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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時間倒回早上。 那時的修葉蘭還在西方城的藏寶庫中幫忙清點一些東西,本來他當然是不願意的,那裡得有多少灰塵啊,不過那爾西說了可以讓自己挑個東西回去,那意願自然就增加了。 一開始碰上那顆寶石時他只感覺到絲絲的涼意,接著因為自己已經有了類似色澤的寶石而放回原位。 事情到這裡為止都很正常。他很順利地完成手邊的事情、也找到了自己心儀的裝飾品後,滿懷愉悅的回到了自己的大使館內。 只是當他一開門時,眼前的景象就讓他懷裡揣著的東西從臂彎中鬆落,散落一地。 他的房間──不,嚴格說起來擺設只是類似於自己的房間──出現了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 「金……侍……?還有……」 他首先從半跪著身子的裸背和回過頭來那張討人厭的臉認出了其中一人,隨後他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洛艾爾,你沒鎖門嗎?」 光裸的手臂推開了身上的人,對方的臉隨著起身的動作而越來越清楚,直到修葉蘭發現他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 他不知道要先驚訝居然看到和自己長一樣的人,還是先驚訝為什麼「自己」會和金侍在「自己的房間」赤裸地滾成一團,而且看起來行為相當親暱。 修葉蘭就這樣呆滯的看著金侍先一步的起身、套上睡袍、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眼睛連眨也沒眨,看著溫暖的手心貼上了自己的額頭,隨後那雙手滑到了兩頰,捧著他的臉左右端詳。 「修葉蘭,仔細一看真的是你耶。」 名字被呼喚時,修葉蘭才找到了自己的呼吸,嚇得一把推開眼前那張嚇人的臉。 「你不要靠我這麼近!」 「修葉蘭,他推我。」 金侍立刻換上了一張愁苦的臉,委屈地跟著起身,眼尾還帶著點春意的情人告狀。 「那很合理吧,倒不如說這樣子的我好久沒見到了,真懷念。」 緊接著一張和自己一樣的臉湊在了面前,新生居民不會變老的特性讓他們就像照鏡子似地,除了表情上的不同外,基本上應該無人能分辨。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的房間呀。」 「那你旁邊的……」 從修葉蘭欲言又止的神情來看,他大概是很想說出「旁邊的鬼」、「旁邊的神經病」這類的話,只是眼前的自己和對方看起來關係匪淺──即使他很不願意承認,但那個金侍可是輕鬆地就搭上了「自己」的肩,埋在他的頸窩蹭──所以只好把話強行停在此處。 「洛艾爾嗎?我們現在在交往。」 「修葉蘭,他又嚇呆了。」 「那是你的錯吧,誰讓你給人的印象這麼差。」 「可是他就是你吧,你以前這麼討厭我難道是我的錯嗎?」 前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逗起嘴,這倒是和他印象中自己和金侍的關係有些雷同了……除了他們完全不會聲音帶著甜、眼睛帶著笑的互懟。 修葉蘭揉了揉自己隱隱作痛的額側,「那現在大白天的,你們在幹嘛?」 金侍一副「你是不是沒睡醒」的看過來,語氣輕快的道。 「打晨炮啊……啊!好痛!你幹嘛捏我!」 「『我』當然看的出來!他就是想聽一些漂亮的謊話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不要一直嚇他!」 「可是事實都在眼前了,你怎麼這習慣一直沒改啊?」 「他是過去的我,我現在都沒改了以前怎麼可能改!」 過去的修葉蘭臉色慘白,似乎都要站不住昏厥過去的樣子,讓原本正旁若無人地吵架的情侶終於肯分心關愛他。 「你還好嗎?