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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じゃない】


要是那天他錯過了的話，不知道事情會變得怎麼樣，虎杖悠仁怎麼想都感到害怕。

　　當時下著即使在北上也罕見的大雪，強風中伴隨著細雪，放眼過去是白花花一片，即便爺爺特別交代過，但貪玩的孩子還是趁著爺爺外出工作的時間偷跑出去。

　　他穿上了自己最保暖的羽絨外套，又戴上毛帽及手套，並整理好脖子上的圍巾。即便外頭冷到他臉上掛著一條搖搖欲墜的鼻涕，還是抑制不了男孩想外出玩耍的心情。

　　而正是因為外頭的雪如此的大，虎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從有記憶以來他就在北上長大，早就習慣這裡冬天總會積上厚厚的一層雪，所以當他看到那個一樣雪白的生物倒在風雪中一動也不動時，他差點就錯過了。

　　察覺到後，虎杖連忙跑過去，他吐著寒氣蹲下身仔細一瞧，發現那生物並不是全身都是白的，白色的底毛上有著一圈一圈的灰色斑紋，但對方狼狽的模樣，男孩一時也分不清楚那到底是髒污還是花紋。

　　虎杖脫下手套，他先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撫摸對方的身體，被寒風吹得飄動的細毛摸起來十分柔軟，緊接著男孩稚嫩的小手立刻就感知到對方胸膛還有輕微地起伏，男孩便顧不上那麼多，他將白色的生物緊緊抱起來，便飛也似地衝回家裡。

　　虎杖家裡雖然算不上富裕，但該有的避寒設備還是有的。男孩為暖爐添上柴油，橘紅色的火光逐漸為室內添上熱度，虎杖一併打開暖桌，接著拿出毛巾將對方毛上融化的雪水擦乾，這時他才終於能清楚看到對方是一隻小貓咪。

　　但說是小貓咪其實還是有點委婉了，對剛滿五歲的虎杖小朋友來說，要抱起這隻貓也是勉勉強強，幸虧虎杖從小力氣就大，每次冬天陪著爺爺鏟雪所累積下來的肌肉也沒有辜負他，男孩自認他在同輩裡算是個大力士了，但剛才為了把大貓抱回來也是費了他不少勁。

　　男孩輕輕撫摸大貓的頭，但貓的眼睛依舊緊閉著，絲毫沒有甦醒的跡象。這是虎杖第一次嘗試拯救一個生命，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他只是覺得大貓大概受凍了，所以才把他帶回家裡取暖，但接下來呢？如果貓咪一直不醒該怎麼辦呢？

　　「必須帶他去看醫生才行。」虎杖只想得到這個辦法了。

　　每當虎杖發著高燒、不斷冒著冷汗的時候，爺爺都會背著他去找位在巷口診所的醫生。慈祥的老醫生總會溫柔地撫摸他的頭，用令人安心的聲音告訴他會沒事的，最後還會送上一顆甜滋滋的糖果當成他乖乖打針的獎勵。

　　如果是那位慈祥的老醫生肯定會有辦法的吧？

　　接著男孩像是想到什麼，他跑到壁櫥前拉開門鑽了進去，從深處挖出一個撲滿。

　　男孩打開撲滿的開口，不斷朝地上晃動，叮叮噹噹地從裡頭掉出好幾個零錢，這些都是虎杖靠著鏟雪賺來的零用錢。一百、兩百、三百……剛學會算術的男孩生澀地數著，接著他難過地垂下肩膀。

　　平時去診所爺爺總是抽出鈔票付錢，他這一點零錢根本就不夠。也許他昨天就不該拿零用錢去買月刊，前天也不該去買零嘴的。

　　現在貓咪還在苟延殘喘，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男孩想著想著淚水就在眼眶裡打轉，就在這時房間的拉門被拉了開來。

