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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白鵠洗了一場快速澡，手機螢幕在未開燈的餐桌上亮起又覆滅，他於是走過去，再次點開。自己約十分鐘前發的訊息在上方：「新買的罐頭Carbon不喜歡，我拿去給毬毬試試好嗎？」

他看著聊天室上方的「夜瑛」。其實一開始是「林夜瑛」，因為她是這麼設定的。白鵠在某個深夜走出夜瑛家門，迎著涼涼的晚風回到自己住處時，手機一震，「林夜瑛」被他置頂，永遠在最上層，未讀訊息是短短的一句「晚安」，他看著良久，決定將「林夜瑛」改成「夜瑛」。白鵠只是想做便做了，他應當深究緣由，但他有意無意的逃避了。

Carbon不喜歡的罐頭剩下足足五罐，最開始那一罐被白鵠混在Carbon最喜歡的飼料裡，好歹是一點一點騙著吃完了。白鵠連箱帶罐抱到夜瑛門前，卻遲遲沒有人應。鄰近晚飯時間，他想或許是抽油煙機淹沒了鈴聲。

撥通電話，「我在門口了。」

夜瑛卻發出一聲有點慌亂的感嘆。「啊，對不起，我人在超市，想說你還要……一點時間……」

她說著，聲音愈發小去。不能責怪夜瑛，自從這沉默的身體關係，白鵠漸漸養成在家先沐浴再出門的習慣。夜瑛的聲音帶著電流的滋滋聲，白鵠很熟悉，卻覺得耳根始終帶著浴室未散的熱氣。他們的默契已經養成，是白鵠自亂陣腳，不知不覺加快這事前作業的速度。他想到那象徵眨眼的狡黠分號。「沒關係，我去超市找你，也能幫你拎袋子。」

夜瑛答應了，又開始有些後悔。白鵠走在前頭，替她拿來過磅後貼上標籤的蔬果。購物車中除了食材，又放了自己和白鵠分別喜歡的燒酒和啤酒。他們到底算什麼呢？在身體關係之外，這多出來的溫情又是什麼呢？她一邊想著，聞到白鵠湊近她時傳來的肥皂香氣，又不得不沉淪這溫清。

夜瑛做了晚餐，那跟在餐廳的味道不同，是女孩子的閨房手藝。新的罐頭毬毬很喜歡，白鵠便全部都送給了她。他們喝了酒，夜瑛去沖澡洗掉油煙氣味，剛走出浴室門便被吻住，吻暈呼呼又熱烈的，白鵠嘗到她唇齒間的柚香味，一下子就投入了。

白鵠難得睡過了夜，左臂橫在床沿，而夜瑛仍然熟睡。夜瑛的睡顏他見過幾次，白鵠湊過去，很輕的吻了她的眉心。有機會的時候他總是這麼做，這是第二件他應該深思緣由的事情。之後便揉了揉太陽穴起身，毬毬坐在床上，美麗的藍色眼睛盯著他。

「早安。」白鵠於是上手揉了一把貓咪腦袋。他恍然未覺事情有任何不對勁。

夜瑛卻曉得。事情進入了有點複雜的局面，簡而言之，她一覺醒來，抬頭看見被白鵠摟住的自己的身體，低頭卻看見毬毬的尾巴，衝到大門前的全身鏡前，她終於不得不接受自己變成了毬毬的事實。

白鵠吻了自己的畫面還猶在眼前，夜瑛用毛毛腳掌揉了揉兩眼之間，原來他會這麼做嗎……她從來都沒發現。這在白鵠眼中只是普通的貓咪洗臉。他不禁露出溫柔的笑來，夜瑛放下手來，愣愣看著，心裡隱約的酸澀又歡喜，是貓咪的話，撒撒嬌也沒關係吧？

夜瑛鬼使神差的走近白鵠，抬起前肢搭住男人光裸的胸膛。她發現自己不管說了什麼，出口都會變成喵喵聲。

「白鵠！」喵喵。
「我是夜瑛！」喵喵咪嗚。

白鵠照單全收，半句都沒懂，只是拿臉頰蹭蹭貓咪的脖子，兩隻大手從頭撸到尾。夜瑛被他這樣摸，渾身像過了電，「喵」的大叫一聲，一巴掌打在白鵠臉上，沒露爪子，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肚子餓？」
「大笨蛋！」喵喵喵！

白鵠抱著貓咪，輕手輕腳下了床。「跟你主人一樣主動。」他自言自語，當然不知道自己懷裡就是夜瑛，貓咪臉埋在他臂彎，因他這句話而安分下來。

白鵠開了昨天自己帶來的罐頭，倒扣在食盆裡。夜瑛死也不願吃，她確實不挑食，也為了確認罐頭不會過鹹，曾經嘗過毬毬的貓食，越好的罐頭調味越少，也就越食之無味，而且她又不是貓！只是困在貓的身體裡！

白鵠見貓咪蹭在自己腳邊，就是不肯吃飯，疑惑著抓住長毛白貓兩隻前腳，肚子朝上提到自己大腿上，低聲責問：「怎麼了？昨天不是很喜歡嗎？」

他說這樣的話，聲音仍充滿著「拿你沒辦法」的溫柔。夜瑛禁不住嚶嚀了一聲。她覺得因此感到羨慕的自己實在好蠢。白鵠低頭埋進貓咪肚子，幸好貓咪看不出臉紅，否則夜瑛早就連手指尖都要紅透了。

「跟你主人一樣，一下喜歡一下又好像不喜歡。」男人低聲震盪著。「只不過她是……」

夜瑛還未反應過來，白鵠的臉便在眼前無限放大，貓咪濕潤潤的鼻下被輕輕一吻。毬毬細細軟軟的「喵」了一聲，從他手中溜走了，揚著尾巴扭頭就朝食盆走去，大快朵頤起來。

白鵠對貓咪的三心二意習以為常，站起身來往廚房走去。臨走前，他在餐桌留下紙條。一直到大門開啟又關上的沉悶聲響，夜瑛才輕輕睜開雙眼，那個輕吻彷彿還留在唇間，令她不禁抬手撫摸。

餐桌上的餐盤蓋著菜罩，夜瑛掀開來，是兩片金黃並煎出褐色紋路的法式吐司，一旁的紙條上寫著：「記得吃早餐 白鵠留」

「……大笨蛋。」夜瑛又一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