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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空虛。

無論怎麼填滿,這副身體都像是破了好成千上萬個洞,灌入的能量仍會從那些縫隙裡無情地流逝,直到這副身體再次被掏空為止。

身下的男人早已疲累得說不出任何惡毒的話語,他的每一次開口都用來呼吸,深怕少了一口氣就會因此窒息。男人有著看似可靠的寬肩卻同時過於乾瘦的身板,坐在他的身上並沒有讓人感覺特別有安全感,且那張筋疲力盡的臉上仍不吝嗇去牽扯無力的頰肌,只為了勾起那張惹人嫌的笑容來噁心他。

爛透了。
這一切都爛透了。

男人嘗試扭動身子,體內的侵入者隨著他的動作跟著蠕動,感覺就像是粗肥的蚯蚓在這個沒有盡頭的狹窄深淵中尋找出口,他的指尖能透過自己瘦薄的下腹感覺到它在裡頭掙扎,令人作嘔至極。
——這個人想逃跑。他瞇起鄙夷的雙眼,於是他猛地收緊腹部,腸壁死死地咬住那不怎麼聽話的東西,男人倒抽一口氣,緊鎖的眉頭硬是將卡在喉嚨的呻吟給咽回去。

這次換他掌握主導權了,他能夠輕鬆掌控收緊的力道,在對方感受到壓迫的同時卻不會因此受阻,再加上前幾次的餘韻還殘留在其中,濕潤黏膩的聲音在交合處摩擦著。他完全感覺不到這一切會有多麼好受,更多的是被侵犯的反胃感,即使那個施暴者明明就是自己。
男人顯然也不樂於這種非自願性的交媾,但他被迫四肢打開地扣在床上,除了掙扎以外無法做出任何實質的反抗,即使那樣的行動只會帶來更多的懲罰——他開始動了,纖細的腰肢宛如蛇舞般妖嬈地擺動著,仔細瞧的話,潔白如雪的平坦小腹上會因隆起而隱約有了光影的形狀。

男人的那裡稱不上粗大,但完全吞入腹中時能輕易地碾壓那個會讓他忍不住顫抖的位置,於是他將上半身往後傾倒,雙手撐在男人的大腿上,接著他抬起臀部上下擺動,此時抽送的幅度被拉得更大,交合的水聲也更加淫穢,甚至逐漸交融進彼此的喘息聲。他試著忍住,聲帶偶爾還是不受控制地振動悲鳴,他感受不到交媾的歡愉,那些快感對他而言反而是如鞭笞般的責罰,每一次在腦袋裡翻湧的快感都是對他的指責,指責他的不潔、墮落、瀆神之魂。
他仰望著天花板,無助的雙眼彷彿能看穿那層層的石板,看見那一根根手指尖銳地刺向自己,而他只能不斷地下墜、下墜......
他的喉嚨激烈地收緊,發出像是指甲刮在牆壁上的嘶啞尖叫,他只看見一片刺眼的光,接著是無盡的黑暗,他以為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已經是極限,但那無止盡的罪惡卻張狂地扒上他的臉,像千萬隻怨恨的手拉扯他的嘴角、深入他的耳穴、鼻腔,祂們捂住他的嘴不許他出聲,直到連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掩埋——

他筋疲力竭地喘著粗氣,過度換氣使他呼吸急促,他感覺自己像一顆過度充氣而隨時會爆炸的氣球,腦袋裡那尖銳的嗡鳴聲令他頭疼,感覺要是腦壓再這麼不受控制地上升,他的眼球隨時會被擠壓迸出。
他花了很長的時間去試圖讓自己平緩下來,等到他終於低頭望向那不堪入目的交合處時,他看見男人的上腹和胸膛被噴濺上一條刺眼的乳白,一路延伸到他自己那還垂涎欲滴的鈴口,甚至在被自身注意到的同時敏感地哆嗦了幾下。

他到底在做什麼?

