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
301
302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312
313
314
315
316
317
318
319
320
321
322
323
324
325
326
327
328
329
330
331
332
333
334
335
336
337
338
339
340
341
342
343
344
345
346
347
348
349
350
351
352
353
354
355
356
357
358
359
360
361
362
363
364
365
366
367
368
369
370
371
372
373
374
375
376
377
378
379
380
381
382
383
384
385
386
387
388
389
390
391
392
393
394
395
396
397
398
399
400
401
402
403
404
405
406
407
408
409
410
411
412
413
414
415
416
417
418
419
420
421
422
423
424
425
426
427
428
429
430
431
432
433
434
435
436
437
438
439
440
441
442
443
444
445
446
447
448
449
450
451
452
453
454
455
456
457
458
459
460
461
462
463
464
465
466
467
468
469
470
471
472
473
474
475
476
477
我和刺猬谈恋爱的那些年

头发真的变长了啊。一郎想。
一郎总是醒得比左马刻早,他不会立即起床洗漱,而是侧过身,像是考试时偷瞄小抄一样,装出毫不在意毫不心虚的模样,紧张却又仔细地盯着那人的脸。
这些年的左马刻似乎没有变,又似乎哪都不一样了,着装变了,发型也变了,性子倒是和以前一个坏样,他还是那个碧棺左马刻。
自从那件事后,他和左马刻维持了近乎四年的前任关系,他有很久都没有认真看过这张和他把能做的事都做遍了的男友的脸。老实说,他们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一郎没数过自己暗恋的日子,左马刻自然也没有。左马刻的按键里,甚至没有暗恋这个选项,当他发现了,就下命令发通知一样地告白了,也就一郎会小心翼翼地接收这份通知,紧张兮兮又手足无措地自认认真答应他:
“你大爷,你说了算。”
就这样,左马刻还总说他的反应太平淡,像在敷衍他大爷。
换作别的什么人,当时早翻脸了,也不会有后面被算计害得失落的几年。一郎现在想起当时,都有着对过去自己深深的怒其不争,还有对左马刻堪忧情商的无奈。平日他和左马刻的小摩擦都可以Rap battle里发泄,队友们也乐得看他们俩争执中揪住对方的某一点,直骂上推特热门,二郎、三郎甚至会为兄长造势,结果间接地火上浇油,不得不请寂雷前来劝架。但这样的黑历史,是两人都没有脸皮拿到众人面前骂的,也只能私下里想想,又塞回那个被外人称道传奇的垃圾堆里。

“哪有告白的时候拿着催眠麦克风威胁对象,如果不答应,东京湾下沉的水泥人柱,就是你左马刻哥给你选的人生的下一步路的。”
这是一郎最常翻看的自己的垃圾语录。

算起来,他们俩交往的日子,是从左马刻意识到自己的喜欢开始的。
那时候的左马刻还梳着大背头,发胶是他生活开销中占比不小的一块。几乎每天,他都会用厚厚一捧的发胶把微长的前发捋到额后,又把有些长的鬓角梳到耳后。于是做爱时,一郎看见的便是一张完整的、没有遮掩的、总是露出凶恶神情的脸,从蹙起的眉心,到斜睨他的赤红的眼,甚至是每一根睫毛、脸蛋上细微的毛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刚交往的时候,左马刻的技术只能跟处男比比高低,后庭无论是中途还是结束,总是疼得像是被猛禽撕扯,每一次插入过后的顶撞都迅猛而又凶狠,永远不在一个点,总是堪堪擦过又顶上,或是直接偏离捅至更深处,总之,那些场性事在左马刻的主导下,总是与快感无缘。

老实说,这样被顶撞到几乎要从下体开裂,分裂成两半的做爱在一郎的感觉里,只有疼,和更疼,偶尔能感受到的一丝欢愉,也来源于肉体交融外的其他时刻。
那根滚热、粗大、形状称得上漂亮的阴茎,是王的权杖。它会在一次次抽插中逐步鼓胀成最完美的样式,直到王的欲望达到顶峰,它会短暂地离开一郎的身体。王也喜欢在这时挂着笑,看向一郎。他的眼神跟权杖一样灼热,灼热得发烫,烫得疼。做爱时,一郎不敢也不想与他对视。于是,一郎便盯着左马刻对于男生来来说长得过分的眼睫毛,从头数到尾,又去数他因为动作而落下的发梢,发梢完了还有眼角的痣,身上的痣,痣藏的隐秘,只有他知道。一郎一颗颗数,他数过几次了,数字记得清清楚楚,但每次还是例行公事一样数过去,没有数完,就被掰正了脸,不得不让视线交汇。

