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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之魔法使．二



說起來十分不可思議：在金獨子的能力被封住以前，他雖然能看到非科學的事物，但那些東西頂多就是突然出現嚇唬他，有著恐怖的外型並沒有什麼惡意；能力被封印的那段時間，只是肉眼看不到，並不代表鬼怪們不存在，卻一直都相安無事著。
即使偶爾聽說玄學組織又在什麼地方消滅什麼鬼怪處理了什麼麻煩，金獨子只覺得那些離自己很遙遠，彷彿處於兩個世界。

遇見劉衆赫時，試膽大會地點的厲鬼力量強大到讓沒有力量的普通人都能看見鬼，更是有好幾人直接或間接因而受傷，金獨子的力量便趁這個機會解開了封印。問題是在那之後──

「我知道該給你什麼別稱了。」

『又』一次在巡邏時發現鬼傷人事件，大鬧了一通才回總部報告的劉衆赫和金獨子面前，分部長．韓秀英指著金獨子大聲宣布。

「死神！你一定就是首爾市死神對吧！別看我身高矮，但我已經看穿了一切真相！」
「……哈啊？」
「別理她。最近案件特別多，她寫報告寫瘋了。」

比起一臉錯愕莫名其妙的金獨子，劉衆赫皺著眉開口吐槽。

「我會這樣還不是因為你們！哪有人每次出勤必有命案發生、三天一小件、五天一大件！休假也能碰到別區求救臨時出動！還有白天才見過的人晚上就死掉變成鬼索命的！太誇張了吧！」
「說的對，真的是很誇張。」

金獨子同意的點了點頭，自從被劉衆赫強制加入隊伍成為巡邏隊的一員後，這一個月來每次輪班的時間和巡邏的地區都是上面安排的，但不知為何前一組人馬總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劉衆赫和金獨子一到現場就會察覺各種不對。
深入追查就會發現各種惡用玄學的謀殺案、厲鬼索命，甚至是莫名其妙的邪惡法陣，為了不讓無辜的人受害被波及，他們只得把根源一一拔除，有時因為太過暴力就毀了那麼一兩棟建築，或是造成一些反季節的現象，但已經比弄出人命來好多了吧？

就算是這樣，還是一堆人站著說話不腰疼，叫他們不要只想著撈功勞，應該要先把狀況回報給玄學組織，大家一起討論怎麼處理最適當後再由適合的人出手。
──但是有好幾次最後還是轉手到組織裡公認戰力最強的劉衆赫和他的隊友手上後，金獨子就非常贊同劉衆赫先暴力解決事後再補報告的方式了。

「我知道玄學組織也算是公家機關所以會有領薪水不做事的人存在，不過每次都要我和劉衆赫收拾也太誇張了吧？」
「不要牽拖其他人！分明就是你帶雖走到哪裡都會發生事件吧！是你！」

韓秀英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總算讓爆躁的火氣降下來一些。

「雖然之前就知道你身上會有氣運反噬，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

猛然抬起頭，金獨子想起當年幫助過自己的『隱密的謀略家』，雖沒有明說他的力量是怎麼對周圍的人事物產生影響，但後來在玄學書籍裡找過相關資料，最符合的便是『氣運反噬』。
氣運可以說是人存在的根本，無論是呼吸、與他人交流、度過的時間，甚至存在本身，每個人擁有的氣運、也就是命數是固定的。金獨子的力量打亂了生與死的平衡，為維持世界的秩序，他和他周圍人們的氣數便被拿來填補，才會造成他父親性格的扭曲、母親的早逝。

如果金獨子遇到的事件特別多，也是因為氣運的衰弱，命數被改變，那麼──

「劉衆赫呢？劉衆赫也會受影響嗎？！」
「就憑你？」

劉衆赫冷笑了一聲，拔出劍直指向韓秀英。

「氣運什麼的，是只有喜歡裝神弄鬼自以為是的占卜流那些傢伙才會說的話，妳什麼時候淪落到要看他們的臉色了？」
「啊？我什麼時候看他們的臉色……」
「這幾個月來，金獨子加入之前事件數量就一直都有在增加，那些也要歸到他身上？」
「呃……」
「以前的事件沒有現在多，解決率卻可憐的連三分之一都不到，現在事情雖然多，靠我和金獨子解決的至少有一半以上，難道妳要說這是我們太能幹的錯？」
「我不是……呃唔……」

