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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蛻變將至】文前預警:♀安世♂和巳

很久很久以後,櫻井和巳才知道有一個名詞,正好可以形容他此刻的處境——『幸運色狼』,通常人們就是在定義像他這樣莫名其妙享受到情色福利的男孩。

可這時候的他壓根兒就沒思考得那麼遠,後背墜地的痛楚教櫻井和巳的腰椎酸軟,臀部也因衝擊力而隱隱發疼,最糟糕的是,他的眼前一片暈眩,後腦勺還有鈍鈍的悶疼。肌肉與骨骼的哀號奪去了大部份的思考能力,最終只能發出咬著牙齒,發出淺淺的抽氣聲,「嘶……」

「……抱歉,」有栖川安代的口氣聽上去滿懷歉意,本就偏中性的渾厚嗓音比平時還要低了幾度,甚至還有幾分宛若低吼的嘶啞感,「剛剛好像踢到誰的背包了,沒事吧?」

「我還好,」他將兩條手臂撐在溫泉旅館的布團上,緩緩支起身體,這會兒主要是想先察看她的狀況,然後才是她口中的那個背包,所以櫻井和巳在張開眼簾的同時反問道:「倒是妳,有沒有摔到哪……咦?」

這句話說到後來變了個調,其揚起的語尾並非其來無自。因為首先映入視界的,既非女孩那明亮的翠綠眼眸,亦非那陰損害人的可惡背包,而是在藏在她下巴後方那微敞的浴衣領口,以及底下若隱若現的粉紅色胸罩。

是的,沒錯,她的胸罩是粉紅色的,而他居然親眼看見了。

短短的一瞬間,他因為這個資訊而怔在原地,耳邊像是有什麼東西轟地一聲炸開,彷彿有數顆星球於眼前連環爆炸,強烈的瞬間亮度使得他的腦內一片空白,只能以這種要起身又不起身的可笑姿勢,傻愣愣地保持著原本的姿勢。

「哦,膝蓋有點疼,但是沒事。」然而有栖川安代似乎沒發現藏在他聲音裡的異狀,僅僅是挑起半邊眉毛,略帶尷尬地說,這令她本就生得英氣而秀麗的五官,因為一個小小的動作受到拉扯,在這僅透過月光照明的漆黑空間裡,甚至有一種與平時迥異的性感。

她的睫毛很長,便是周圍的環境如此昏暗,卻依舊能於那白皙的面龐上,落下月牙般的漂亮陰影;與此同時,她紅潤的薄唇稍稍抿起,幾縷深色的碎髮正好墜在頰邊,於下巴的位置輕輕晃蕩;當然,還有分別掛在兩側的金屬耳環,它們染上了灰藍的月色,在她的髮絲間閃爍著奇特的光澤。

他們靠得實在是太近了,櫻井和巳忽然意識到這點。她被絆倒的那會兒,正好不偏不倚地壓在他的身上,兩腿跨過他的身體,跪在接近腰側的位置;而他實在很難不注意到,當她說話的時候,領口底下稍有起伏的胸膛,以及那小巧的、柔軟的、包覆了她一部份身體的粉紅色胸罩。

「那個,」陷入窘境的櫻井和巳趕忙別過臉,隨便把目光落在哪裡都行,無論是那扇敞開了三分之一的障子窗、掛在房間牆上的書法字畫、或露出了一點點縫隙的老舊壁櫥都可以,總之不要把焦點停在她的胸罩上,此外,他還得試著讓腦中那個評價對方尺寸的失禮念頭快快停下,「安代妳……能不能,呃……」

一句話都還沒說完,他便感覺自己的整張臉都開始發燙,以致於連原本想要表達的東西,都化作了一團意義不明的熱意,緩緩滾過他的喉頭;更糟糕的是,當視線不在她身上的時候,其它的感官反而加強了對她的感知,讓他更難面對眼前的這一切。

比方說吧,他很清楚地知道她現在坐直了身體,因為他感覺得到屬於女性的柔軟臀部,沉沉地墊在自己雙腿上的那股壓力,並且他也聽得見布料間窸窸窣窣的磨擦聲響,另外還有鼻間那股逐漸褪去的廉價皂味,以及夾雜其中那股不屬於旅館會有的莓果香氣,儘管微弱,卻還是讓他給捕捉到了。

「幹嘛啦,」也許是因為他只把話說一半的關係,有栖川安代這會兒拔高了音量,說話速有一點快,與其說是抱怨,更像是在擔憂他的狀態,即便她說話的方式總有那麼點兒彎彎繞繞,但他是能理解對方的,「是剛剛撞到腦袋了嗎?還是喝酒喝懵了?話不講完反而讓人很在意哎。」

「不……」藉由餘光,略有鬆脫的領口露出了她的鎖骨,使那一抹粉紅色的細肩帶,都變得引人遐思,櫻井和巳再次別開目光,看向障子窗、字畫、或壁櫥那些誰知道的東西,支吾了老半天:「就,那個……」

有栖川安代這下子是真的有些不滿了,藉由她向後挪移的重心,櫻井和巳多少還是產生出這樣的直覺。他抿起嘴唇,再放鬆,再抿起,努力忽略自己臉上的熱度,最後豁出去般地深吸一口氣。

「妳的衣服……要不要稍微整理一下?」他抱著某種破釜沉舟的心情,驟然拔高音量,然而當他意識到整個空間內只有自己的聲音時,又下意識地收束了聲量:「剛剛不小心看到胸罩了……抱歉。」