『......滿足了嗎?』
男人沙啞的聲音背後夾帶著令人不快的嘯叫聲,他能夠聽出男人語氣中的嘲諷,即使他仍是那個掌控一切的主宰者。
他起身冷冷地瞪著那個只會逞嘴上之快的傢伙,殊不知這般充滿明顯敵意的眼神對於男人而言,就像是舌尖上的頂級辛香料,刺痛卻又令人上癮。
『這種沒有人享受在其中的行為,有什麼樂趣可言嗎?』
他凝視著男子冷漠地不發一語,與之相反的是男子愈發饒舌的嘴,以及他那畸形到開裂至耳際的開懷嘴角。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而你也十分清楚這一切只是徒勞,你不會從你的行為當中得到一絲滿足,也不會從我的痛苦中得到一點成就感。但是...但是你卻還不肯停手......哈哈哈......』
那罪人猖狂地笑出聲音,眼角甚至流出過於歡快的淚水。
『你......你在明知結果的情況下卻仍然渴求於那不可能的變數,你看透了名為人類的結局,卻還自欺欺人地裝作毫不知情。吾王啊,令你感到羞愧可恥的不是我們的自甘墮落,而是在你徹底失敗後,仍會在高潮時綻放的天使羽翼——

男人的嘲諷剎那間被粗暴地制止,纖細的指尖深深地嵌入脖頸,他俯身掐住男人的嘲諷,下身像是報復般在抬起後用力地坐下,殘留其中的腥味噗哧一聲地被硬擠出來。男人感覺到自己幾乎要被絞斷,繃緊的肌肉像是絞刑繩緊緊地勒住他,但那腸壁同時又是那麼柔軟,溫暖濕潤地將他擁抱在其中。
蜜糖與鞭,殘忍卻溫柔。

路西法啊,你終究是因著你那刻在血脈裡的純真而無法得到真正的救贖。

男人再次笑了起來,他的臉漲紅得像熟成的蘋果,但在缺氧的狀態下,那鮮活的紅很快變得黯淡發紫,而男人毫不吝嗇他肺裡僅剩的氧氣,只為了發出最尖酸刻薄的嘲笑聲。很明顯,絞著他的力道更加強烈,吞吐吮吸的動作也更加暴力,被控制住的雙手迸出血管的線條並發出掙扎的碰撞聲,但男人其實並不介意自己的笑聲裡參雜進那些不可控的呻吟,因為他深知那些聲音在此時就像是爵士樂裡的大提琴,將快樂疊加出更鮮明的層次。
就在某一瞬間,熟悉的那股酥麻感再度竄上男人的顱頂,被緊緊咬住的雄根將滾燙的罪種烙印在那份溫柔裡,這次他不再咬破自己的嘴唇,而是放縱自己淫亂的呻吟尖銳地歌頌在他身上漫舞的麗人,詠唱他身上所有代表純潔的每一個部位,將惡毒的音符刻在那細白嫩紅的肌膚上。
你真應該看看自己高潮時的表情,男人說道。因為從男人的角度來看,他並不是那個被動的傀儡,他只是這場實境秀裡的觀眾,欣賞著那神聖的六翼宛如曇花般在眼前罪惡地盛開。
那一定是地獄裡最美麗的壁畫像吧。

啪!
尖銳的嘲笑聲戛然而止。
純白的床單上頓時揮灑出一片鮮紅,其中一份留在他的指關節上,他有些茫然地望著手上那刺眼的顏色,耳朵裡只剩下自己的喘息聲。
死了?不會,這裡即是死亡的盡頭,也是他無盡的牢籠,他的羽翼早已沒有伸展的理由,他的餘命也只剩下虛無。
溫熱的標記逐漸從他的體內溶解,化作不可名狀的恥辱流淌在彼此的肉體之間。多麼諷刺,就連罪惡也不願在他的體內多停留一分一秒。
夾雜在天堂與地獄之間的王,也不過是再無棲身之處的候鳥,在虛無之間疲憊地飛翔,直到忘川的盡頭。

空虛再次取代一切,填滿了他瘦小的身軀。
他汗水淋漓,下意識用手去抹乾下頜,罪人特有的臭味像人體彩畫般塗抹在他的臉上,並隨著他的呼吸再次侵犯著他。

無論嘗試多少次都不會改變。
無意義的事情,其結果也是毫無意義的。

——又為何,會如此地無法自拔?

那將會是下一輪所尋找的答案。

混濁的瞳孔再次明亮起來,好似晨光下依舊明亮的那顆耀眼之星。
「喂,罪人。」
他伸手扯著男人頭頂上的鹿角,強迫對方抬起頭仰望自己——仰望孤高的地獄之王。
「繼續吧,我們之間還沒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