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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離】《殤凜》毒癮 4  
四、失控的男人

  黯淡無光的夜月之下,雷鳴山莊內暗影竦動,正籠罩著一股分說不明的肅殺之氣。

  殤不患以寡敵眾,就算他再怎麼自大,也知道此戰絕不是如此輕易,更何況他以身涉險,如今毒素恐怕早已透過皮膚進入體內,若然他再強自運行內力,只會加快毒素的入侵。

  但他管不了這麼多,既然當時無暇多想,義無反顧地淌了這個渾水,那這爛攤子自然還是要由他收拾。

  凜雪鴉沒有離開,他輕盈地踩在屋簷上,始終注意著底下一觸即發的情勢,又當他目光停留在殤不患的臉上之時,似乎也隱約地察覺到對方神色的怪異,知道方才肯定有詐,但眼看即將到手的東西不知道正在某處等著自己,於是他一語不發,趁眾人無暇顧及他之際,迅速地消失在當場。

  「凜雪鴉,別想走!」其中數人趕急著吆喝道。

  身後明顯的氣息一散,殤不患隨即確認一瞥,果然發現凜雪鴉不知道何時不見了蹤影,然而本該咒罵抱怨對方拋下自己的他,內心卻不知怎地鬆了口氣。

  「殤不患啊殤不患,你簡直著魔了。」

  做到這樣的地步,跟自願踏一隻腳進棺材又有什麼區別?到底是什麼樣的鬼迷心竅,才會令他這般反常地不顧自己?

  「想找凜雪鴉,先過我這關。」

  想來他還是說了,還以為這樣的話不會從他的口中說出。

  但既然說了,他便再無後顧之憂,提劍傾身上衝。

  沒有過多華麗的招式,也沒有多餘的冗長鋪陳,他的劍無招無式,隨心揮灑,所到之處無不是皮開肉綻,劃出道道殷紅的血痕。

  風,疾速地穿身而過,挾帶著許多又驚又怒的吼聲。

  「怎麼可能!他已經中毒了……」

  「呃啊……」

  哀號、痛呼聲不斷。

  即便是在耳邊叫囂著,殤不患也早已聽不清晰,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劍,全神貫注地揮舞著劍。

  對他來說,劍是殺人的工具,更是用來行使手段的一樣利器,一旦離了鞘,就必須飲到敵人的鮮血。

  曾經的他不嗜殺人,卻總是做殺人的工具,拿著殺人的利器,現在的他不願隨意殺人,所以他必須全力專注在自己的劍上,甚至使著最無殺傷力的劍,以防止他再度輕易地奪去任何人的生命。
  
  然而此時他以一敵眾,即便內力深厚,但只要他持續不斷地運勁,毒素就會沿著他的筋脈走遍全身,侵入骨髓,一點一滴地侵蝕著他的理智,渙散他的意識。

  只見殤不患滿身大汗,但依舊劍走鋒芒,橫掃群眾,而本是平靜無波的雷鳴山莊此刻正是漫天飛沙,塵土翻騰,遭受一次次強勁的劍勢席捲殆盡,更別說一干人早已敗得東倒西歪,難以招架。

  除此之外,唯獨僅剩殤不患那張冷然無動的面孔。

  他們從沒想過,眼前這毫不出色、名不見經傳的男人,竟會如此棘手。

  然而他們真正沒想到的是,殤不患竟是越戰越狂,劍勢越走越快,招招不停,次次躍進,彷彿已到了失控的地步。

  似乎知道惹了不該惹的人,這些人終於面露驚惶,開始退步,甚至不自覺地膽怯了起來。

  然而殤不患依舊手持著沾血的劍,一步一步地逼近。

  就在他飛身而起,下一招即將擊向敵人的致命之處時,忽然有人一閃而入,迅速地擋在他的身前,眾人只聽「砰」地一聲,便見一人竟毫無畏懼地硬是架開他的猛烈攻勢。

  來人正是方辦完事,重新返回的凜雪鴉。

  硬生生地受了對方重重一擊,他不由得踉蹌一退,微皺著眉道:「我說殤大俠,你是瘋了嗎?」

  殤不患見著來人,空洞的眸子裡終於回復了一點神智,喘著氣道:「凜……雪鴉,你怎麼還沒走?」

  對於自己的名字被得知並沒有太過意外,眼看倒退的眾人又紛紛重新上前,凜雪鴉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他沒有時間理會對方,當機立斷,白煙輕吐,立時令一干人等盡皆看不清眼前方位,亂了陣腳。

  而他本打算乘勝追擊,徹底做個了結,沒料到一下子肩上被人用力拉扯,他一轉頭,還沒來得及出聲,人就已被殤不患強拉著走,趁著煙霧瀰漫之際,兩人就這樣避開眾人耳目,迅速地離開了雷鳴山莊。

  漫長的坡道,彎曲的小路,不知道究竟奔馳了多久,好不容易兩人終於停下了步伐。

  這時殤不患的腦子只想著若還有人追來,他也不管了,疲憊的身軀,紊亂的腦子,令他現在就是連一步也不想再走。

  夜入深更,兩道人影就這樣佇立在杳無人煙的巷道裡,遲遲未有動作。

  殤不患始終不住地喘息,他以為自己會立即地大肆抱怨,但沒想到卻意外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八成是因為中毒的關係所致,但無所謂,他的身體從來不曾畏懼過任何劇毒。

