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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見到島崎,由我來負責和他對話。」
  鈴木將耳提面命地說,在進入聖堂以前,他側向花澤輝氣,腳步躊躇,眼神猶疑,看似若非必要,根本不想見到這位「青梅竹馬」。敞開一線陰翳的大門內傳來陣陣蕩氣迴腸的歌聲,仔細一聽,還是《聖母頌》。花澤輝氣向來曉得這所學校作風浮誇,卻沒想到連禮堂都是如此富麗堂皇。兩排玫瑰花窗高高懸起,從挑高的石牆灑落五彩斑斕的微光,巨大的十字架鑲嵌在錯落有致的黃銅管上,左右兩側各有雕刻著聖經故事的白色大理石裝飾。島崎亮落坐在成打音栓之間,背對大門與其下渾身素白的聖詩合唱團,寬闊方正的肩膀隨著歌聲的抑揚頓挫此升彼落,是劇烈變動的地殼。當花澤輝氣和鈴木將一走近聖壇,管風琴聖潔的音調便陡然一揚,合唱團成員齊刷刷地回過頭,表情或有詫異,或有不解,唯有一人還沉浸在無縫銜接的演奏中,嘴裡低唱著:「花開,花開,花朵開於高貴之森,花朵開於高貴之森,花朵,花朵,花朵,花朵──」
  負責指揮的合唱團顧問教師放下手臂,島崎亮停下演奏低音鍵盤的雙腿,一句輕描淡寫的「噢,彈錯啦?」溢入空氣,敲打在石造的聖堂之中,彷彿天外醞釀的疑問。
  他霍地站起身。
  「將來了吧?老師,我能稍微休息一下嗎?」
  花澤輝氣瞪大眼睛,搶在她發問以前,鈴木將就先咋了下舌,「忘了告訴妳,他是個順風耳。因為……」
  島崎亮走下台階,手腕上掛著一根白手杖,速度極慢但步伐穩健。指揮教師打著手勢,示意合唱團成員解散,各自下台小憩個幾分鐘。花澤輝氣很難想像一個特教生竟能有這麼大面子,於是便湊近鈴木將問道:「他們怎麼不唱了?」
  「島崎說要停就得停。」鈴木將聳了聳肩,「因為全校只有他會奏管風琴。」
  五分鐘過去,他終於來到他們兩人面前,一開口,島崎亮就向鈴木將露出閒適的微笑。「真稀客,你有事要拜託我嗎?」
  「算是吧。」
  「我聽說你最近打算在校內開張補習班,還是我應該說……讀書會?」
  「你消息很靈通嘛。」
  花澤輝氣忽然頂出一肘,提醒鈴木將趕快切入重點,逼得鈴木只能把花澤往前一推,「這位是花澤。反正你應該聽過她了吧?」
  「嗯,我知道,是轉校生。久仰大名。」島崎亮說,連帶著也傾過身,朝花澤輝氣探出了手,「很高興『聽到』妳,我是島崎。」
  「……花澤輝氣。」
  他們快速地握過了手,花澤輝氣這才注意到島崎亮的手指很長,人也十分高大。拄著盲杖並不使他軀體歪斜,反倒襯出他的四肢修長,站姿挺拔。「那麼,您們兩位找我有什麼事嗎?」島崎亮再次不厭其煩地問。
  「我們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加入讀書會。」
  這次回答他的是花澤,只見她向前一步,在喉頭施展起她呢喃的魔術,「我們現在有客人,也有助教,只差有人替我們想個方法,讓我們能在教室時互相傳遞訊息……」
  島崎亮忽而舉起右手,「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們預計向每個人收取補習費一萬元……」
  「我不缺錢。」
  花澤輝氣皺了皺眉,「我知道特教生很難走捷徑提高成績,但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
  「我這樣就很好了,謝謝。」島崎亮笑著說,「還有其他事嗎?」
  緊接著花澤踩了鈴木一腳,痛得鈴木將差點一躍而起,只能扭曲著臉問島崎一句:「……你就當我欠你一次不行嗎?」他口氣真摯,顯然除開花澤提到的上述兩點,倒也沒有其他較打動人心的說詞。島崎亮揚了揚眉,忽然間,他心血來潮,決定給他們倆一個台階下,「這樣吧,我是有個想法,可以幫助你們完成你們的讀書會事業。但是你們必須在用完晚餐之後再到這裡來找我,而且我只教一次。」
  花澤輝氣和鈴木將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沒問題。」最終由花澤輝氣代表答應要求,「兩人都來嗎?」
  「也許會觸犯宵禁,來一個人就可以了。」
  鈴木將本想自告奮勇,然而花澤輝氣卻在此時陡然舉起了手,攔住他的去路。她不由分說地攬下這份職務,哪怕是半點機會也不留給鈴木,眼底迸射出灼灼精光,恍如碎裂的柴火,「我來吧,有確切時間嗎?」
  「晚上九點……我想大概會是個合適的時間。」
  「好,那就九點見。」
  「九點見,花澤同學。」他接著頓了頓,「祝妳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