平心而論,他並沒有做錯什麼,畢竟又不是自己故意去揭露女性好友的秘密,可作為一個健全的男孩子,櫻井和巳總有一種自己佔了人家便宜的念頭,因此下意識便做出道歉的選擇。

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動了一下身體,接著他聽見對方倒吸氣的聲音。櫻井和巳本以為她會驚呼一聲,然後甩自己一巴掌之類的,所以他閉著眼睛,認命地轉正自己的臉,等待有栖川安代給予的處罰。

清脆的巴掌聲、熱辣辣疼痛、或是大罵他色狼的聲音……這是他預想的可能性。可是隔了近乎半個世紀的兩秒鐘後,什麼也沒發生。

對此感到困惑的櫻井和巳睜開了眼,再來,他看到了可能是讓他此生也無法忘懷的一個景象。有栖川安代紅著臉,兩手抓在浴衣領口的位置,以一種不知道是憤怒還是羞赧的神情盯著他。

她的膚色偏白,所以雙頰泛紅的時候,便格外顯眼,包括那藏在髮絲間的耳廓,也紅得像欲滴血;她的睫毛很長,眼睛是綠色的,其形狀細長,尾部上翹,透了一圈淡淡的鶸黃;她柔順的髮絲被月色照得發亮,藏在其中的耳環閃著微弱的金屬光澤。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成為了神話裡的伊香刀美,眼前的女孩不僅僅只是他的同學,而是那個因為羽衣遭竊而回無法歸鄉的天女。

不過這樣的念頭很快便消散了,有栖川安代悶悶地罵了聲什麼,然後她就著手抓衣領的姿勢站起了身,無論是臉頰或耳朵,盡是豔麗的緋紅。當她背過身體,不再與他尷尬地對視,並垂下頭時,長度介於耳下與肩上的深色頭髮,依著頸部的線條分成了兩邊,將那同樣發紅的脖子給暴露出來。

「對不起,」櫻井和巳又道了一次歉,並且注意到自己的口氣竟比他所以為的還要更加慌亂:「我、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向妳保證,」他的心臟怦通怦通地跳著,不知道是擔心被對方討厭多一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而且我等一下就忘記了,真的,我早就不記得它是粉紅色的了!」

「白痴喔,這叫哪門子的忘記啊?」他的話教有栖川安代瞬間回過頭來,英氣的眉毛微微蹙起,但與憤怒相比,表情更像是介在害臊與鄙棄他的說話技巧之間:「再說,是我自己跌倒在先,沒有要怪你。」

語畢,她再次甩過頭,髮尾在空氣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纖細的背影令櫻井和巳忽然有些好奇,如果在這個時候,他從背後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她會接受自己嗎?

可最終什麼也沒發生。有栖川安代走到茶几旁,蹲下了身,於集中在一起的數個背包中發現了他的,並且語氣已經恢復了平靜:「你的是這個?」

「嗯。」借著手臂的支撐,他自布團上坐起直身體,簡短地應了聲。

得到他的答覆,她不置可否地發了個淺淺的鼻哼,唰地一下拉開背包拉鏈。伴隨著幾聲翻找的雜物碰撞響,以及布料間的沉沉摩擦聲,不一會兒她便從中取出了一盒包裝未拆的護膚乳液,是早上在購物中心買的,因為背包不夠裝才暫時借放在他這邊。

這也是最開始她會來他房間的原因。

「謝了。」拿到東西的有栖川安代站起身,重新回過頭來,一手抓在自己的領口上,臉上仍然暈著淺淺的紅暈,「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哦……好。」櫻井和巳頷首,他那怦怦跳的心臟慢慢沉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等等用完了,還要再拿來放嗎?」他問,語氣之中帶了點像是要挽回什麼的期待,不夠似地多補充了一句:「反正我的背包還很空。」

「不了,我放小花那邊吧。」她輕輕搖了搖頭,以那對女性而言較為穩健的悅耳嗓音說道:「你不是還要回去跟他們喝酒嗎?不知道你們打算玩到幾點,還是算了吧。」

這真是一個毫無破綻的理由,他感覺自己問了個超笨的問題,遂也尷尬地笑了一下,「嗯,說的也是呢。」

她舉起那盒全新的保養品,朝他揮了一揮,另一手還保持著抓在胸前衣領的動作,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去,她的耳朵被頭髮遮住了,唯有一小截露出來的脖子還透有淡淡緋紅。

接著是門被拉開時的唰啦聲,而後則是闔上門的喀噠響,踩在老舊木地板的吱呀聲就像是隔了一個時空般,如此遙不可及,愈來愈遠,直到再也聽不見。鄰房誇張的笑鬧伴隨著某人的大叫,爆炸似地兀地傳了過來,但聽在他的耳裡,甚至比那完全消逝的腳步聲還要不真切。

未開燈的房間又黑又暗,清冷的月光將所有它可觸及的東西,都打上一層極淡的藍。空氣中隱隱漂散著廉價的皂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莓果香,剛才短短的幾分鐘裡,好像真的發生了點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唔……」坐在原地的櫻井和巳發出一聲咕噥,緩緩圈住自己的膝蓋,最後將額頭靠了上去。他忽然覺得,自己對那個話題圍繞在女孩子上的男子漢酒會,早已徹底失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