　　「這裡是怎麼了……」

　　剛回到家的虎杖倭助一邊說一邊解下脖子上的圍巾，看到紅著鼻子的小孩蹲在那看著一地的零錢。

　　看見信任的大人，堅強的小孩還是忍不住潰堤了，他抓著爺爺的褲管，指著在暖爐前的大貓，用帶著鼻音的聲音緩緩道出事情的經過。

　　虎杖已經做好會被挨罵的打算，然而等待的斥責並沒有到來，緊接著的是一雙溫暖的大手覆蓋住他的頭。

　　「我先看看他的狀況。」倭助說道，並朝大貓蹲下身。

　　倭助知道眼前的生物並不是一隻貓咪，雖然目前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但這毛色跟體型，他腦海中只想得到一種答案。不過這裡又不是這種珍稀動物的棲息地，他便想到中午休息時看到的那則鬧到沸沸揚揚的新聞……

　　倭助搖了搖頭，他決定先不要去預設這些立場，更重要的是眼前的生命。

　　他在年輕時愛好自由，去過各種地方旅遊，也做過各式各樣的工作，也不乏到過雪國的農場照顧過大型動物，這些積攢下來的經驗，讓他具備基本的急救知識。

　　倭助先是輕輕翻動大貓的身體，確認他的脈搏跟呼吸，雖說微弱但還算穩定。正當他準備進一步確認四肢狀態時，大貓開始有點動靜，他的耳朵微微顫動，接著眼睛慢慢的睜開。

　　「爺爺！他醒來了！」虎杖聲音有著說不上來的雀躍。原本躲在爺爺身後的男孩，為了要看的更清楚便更加傾身向前。

　　甦醒的大貓睜開他如同寶石般璀璨的藍色雙眸，隨著他意識逐漸恢復，視線逐漸對焦在眼前的兩人身上，原本灰暗的瞳孔發出光亮，這讓男孩看得目不轉睛。

　　對虎杖來說，這是他看過最美的東西了。



　　❄❄❄

　　虎杖家裡最近好像養了貓。

　　導致那粉髮的男孩現在開口閉口都是他家可愛的「悟」。

　　據虎杖說，悟是他前段時間在公園玩耍時發現的貓。他形容悟是一隻十分美麗的貓，白色的底毛上有著像是圓圈一樣的灰色斑紋，擁有一條長且毛絨絨的尾巴，平時總喜歡叼在嘴上，還有一雙如同天空般湛藍且深邃的眼睛。

　　接著男孩又更興奮地接著說，他說悟平時走路總是一聲不響，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不慌不亂的高貴氣質，就像從童話書裡走出來的貴族。

　　但也是這樣優雅的貓，卻依然非常喜歡向他撒嬌，每當自己回到家，便會看到悟待在門口迎接他，接著便會撲到他懷裡發出「喵喵——」的撒嬌聲，不管他做什麼事情也都會陪在自己身邊，讓他覺得像多了一個兄弟一樣。

　　虎杖睜著琥珀色的眼眸閃閃發亮，圓嘟嘟的臉像是染上了櫻色，他說著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貓咪了。

　　就在這時男孩突然靈機一動，他想著反正今天下午也沒有超市特賣要搶，便提議朋友們一起來家裡玩耍。

　　伏黑自小就喜歡動物，家裡也養了兩隻大型犬，對於虎杖這個提議，他僅有附和一句，但也掩蓋不了期待的模樣。而釘崎呢，雖然她並沒有養過寵物的經驗，但女孩子哪裡會抗拒得了毛絨絨又可愛的動物呢？所以她也決定一起去了。

　　但等他們浩浩蕩蕩抵達虎杖家，隨著粉髮男孩一拉開門，兩人一看到體型比他們還大得多的白色生物坐在玄關，並發出一聲甜膩的貓叫聲時，不止內心美好的想像破滅，臉色也嚇得只有慘白可以形容。

　　「喵喵喵——」就在這時，大貓發出雀躍的叫聲，他抬起兩隻前腳向前撲，眼看就要撲倒站在最前方的虎杖身上，伏黑跟釘崎便連忙衝上去想要將男孩拉開，卻看到虎杖不慌不忙的張開雙臂，穩穩的撐住大貓的上半身，接著一隻手熟練地來回撫摸大貓的背脊。