这意味着,王的视察要开始了。
左马刻的视线会从一郎沾满泪水的脸一路扫过,每经过一点,他空闲的那只手就会拂过那处,细细视察每一个吻痕,睥视着一郎被有些冰凉的指尖激得战栗,就连眼也似蒙上了一层雾的模样。碧绿和鲜红笼在那层乳白之下,似是碧水与红霞,它们之间,只印着左马刻的模样。一郎被羞耻心追赶,对着左马刻扣住自己脸的手狠狠咬下去,虽然左马刻对这点疼痛不以为然,他还是蹬着腿踢在左马刻肩上,对着那一排还粘着口水的红痕龇牙咧嘴,骄傲自己留在对方身上的印记。
左马刻骂了句小孩子心性,抬起一郎的屁股就拍,像在拍西瓜,震的床都颤了颤。见两瓣臀上显现出了几张红手印,左马刻才接收一郎投降,收手继续他自己折磨自己的视察。
吻痕一路向下总指向腰腹,腰腹往下,一郎的欲望正高挺着,顶端不断流出白浊液体。这也是一郎从未直白说疼但是并不爽,左马刻你技术太差的原因之一,欲望的具现化总是倒戈得过早,连带着证明也被自己吃干净了。十七八岁的自己,总是顺从而又不争气的。
流下的液体顺着柱体的上突起的经脉往下,勾出水色的线,颤巍巍地落至会阴,滑倒在顶端同样冒着浊液和热的权杖上。权杖似的肉棒正抵在穴口摩擦着周边粗糙的褶皱,直到褶皱被涂抹得满是精液。承欢过的穴口因为异物的突然离开,正有些不习惯了正一张一缩着,挤压着端口,想要将异物再次纳入。感觉到即将爆发,左马刻的视察才终于停止。
左马刻一手扶着一郎的腰,让他直起身子,一手抓着他的头发,按着他强迫他向下看。在那里,被他的欲望挡住的地方,王的欲望指向他。王在看着他。
一郎的心跳陡然被偷走了一拍。羞耻和隐约的快感融合在一起糨糊似地挤满了大脑。那一瞬间,一郎被刺激得想要用手背遮挡住视线的全部,只让嘴里忍不住哼出的声去传达他的想法。

左马刻不动作时,在一郎眼里,往往更为性感。

左马刻没有给一郎挡住眼的机会,他俯下头,就着方才掰出来的角度,几乎是砸地吻在一郎那张因为呼吸不稳而微张的唇上,一郎被力度砸得一惊,舌头刚有抬起,就被左马刻探入的舌纠缠上了,不得不动着舌尖,迎战般同样猛力地与对方触碰、搅动。舌苔与舌苔间的摩擦总伴随着啫啫的水声,粗糙的舌头们成了新的武器,掠过齿面与上颚夺取对方的津液。

那时,左马刻与一郎的性事,总是带有着暴力的色彩,简单、粗鲁、直白,短短几个词就可以轻易概括。甚至几次一郎疼到生理性盐水都流了出来,控制不住发出了有些懦弱的呜咽,但碍于左马刻年长者的面子,低垂着眼,没有指出,而是装出一副隐忍着将要失态的模样。但也正因为如此,左马刻总以为自己把握了和一郎做爱的诀窍,让他爽到了,动作愈发赤裸强硬。毕竟,就算有着对未成年同性出手的克制,左马刻这等人物也抵不住呜咽这种对他来说约莫是索求的暗示。但对一郎来说,这种天差地别的误会,让他几次想带着屁股罢工。
但每夜,无论做与不做,熟睡前,左马刻宽大的手掌都会按在一郎的脑后,让一郎的前额埋在自己的肩上。左马刻的发尾微长,正扫在一郎耳畔,有些扎,痒痒的,比月光还凉。
他被拥着入睡,体温透过他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细软的头发传来,是不贴切的温暖,一下、两下,像重锤在敲打着因为过早独立树立起来的坚硬的墙。有几次,山田一郎觉得,墙碎了。

这样子,根本没法罢工啊。
一郎心里同之前无数次一样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从没有罢工成功过。他尊敬着强大可靠的“前辈”,即使初遇时就是战斗。
但是,不能这样,一直依赖着、跟随着,即使对象是左马刻先生。
这是一郎第一次去尝试把握主动权。从这以后直到被分手,这份主动权都在左马刻几乎等同于默许的轻微抗议下,把握在一郎手中。

第一次去尝试,动作未免生涩,加上下体勃起想要发泄的欲望,一郎一手环过左马刻的后颈的时候,手臂还打着颤。
一郎按住左马刻的头让他的上半身与自己贴合更紧,腰部却是用着力,以相拥而吻的姿势站起了身,趁着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未反应,带着人旋了半圈。等惯性带着左马刻背对着床面,一郎紧了紧绑住两人的手臂,一边啃咬着对方的唇瓣,一边一膝盖顶在人腰侧,直接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左马刻身上,让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在床上。