感覺被殺氣刺穿了好幾個洞，韓秀英懷疑著眼前的人真的是劉衆赫？以前有人挖苦他的前搭檔李雪花也沒見他有什麼反應，不過就是開玩笑說金獨子是死神的化身，有必要這麼生氣瘋狂維護嗎？
──看來之前打賭這兩人啥時拆夥的賭盤，大家都要輸得慘兮兮了。

「好吧，我承認是我一時失言。但金獨子身上存在氣運反噬也是事實，只是沒有到很嚴重的地步。最好還是要想個辦法解決。」

不然就像韓秀英剛才的隨口一提一樣，無法保證組織裡不會有其他人拿來說嘴，企圖汙名化金獨子。尤其是那些剛好在劉衆赫他們之前被派去同一地區巡視，卻因為沒有任何發現而被懷疑瀆職的傢伙。

「連自己的成員都管不好，妳這個分部長真沒用。」
「我也只能管我們分部的人好不好！巡邏的工作是上面派下來的，也會有其他分部的人手啊！我是能管得住喔？！」

看著劉衆赫和韓秀英拌嘴，金獨子試著思考阻止氣運反噬的方法，但他看過的書裡都沒有類似的記載，甚至當初『隱密的謀略家』將他力量封印的手法也是聞所未聞。
如果能知道『隱密的謀略家』是怎麼把他的力量和外界隔絕，把一切恢復到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狀態，說不定也能拿來調節氣運失去的平衡。

「我想問一下，你們知道『隱密的謀略家』嗎？」
「啊？」
「那是誰？」

試著問出口，結果組織最強戰力的劉衆赫和首爾市分部長的韓秀英也對這個人一無所知，想起當初那個專員也是一問三不知，金獨子總覺得不太對勁。

「當初我的力量是被組織裡的人封印住，才平安無事到現在，韓秀英妳身為分部長應該很清楚吧？但妳怎麼會不知道設下封印的人是誰？」
「不，我這邊的紀錄……金獨子，你是『自己對自己施加了封印』喔。」
「怎麼會？那『隱密的謀略家』呢？！」
「玄學組織裡並沒有使用這個別稱的人。」
「……！」

怎麼可能。金獨子很確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覺，不論是那個人的溫柔視線，還是溫和的聲音，還有觸碰在額頭上那一股溫暖。

「那、那當年沒有測定法術波長嗎？我記得每個人使用的法術都能用現代科學儀器測出不同波長，這樣當有記錄在案的玄學關係者利用力量為非作歹時，就能立刻查出兇手給予制裁。如果有用那個測過就會知道封印我的人是──」
「金獨子。」

長長嘆了一口氣，韓秀英將一份報告放在金獨子面前，正是金獨子家裡出事的經過始末。
因為金獨子堅持有個叫做『隱密的謀略家』的人介入其中，被派來的專員仔細檢查過每個人的狀態和金獨子身上封印的狀況。

「當然測了，測出來的結果……封印住你的力量的人，就是你自己。」

就連把金獨子父親的傷治好的力量，測出來也是屬於金獨子的波長。於是專員認為是金獨子當下年紀太小，承受不了打擊才虛構出這麼一個人物。

金獨子瞪著資料，啞然無語。世界上會有波長完全相同的兩個人？這個技術已經進步到就算是複製人也會有一點點的差異，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但那是真的有可能做到的嗎？！

「不管你們說的是誰、事件增加到底是不是金獨子造成的影響，那些事都不重要。要讓亂嚼舌根的傢伙閉嘴，有個更簡單的方法。」

或許是沉默持續了太久，劉衆赫忍不住插話，語氣十分的不耐煩。

「看是他們的舌快，還是我的劍快。」
「……」

那恐怕整個玄學組織裡沒有人可以說話了。韓秀英和金獨子冷汗直流。



和韓秀英說好會再找其他方法堵住那些悠悠之口，金獨子拉著劉衆赫逃離辦公室回到住處。
金獨子會願意成為劉衆赫的隊友，除了他還是想在玄學組織裡找到自己該做的事以外，另一方面就是劉衆赫答應讓他借住還包三餐。

