有因此改變狂妄的態度,但鬆開了雙手的箝制。 「還真不像樣,這種無聊的歌聲可不配跟我的黃鶯站在同一個舞台上競爭。」 「確實呢。」 不希望讓深愛著自己且自己也深愛著的夥伴們擔心。 不想要讓重視之人們因自己的脆弱而痛苦。 不能再讓自己身處險境...... 即便如此—— 「我果然還是想再次唱出這首歌曲。」 「哼,想讓我的黃鶯增添多餘的痛苦嗎?」 緩緩搭上嘲風的肩膀,雙眸與雙眸貼近得幾乎是能讓氣息交雜的距離,睦天命對於嘲風的嘲諷以堅定有力的語調回應。 「我發誓,會讓他—妳也深愛的男人幸福的,我們不會獨自受苦,會一同實現想追求的理想,直至生命的盡頭。到時候,再為皇女殿下獻上妳所追求的能夠展現生命熱情的歌曲。」 「......妳,果然還是非常討人厭。」 「是嗎?」 「特別是瞧不起人的地方。」 「這話,可真想原封不動的還給妳。」 「妳這傢伙!」 當兩人又要開始一輪口舌之辯的同時,零星的火光自地面飄昇。 「這、這是!] 與睦天命吃驚望著周圍火光的反應相反,嘲風只是用力推開睦天命貼得過近的溫暖身軀,並轉身向著身後不知不覺間已被火焰燃燒的鳳曦宮走去。 「等等。」 睦天命伸手喊住嘲風,停下腳步側身回首的嘲風,此刻的她身穿的不再是身為皇女的華服,即便睦天命沒親眼見過,還是能靠直覺推測出那是被授予蠍子紋章後,嘲風身為神蝗盟法師的衣著,漆黑且華麗但卻又宛如喪服般的沉重黑衣。 「別讓我再三重複,我沒想和妳打好關係。」 燃燒的火焰蔓延至庭園,讓周遭的風光美景此刻陷入一片火海。 除此之外,自遠方逐漸向這側收縮的黑暗,暗示著夢境將結束。 「而且,妳要是膽敢再次讓我的黃鶯痛苦,我的法術、我的力量、我的邪惡,在每個夜晚的夢裡必會將妳一點一點的折磨摧毀,到時妳知道的吧。」 「每晚相逢啊。」 「......妳是傻了不成?」 「開個玩笑。」 「......」 「我發誓。」 面對嘲風的威脅與冷瞪,睦天命伸出左手在心口握拳垂首起誓。並盤算著, 終有一天他們將回到故鄉,到那時—— 「哼。」 對著若有所思的睦天命發出不屑哼聲的嘲風,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著飄落胸前的火星,垂著眼眸安靜的讓業火吞噬自身。 已死之人終將歸去。 將過去花了長久時間對峙的敵人之女其最後的姿態納入眼中,並有些感慨自己最後看見的光景竟是身兼西幽皇族與神蝗盟法師的父女。至此黑幕也徹底落下,讓睦天命的雙目重新回歸熟悉的黑暗之中,並下意識伸出左手抓住最後所見的一抹火星。 意識逐漸清醒,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天命......」 耳邊傳來熟悉的氣息,左手所抓的火星是浪巫謠的左手,此刻的她正靠在丈夫的懷中,不遠處則是拿著所有食材的裂魔弦,兩人已從市集採購回來。 「歡迎回來,巫謠、聆牙。」 「我回來了......」 「回來啦!」 感受到浪巫謠的心音散出不穩的音律,睦天命直起身用空著右手輕撫略為僵硬抓著自己的浪巫謠左手,抱著食材的裂魔弦也關心地搭上兩人的肩膀。 「天命姐姐妳作惡夢了嗎?」 「倒也不是,不如算半個好夢?」 「啊?不明白啊。」 「比起這個,嗚,有魚的鮮味,還有牛肉、豆干、餛飩,還有—」 「嗚哇,跟狗鼻子一樣啊!」 「......真失禮。」 「是稱讚喔!」 「聽不出來呢。」 「......天命?」 