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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又破又晃,車廂幾乎就只是幾塊木板與幾個木箱拼裝而成,勉強堪用,狹小又顛簸。外頭駕車的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下級貴族,在炎良探頭出去時也只是靜靜的瞥了一眼,但那若亞注意到四周的陣型不著痕跡地密集了幾分。 王徽軍讓他們上車後就開始移動,馬車在移動中被安排在陣型最中央,如果真要硬闖也是件難事,更何況那恩‧艾斯克雷壓根沒有逃跑的意思。 冷著臉的炎良雖然不大情願,但還是以那恩的意願為先。 「……我必須跟著王徽走。」 還在亞勒時,被咒術束縛住的那恩,卻只是在炎良的支撐下站直,撇開已經舉起刀與貴族們對峙的炎良以及同樣抓緊武器的那若亞,淡淡地陳述:「本來也是無論如何都要和王徽走的。」 領頭的貴族見他沒有反抗的意思,向前給他又加上幾道更為複雜的咒術。炎良掃了那些血族貴族一眼,收刀入鞘,開口道:「我也一起走。」 這下幾個貴族彼此看了看,最後其中一人有些為難地向前同炎良對話:「大人……這……」 「你們是在擔心什麼?」炎良冷哼,打斷他的話:「我可以在此立誓我不會主動協助那恩‧艾斯克雷在『審判』前脫逃,總之我要跟著他。你們要不答應,要不誰也別走出亞勒的領地。」 雙方一時間僵持不下,幾個為首的貴族神情僵硬,炎良卻是打定主意檔在那恩身前,全然沒有讓步的意思。 最後打破僵持局面的是站在一旁的那若亞‧蘭以。 「你們擔心的話……我也一起吧。」那若亞語帶猶疑地選擇措辭,但他的手腕一翻,一個符文也自他的掌心中浮現:「我沒有與那恩‧艾斯克雷的契約,不會主動干涉,但真要有突發狀況,我想作為時之主‧末日的我足以牽制時之主‧起始?」 最後王徽軍在他和炎良的照看下協助打理了亞勒的混亂,複數的貴族給核心的結界石重新注入了足夠的魔力,殘破的城門被修復,讓已經無人佇留的城鎮仍然保持著一定的防衛機能。 看見又舊又破的馬車時炎良不禁蹙眉,周遭的血族貴族連忙向前詢問她是否要換匹馬,炎良瞥了一眼神色自若的那恩,擺擺手不想同那些貴族繼續對話。 「又不是沒坐過更破的交通工具……」那恩雙手被縛,身後還跟著兩個高大的貴族看押他,但依然有心思湊到炎良邊上念叨。 「你閉嘴,好嗎。」炎良沒好氣地開口,她知道那恩適應性絕佳,能在一切突發意外中迅速妥協,完全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主,但在心理上依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不在意的。 那恩被推進車廂,炎良和那若亞站在後頭,看見幾個貴族回頭看著他倆,事態到了這種地步怎麼做都顯得矯情。 炎良心一橫,乾脆地一揮手表示自己和那恩同坐,那若亞跟上前也坐進車廂。萬幸的是破舊的馬車裡頭並沒有太過髒亂,些許的霉味還算能接受。臨行前從外頭幾個貴族恭敬地送上了兩個坐墊,在公會進行任務時就習慣勞碌奔波的那若亞本想回絕,炎良卻搶在他發話之前接了下來。 拿了坐墊,炎良將上頭的灰抖落,拍鬆填充的棉花,接著鋪在那恩的座位上。 「我真的沒那麼嬌貴。」 那恩看著她的舉動,笑著開口,立刻收到炎良的一個白眼:「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嬌貴。」 炎良坐在靠外的座位,那恩的對面。那若亞對於他們的對話摸不著頭緒,只能也在車廂揀一個位置戰戰兢兢地坐好。