“妈的你他妈发什么疯。”左马刻本就是到了最后关卡,被一郎这样一推搡,几乎要泄了,火气都起了头。
“你刚才把我弄疼了,”一郎说,没等左马刻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喷脏,他又问道,“左马刻先生,你爽了吗?”
“爽你妈……疼你怎么不说。”
“哦,我知道了,左马刻先生你爽到了。”一郎没有回答,松开了环着左马刻脖颈的手,用手臂撑着身体的重量,双腿分开半跪在人腰腹处。一郎的脸上带着笑,前一刻还布满脸的情欲消失殆尽。他垂着头,朝左马刻的耳边呼气,“那左马刻先生,也让我爽一下?”
左马刻一挑眉头:“干嘛?”
“吹枕边风。”一郎并着指抵在嘴角,“嘘——不要说话。”
“你大——”一郎的指尖按在左马刻唇上。
“真是的,你的脾气怎么那么暴。左马刻先生,对不起了,总之,忍着,别射,现在听我的。”一郎的吻落在左马刻的眼角、鼻尖。复又挺直身,蹲坐起身。

他抓住左马刻的手,和他双手叠着握住那根等待已久的肉棒,缓缓地放低身子,让那口一张一合的小穴落下,直到夹住龟头。一郎没有立即将它吞没,故意攥着左马刻的手,只让他扶住那根巨物,却不上下动作。
一郎喘着气,不怀好意地夹紧又放松,穴口不停的挤压着那根胀热的凶器,像是要将它吸入,又似是挣扎着想要排出。
左马刻想要抽出手抓着一郎的腰让他的后穴将自己的欲望整根含入,不料一郎抓的太紧,一时没有挣开,反而被带着揉搓起了睾丸和柱身,同自己撸管时的感受不同,端口的吸力掺合着不轻不重的揉捻,胀痛和快感霎时就冲昏了他的头,让理智成为奢求。
“嗯……你搞什么?”左马刻瞪眼看着一郎,“磨磨唧唧,这样就不疼了?”
“你说什么鬼话?”一郎眯着眼俯视着他,“我在搞你啊,左马刻先生。”
“小鬼没大没小,上面这张嘴话都不会说。”左马刻说着轻哼一声,终是从一郎的手中夺回了对自己双手的控制权,他扶住了一郎的腰,方直起上半身,就双手施力,“是我在操你,搞清楚。”
一郎无奈应着:“是,是。麻烦左马刻先生轻一点。”

左马刻没有回应他,持着他的腰部,猛一用力,让他一下坐到最深。
一郎被阴茎碾过敏感点的瞬间爆开的酥麻激得浑身发抖,双腿几乎要跪不住。他的腰被左马刻死死扣住,上下扭动着。粘腻的肠道深处连着被顶撞了几次,只能听见肉体撞击发出淫靡的声音。
一郎咬着唇,吞下嗓眼的呻吟。
也许是面对面坐着的原因,这一次进入,左马刻似乎找到了些诀窍,比起疼痛和羞耻心带来的快感,舒服这一感觉也从股间传达到一郎的大脑。好几次,一郎被偶尔擦过前列腺的动作折腾得几乎要失去力气,短暂的刺激是一种令人兴奋折磨,他数次想让精液喷射而出,又被消失的触碰唤起的疼痛止住。如此数次,一郎再也受不住这般赌博般的紧张与快乐,按住左马刻的手,将它们固定在腰侧,又改跪为蹲。
“呼……让……让我来,我来告诉你往哪操。”一郎喘息着说,“让我射。”
左马刻刚要说些什么,话语就被一郎的吻堵住了。他本就被一郎的话逗得脸上涂抹满了薄红,这下更是红透了,把自己先前放的狠话和强硬忘在了一边,满脑满眼只有之前一直被动承受的一郎主动动作的模样。
左马刻默许了他的冒犯。

一郎双臂松松地搭在左马刻双肩之上,抬起臀部,让那根被精液染透的阴茎退出下方正阻挠着它的离开的小口。
即使对那根阴茎熟悉得不行,一郎实践时仍是抑制不住得发着颤,不同于以往粗暴的侵入,在他的动作下,那根粗大被缓缓地吞没又吐出,它撑开穴口的褶皱,摩擦着肠壁,带着滚热的精液找寻最为刺激的一点。
蓄势已久的阴茎刚触碰到那铜板大小的一点硬,一郎细碎的呻吟就涌出喉头,变为一声惊叫,他强撑着再次抬起屁股进行下一次抽插。
“哈……啊……左马刻先生,你能感觉到吗……哈,可能有点硬……你的鸡巴正顶着那。”一郎说话时,舌尖都打着颤。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又直接地面对来自前列腺的刺激,令人充实的满足感立即占据了思维的全部,他不禁沉陷在随着按摩似的摩擦浪潮般涌来的酥麻之中,“操我……那。”
“小孩子就是麻烦。”
“嘁,那你……给我操啊。”
“呵,打架水平不行,做梦倒是一流。”
左马刻说着忍不住挺了下腰。虽然在反驳,他到底是听进了一郎的话。一郎口中的硬处虽不大,却并不难找,这一触,就顶在了点上,打乱了一郎的呼吸。
左马刻没有给一郎继续用慢动作磨人的机会,双手掰着他的臀瓣,没等人稳住身形,就迅速地托人身子微抬起。一郎被突然消失的快感弄懵了,忍不住将头埋在左马刻肩侧,夹紧内壁挽留着将滑出体内的肉棒。
左马刻啐了口,放开了对一郎臀瓣的掌控,他一手按着人的后脑勺,一手抓着人的肩,在人失去支撑的一霎,又将他捞起,只让前列腺那一小块区域和紫红胀热的阴茎厮磨在一起。
一郎被冷落已久的阴茎在后穴漫长而强烈的刺激下,终是抖了抖,射出一股灼热。没等他脚趾勾着,软着腿靠在左马刻胸前,体内巨物的动作又开始了,左马刻恢复了往常的作态,迅速而粗鲁地扶着一郎的腰部,让他的屁股将那根肉棒吞没。
“呜……”一郎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敏感点被碾压而过的快感刺激而细腻,电流般顺着两人交汇处直冲上头部,为面颊染上一片绯红,高潮引起后穴内壁止不住地抽搐,挤压着左马刻绷得发疼的阴茎。
左马刻在巨大的外界刺激之中,渴望发泄的欲望也到了临界点,他抵在一郎体内最深处,将精液射出。