好吧,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一定是個打擊,就像我當初也──你去旁邊涼快啦,讓我好好開導一下。」 「咦,這時候不應該享受一下有外人在然後還繼續的刺激感嗎?而且他一副就不會說出來的樣子,會在以前的我面前嚇到說不出話吧,想想就覺得有趣。」 大約是在一起久了連思考都會逐漸同步,修葉蘭聽了他的話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反駁,甚至還花了幾秒想了一下這種被注視的劇情。 「你臉紅了耶,是不是也覺得不錯?」 「我才沒、等、唔……」 修葉蘭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的自己嘴裡喊著拒絕結果身體倒是不知羞恥的被金侍一把帶過去,摟在懷中親吻著。 理智嚎叫著阻止他繼續看下去,但出於某種好奇和自虐的心理,他眼睛眨眼不眨的看著他們越吻越熱烈,唇縫間來回勾動的舌頭讓他嚥了一口唾沫。 他看著金侍摟住了明顯又動情的「自己」,看不見的左手從對方的衣袍裡抽出,貼著他的耳邊小聲的低語,隨後「自己」點了下頭,先一步的回到了床上了。 「你好呀,修葉蘭。」 「……」那張帶笑的臉湊近他,修葉蘭不自覺地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背貼上了門板。 「別怕我嘛,你看我們現在感情多好,代表你的『未來』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少胡說了!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你……還跟你交往跟做那種事,簡直天理難容……!」 只有金侍單獨一人時,修葉蘭就可以乾脆地把他當作原本的金侍來看,他總算找回了聲帶,流暢地吐出了一長串嫌棄的語句。 「你別暗示自己以後眼瞎嘛,偷偷告訴你,你先愛上我的技術才愛上我的。」 「技術?什麼技術?」 「床上的技術。」 修葉蘭又忘記了該如何說話了。 「他說我可以親你一下──嗯,是該刺激一下了。」 金侍的聲音彷彿從幾千里遠地方傳過來,虛無縹緲,在他嗡嗡叫的腦袋裡無法轉成能夠明白的意思。 親什麼?刺激什麼?你在說什麼── 擱在身旁的手指抽搐了下,正欲反射性的因為那張過分靠近的臉而伸手推開時,唇上傳來的柔軟觸感就讓他的腦袋徹底斷線了。 - 「梅花劍衛,又見面了。」 在神王殿匆匆一別後,金侍回到了珞侍閣後發現自己正巧有一份公文要轉交給他,想著對方說的那串話確實讓自己有點在意,便親自揣著東西去大使館了。 聽著修葉蘭說了句「進來」後,金侍揚起了完美的笑容推門,並且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對方的表情上。 瞳孔縮小、嘴唇微張、呼吸停住了一瞬……嗯,是受到驚嚇的反應。隨後耳垂和脖頸都紅了、呼吸變得急促……嗯?是害羞? 他這一趟回西方城到底遇到了什麼啊? 金侍內心充滿了濃厚的困惑與好奇,畢竟以往只能看見修葉蘭對他露出官方笑臉,更常是直接對他擺臉色、滿臉寫著「離我越遠越好」的人,有一天居然能見到他對著自己臉紅。 「是你那有被害妄想的腦袋想到什麼離奇的劇情了嗎?」 等到他說到了第二句話,修葉蘭才猛地回神,啪地拍桌指他,「你不要靠過來!」 「呃,可是我是要找你處理正事耶。」 金侍無辜地揚起手中的公文,不顧對方眼裡升起的防備和怒意,一步一步地走向他,拉了一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撐著臉歪頭看他。 「你今天怪怪的。」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修葉蘭咬著牙,竭盡全力的才沒有把他連人帶椅的掀翻,他知道自己必須冷靜下來,免得被這個觀察力敏銳的人看出任何端倪。 「你自己也知道啊?為什麼?」 「我跟你很熟嗎?為什麼要告訴你。」 