他不知道接下來等著的是什麼,那恩卻是對他一笑,接著他就看到炎良往那恩頭上就是一掌。力道不大,介於拍與打之間,但那恩還是隨著她向下壓的手低了頭。 炎良冷著臉看著那恩,語氣半是無奈半是崩潰:「……你也反省反省好嗎?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啊?」念叨完,她向馬車的外頭瞥了眼:「搞到這種幾乎就是直接撕破臉卻還要護著顏面的境地,也是厲害。」 後面這話顯然指的對象是外頭的貴族軍隊。 那若亞‧蘭以對於王位之爭的細節並不完全了解──也可能只是他忘了──,只能大致從王徽貴族的態度和炎良與那恩的對話中抽絲剝繭。 實際上他的立場中立,他自己也做了決定,在得到更多詳細情報前不會進行干涉。於是對於現況來說,他是最無直接相關且處於被動的人了。 他應該當個旁觀的審判者。 馬車開始移動,那若亞看著炎良與那恩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操縱著風接收外頭貴族們壓低聲量的對話,拋下最開始的困惑與迷茫,心中的天秤重新計量。 炎良與那恩本就只是鬥嘴的對話很快就停止,在枯燥乏味的路途中兩人都各自閉目休息。 那若亞雙手中搓著風球,通過這種方式蒐集的情報只有他自己能聽見,但他顧慮著前頭駕車的貴族,沒打算直接透過談話與炎良和那恩交換情報。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那若亞不清楚搖搖晃晃的馬車目的地是哪裡,於是也無從判斷行程的進度。 炎良依舊是雙手環胸正坐的姿勢,但她沒過一會,就睜開銳利的雙眼。與此同時,坐在她對面的那恩也緩緩地睜眼,和她對視後一笑。 『算完他們的陣型了。』 炎良伸出手,指尖點起微光在空中勾勒出文字。寫完這句話,那恩將被縛在身前的雙手舉起,伸出手指同樣以浮空的文字回答。 『他們目的地是柯塔。』被束縛住的雙手不大利索,那恩寫字的速度明顯慢得多。 『你要跟去柯塔?』 『我得去確認從亞勒轉移過去的居民沒事。』 炎良點點頭,神色總算放柔了些。 『然後你有什麼打算?』 那恩頓了頓,接著寫道:『我還要去找羅薩有沒有留下訊息。』 『好。』 炎良寫下最後的回覆,重新將雙手抱回胸前。簡短的交流完,那若亞能感受到炎良與那恩之間的氣氛放鬆了許多。 他用手中的風球關注著王徽的陣列,外頭駕駛馬車的貴族顯然完全沒有注意到方才炎良與那恩的交流。炎良有注意到他手中探聽情報的風球,畢竟這方法那若亞在亞勒時也使用過,但只是瞥了一眼,沒有其他回應。 ※ 柯塔與亞勒有好一段距離,他們到了第二天下午才終於看見座落在森林間的城鎮。馬車在軍隊的包夾中進了城,又搖搖晃晃前進了好一陣子才停下。 幾個貴族拉開車廂的門,那若亞率先下了車,炎良跟在後頭,落地的下一瞬她立即回身,扶著那恩下來。 那若亞張望四周,柯塔看著是個比亞勒還要大的城鎮,或許是因為王徽軍和亞勒居民的暫時進駐,此時又顯得稍微擁擠了點。 「柯塔在亞勒的南方。」見他面帶疑問,炎良開口說明。「如果從人類政府現在的區域劃分來看,這裡位在里諾地區。」 五六個貴族包圍著他們三人前進,炎良和那若亞的低聲交談自然引起了他們的關注,但聽著談話內容不太緊要,他們也怵炎良的冷臉,便不敢多作干涉。 隨後他們被送到柯塔的一幢獨立的屋子前,樓房有三層,整體是由紅磚砌成,每扇窗口都被不透光的窗簾遮掩著,瞧不見裡頭的情況。大門前一左一右佇立著兩個血族,在王徽帶著他們到達時向領頭的貴族確認現況。 因為隔了一段距離有,那若亞只依稀分辨出其中「公爵大人」、「殊洛齊斯家」、「尊王」等幾個被多次提及的詞彙。