那是一郎第一次在性事中把握主动,但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一次误会分裂了曾经的最强队伍,一郎和左马刻分道扬镳,同床共枕与情话,也成了新的禁令。成立万事屋后,一郎也试着去数过他们交往的日子,短归短,也算不清了。比起反复翻找被丢入垃圾堆的过去,生存、生活,以及后来成立池袋最强的队伍征战division season占据了他生活的全部,即使后来的几年里误会解开,敌对者处心积虑的挑拨被摆上明面,令他们敌对的矛盾也变得可笑,那辆连接池袋与横滨的湘南新宿线,一郎也没有跨上一步。
湘南新宿线从池袋到横滨,中间是跨越新宿的距离,短短三十分钟,也漫长得不敢去等。
追赶者会追上被追赶者的脚步,山田一郎会追上碧棺左马刻。一郎的想法从未改变过。在并肩之前,他不会再跟随在左马刻的身后。

两年又两年,他和左马刻一直保持着惯有的相似与默契,没有言明,没有打破。
两人最后的和解,抑或是复合,是在第四年年末,合欢挽着她的哥哥,敲响了万事屋的门。
二郎、三郎看见合欢,率先迎了上去,三人聊了一阵,才知道是左马刻有事来找。两人虽然对左马刻这位兄长的前男友明嘲暗讽了一阵,但碍于合欢和曾经的哥哥的面子,也控制了度。
谁料说了半天,左马刻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只看了合欢一眼,得到合欢劝说的眼神后,挠了挠头,清了清嗓子,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问:“一郎在吗?”
二郎没好气:“不在,寂雷医生找哥哥有事去了。”
“哈——”左马刻保持着十足的怀疑,“寂雷医生能有什么事麻烦他的?”
“怎么可能告诉你。”三郎说,“客户的任务怎么可能随便说,你在开玩笑吗。”
“我看你们怕不是被一郎惯坏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左马刻怒。
“哥哥的前男友嘛,谁不知道。”二郎和三郎齐声说到。他们刻意强调了前。
合欢见左马刻似有按捺不住脾性的趋势,忙劝阻道:“哥哥,冷静一点,你想想你的正事。”说完,她不等左马刻解释,又看向三郎,“请问一郎君什么时候回来呢?”
“嘛……应该很快的,哥哥说那事他也难处理。”
“这样吗,谢谢。”
“没什么啦。”
由于不知道一郎回来的时间,二郎三郎两兄弟又说什么都不肯给兄长打电话询问情况,拉黑了一郎line和各大社交平台账号的左马刻只好把钱包给合欢,让她带着碍眼的两兄弟出去逛逛,最后灰溜溜地搬了个小板凳,自以为颇有大爷范地蹲守在万事屋门口,等到了天黑。

