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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隔天,令他訝異的、少年居然出現在那裡。同一個地方,然後同樣是剛被人揍過的狼狽模樣。

在他發現少年的同時,少年也發現他了,跟昨天一樣的昏暗眼眸也跟昨天一樣的突然染上一點光亮。

「啊……那個……」少年支支吾吾的,「真巧啊!你、你的手好一點了嗎?」

手……手,啊。

少年這麼一提洋平才想起來,那個OK繃貼到現在都還在他手上,雖然回去有洗了澡,但忘記撕下來。

「嗯。」

「那就好!」

「……」

「……」

少年似乎是那種腦袋想什麼就會表現在臉上的類型。接收到對方帶著猶豫的眼神跟想法,他雖然疑惑,但以前也不是沒有遇過對他好奇的人——最後都會因為他無趣而很快離開——而且今天也沒有想馬上回家,於是他默默的在昨天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原本以為少年會跟他搭話,也的確是瞄到少年對著他張開了嘴,但洋平卻一直都沒有聽到聲音。

他們兩個這一次只是並肩坐在地上。他起身時少年抱著膝蓋,鮮紅瀏海下的眼睛盯著他離去。

回到家之後他記得把OK繃撕下來丟掉了。



第三天的時候,同樣的地方,少年又在等他。

也是不敢跟他說話,但在發呆的時候少年的肚子發出很大的聲響,所以他轉頭看向對方,只見那側臉紅得像蘋果。

少年的肚子一直狂叫,少年又不知為何不離開去吃東西。他在第六聲的時候想起對方給的OK繃,於是從錢包裡拿出了兩百塊遞到人面前。

「咦?不、不好吧……」

「是OK繃的回禮,去買東西吃吧。」

少年看看掌中的錢幣再看了看他,突然請他不要離開後就抓著錢跑走,過了幾分鐘後他望見少年像隻大兔子一樣的奔回來,把手上兩個麵包的其中一個塞給他:「給你!謝謝你的錢!」

「……我吃過了。」其實沒有。

「就當作是點心嘛!」

「……」

然後他們就一起啃著麵包度過了這段時間,吃完東西後他就走了。

接下來好幾天,他在差不多的時間點、在這條路上都會看見少年等他,有時候少年會對他說話,有時候兩人就都不講話的看著人群發呆。

某一次,少年跟他說了名字:花道。是父親幫他取的,也說了自己的紅髮是天生的,明明父母都是黑色頭髮。

花道的父親在前些日子過世了,而花道之所以那天晚上會來到這種學生不該來的地方,是因為不想回家,但又不曉得可以待在哪裡,隨便亂晃被人找架打打完之後就晃到這邊來了。

花道的母親在他小時候就跟父親離婚也不與他聯絡了,而他除了父親之外也沒有其他親戚,現在是一個人住在家裡。但花道不想待在那個家,因為父親就是在家裡發病死去的。

「是我害死老爸的。」

「那陣子家裡電話壞了,我卻因為跟老爸吵架賭氣一直叫老爸弄,如果我聽他的,自己來就好了,明明老爸那麼忙,忙到都會忘東忘西。」

「想著附近有診所就想跑過去請醫生,結果被圍堵,明明有更聰明的解決方法的,我卻沒有想到。」

「爛透了,還不如被打死算了。」

洋平不曉得在這段時間裡的自己有哪一個點是讓花道可以對他說出這種私密的事情的,當少年自顧自說起來的時候,他只是默默聽著,然後感覺內心深處有股奇怪的感覺在跳動。



他發現自己並不討厭跟花道坐在一起,也不討厭每次遇到對方。

應該說,他期待遇見花道。

當聽見少年哭著說還不如被打死算了——所以他每次看到花道對方都一身傷——時,他居然不想殺死他。明明之前也有殺過這樣的人的。

「對不起喔,讓你聽我講這些……」

「對了……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麼耶。」

「……洋平。」



真是奇怪。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漸漸的,洋平從花道的身上得到另一種滿足感,這種感覺甚至更勝於殺人時獲得的快感。

只要看見花道笑著對他打招呼,內心就不會感到空虛。

當花道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時,他就覺得安心。

大概、就像是太陽那樣吧?

照耀著本該泡在汙泥裡的垃圾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