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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re-Dame de Paris》


Title：Notre-Dame de Paris
CP： Gabriel / Beelzebub（GB）
Rating：G
note：
因為諸多不可言說的原因，加百列和惡魔打了個賭。
在巴黎市民的見證下，究竟誰有能耐勝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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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母院的兩座方塔巍峨地矗立於薄暮之中，帶著一股嶙峋莊嚴的神性升騰。

　　作為一名天使──還是最尊貴的那種，加百列永遠都能以這些宗教建築感到自豪。那就好像專程為上帝使者打造的黃金宮殿、水晶城堡，只差沒有迎賓的紅地毯鋪張隨侍。王權的冠冕和殉教的十字架其實也相差無幾，畢竟，總會有人為此流血流淚。

　　今天會哭泣的鐵定是魔鬼，他愉快地心想。

　　「你的臉很噁心，加百列。」

　　別西卜皺著鼻子，加快腳步，顯然無心去享受夾道兩旁的惡臭汙水，和巴黎市民又冷又病的痛苦呻吟。惡魔披著一件破舊的黑色斗篷，蓬頭垢面的人類偽裝堪稱完美──十五世紀的法國空有輝煌的歷史，但生活水準相當低下，當地人多半營養不良，瘦弱又矮小。放眼望去，加百列恐怕就是整座城裡最高挑的男人了。

　　「我稱呼這為勝利者的微笑！惡魔。」

　　他試圖搭上別西卜的肩膀，卻被對方惡狠狠地拍開。而大天使的確也很符合一名成功者該有的模樣，首先，他的腰上繫著一大袋金幣、穿著一身華麗舒適的外袍，又頭戴鑲有金邊的絲綢扁帽……像個異邦人般，古怪、突出且充滿自信。

　　「離我遠一點！你這癡肥的鴿子腦袋。」

　　惡魔咬了咬牙，尋思其他針對天使的惡毒詞彙，但轉念一想，他才懶得花力氣跟這個自戀混帳爭執──畢竟，光是答應這場『賭局』，別西卜就已經後悔得寧可拿肥皂把自己洗個乾淨了。

　　「嘖嘖，你們惡魔說起話來就是不檢點。」加百列攤手搖頭，露出一個不置可否的表情：「況且，你應該要多接近成功人士，這樣才……」天剛破曉，嘹亮的鐘響迴盪於塞納河畔，打斷了天使準備好的長篇大論。

　　一名巡夜人自兩人身邊經過，打更報時，清晨五點，佃農與工人拖著昨日的疲憊出行，街道逐漸擁擠起來，塞納河上開始有船隻經過，盪起旖旎漣漪──在一日中最繁忙的時刻，鮮少人會留意到這對一高一矮的迥異組合，路邊幾個洗衣婦露出世界認知稍稍被動搖的神色，隨即又回到工作和空白的凝視裡。

　　世上還有另一種人，他們懂得如何主動避開目光，嫻熟高明地蟄伏在城市的黑影之中。

　　就拿躲在轉角處的禿頂男人來說吧，他不是政治家那種名利雙收的騙徒，也沒有連環殺人犯的瘋狂，只不過是扒了一名修理工的錢袋，又順手摸走路邊攤販的首飾……當他在找尋下一個目標的同時，抬眼就對上財大氣粗的加百列──上帝啊！今天可真是過聖誕節了。

　　禿頂竊賊踩著老鼠一樣的步伐，從容地跟在目標身後，趁著一輛馬車掀起沙埃之時撞上對方的肩膀。就在準備出手之際，一道雷光猛然掠過，瞬間就把他電擊得動彈不得──即便對旁人而言，只是周遭氣溫突然升高一些罷了。

　　「呿，真無聊。」

　　別西卜將一切盡收眼底，果然想讓喋喋不休的加百列吃鱉閉嘴，還是得要自己出手才行。惡魔不耐煩地搔搔後頸，幾隻蒼蠅驚慌失措地飛起，降落在大天使那張猶如蠟製的面孔上。

　　「無聊？我？」加百列皮笑肉不笑地擠了擠嘴角，趕跑黏在臉上的蒼蠅，「你只是不懂得發現樂趣、體會樂趣……不是嗎？魔鬼。」他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錢包差點不翼而飛，或對方話語中的意有所指。兩人繼續沿著青石板路前進，雙雙沐浴在朝陽之下。