　　「我回來了！悟今天有沒有乖乖啊！」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彷彿聽得懂虎杖的話一般，大貓也回了一連串的喵叫，聲音甜膩的不像是這種體型會發出的聲音。

　　「抱歉喔，今天留你一個在家，不過我明天放假就可以在家陪你了。」

　　「喵喵喵♡♡♡」

　　不知怎麼回事，伏黑給釘崎彷彿看到貓的頭上冒出許多愛心。

　　接著虎杖便一把抱起大貓，但兩者體型過於懸殊，導致景象變得很詭異，但男孩絲毫不覺得奇怪，反而轉過身面對看傻了眼的兩名友人，一副「你們看是不是超可愛」的表情，像是在炫耀一般。

　　「這才不是貓吧！」面對如此超乎想像的景象，釘崎率先回過神，她幾乎是用吼的出來。

　　「這隻是豹吧，看顏色應該是雪豹。」伏黑緊接著說，臉上已經沒有平時的從容。熱愛動物的他，早已經將總是當成睡前讀物的動物圖鑑記得滾瓜爛熟了，所以他立馬就認出了眼前的生物。

　　「才沒有，悟就是貓咪啊，他不過就是發育比較好一點而已。」面對釘崎跟伏黑的吐槽，虎杖輕柔地摸了摸懷裡的大貓，貓咪一副感動的模樣，藍色的眼睛立馬反射出水潤的光澤，他窩在男孩的頸窩裡蹭得更厲害了，逗得男孩發出咯咯的笑聲，臉頰都因此漲得紅通通的。

　　面對虎杖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樣，讓他們兩個還以為是自己有問題，但這件事就常識來說怎麼看都不對勁吧。雖然悟目前看起來似乎十分喜愛虎杖，也沒有顯現出任何攻擊性，但他體型一點也不小，難保之後不會出事。

　　——這件事難道虎杖爺爺都沒有任何意見嗎？

　　伏黑跟釘崎身為虎杖最要好的朋友，來他家作客也好幾次了，偶爾也會碰上在家休息的倭助爺爺。在他們印象中，虎杖爺爺外表看起來好像不苟言笑，但其實只是不擅長表達，對於虎杖的關心他們也是都看在眼裡，所以對他們來說，虎杖爺爺也是值得信賴的大人。

　　——如果是像那樣信賴的大人也同意的事情的話……

　　看著眼前的虎杖跟悟玩得正在興頭上，臉上掛著充滿感染力的燦爛笑容，雖然虎杖一直都很開朗，但笑著這麼開心的模樣還是很少見的。

　　伏黑給釘崎兩人對望了一眼，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接著便只能無奈地兩手一攤。

　　如此荒謬的事情他們也是第一次見，但如果是虎杖的話，事情肯定不會有問題的吧！



　　❄❄❄

　　晚飯後，玩了一整天的虎杖去洗澡了。

　　這時的倭助坐在矮桌旁，小口啜飲著溫熱的清酒，一邊看著眼前閃爍的映像管電視。

　　這是他每一天難得的放鬆時光。

　　而少了男孩的陪伴，悟也一副慵懶地趴在男孩用舊衣服幫他做的貓窩上，眼睛雖然也跟著盯著電視螢幕，但到底有沒有認真在看，還是讓人心生存疑。

　　就在這時，原本還在播映著綜藝節目的頻道，突然插播一條新聞，主播字正圓腔的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客廳。

　　『本台剛剛接獲最新報導——五條家綁架案的犯罪嫌疑人已於今日逮捕，然而，遭綁的少爺五條悟下落仍然成謎。』

　　倭助停下手上的動作，開始聚精會神的看著新聞內容。

　　『據警方透露，綁匪在審訊中聲稱，五條悟已經自行逃脫，然而，這一說法仍有諸多疑點，警方對此存疑，並已展開全面搜查——』

　　原本恬靜的氣氛一消而散，只剩女主播的聲音迴響在整個空間。

　　在一旁的悟全身繃緊，像一把拉緊弦的弓，只要受到一點刺激便會彈射出去。但在這時，倭助卻隨手拿起遙控器切換到另一個頻道，主播的聲音便嘎然而止。

　　這下換悟愣在那裡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情況，但悠仁那小子好像非常喜歡你。」倭助百般無聊地用一隻手撐著下巴，又拿起變得沒那麼燙的酒喝了一口。「我這份薪水要再多養你一個也是綽綽有餘，看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悟眨了眨他寶石般的眼睛，接著他坐起身，用雪豹的身體朝著爺爺鞠躬。