──之前玄學組織給金獨子的住處，是為了監視他順便避免封印解開時造成周遭的危害，現在封印解開自然也就被收回去。要不是劉衆赫收留，金獨子就要在公園睡長椅喝西北風過活了。

「所以那傢伙到底是誰？」
「什麼？」

今天實在用腦過度，金獨子正呈現大字型癱在沙發上休息，就聽到在廚房做飯的劉衆赫問道。

「『隱密的謀略家』。」
「……你相信有這個人？」
「我不在乎他是否存在，但我相信你。」
「……」

刀子與砧板的碰撞聲在廚房裡規律地響起，中間夾雜著敲蛋殼、筷子攪拌的聲音，然後是平底鍋上的油經過加熱後滋滋作響，和食材一起譜出歡欣的歌聲。
是我最喜歡的蛋包飯。金獨子想。這一個月來，並不是每次事件都能夠順利落幕：有時候抓住了厲鬼，卻發現厲鬼想害的人是殺害更多人命的劊子手，卻因為證據不足無法對那傢伙起訴；有時讓利用玄學作惡的傢伙受到了懲罰，但人死不能復生，被那傢伙害得破碎的家庭終究無法恢復原本的和樂。

見金獨子為此鬱鬱寡歡，劉衆赫不知從哪打聽到他喜歡吃蛋包飯，就會特別做給他吃，讓他能打起精神來。
──這次也是一樣吧。金獨子突然就很慶幸，幸好那一天他怕錯過契機，跟那群作死的同學一起參加試膽大會，遇見了劉衆赫。

「我想，我的契機一定是因為你吧。」
「什麼？」
「如果『隱密的謀略家』就是我自己，我為了某個目的把力量封印，好在將來某一天能在適合的時候發揮作用──那一定就是為了遇見你。」

若是那個時候父親死亡，金獨子會怎麼樣呢？成為殺人兇手入獄？還是被玄學組織收留？不管是哪一種，他想自己都不會和劉衆赫產生交集。
劉衆赫太好、太過耀眼了。金獨子一定會很羨慕，像某種趨光性的生物般注視對方的光芒，卻害怕灼傷不敢靠近。

「吃飯了。」

抽油煙機運轉的聲響停下，鍋鏟與瓷盤輕碰，沒過多久，劉衆赫便端著兩份蛋包飯回到客廳，金獨子不由得笑著接過。

「謝謝，我最喜歡……」
「我知道。」

『蛋包飯』三個字還沒出口，劉衆赫便打斷了金獨子的話。

「你喜歡我。」
「……咳？！」

金獨子一不留神被飯噎住，嗆了好幾口。他剛剛聽見了什麼？是聽錯了吧？

「如果你是『隱密的謀略家』，你的計謀就是透過封印找到接近我的機會……」

劉衆赫一副理所當然的接話下去，讓金獨子是反駁也不是、懷疑也不是，怎麼這話聽起來好像他偷偷暗戀對方好久一樣？是他多心了嗎？

「先不論你接近我的動機，為什麼要用『隱密』這兩個字？」
「？！」
「因為是你，應該不是只為了故弄玄虛。」
「……氣運反噬。」
「嗯？」

金獨子想，如果他的力量不曾被封印，造成的氣運反噬會不會比現在還嚴重？自己都被韓秀英開玩笑說是死神、造成大量事件的原因，在那個世界線裡的他一定也……
那要是這些事件並不純粹是氣運的影響，而是有人刻意的計算呢？金獨子的力量正好能成為最適合的代罪羔羊。

「那個人很可能是玄學組織的人，還是說話很有份量的那種。」

這樣真兇要禍水東引到金獨子身上，才能夠讓話語更有可信度。

「我倒是有幾個可疑的人選，不過不管是誰……」

金屬湯匙在劉衆赫手中彎了三折，鏘啷一聲掉在桌子上。

「敢動我男朋友的傢伙都死定了。」



「什麼時候變成男朋友了？」
「你不是喜歡我嗎？」
「……哈啊？」
「你敢見異思遷？！」
「誰見異思遷了？！我只是在想我們又沒有告白也沒有同意交往更沒有……！」
「死心吧，從你加入隊伍那天開始我們就綁定在一起了。」
「……」
「你不服？」
「不，我只是在想……」

──原來劉衆赫也是在鬼屋裡和金獨子初遇時就一見鍾情了。他們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