  凜雪鴉卻見到了他的異樣,頓時瞭然地道:「你的毒好像重得不輕。」

  「不妨事,我運一下功,逼出來就行。」說著,殤不患蹣跚地走至另一處空地坐下,隨後閉上眼,專心一致地運功逼毒。

  凜雪鴉見狀,自然也就識相地一語不發,況且方才硬接了對方一擊,正值氣血翻騰之中卻未有調息,正好現在抽了空閒可以稍作調整。

  於是他往樹邊凹陷處一坐,悠哉地抽起了他的煙。

  沒過多久,忽然聽到「啊」地一聲,打破了這難得寂靜祥和的空間。

  不說凜雪鴉此時正瞪著大眼瞧著他,就連殤不患自己似乎也被這驚天一喊給詫異了一下。

  見似乎是沒什麼事,凜雪鴉於是率先道:「我說這位大叔,你是要死了才這麼大聲?」

  誰是大叔……殤不患雖是不滿,但此時卻沒太多的力氣可以和對方鬥嘴,身體裡的毒是逼出來了,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怪異的感覺,宛如陣陣亂竄不止的火苗,在他的體內企圖引發一連串不得了的反應。

  這樣的感覺他不是不懂,就是因為太過明瞭,所以他什麼也不敢說,只想著趕緊遠離眼前這個人。

  他有些困難又困窘地站了起來。

  而這時凜雪鴉像是已然發現他的古怪,主動來到他的面前,觀察後道:「我說殤大俠,你是傷到哪了?怎麼臉這麼紅?」

  殤不患的頭有些發暈,看著對方一張無辜到有剩的臉,或許他從來就不覺得這樣的面容稱為好看,但今日仔細端詳之後,他才覺得,如果這樣不叫美人,那他這一生恐怕也見不到幾位美人了。

  但他還是勉力地忍了下來,低下頭閃避道:「你別管啦。」

  他實在懶得說話,也不想多做解釋,此時此刻,他只想打發凜雪鴉走。

  不料凜雪鴉卻似一眼看穿,直言不諱地道:「看來你是中了媚藥吧?」

  殤不患頓時一愣,沒想到對方一猜即中,讓他答不是,不答也不是,重點是,為什麼對方竟會這般了解?

  「剛才的那群人裡,少不了無惡不作的採花大盜,你說他能拿出什麼毒什麼藥?」凜雪鴉理所當然地道。

  殤不患只想翻白眼,自從認識了眼前這傢伙,他就一整個走衰運。

  他忍不住繼續催促道:「總之你就別在這晃了,快走吧。」

  凜雪鴉卻道:「我沒打算要走啊。」

  「啥?」殤不患皺著眉,抬眼盯著對方一雙彷彿十分勾人的眸子,再這樣下去,他恐怕會受不了。於是他快速地別過眼,趕緊改口道:「那不然我走好了。」

  「依你現在的狀況,若殤先生有自信能跑得贏我的話,請吧。」凜雪鴉大方微笑道。

  「你……」殤不患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做一件沒把握的事,只好妥協問道:「那不然你想做什麼?」

  「既然你方才不顧危險地幫了我,我自然也得還你些什麼。」凜雪鴉思前想後,終於道:「不如我替你找個姑娘吧?」

  殤不患此時迷濛,聽得有些朦朧,卻能隱約感覺到對方在說些什麼,便搖頭道:「女孩子家清白怎可以隨便對待,不可以。」

  「青樓女子,應該沒有清白的問題才是。」凜雪鴉接著道。

  但殤不患依舊用著一絲的理智堅持拒絕,道:「不行就是不行。」

  「難不成給你找個男人你就願意了?」凜雪鴉不死心地反問道。

  「你就別管了,忍忍就過了。」殤不患索性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反正大不了一死,他也沒什麼好怕的,反而是現在這樣如此煩燥難耐的感覺,令他快要不識得自己。

  體內有一把火似乎已燒得熾烈,讓他不自覺地咬緊著牙,奮力地按捺著急切的本能,刻意忽視那呼之欲出的內心渴求。

  如此清晰卻又模糊,如此隱諱卻又強烈,如此反反覆覆,變幻無窮,幾乎快要將他燒得體無完膚。

  見殤不患一副堅決不妥協的樣子,人卻幾乎已有些站不住腳,凜雪鴉果斷地上前扶住了對方,直覺先找個屋子將人安置再說,好在此處附近有間荒廢的小屋,無人居住,可以暫時當作今晚的落腳之地。

  不管如何,至少得先擺平殤不患體內那蠢蠢欲動的慾火才行。

  勉強走了些許路,終於進到了小屋,這時殤不患幾乎已盡極限,二話不說便將人一把推開。

  「出去!」

  凜雪鴉沒有理會對方,卻也沒有再上前,只暫時迎合著對方意思靜靜地在一旁觀察著。

  見對方不再有動作便罷,殤不患此時已無暇操心,只是逕自縮在屋裡的一角,似乎就想著這樣獨自熬過。

  小屋裡充斥著躁動的聲響,以及輾轉難忍的煎熬,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少,殤不患更不知已拿了自己的頭撞了幾次牆,他只強逼著自己,只要再忍忍,再忍忍……

  而這時,凜雪鴉似是再也看不下去,悄然敏捷地靠向對方,隨後道:「看你這樣等於在自殘,不如……我來幫你吧。」

  說完,他的手已迅速地伸向對方的下身。

  不料,殤不患已快一步地將他的手緊緊握住,隨後猛地一扯,趁著對方怔楞的瞬間,將人順勢地壓在了身下。

  「殤不患……你……」

  凜雪鴉猛一抬眼,只見那雙慾望滿溢的漆黑之眼,此刻正散發著足以將人穿透的狠絕目光,毫不閃避地直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