　　「謝謝你爺爺，我再過一陣子就會離開的。」一個少年的聲音從雪豹的嘴裡傳出來。



　　❄❄❄

　　最近虎杖總會做夢，而自從悟來到他家之後，他做關於悟的夢次數又更多了。

　　而這一次的夢顯得特別真實。

　　夢裡的男孩突然睜開眼，他先是揉著眼睛茫然地起身，卻發現隔壁沒有鋪著爺爺的被褥，他這才想起來這週爺爺是值大夜班，所以在他睡前就出門了。

　　男孩瞥了一眼放在枕頭旁的鬧鐘，現在是凌晨一點多。

　　但奇怪的是，虎杖也沒看到本該跟他一起睡的悟。

　　現在的北上總是不斷下著雪，到了晚上氣溫又會變得更加刺骨難耐，這時，悟總會喵喵叫地鑽進他的被窩想要一起睡，想到初遇他時受凍的可憐模樣，『悟肯定很怕冷吧』，男孩這樣想著便從來沒拒絕過他。

　　再加上像現在這種時刻，爺爺如果外出工作，他就得一個人睡，雖然堅強的小孩認為自己並不害怕什麼鬼或是壁櫥裡的怪物，但多一個悟陪著他睡，還是讓他安心不少。

　　想要找到心愛的貓咪，男孩緩緩從被窩裡爬起來，他套上蓋在棉被外的半纏，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向著傳出聲音的廚房走去。

　　他站在廚房門邊向裡面看去。

　　冰箱前站著一個人，雖然跟爺爺一樣滿頭白髮，但身型卻高瘦得多。

　　「悟……」本該是陌生的身影，但男孩卻沒有一點害怕，他知道那肯定是他心愛的貓咪。

　　受到呼喚，白髮的少年先是身體猛然一震，彷彿要原地跳起來，接著他轉過身來，看到來者是虎杖後，便抿著嘴瞇著眼，一臉做壞事被抓包的表情。

　　「悠仁？怎、怎麼起來了？」為了掩飾心虛，悟蹲下身，讓自己跟虎杖視線齊平，試著轉移話題。

　　「因為悟不在，我來找你……」

　　聽到虎杖單純可愛的發言，少年心頭一股暖意湧出，並在內心為了剛剛自己掩飾的行為感到羞愧，最後臉上忍不住露出無奈的笑容，他揉了揉男孩的頭。「抱歉啊，不該丟你一個人的。」

　　少年現在的手跟貓咪時一樣，都擁有著令人安心的熱度。男孩撲向前方的少年，手環上他的脖子緊緊抱住。

　　「真愛撒嬌，都不知道誰才是寵物了。」悟放低聲音哄著，他一隻手穩住男孩的背，然後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悟把虎杖抱回被褥上，正準備幫他蓋好棉被，袖子卻忽然被男孩抓住了。

　　「悟不一起睡嗎？」

　　「哈哈，別擔心，當然一起睡。」

　　悟隨意地側躺在虎杖身旁，手一下一下拍著男孩身體，規律的頻率像搖籃曲一樣，不斷拉扯著男孩僅存的意識。但虎杖像是想要抵抗一般，他不斷撐著沉重的眼皮，並伸手緊緊握著少年空著的另一隻手，深怕悟會逃跑一樣。

　　悟立刻就注意到男孩易於常態的行為。

　　「怎麼了，今天怎麼這麼黏我？」

　　「悟剛剛是肚子餓所以在翻冰箱找東西吃嗎？」

　　「咦、不是，那個、我只是有一點點……」

　　沒想到男孩突然提到剛剛被抓個正著的壞事，讓以為自己已經成功蒙混過關的少年一時反應不過來。

　　雖然變成雪豹時的味覺與嗅覺跟人型時不同，但他好歹也是名門大少爺，從小吃的都是精挑細選的新鮮食材。雖然虎杖餵他的貓飼料並不是會讓他食不下嚥的程度，但他還是怎樣都習慣不了。