對於睦天命語調像是放下了迷惘般變得輕盈的浪巫謠感到疑惑,但在兩人視線交會時,睦天命只是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給了晚點再說的指示。 「對了,明天午飯果然還是大家一起出門吃吧。」 「喂喂喂,天命姐姐今天午飯都還沒吃呢!」 「托某人所賜,一個人看家很孤單呢。」 「哦,看啊,還有多汁的燒餅喔!」 「我就只值一個燒餅?」 「有兩個!不,有三個喔!」 「......真懷念西幽的捲餅啊。」 「......阿浪,我不行了啊,說到底我是器物之靈,不會懂女人心啊。」 對於睦天命不知為何現在對自己講起話來既彆扭又刁難,裂魔弦只好轉向好友求救,畢竟會衍生出這一連串事情的開端源自於浪巫謠一個難以啟齒的煩惱。 「......我說吧。」 「不,這點還是交給小裂我說吧。」 對於自家好友的求助,浪巫謠自知現況是自己的煩惱造成的,正打算親自開口,但放不下浪巫謠的裂魔弦仍搶先一步開口。 「那個天命姐姐啊,聽完別生阿浪氣。」 「我聽著呢。」 「其實會從商人那拿烈酒的原因就是為了解決你們夜晚情事的事啊!阿浪擔心你是不是總是在勉強自己,每次從頭到尾都老緊繃著身體是不是很難受。還有啊,雖然阿浪的魔性現在控制得很好,但那種時候有時會難以保持理智,魔性的聲音在這種幾乎零距離的接觸下會不會影響妳害妳受苦什麼的,還有只有自己一個勁上頭不就像頭發情的野獸之類的啊,會不會次數太多、時間太久了啊其實很討厭之類的,但我沒體驗過這些事不清楚啦。」 聽著裂魔弦超乎意料外且豪不忌諱大咧咧的發言,睦天命只能捂起瞬間漲紅的臉。 「然後啊,我們男人們開了男子會,得出結論有時是夫妻倆都放不開,那喝點酒助興......」 「等等,男人們?」 「嗯,當然是叫上有婦之夫的眼帶,呃、對不起啦!」 在看到睦天命臉色發黑卻反而面露微笑的當下,裂魔弦趕緊躲到浪巫謠身後。 「那個......天命......」 「先等我一會兒。」 身為成熟理智、善解人意又體貼的已婚婦女,睦天命強迫自己壓下憤怒與羞恥心,並默默記住捲殘雲也參了一腳的事實。 「巫謠。」 「是。」 「我沒有難受或討厭喔,真的,洩漏的那點魔性也不成問題,那還不如烈酒後勁強。」 「是嗎。」 「不如說......相反,但是這實在太令人感到羞恥了,我還沒能習慣罷了,像前晚的那種忘卻羞恥令人沉迷其中的程度倒也不壞,雖然有點累。」 「是、是嗎。」 看著睦天命突然面露難色,浪巫謠反射性的想上前安慰卻遭到制止。 「所以說,你要是有什麼不滿也可以直說,像是......我的反應無趣之類的......」 「沒、沒有不滿,反而實在太過美好......無論是觸感還是反應都讓人興,呃不......那個」 「哪個?」 「那個令人沉迷......我會努力......能夠一起沉迷其中......」 「呵呵。」 「天命?」 「嗯,期待你的表現。」 在面前妻子終於露出靦腆笑容應許,也得到沒有因為自己感到難受或勉強, 甚至是--”令人沉迷其中的程度倒也不壞”。 「不過,這個家暫時禁酒呢。」 「啊!不是說效果不錯嗎?」 「回應呢?」 「好。」 「喔、喔。」 「還有,之後找個時間,再去拜訪一下殘雲他們。」 「......」 「......」 事後,捲殘雲發自內心地感嘆道—— 「女人,有時會變得很可怕,特別是越溫柔賢淑、體貼又強大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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