月明星稀时候,一郎才回到了万事屋,此时二郎三郎都已入睡,合欢也已回到了家中,所以当一郎走到门口时,看见的只有左马刻那张将睡不睡的脸。
给他把蒲扇,抑或是旁边多停辆拖车,配上这身衣服倒是像个大爷。这是一郎的第一反应。
听到脚步声,左马刻也清醒过来,他见是一郎,也不说话,只盯着。
“喂,你来干什么?”见左马刻没有骂骂咧咧,只是阴沉着脸看着自己,一郎愣了一秒,自觉将左马刻归类到了“来砸场子的”分区,就他而言,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是值得左马刻亲自登门拜访的。于是开口时,一郎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余光瞥着他的脸,挥了挥手,就做了个送客的姿势,“今天我很累了,但是你要是觉得上次battle没打爽,打趴你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啊啊,果然就不该听合欢的过来。”左马刻小声嘀咕了句,又大声道,“打你还需要我亲自来?我队伍随便一个人也够打趴你了。”
“啊?你个妹控混蛋说什么呢,”一郎果不其然被激怒了,撸起袖子就要掏催眠麦克风,“信不信我一句歌词就让你命丧池袋!”
“哈?你这个弟控混蛋开什么玩笑?我是来委托任务的,我是客户,你就是这样对你的客户的?你这个服务态度我劝你别做什么万事屋了,先去培训一下什么叫服务比较靠谱。”
一郎愣,一时忘了反驳:“左马刻,你不是自称横滨的king吗,还能有事委托我,委托我自砸招牌还是委托我假装输给你?”
“我还需要你打假赛?”左马刻眉眼里颇有些不屑,一时也忘了来的目的,转而问道,“寂雷先生喊你有什么事……不能说就算了。”
“也不是不能说,本来我也准备去找你的。”一郎说。今天下午在寂雷家帮忙的时候,他蓦得回想起那些他、左马刻先生、乱数先生以及寂雷先生四人一同度过的日子,算不上多难忘怀,只是一旦习惯这些是回不去的时间节点后,每看见相似、或重临故地,那些回忆总会控制不住地涌上脑海,让他不得不去回忆。左马刻先生不知囤了多少的发胶,乱数先生吃不完的棒棒糖,还有寂雷先生各色的橡皮筋,它们构成了山田一郎回忆里的T.D.D,众人称道的TheDirtyDawg,只可惜现在乱数先生的时间以秒为单位开始倒数,左马刻先生也变为了混蛋左马刻,寂雷先生放下了头发,他也能自立于池袋了。

左马刻注意到了一郎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总是昂扬的青年脸上被撬开了一丝缝,飘出了一缕几乎不可查的茫然。左马刻想像过去一样搭上一郎的肩揉乱他的头发告诉他“没关系,这有啥,还有我。”但可惜,他的手探不出去,话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变作一声干咳,一声淡淡的:“你矫情什么,所以说到底发生了啥,是寂雷先生出事了还是乱数那个嬉皮笑脸的混蛋咋了?”
一郎愣了下,多年的纠葛让他觉察到了点什么,表情顿时有些奇怪:“你在关心我?”
左马刻呵:“谁她妈在关心你啊。”
“那你在关心谁?”
“我关心谁需要告诉你吗,你怎么就觉得我在关心了,哈——还是说本大爷问都不能问?”
“的确不需要告诉我。”一郎说着耸了耸肩,“我也无所谓,我们俩只是普通对手关系。”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郎。”左马刻自觉被一郎的话膈应到了,有些焦燥地跺了跺脚,又摸荷包,这才想起来一下午的等待早就耗空了他的烟盒,他没有等一郎作答,又继续道,“我管你把我当什么了,前男友也好前炮友也好敌对者也好前队友也好——总之,先告诉我寂雷先生喊你去说了什么。”
一郎皱着眉反驳:“你这个混蛋才是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有话能不能直说,弯弯绕绕你觉得谁能听得懂啊,你又不是我弟弟我才懒得搞懂你没什么内涵的话中话呢。”
“你……”
“寂雷先生喊我去是因为乱数。”
“啊啊,果然是乱数那混蛋……他怎么了。”
“乱数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草。说了句废话。”
“你知道就好啊。”
“你这家伙怕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说啥混账话呢!”
“那你知道,乱数是人造吗?”
“嗯……大概猜到了。”
“我以为你不知道的。”
“小鬼,你不要总是自以为,大人比你想的要更强。好歹曾经是队友,看不出来才应该去地狱里反思一下。”
“或许你说的对。你也知道,人造都有期限,寂雷先生喊我去,是让我帮忙找天谷奴,那个制造者。他还跟我说,如果找不到,就去找你,一起去一趟他那,收拾完残局,我们四人还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
“哦。行。我知道了。有烟吗?”
“你的脑子里只有烟了吗?”一郎话里带着鄙夷,但还是在荷包里摸了摸,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
“怎么都弯了?”左马刻问,“还破了,你就抽这种便宜货?”
一郎瞪他:“这是寂雷先生的烟,我没抽。”
“哦。”左马刻熟门熟路掏出打火机点烟深吸了口,半阖着眼,转头对着一郎吐烟圈。白烟呛鼻,带着刻薄而又强硬的味道,直勾勾地砸在一郎脸上,把人刺激得咳嗽不停。
于是一郎砸了左马刻一拳,力道倒也不大,只是直直打在了左马刻的心脏上。