他不明白其中的含意,但他注意到那恩輕笑出聲,炎良卻是在聽見其中幾個特定語句時蹙起眉。 等那邊的交談結束,看守大門的血族推開門。炎良的站位不著痕跡地將那恩護在身前,擋住了幾個伸出手意圖抓住那恩的貴族。 「別碰她。」炎良冷冷地發話。幾個貴族聞言,目光交會片刻,倒是沒有堅持,便側身讓炎良攙著那恩進屋。 那若亞跟在兩人後頭,先是對炎良口中陌生的稱呼感到困惑,片刻後才意識到炎良並不是口誤,而是確實對那恩換了個稱呼。 貴族們安排了位在二樓的一間臥房,算得上寬敞,拉開窗簾後的透光也足夠明亮。房內有獨立的洗浴間,一張大圓桌和幾張沙發凳,兩張鋪著被褥的雙人床。從房門外到房內的四面牆都刻劃著法陣,隱隱的流光昭示著它們的運作。 進房前來了個上級貴族解開束縛那恩雙手的咒術,替換上的是一個經過法術處理的皮革頸圈在那恩身上。 「這什麼東西?」炎良看著皮革頸圈,語帶不悅地攔下那貴族的手,來回檢視了幾遍。直到來人以公事公辦的語調解釋這是封咒的變形,炎良也確實檢查不出其他東西,才放下了攔阻的手。 那恩被她推進房,炎良轉身又向門外的貴族交待了幾句,都是些日常用品的要求。接著房門關上,從外頭傳來上鎖的聲音。 「妳接下來……你……嘖,有夠不習慣。」口中唸叨著兩種不同的稱呼,炎良踢開一張沙發凳坐下。她看了看臥房內的布置,說:「房內尖銳物或者有機會拆下來當武器的東西大概都收拾掉了。你有什麼打算?」 「想先洗個澡……」那恩也拉開凳子坐下,趴在圓桌上,炎良給了他一個白眼,沒有回話。 那若亞此時終於找到機會插話,他看著各佔圓桌一邊的炎良和那恩,微微嘆了口氣:「嗯……我覺得我需要……一點說明?」 一路上他和兩人的交流幾乎是零,一方面是外頭的貴族顯然對他有所顧慮,生怕中間立場的他隨時與兩人合作,一方面是出現的疑惑與不協調實在太多,那若亞一時間也難以問起。 「好吧。那我先來。」炎良雙手環胸,指尖點了點手臂:「我和那恩是合作關系,這個你知道的。從八年前就跟著他──正確來說是,她。」 她朝著那恩的方向仰起下巴,示意人自己接話。 「因為以男性的身分行走可以減少很多麻煩。」那恩眨了眨眼,趴在桌上笑開來:「我和炎良不一樣。雖然我說也沒有多弱,但總無法阻止所有血族都覺得未成年的公主嬌貴得必須好好保護。炎良和大部分的知情人都習慣用男性的稱呼喊我,不過還是隨你高興。」 「那恩是王徽籌組者,兼最初的統領。八年前……簡單來說是對立的貴族派系崛起,被迫離開王徽軍。」 那若亞點點頭,雙手撐在凳子的坐墊邊緣,開口:「我猜,王徽軍裡應該還有屬於中立,甚至是屬於那恩一派的成員吧?只是數量不多,反對意見也被打壓得差不多。」 「確實如此。」 「在馬車上我就聽到了幾個名字。」那若亞細想他用風球接收到的情報,雖然簡單梳理過也能大致判斷出個所以然,但與兩人再次核對更能把握其正確性。 「他們提到了殊洛齊斯家族。」那若亞偏頭,提問:「塞特里安的家族對吧?」 從亞勒被王徽軍接管,到他們三人被送上馬車,以及一直到現在抵達了柯塔,他都沒見到那一個和他們一起待在亞勒到最後的棕髮血族。 「塞特里安是我們這邊的。」那恩自然明白那若亞這個問句的含意,開口說明:「殊洛齊斯家是上級貴族的家族,但他是老公爵和人類女子的孩子,本來就和家族的牽連不多。打定主意跟著我走之後,更是被老公爵直接逐出家族了。現在大概是被同個家族的親長抓過去了。」 「──王徽軍,現在的主掌者就是西法里安‧殊洛齊斯公爵。」 殊洛齊斯家族現任的主事者。那恩聳肩,笑著補充。 ※ 在柯塔的第一天算是平安地過去了。 分裂的王徽軍勉強靠著「背棄者」這樣的共同目標而不至於分崩離析,但自從進入柯塔,這個王徽軍當前的駐地後,那若亞一直都能感受到相當明顯的緊繃氣氛和不協調感。 