　　還記得他剛被虎杖帶回來時吃的第一餐，那時的他吃著不合胃口的貓飼料，然後想起剛被綁架而驚險脫逃的經過，忍不住悲從中來，幾滴淚水就這麼奪眶而出，結果卻被善良的男孩誤以為是飽餐一頓的喜悅。

　　之後接下來的每一餐，虎杖都像是怕他吃不飽一樣，都不會吝嗇於給他更多的貓飼料。

　　畢竟自己還是寄人籬下，再加上貓飼料還是男孩自掏腰包買的，悟覺得自己如果不吃的話，內心僅存不多的良知也會蕩然無存，所以悟也是一點也不浪費的吃光光。

　　後來在看不下去的倭助默許下，悟偶爾半夜會爬起來吃點消夜。

　　畢竟虎杖是一沾枕頭就立刻入睡的好寶寶，悟偷吃消夜的行為才能至今都安然無恙，但他沒想到的是今天男孩會突然半夜就醒過來。

　　「難不成是貓飼料不夠你吃嗎？」不理解少年的慌亂，虎杖小心翼翼地提出另一個疑問。

　　「沒有啊，我每天都吃的很飽，只是偶爾會想要吃點別的味道……」

　　這時在他面前的男孩卻開始抽起了鼻子，悟整個大驚失色。

　　「等、等一下，我沒有討厭吃貓飼料……」

　　「不是的……」男孩搖了搖頭，打斷了少年慌忙的解釋。「今天爺爺多給了我一點零用錢，我可以拿這些幫悟買更好吃的肉肉或菜菜。我有去問過伏黑，他有教我怎麼煮對你來說會更好吃，就像是我這樣的小朋友也可以做的，所以我會幫你煮好多好多，讓你可以吃得飽飽的，所以拜託你不要走好嗎？」

　　這下悟知道虎杖反常的樣子是怎麼回事了，他心疼地抱起虎杖，男孩小小的手不斷在發抖，但仍然緊緊抓著少年不放。

　　虎杖雖然會寫的漢字還沒有幾個，但身為電視兒童的他，面對最近鋪天蓋地的新聞，他再怎麼不懂也隱約猜到悟的身份了。

　　單純的男孩以為只要他繼續堅持悟是他的貓咪，那麼悟就會永遠待在他身邊，沒有人會拆散他們，直到他今晚聽到悟與爺爺的對話。

　　「抱歉悠仁，我可能沒辦法答應你。」他讓虎杖靠在自己肩膀上，任由男孩的淚水沾溼自己的衣領，「雖然對你來說還很難懂，但我是繼承人，必須回去處理一些事情才行，家族還有人在等我回去。而且我可能也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回來看你，說不定那時候你就已經忘記我了……」

　　「不會，我才不會忘記悟！」

　　「是嗎？那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悟說完就讓虎杖坐在床上，看見男孩哭得很狼狽，少年笑著用手指幫他擦掉淚水。

　　「我答應你總有一天我會再來見你的，但你也不要再哭了，可以嗎？」

　　悟說完，男孩的模樣還是有點猶豫，少年便伸出他抬著小指頭的手，「還是我們來打勾勾做約定好嗎？這樣我就絕對不會食言而肥。」

　　看到這，虎杖才點頭答應，他也伸出自己小小的指頭，與少年纖長的手指勾在一起。

　　後來他們又安然無恙的一起渡過了幾天。某天早晨，虎杖起的特別早，但床邊已經沒有了悟的身影，男孩知道他已經離開了。

　　但虎杖沒有哭，因為他已經跟悟約定好了。他知道悟一定會遵守諾言，所以自己也要乖乖遵守跟他的約定才行。

　　虎杖相信他們總有一天會再相逢，到時候他還要再次緊緊抱住悟，並且還要在他耳邊偷偷跟他說，他最喜歡的人就是悟了。



　　❄❄❄

　　從那之後不知道過了幾年，當時的事情對虎杖來說就像夢一般，每當他試圖要回憶點什麼，卻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那感覺就像憋著氣潛在水裡一樣，什麼都看不清，也什麼都聽不清楚。