“你问完了,该我提问了,你跑我这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有个很重要的事委托给你。”
“左马刻你脑子没事吧?委托我?”一郎一时也顾不得消沉了,满面震惊,甚至夸张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横滨所在的方向,“你?要事?委托我?”
左马刻啧了声,弹了弹烟:“怎么?你不是万事屋吗,难不成其实是万事不干屋,呵。”
“那你先说说是啥,先说好,如果是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另请高明吧。”
“你是帮人遛狗遛傻了吗,这种事情谁会找万事屋。”左马刻说话时噙着笑,他像是在克制着什么,没有直视一郎,视线却固执地落在了人身上。
一郎抖了抖:“那你说是什么事吧。”
“咳咳。”左马刻的视线已然飘到了一郎头顶。他清了清嗓子,一边回忆着合欢所教一边道,“我想找人。”
“哦?”
“男,黑头发,二十多岁,有颗泪痣,偏瘦。性格的话,以前很乖,现在脾气不好咋咋呼呼跟母鸡一样。”
一郎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然后呢,黑头发有泪痣的男人世界上那么多,你这信息太模糊了我怎么找?”
“哈?”左马刻怒,“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怎么还不知道我要找谁?你这个白痴弟控!”
“你才是白痴吧!要我找人说个这么大众的信息,你当我是人脸识别系统呢!”
“蠢货。”左马刻将烟捻灭,一把将一郎拽到面前,一郎同他几乎一般高,一贴近,视线就撞在一起。左马刻没有回避,“过来。”
“你——”
“你给大爷我听好了。”左马刻掰着一郎的脸,缓缓道,“这家伙可不是路边随便什么人,虽然他有着普通到路人甲都怀疑是假名的名字,但是他不是那随便什么废物都可以是的。”
“嗯……”
“他是我想……啊啊……我想找的、我的男朋友,之前他是我的前男友。”左马刻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一郎一时以为听错了,愣在了那。
左马刻吐了口烟,像是叹了口气。
“听不懂是吗?”左马刻道。
一郎感觉头脑已然炸开,一时也不知道是自己幻听了,还是左马刻被发胶糊脑子了,竟是直接失语,半晌才带着怒意说道:“你说什么鬼话,发疯倒是去寂雷先生那开药啊!”
一郎的反应出乎左马刻的意料,他万万没有想到,合欢多次叮嘱不要发怒的自己还存着理智,一郎反倒是蒙了。
也是,一郎不是当年生活维艰的半大的小鬼头了,他也不是那年想着对人好,却轻而易举败给误解的大哥,那道结梗在两人之间太久,自己把绳子打出了结,就别想解开后恢复原样,他以为他习惯了,但从来都没有,他以为一郎也习惯了,或许答案也不过一个不。
他们比任何两人都相像,所以左马刻知道,这小朋友像只刺猬,两边扎手,刺头,内里却软得不行。左马刻触碰他的刺,捧起他的脸亲吻他。
“那这样你听懂了吗?我要找的那个男朋友,你给我找到他。”

合欢提议去万事屋探望三兄弟时,左马刻正在厨房煮汤。他特意去池袋出名的店里买的乌鸡,想给逐渐抽条成大人的大学生妹妹补补学校里缺失的营养。听见合欢的话,他顿了几秒,自以为果断地说了声:“不。”
“为什么呢,哥哥。”合欢没有在意他摇摇欲坠的“果断”,坐在沙发上吸了口珍珠奶茶,腮帮鼓鼓声音含糊地问道,“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哦,是和好了。”左马刻说着,旋着手腕搅动汤汁。搅了一半,他看了眼钟,又盖上了锅盖 倚着墙,双手插裤兜,整一副管我屁事的姿态,“少喝奶茶,等会喝汤。”
“好好好,我不喝了。”合欢笑着应道,乖巧地把奶茶推到桌子另一边,“其实啊,我有这个想法是因为我今天碰见了一郎君哦。”
“一郎?”左马刻身形一僵,几乎连声音也一同僵住了。他似是毫不在意地问道:“他来横滨了?他这么多年没来过横滨现在舍得来了?”
“没有啦,我是在涩谷遇到一郎君的哦,他说饴村乱数先生找他有事。”
“哦,涩谷啊,什么?他没有来横滨?”
“哥哥,其实你很想他来吧。”
“他来不来管我屁事,我在意他个鬼。”
“那哥哥就是不在意了?”
“他来不来我无所谓,没有说他来或者不来可以引起我情绪波动的意思。”
“我知道的哦,哥哥。”合欢只是笑,没有反驳:“一郎君最近好像很累的样子,我遇到他的时候他眼底都是黑眼圈。想想也是呢。我同他差不多大,却一直有哥哥一直照顾我,一郎君这些年来一直一个人努力呢。”
左马刻啧:“小鬼就该有小鬼的样子啊,以前也是,他总是不要命折腾自己。”
“哥哥你也是,不要光说一郎君哦,如果可以,一郎君也会想着依赖别人吧。”合欢双手交叠搁在膝上,看了眼窗外,又扭头看向左马刻,“也许他不来见你,你应该去见见他,哥哥。”
“合欢,你这怎么又绕回来了。”
“毕竟这是我的目的嘛。”
“……再说吧。”左马刻看着钟,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汤快熬好了,先喝汤。”