那若亞不清楚血族貴族的打算,但他們似乎也沒有特別為難的意思,由炎良向外頭看守提出的物品都分毫不差地在一段時間後送上,品質還都能算挺好。到了飯點,送來的吃食甚至還遠比在亞勒時精緻上許多,這讓對食物沒太大要求,也習慣出任務時只有簡單乾糧的那若亞相當不適應。 「哦,貴族的奢侈作風。」那恩戳著盤裡的肉,股起雙頰:「我真的是非常不喜歡他們這樣。」 「不過王徽軍物資的最大供給者就是殊洛齊斯家。」炎良回應,她同樣也沒什麼食慾,「至少是花他們自個的錢。」 「真希望他們早點破產。」那恩咕噥。 炎良哼哼幾聲敷衍地回應,連頭也沒抬。 因為沒有提供餐刀,他們的餐點都已經被切成了小塊,那若亞靜靜戳著盤裡的食物,把綠色的蔬菜都挑到盤子角落,堆成一堆。 用餐結束後外頭有人敲門來收拾餐盤,炎良與那恩待在遠離出入口的圓桌旁,由那若亞將餐具交予外頭的血族。外頭的血族木著一張臉,卻在從那若亞手中接過東西時不著痕跡地將一張疊得精巧的紙條轉交到他的手心中。 「這……?」 那若亞困惑,但才發出一個音節後立即意識到什麼,轉開話題:「這些就麻煩你們了,真的謝謝。可以再請你們提供一些紙筆嗎?」 外頭的血族點頭,轉身喊了同伴去取紙筆。那若亞待在門口,拿到東西後那血族關上門重新上鎖。 等到確認外頭的腳步聲走遠,那若亞才揣著那紙條走回圓桌旁。 那恩接過紙條,攤開一看立即笑了出聲,神情釋然:「是羅薩的暗號。」 炎良也湊了過來,問道:「剛才那個是可羅斯留著的暗線?」 「原本是中立派的,我記得他。」那若亞依然對那恩與炎良的對話摸不著頭緒,他只見那恩抵著下巴思索片刻:「但會幫羅薩給我傳訊就代表他已經倒戈了,不過看守的顯然不知情,否則不會派他來送東西。」 那恩說完自己的推論,把紙條交到炎良手中。炎良將紙條反覆翻看,指尖在紙上一點,片刻後上頭浮現出細小的字跡。 『安好。毋憂。』 『追隨過往足跡不曾遺忘。』 『靜待花開與妳的笑顏。』 紙張不大,總共也就寥寥三句話。 那恩讀懂其中涵義,除了釋然之外臉上也不自覺浮出一點真實的笑意。 「你這樣也算得到他的消息了,有沒有心情好點?」炎良指著字條低聲發話,點了點紙條手中比出一個撕碎的動作。 「有。」紙張回到炎良手中,她指尖一攆就是一簇火苗竄起,將小紙條燒得一乾二淨。那恩看著灰燼落入桌上的水杯中沉澱,開口:「……謝謝妳。」 「你突然這麼坦率真讓我渾身不對勁。」 最後那若亞總算在炎良和那恩的補充說明中理清概況。 可羅斯是那恩的心腹兼伴侶,雖然他們的關係還沒有被公開承認。他和那恩在三十幾年前認識,之後一起行旅,足跡遍布整個梅傑爾大陸,也曾去到隔著海的東方。他們一起找了有意願合作的血族貴族,籌組起王徽軍和建立血族的守護城鎮;一直到八年前那恩離開王徽軍,而可羅斯依然作為王徽的副統領留在軍隊中,直到三個月前失去蹤跡,也斷了與那恩的聯繫。 如今那恩終於在三個月後間接得到可羅斯的消息,字條上的意思先是傳達平安,而後也告知了那恩他的去處──老實說那若亞真的無法理解那恩怎麼讀懂的。 「在王徽軍裡等他。」那恩表達對可羅斯訊息的絕對信任。 「你這樣決定,那就這樣吧。」炎良對那恩與可羅斯的默契不以為然,她的信任只對那恩,就算那恩讓她按捺行動,她的底線仍然是確保那恩的安全。如果這之中王徽軍又出什麼動盪,她會在可羅斯出現之前強行突破。「但希望你先想想你自己身上可是還掛著一個封咒,雖然地點不是地牢但確實被監禁中。」 那恩笑笑,沒有回話。 雖然被限制待在這間臥房內,但在半天的時間內就得到這麼多需要整理的資訊,對那若亞來說時間倒是挺快就過去了。