「難道前輩在這你就會告訴他?」 「這不關范統的事,我告訴──」 看著修葉蘭一臉說錯話的臉和卡在喉頭沒說完的部分,金侍促狹地朝他彎起眼,「原來是關我的事啊,謝謝你的情報透漏。」 「你──公文拿來!」 一把搶過對方壓在肘下的紙張,修葉蘭沒好氣地翻閱,暴躁地讀著上面的文字,卻沒一行能進到腦內。 『你的吻技該練練了。』 抵著修葉蘭的額頭,那個金侍聲音帶著啞,帶了一些黏稠的笑意。 仰著頭還正準備反駁,他的雙唇又被封住一次,頭髮蹭在了門上變得凌亂。 『感覺怎麼樣?比想像的好吧。』 在失去意識回到現實前,他的脖頸已經被人扣在了手中,拇指來回磨過喉結的調情讓他忘了換氣,以至於睜眼看見自己真正的房間時,用力吸了一大口氣的他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真的有看進去嗎?」 金侍好奇的詢問在耳邊炸開,他手裡的筆被人抽走,回過神一看才看見紙張上暈開了墨點。 在對方面前恍神到這種地步── 「……我今天狀況不好,明天再把公文拿去神王殿。」 「嗯哼,讓我額外問個問題。」 金侍巧妙地先拿走對方手邊最尖銳的鋼筆,聽見修葉蘭讓他問,看著他四處找著東西,心領神會地把一旁的茶杯推到他面前。 「你在神王殿碰到我之前是剛跟人接吻過嗎?」 茶水剛流入喉嚨,就被一股腦地噴出,險些被噴到的金侍心有餘悸地稱讚自己閃得快。 「咳、咳……你在說什麼啊!不要胡謅!」 「我是有根據的啊,今天見到你的時候嘴唇比平常紅了一點吧?好像也比較腫的樣子……嗯?等等……你剛才說了事情跟我有關吧,所以──」 金侍靈巧地站了起來,躲過了修葉蘭想搶那支筆來戳他的舉動。 他揚著眉,露出促狹的笑容,開口說道── 「你跟我接吻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印象?」 「我沒有!」 「那是誰?」 「關你什麼事!」 「你在更早之前就表達出關我的事了啊。而且真的接吻了?你沒有否認耶。」 「金、侍!」 「請說?」 「收起你無端的臆測──」 「我沒有臆測,我有根據啊。」金侍無辜的說:「我說了,你的嘴唇比平常紅又比平常腫,難道你要說你早上跑去吃辣了嗎?」 修葉蘭覺得自己簡直要氣得腦中風,早上受的驚嚇和受的氣開始爭先恐後地往腦門衝,把他的理智扯得稀爛,狂風暴雨的在大腦內瘋轉著。 於是他才會腦衝地一把揪住了對方的領子,把人往面前扯,破罐子破摔的暴怒。 「對!我是跟人接吻了──那傢伙就是你這個混帳,我還知道你以後會跟我交往還會跟我上床,這夠嚇人了吧!我有資格生氣吧!」 他用力地放下手,看著金侍怔然的模樣,總算出了一口惡氣,心裡舒坦多了,一點也沒考慮過這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誰曉得眼前這傢伙多麼不愛按牌理出牌,驚訝後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說出了讓自己三觀破碎的評論。 「被你這樣一講,讓我很想讓時間快進呢。」 「什、什麼?」 「和兩國最受歡迎的梅花劍衛交往還可以順利上你的床,這不是大家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以修葉蘭脫力的表情來看,他大概是很希望金侍一樣露出反感的情緒,只可惜後者說出來的話和愉悅的神情當頭棒喝地重重敲在他的腦門上,久久無法回神。 「你們一個兩個都瘋了……」 「『我們』?你說我跟另一個我嗎?」 「不然還有誰……不,『我』也瘋了……眼睛瞎了嗎?」 「嗯?你這樣說話就不對囉,我難道很差嗎?不然你說說看我的缺點啊,我老早就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麼看我不爽了。」 金侍指著自己,無辜地替自己申冤。 這題修葉蘭會,他立刻搬著手指細數。 「不就是老愛纏著范統、做作、愛裝好人、假裝對所有事情都很有熱忱……厚臉皮、愛賣乖……一點也不真誠嗎?」 