“好。”合欢笑。
“好。”一郎也笑。
左马刻猛回头,才发现客厅里没有一郎,一郎没有对他笑。

十七岁的一郎梦见了乱数,梦里乱数的背上插着机械翅膀。齿轮与钢铁铸造的翅膀拍打着风,颤巍巍地带着他小小的身子飘向远方。
一郎觉得陌生,便问,你是谁?
于是乱数哈哈笑着:“你问我是谁?我啊,我是花园里的小矮人哦。百花生日要到了,我要回到我的故乡啦。”
一郎问,你的故乡在哪?
“在你的脚下哦,小男孩,你脚下踩着的土地以下几万里,都是我的故乡哦,嘿嘿,是不是很好玩呀。”乱数夸张地伸展着手臂,像是在伸懒腰,罢了真意味不明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朝一郎挥手,“哈哈哈时间到啦,我该回去啦,拜拜。”
没等一郎再问,乱数猝然闭上了眼,如同被拔掉了电源,月光清冷,只能在他身上映出一片黄,是金属的反光。
乱数像一块无机质的废铁一样,坠落又坠落,砸在地上,埋入土里,又立起一道无字的石碑,悄然似是从未拥有过生命。
一郎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金龟攀升,贫瘠的土地也开出了花朵,他从梦里醒来。
一郎将这一段讲给左马刻听。
左马刻大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有些别扭地安慰道:“明天还要一起垂钓,有问题明天再一起去问那个家伙就是了。”
一郎点了点头。
次日碰面约在了一家咖啡厅,左马刻给一郎点了杯爱尔兰咖啡,一郎满怀感激地道完谢,捧着氤氲着水汽的杯子盯着左马刻眼睛看。
“干啥?又想到了那个梦?”左马刻语气平淡地问道。
一郎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那种会被梦境吓到的小女孩。”
“喝咖啡。”
“好。”一郎笑,“我在想,左马刻先生你的眼睛,真好看。”
“是吗。”左马刻没想到一郎会突然这样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挠着头看天花板,“嗯。”
“不如我去打一对耳洞吧。”一郎提议。
“为什么突然想打耳洞了,之前你都嫌疼不干。”左马刻语气奇怪。
“嗯……是……”
一郎话未说完,就被人从身后遮住了眼。
“锵锵锵!猜猜我是谁!”
一郎叹了口气,配合地问道:“乱数,你是谁?”
“哦呀呀你这不是说出我的名字了吗!太敷衍啦,一郎!不过不要紧,我会好好回答你的哼哼。”乱数颇为失望地说完,又压低声线,凑到一郎耳边,小声道,“你问我是谁?我啊,我是花园里的小矮人哦。”乱数松开手。
一郎满是惊诧地回过头,看见他正对自己笑,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丑。
一郎和左马刻同时起身,向小丑身后那人点头致意:“寂雷先生,早。”
“早上好,一郎,左马刻,东西都带齐了吧。”
“带齐了。”
“那我们一同喝完咖啡,就出发吧。”
“没问题”
“喝咖啡啊!好啊!今天是左马刻大人请客吗?”乱数凑过来。
“我请你喝吧。”寂雷赶在左马刻被乱数撩成不断膨胀的河豚前说,“你拿着我的钱包去点吧。”
“哇——寂雷,你这样让我好惊喜哟!”乱数夸张地抓着寂雷的手臂摆了摆,把寂雷摸出来的钱包又塞回了原处,“我自己请自己喝就可以哦!寂雷喝什么,我请你喝哦,我前几天刚设计完一个大项目呢,拿到了不少好处哟!”
“那叫工资。”寂雷无奈,“那谢谢你了,饴村。我和你一样吧。”
“我口味很奇怪的哟!”
“没问题。”
“好的哟!”乱数说着,蹦蹦跳跳地去了前台。
寂雷看了他一眼,落坐在一郎旁边。
“你们是不是有话要说。”
“寂雷先生。”左马刻道,“可能等会要等一下我和一郎。”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遇到了挑衅的人?”
“不,那倒没有,因为有约,今天我和一郎没有理会他们的挑衅。”左马刻顶着寂雷颇感意外的眼神,指了指一郎道,“这家伙刚刚说想打耳洞。”
“哦,这样啊,没关系的,我和饴村也可以一起去,重要的队友做出了新的决定,能在旁边观看全程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呢。”
左马刻应了声好。
一郎没有讲出那个梦。