　　「『樂趣』顯然不是我們這邊負責的範疇。」別西卜瞇起雙眼，抵禦炫目的光線，「不過我得承認，你用區區一枚銀幣就讓那不勒斯陷入混亂，確實挺有一套的。」惡魔停佇於巴黎聖母院前，從底部仰望更覺低陷。他還記得十三世紀初建成時的輝煌，如今隱沒在層層灰影之中，無有聲息。

　　「哈哈，當然！」加百列對於奉承永遠來者不拒，即便是來自惡魔的讚美也一樣。

　　「可惜你是賭不贏過我的，加百列。」

　　話又說回來了，關於他們之間的賭局是怎麼發生？如何成立？那就是發生在羅馬的另一則故事了。當時有晦暗的紅色天空、兩百隻來自異星的迷路母雞、某個戴著墨鏡的魔鬼……加百列在（差點被氣死的）教宗見證下，向別西卜提出『看誰能把對方工作做得更好』的賭約。

　　「你鐵定忘了……惡魔曾經也是天使。」別西卜報以輕蔑一笑，語調漸緩，像是在隆重的宣告：無論天使也好、人類也罷，與魔鬼博弈無疑是不自量力的行為。

　　別西卜走上巴黎聖母院側面的台階，左右兩邊擠滿了在火堆旁取暖的乞丐，他們無神的眼仁凝視著火光，顯然沒人特意惡魔的腳步。只有少部分街友發現了廣場上的加百列，對於這光鮮亮麗的『不速之客』，他們黝黑的面容中頓時染上幾許困惑與恐懼。

　　此刻，惡魔抵達了高處，他褐色的瞳孔深處，灼亮猶如宇宙晨星。

　　別西卜抬手彈了個響指，一時轟隆聲四起，台階前閃爍著猶如火花的魔符，黑暗流瀉過他的指間，教堂底下躺著的骸骨竊竊私語──再仔細聽，還有那些自千古以來便長眠於此的邪惡生物，以各自的死語輕聲悲嘆，躍動於潮濕的牆面上。

　　「嘿，惡魔！我們的賭注內容是要你行善！不是把法蘭西夷為平地！」

　　加百列扯著嗓子吆喝，廣場上的巴黎市民也因為諸種怪異的天象惶惶不安，其中夾雜著動物恐懼的尖鳴，以及人們的指揮呼號……就在大天使緊張地預備施展奇蹟時，一切毫無預兆地戛然而止，就如同它的發生一樣急驟。

　　接著，一股直衝腦門的寒意襲上加百列，他俯首一看，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寬鬆的白色襯褲，「噢、上帝！祝福你們！」他尷尬地跳腳，但別說是那身華麗的衣裳了，就連點綴其上的首飾珠寶、錢袋裡的大把金幣也全都無影無蹤。

　　「噢，天哪！感謝上帝！」「讚美上帝！這一定是神的恩惠！」「偉大的天主……」

　　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教堂前街友們的歡聲笑語。在他們破舊不堪的粗布服上，每個人都得到了一件保暖又漂亮的禦寒衣物，披肩、圍巾……手套或大衣，口袋裡甚至還塞滿了足夠飽餐整周的銀幣。這群本該絕望的男女老少，無一不是滿溢著幸福的光彩。

　　「我把你身上的東西，等價值換給那些乞丐了。」

　　別西卜緩緩走下台階，被歡聲笑語包圍的惡魔有點難以自處，不過他很快又恢復了傲慢的神情，用得勝者的姿態說：「我不但達成了善舉，也沒有違背惡的本質。」很人類的作法。或許在地球上待久了，就會逐漸變得和他們一樣狡猾。不過別西卜很高興能看見大天使難堪。

　　「這個嘛……的確算你贏了，魔鬼。」趁著騷動之餘，加百列用奇蹟給自己換上一套普通的服裝，現在他看上去像著市集小販了。他乾巴巴地表示：「那作為贏家的獎品，你想要些什麼？」

　　「我想想，你就請我吃頓飯吧，加百列。」

　　別西卜只思考了很短的時間，又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思考。

　　「樂意之至。」

　　頭頂上方，聖母院的兩座方塔高高矗立在天空之下，彷彿撐住天地的脊梁。矮個子的蒼蠅惡魔走在前方，他身邊跟著六翼的尊貴天使長。陽光絢爛，塞納河上的漣漪綿延、閃閃發光。這是巴黎的四月天，河岸旁，栗子樹的花開如詩。

　　於此同時，在貧民窟的小小角落，一名禿頂竊賊在帽子底下發現了幾枚金幣，這是哪裡來的呢？他費解地搔了搔腦袋，只確定有了這筆錢後，自己病重的妻子還有希望。

　　或許，這個春天就是一切新生的開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