「梅花劍衛,你很了解我呢。」 「還不是因為你成天煩范統!」 「那我現在不就在煩你了嗎?你應該開心才是。」金侍微笑的說,隨後像想起什麼的啊了一聲,「搞不好我們之後交往也是因為你不希望我繼續纏著前輩?」 「你終於承認你故意纏著范統了──」 「不,我沒有這樣說。我是說你可能會這樣想。」 「怎麼可能會因為這樣就答應跟你交往啊?我撞到頭了嗎?」 修葉蘭嘖了一聲,毫不在意地在其中一個當事人面前嫌棄著除了自己以外的其餘三人。 「搞不好你看上我的技術好啊。」 『偷偷告訴你,你先愛上我的技術才愛上我的。』 那個滿面春光的金侍這樣說過,和眼前的金侍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 這個人、這傢伙、這王八蛋……到底對自己的技術有多自滿?我到底又有多不知羞恥?除了我以外的人都有病── 「所以……」突然貼近的聲音打斷了修葉蘭的恍神,他眼一眨才發現金侍越過了桌子,貼得離他很近,溫熱的吐息打在了耳側,「我的吻技怎麼樣呀,梅花劍衛?能把你親得嘴唇都腫了,應該不錯吧。」 修葉蘭一瞬間地繃緊了神經後仰,卻無法阻止從脖頸一路蔓延上來的紅。 他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表面維持冷淡,「很普通!」 「原來普通的吻就能讓你臉紅成這樣啊,真有趣,原來你是很容易害羞的體質嗎?」 「你不要再靠近了!也不要再調戲我!滾出我的書房──」 「惱羞了。」 「閉、嘴!」 「說實話,我對你說的還是有點半信半疑,不過無所謂……」金侍又露出狡黠的笑臉──是修葉蘭一向最看不慣的那種──提議道:「要不要試著接吻看看?我想知道你的吻技到底有多好,才會說我只有普通而已。」 「你不要緊咬著這個不放!請您離開,金侍大人。」 「那你就是承認我吻技很好囉?」 「絕不!」 「可是我不喜歡沒頭沒腦的被人批評──而且還是別人的鍋,這我可能不能接受呢。」 「關我什麼事──不要再靠近我了!」 「當然關你的事,畢竟是你給出的評論嘛。不過真的好不公平啊,我才是跟你真正認識的人吧?居然會被其他的我搶先?」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椅背再往後就要倒了,修葉蘭被夾在了金侍和椅子之間,就像稍早被夾在了另一個金侍和門板之間,無處可逃。 「我在說,我有點吃醋呢。」 溫熱的手指貼上了下巴,曖昧地來回摩娑著肌膚。 他到底在說什麼── 修葉蘭先是瞪大著眼看對方真的要吻上來的模樣,又因為太過驚恐而緊閉著眼盡可能地向後躲,耳鳴嚴重到大腦都暈眩了,什麼也聽不清。 氣息吹在了唇瓣上,一天接連被同個人強吻的經驗絕對不算好,但他用力過度的腦袋和激昂太久的情緒讓他忘記了自己還能伸手推開對方,驚嚇的情緒徹底淹沒了他的理智。 他聽見一聲輕輕的笑。 隨後箝制著下巴的手指離開,也感覺到了籠罩在上空的陰影後退了。 修葉蘭怔然地睜開雙眼,先是被燈光刺得瞇了下眼,才看清站直身體笑盈盈地看著他的金侍。 「你可別用那種悵然若失的臉看著我啊,這樣我會很懊惱自己放你一馬的決定呢。」 「……誰悵然若失了!」 看著修葉蘭那張明顯想問又問不出口的神情,金侍翹起了嘴角,覺得今天不辭辛勞地來這裡一趟真是值得了。 「因為我覺得之後還有機會,而且能看到你這麼緊張害羞的樣子也算是值回票價了──那麼明天再麻煩你把公文送回來囉,先告辭了,梅花劍衛。」 金侍說完以後,毫無牽掛地轉身走了,還貼心地替修葉蘭關好了門。 好一會兒冷靜下來的修葉蘭才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 「不可能有下一次!混帳!給我回來──跑這麼快……啊啊啊!可惡死了!」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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