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卷二/第一章、意外總是突然

如果不主動找上雷瑟,就沒機會見到他。克栗泰原本是這樣想的,她需要留一點時間給自己好好思考在這之後該如何面對他,想不到光明神卻對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阿羅漢、洛傑、克栗泰三人被關進了審判所。

克栗泰面無表情的從欄杆內看向欄杆外、被打成豬頭的冒險者,再看回坐在他身後、一點也不緊張的阿羅漢,一旁有些衣衫不整的洛傑看起來快要抓狂,只差沒有伸出手掐住阿羅漢的脖子。

「我不是叫你不要亂來了嗎?」洛傑咬牙切齒,狠狠瞪著阿羅漢,「你就不怕被副隊長知道?」

「又不是我的錯!」阿羅漢高呼,他覺得自己可委屈了,臉上還腫了幾個包,頭髮也有些凌亂,「我怎麼知道事情這麼嚴重?我們只是『剛好經過』,又『不小心』被抓進來而已!副隊長不會這麼狠吧?」

『剛好經過』?『不小心』?克栗泰有些後悔,自己就不應該答應阿羅漢的任何要求,她原本以為洛傑能勸導住這批脫韁的野馬,卻不知道洛傑連韁繩都沒有抓住過。

「你忘記上次副隊長說過的了?『不許再給審判騎士長添麻煩』……我們這次真的完蛋了。」

難怪上次隊員們這麼篤定他們會被再次抓進來,是因為已經清楚阿羅漢的個性不會安分守己。

「就叫你不要聽到什麼就做什麼了!白癡、不會動點腦子嗎?」

「又我了!你還不是一起跟過來了!」

看兩人鬥嘴鬥到又打起來,敢在審判所裡打架的人大概只有這兩個粗神經的傢伙,克栗泰真的很想裝作不認識他們,每次看到他們幾乎都在爭吵,天曉得他們倆個到底是怎麼當上朋友的。

事情是這樣開始的:他們三人巡邏到一半,阿羅漢突然拿出了一封信,得意洋洋的聲稱他得到密線消息,說今天有死靈法師在葉芽城的東邊小屋準備召喚不死生物引起騷亂,結果阿羅漢破門而入才發現,那個小屋裡只有一群冒險者聚在一起,他們各個都拿著一本古老的魔法書,愕然的看著入侵者,見讀書會被不識趣的打擾,他們馬上抄起武器跟外來者大打一架,因為鬧出的動靜過大,在附近察覺到不對勁的審判小隊衝了過來,把在城內鬧事者通通押回審判所。

「我怎麼知道他們會這麼生氣!」阿羅漢一把抓住洛傑的手,委屈的大喊,「而且有必要這麼鬼鬼祟祟的讀嗎?又不是禁書。」

就算不是禁書,遇到一個陌生人破門而入,正常來說也會不高興吧?

在牢房的兩個人打鬧的過火,馬上就引起了審判小隊的聖騎士注意,希古特從門口走了進來,他皺著眉頭,憤怒的大喊,「誰敢在審判所放肆——呃?」

認出克栗泰的希古特很明顯的愣了愣,不見方才的威嚴,他沒想到克栗泰會出現在這裡,「道菈姆騎士?」

拜託你裝作不認識吧……克栗泰面無表情地想著,她避開與希古特對視。

即便已經有審判小隊的隊員進來牢房,在克栗泰後方大打出手的兩人似乎沒有注意到這回事,仍舊扭打成一團,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希古特很快就回神,再次出言制止,「還不快住手!審判所豈容你們如此胡鬧!」

克栗泰嘆了口氣,然後趁著拳腳交錯的空隙鑽入兩人之間,雙方拳頭在碰到克栗泰之前就緊急停了下來,距離她的臉不過寸許。

「妳在幹嘛!」阿羅漢氣喘吁吁的大喊,「這樣很危險!」

他們互毆的時候可是沒有在留情的!

「不要鬧了。」如果讓雷瑟知道,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克栗泰語氣毫無起伏,微微蹙眉,「要打就回去打!」

「哼!」洛傑不屑的坐回地上,雙手抱胸,倒也沒有繼續鬧事,他的身體多了幾處瘀青。

「妳最近是不是變得比較兇啊?」阿羅漢瞇起眼睛,朝克栗泰湊近,不怕死的伸出手指戳戳對方,「生氣傷身喔。」

也不想想都是因為誰!克栗泰感到有些不耐煩,她揮開阿羅漢的手,她早就因為劍術被嘲弄之事對阿羅漢沒甚麼好感,在前幾天的舞會上又被拱成眾人焦點,如今又一起被關進了審判所,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她沉下臉,低聲開口,「如果你不要這麼沒腦子的話我也不會這樣!」

「呃!?」

阿羅漢愕然的看著克栗泰,從來沒想過會從向來和善的克栗泰口中聽到這種話,連在欄杆外的希古特也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他瞪大了雙眼,畢竟第一次見到這位女性時,她可是溫婉得像誰都不會得罪。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洛傑,不小心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他十分認同克栗泰現在說的話,雖然他還是討厭她。

此時,一個黑漆漆的身影從門口走了進來,一旁跟著堅石小隊的副隊長奧斯頓,雷瑟神情冷峻,目光往牢中的三人一掃,幾乎是馬上皺起眉頭。

克栗泰馬上低下頭,連看都不敢看雷瑟,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愧,如今最想見的人成為了最不想見的人,她實在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在這種狀況下進來審判所。