　　但每當他詢問起周遭的人，每個人卻都能鉅細靡遺的講出任何細節，彷彿只有虎杖不是當事人一般。

　　但虎杖也不是那麼喜歡探究的人，反正日子還是得這麼過下去，也許總有一天會有得到解答的時候，虎杖總是那麼樂觀的想。

　　現在的他是國三生，從小力氣就大的虎杖，長大後這點特質又更加突出，但他也不是會仗著這點優勢就為非作歹的人，除非有人挑戰他的底線——

　　陰暗的巷弄裡傳來陣陣東西倒在地上的沉悶聲，有著一頭粉髮的少年豎立在中間，面對被包圍的場面絲毫不慌張，三兩下就將所有人放倒。

　　每一個倒在地上掙扎的人，看著虎杖居高臨下如同利刃般的琥珀色瞳孔，便深深意識到，傳說中的「西中之虎」這稱謂，其取名可不單單只是因為他的名字而已。

　　他內在所蘊含的氣勢，光是靠近就讓人寒毛直豎。

　　這時有一個高瘦的身影悄悄從虎杖背後靠近，敏銳的少年便轉過身打算直接給他個一拳，但卻被扎扎實實的接住了。

　　對方的手很大，幾乎快包裹住虎杖的拳頭，令人驚訝的是，虎杖想要掙脫卻動彈不得，不得已，少年只能越過大手看向對面的青年。

　　那人穿的一身黑，挺拔的身高比虎杖高出不止一顆頭，大半夜的不知道為什麼還戴著墨鏡，唯獨頭上的白髮在黑夜中顯得格格不入。

　　對方隔著墨鏡注意到虎杖的視線，臉上馬上露出神采奕奕的笑容。

　　「悠仁好久不見了，不來個大擁抱之類的嗎？」

　　男人隨即放開少年的手，然後張開雙臂迎接他。離了一段距離看，發現對方身高著實驚人，再加上他的大長腿映襯下，虎杖忍不住聯想起「長腿叔叔」這個形象。

　　見虎杖依舊在原地警戒著他，男人顯得有些沮喪。

　　「不是悠仁說不會忘記我的嗎？」

　　他這句話讓虎杖腦袋裡嗡嗡作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快要傾巢而出，而男人趁著虎杖恍神的機會，迅速拉近彼此距離，少年感覺自己的手指被勾住了。

　　他低下頭一看，對方仍舊纖長的小指，輕輕勾著自己的不同於當時細小的指頭，接著身旁傳來男人的聲音：

　　「我們有勾小指約定過了，所以我依照約定來找你了。」

　　虎杖抬起頭，就看見悟拿下臉上的墨鏡，少年所看過最美的事物就近在眼前。

　　正當虎杖想要撲上去擁抱眼前的男人時，對方卻率先退後一步，並朝著他單膝下跪。少年連一聲困惑的「欸？」都還沒發出來，悟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裡頭是一枚金戒指，接著他不顧周遭都是被虎杖打趴的人，以全場都聽得到的音量喊出：

　　「悠仁，可以請你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嗎！」

　　隔天，各種謠言便傳遍整個校園。大家都聽說了五條家的銀色雪豹向西中之虎求婚了，更有人說他們再過不久就要舉行世紀大婚禮了，甚至連奉子成婚這種沒有考慮到性別的無稽之談也出現了。

　　而身為當事人，而且是昨天悟的話一說出口就慌忙逃走的當事人——虎杖悠仁，目前對於越傳越混亂的謠言感到不知所措，不過他再怎麼解釋，好像都只是讓謠言往更加離譜的方向發展。

　　可是更令虎杖沒想到的是，沒想到再過個幾年，這些謠言盡會一一成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