他站在窗邊,窗簾拉開一小縫,黃昏時分的城鎮被橙紅給染上。 炎良在給那恩收拾向看守們要來的東西,包括換洗衣物和一些洗漱用品。她把那恩推進浴間,又拉起一條被子掛起權當是屏風。等到那若亞還站在窗邊看著外頭發愣,轉過頭來就發現炎良已經連他的衣物和個人洗漱用品都整理好了,現在正在鋪床,兩張雙人床鋪一張給他一張她和那恩睡一塊。 那若亞對於讓炎良給他處理這些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道謝,隨即又將注意力轉回窗外。柯塔的血族平民們依然過著他們的日常,而駐紮的軍隊卻明顯地破壞了這樣的日常景緻。他們緊繃、凌亂,帶著實際上已然分裂,但仍得維持表面平靜的違和感。 夕陽橙紅如火。 那若亞‧蘭以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忘記要處理的事。 在亞勒時混在背棄者中的那兩個次級貴族,一團混亂後去哪兒了?那若亞眨眨眼,在橙紅的夕陽下找到了他的目標。 「──我出去一下哦。」那若亞摸著窗沿,很快就找到了封住窗戶的關鍵陣法。這些難不倒他,轉瞬間他就順利地打開了窗。 「──什、喂!」 他頭也沒回,向炎良交代一聲,也不理會炎良的叫喊,在狂風颳起時跳下樓。 那若亞‧蘭以的出現令樓底下的貴族們無所適從,一來他們沒人有限制他的權力,他會與炎良、那恩待在一起全是他自願;二來雖然那若亞曾起誓不協助那恩及炎良脫逃,但誰能保證他不毀約──王徽軍中曾經毀棄誓言的人可不在少數。 「貴族議事,先讓平民們迴避吧。」那若亞開口,幾個貴族得令後立刻動身將遠離此地的訊息傳下去給周遭的平民。好在因為王徽軍的進駐,以樓房為中心的一帶都已是貴族們的駐紮區。 在場的血族貴族們以那若亞為中心,圍成了一圈人牆。那若亞環視一圈,右手掌心向上,催動咒文後一股煙霧自他手心中竄出,在空中凝成兩張面孔。 此景一出,貴族們按耐不住的騷動自然也逃不過那若亞的視線。 「出來吧。」他淺笑,「或者你們在質疑我的記性?」 人牆中的短暫騷動後,他們渾身顫抖著被推出來,站到那若亞面前。 「跪下。」 這兩個次級貴族正是先前在亞勒時被那恩從背棄者集結軍中抓出來的,隨著王徽軍抵達亞勒,混進貴族軍隊行動裝作沒這回事。他們在那若亞‧蘭以的目光下不敢說一句不,遵從上位者的命令齊齊跪下。 「我以為你們該清楚,我不干涉太多,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管呀。」那若亞──時之主‧末日說著,手中的霧氣一散,轉而出現一本快速翻著書頁的藍皮書:「背棄《律法》者──稱作背棄者。這是最初的定義,不是嗎?雖然在兩族動亂之後,背棄者之名只被使用於平民,但你們似乎忘了其中根由。」 「毀棄誓言就罷,誓言反噬的後果自行承擔。」他的聲量不高,恰是能讓周遭圍了一圈的血族貴族都能聽見的音量:「讓我說說圍攻亞勒的平民背棄者都做了什麼──攻擊人類聚落、屠村、超量食血……接著我看看你們在他們之中做了些什麼?濫用貴族符文、提供高等法陣與咒術?」 那若亞長嘆一口氣:「貴族與背棄者同流,亦為背棄者。背棄者,平民願受感化,酌情處置;貴族──」 「末、末日大人!」 「我們願、願重新立誓──」 那若亞‧蘭以沒有理會兩個次級貴族的求饒,灰藍色的光在快速翻頁的書以及他的手中流轉,最後在兩個跪在地上的罪人身下匯聚成陣法。 「──殺無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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