「審判騎士長,感謝您的寬容。」奧斯頓勾起笑容,朝雷瑟微微行禮。

「不必言謝。」雷瑟淡淡的開口,瞄了眼克栗泰,接著下令。

「希古特,把他們放出來吧。」

「是!」被指使的希古特馬上拿起掛在腰間的鑰匙,為三人打開牢房的門。

門鎖發出清脆一聲,阿羅漢反而緊張了起來,在副隊長踏進牢房的那一瞬間,他嚇得馬上跪了下來,聲音發顫的大喊,「副隊長!我知道錯了!請原諒我們!」

奧斯頓微笑,語氣如以往般溫雅,「算你們幸運,他們閱讀的是已經明令禁止流傳的魔法書,不算是真的無辜之人。」

語畢,他猛力朝阿羅漢的肚子揍上一拳,阿羅漢就像被大力甩出的布偶一樣邊發出哀號邊飛了出去,重重撞上牆壁,發出巨大的撞擊聲,還未等他滑落,一旁的洛傑也被一拳擊中,成為下一個撞到牆壁上的聖騎士,牆壁甚至震出細微的裂縫。

「但是該懲罰的還是要懲罰,我應該警告過你們要格外注重自己的行動?」

他們兩人抱著肚子哀嚎,臉的五官因痛覺扭成一團,連站在旁邊的希古特都有些同情這兩人,能加入堅石小隊的人力氣都非常大,更何況是能當上副隊長的奧斯頓。

當奧斯頓看向克栗泰時,她忍不住抖了一下,所幸的是副隊長大概也知道克栗泰不是會跟著做這種事的人,沒有給她來一招和他們一樣的『教訓』,只是保持著微笑看了她一眼,然後開口。

「道菈姆,能麻煩妳幫我扛其中一個人回去嗎?」

看這傷勢,這兩個人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走路。

「……我知道了。」克栗泰看了看兩人,她想洛傑大抵不願意讓她抱著回去,於是走上前將阿羅漢背在身上。

奧斯頓俐落又熟練的扛起洛傑,離去前還不忘向審判騎士行禮,「這次我的小隊員們給您添麻煩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協助的部分,請不要客氣的向我們開口。」

雷瑟向他們微微頷首,不發一語隨即轉身離去,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沒入周遭的陰影之中,克栗泰才敢把視線投向他消失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絲難掩的不捨。

「走吧。」奧斯頓平靜地開口。

克栗泰跟在奧斯頓身後,他們一同離開審判所,奧斯頓首先將兩名倒地的阿羅漢和洛傑,帶往光明殿的診療室,在祭司們的協助下,溫暖而治癒的聖光籠罩了兩人的身體,待原先奄奄一息的阿羅漢和洛傑能夠重新坐直身子時,奧斯頓這才開口。

「我有要務交給你們兩人處理。」

「請⋯⋯請您儘管吩咐⋯⋯」阿羅漢和洛傑連忙坐直身體。

「太陽騎士長和魔獄騎士長在三天之後,動身出訪月蘭國,你們兩人要作為隨扈一同前往。」奧斯頓停了下,補充,「此外,隊長吩咐,這次行程務必順道將里爾帶回。」

「喔喔、里爾!好久沒看到他了!」一聽到熟悉的名字,阿羅漢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里爾.耶利,堅石小隊的成員,善於與貴族交涉而聞名,克栗泰記得他是為了向他國推廣光明神的教義,在去年出訪月蘭國,是她至今都沒有親眼見過的小隊成員。

「⋯⋯提醒他該結束的關係要徹底斬盡,避免額外生枝。」

阿羅漢和洛傑互看了一眼,露出為難的神情。

「我們盡力吧⋯⋯」

接著,奧斯頓看向克栗泰。

「道菈姆,明天妳將與米特一同前往葉芽城東邊的森林執行一項討伐任務。」奧斯頓的聲音沉穩,「太陽小隊、光明祭司,以及實習聖騎士,屆時皆會一同參與這次的聯合行動。」

「近來,聖殿接獲諸多令人不安的報告,進入林地的民眾,聲稱目睹了已故的親眷或摯愛的身影,而幾批進入探查的冒險者,卻是一去不返,至今失蹤人數已逾八人。」

「經由我們的評估,這極有可能是一種擅長幻化、擾人心智的『擬態變形怪』所為,你們的職責,便是儘速清除這股危害人民安寧的魔物。」奧斯頓的語氣堅定且不容質疑。

克栗泰乖巧地點頭,「我明白了。」

「任務已經吩咐完,接下來你們就回去小隊休息室吧。」奧斯頓露出微笑,「阿羅漢不知悔改,罰寫五萬字的悔過書;洛傑跟著胡鬧,罰寫三萬字,至於道菈姆⋯⋯」

克栗泰緊張的看著副隊長,他苦惱的思考了一下。

「道菈姆負責監督兩人寫完悔過書才可以休息。」

「我明白了。」看來是被寬容對待了。

「洛傑,不准幫阿羅漢代寫。」

克栗泰的目光平靜地移向身旁的兩位同伴。

阿羅漢此刻的表情,簡直像剛經歷了一場天崩地裂的浩劫,五官扭曲、痛苦不堪,文書工作對他而言,一直是比討伐魔物更難以承受的酷刑,事實上,連每日的巡邏報告,他都會想方設法推給洛傑或是克栗泰去完成。

反觀洛傑,卻像是鬆了一大口氣,對他而言,書寫一份萬言悔過書並不是多麼艱鉅的挑戰。

起初,克栗泰曾天真地以為,監督這兩位隊友的懲罰,並不會是多麼苛責的反省,直到深夜她親眼目睹阿羅漢寫下的文字,那字跡幾乎像是被墨水浸染、扭動掙扎的蟲一般,她才深切地體悟到,自己寧願親手寫下那萬字的悔過書,也絕不願再接受這項「監督」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