最后,四人陪同一郎打了耳洞。就在路边一家普普通通的饰品店。
进店时左马刻倒是随口一般说了句:“不疼也没啥。”
这句话被乱数以“过于老妈子形象崩塌原来你是这样的左马刻大人”为由嘲笑了半分钟,招致左马刻恼羞成怒,扬言要开麦克风跟乱数就地battle。
寂雷倒是没在意他们的吵闹,见店员似是对左马刻有些畏惧,不敢上手,主动接过了工具,对一郎道:“我来帮你打吧,我有经验,以前帮同事给病人打过。”
一郎点了点头:“我都可以的,寂雷先生。左马刻也是,一进店就瞪别人,这个暴躁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换作一郎也会一样哦,我觉得。”寂雷说,“你们俩都很在意对方。”
“是、是吗。”
“是的呢。”寂雷笑,手上倒是很快将准备工作做好了,“不用枪打,我给你手推,需要先给你揉一下耳垂,这样会没有那么痛。”
一郎点了点头:“按您说的来。”
寂雷取下手套,搁在一边,拆开一包酒精棉片,用它包裹住一郎的耳垂后,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一郎喊左马刻,左马刻便不理会乱数了,绕到一郎跟前,半弯着腰观察寂雷的动作:“怎么了,怕?”
“我才不怕!”一郎有些生气,指着不远处货架,“左马刻先生,第一排第一个那个耳钉,我想看看。”
“现在不能戴自己的耳钉哦。”寂雷提醒到,“等一个月左右再换自己的耳钉比较好。”
“啊……”一郎有些失望,但很快调整好了心情,“一个月到半个月,也不算很久嘛。左马刻先生,帮我拿来看看可以吗?”
左马刻点了点头,就去到一郎所说的货架前,看见了他说的耳钉。普普通通的款式,只是嵌着对红色的石头。
乱数站在旁边的货架前,一眼瞟到了它:“诶,它跟左马刻的眼睛好像呢。”
“废话。”左马刻说着想起了一郎的话,延伸的联想让他的耳尖有些发烫,“不像我难不成要像你。”
“哇,好凶哟,左马刻大人好可怕——”乱数嘻嘻笑。
左马刻哼了声,取下那对耳钉,拍到前台桌子上,要店员结账。
刚付完钱,他听着身后一郎发出一声痛呼。
“第一个,打好了。”寂雷说,“是有点疼吗?”
“谢谢医生,不疼,就是感觉有点奇妙。”
“那我们继续。”
“第二个我来帮他打吧。”

左马刻的头发的确变长了。
夜晚交融时,一郎总是坐在左马刻腿上,双腿攀着人的背,让下体私密处能将那根滚烫完全吞没。这样的姿势从他还是未成年开始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即使两人的关系有了微妙的转变,最后滚上床时,仍旧是左马刻发出邀请,一郎半主动半拒绝地让后穴接受,去接纳硬物的入侵。左马刻喜欢一手按住一郎的后脑勺强迫一郎承受那要技术没技术要温柔没有温柔,如同他的词那般粗鲁的吻,他从前不喜技巧,打了几年光棍后倒是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些,但也仅限于知道。那些技巧一一实践的对象从开始到放弃也只有复合以后的一郎,只可惜技不如人,被一郎带着跑了好几次后,左马刻终归回到了从前,侵入变得愈加粗暴、野蛮。
比起精细麻烦的作弄,津液与舌撞击在一起的水声,粗糙的舌苔摩擦的酥麻瘙痒,下体被肠道温柔的包裹挤压的快感,才能让左马刻获得重新开始的实感。他无数次发觉一郎变得陌生,又无数次发觉一郎眼里的自己也逐渐模糊了原本的模样。两人相交以后渐行渐远的日子,那些年理不清的乱而糟糕的隔阂,似是只有通过连肉体都适应的姿势来短暂的遗忘。他们谁都没有简单的释怀。
一番纠缠过后,一郎将头抵在他宽厚的肩上,试图将布满红潮的脸藏在那。
肉体的温度、滚热的汗随着垂下的发尾一起打在一郎的后颈,有些扎,有些痒,舒服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喟叹,于是一郎咬上了左马刻的肩,将所有的声音转作一道牙印,刻在那里。
左马刻被一郎裹着热气的牙啃得闷哼一声。他挺了挺腰,满意地换来了一郎低声的喘息。
一郎没有抬眼看他,环着他的脖颈,埋着头,发旋抵着人的下巴,喘息着道,“你……你的头发是不是变长了。”一郎语气肯定。
左马刻没有否认,声音却压得很低:“你说什么白痴话,这么多年谁的头发能不变长。”
“也是。”一郎笑着道,倒也没害臊,“除去这段时间,上一次这样坐在你身上还是好久之前了,那个时候乌野还在打青城,现在日向影山都毕业了。”
左马刻没听懂后面那句,只好捏了把一郎屁股上的软肉,不做回答。
“左马刻,我要睡觉。”一郎没有在意左马刻的沉默,快感无法纾解的轻微的痛倒是被这般贴合在一起却不动作只聊天聊出的困意冲刷了,此时只剩下了倦。他甚至有点后悔刚刚突然提什么排球少年,不提还好,一提就觉得除了被撑得满满当当的后穴外,肝也隐隐作痛,最新更新的内容让他几天过去了都无法释怀。身为天才二传手的影山理所当然的去了国家队,有着身高缺陷的日向则去了巴西开始了出乎意料的沙滩排球的练习。两人的分别理所当然又出乎意料,曾经的搭档、队友成了永久的过去式,似乎也是正确的走向和结局,正确到他不得不在其中看见了自己,过去的自己同任一时刻的左马刻的影子。
一郎突然有些暴躁,也不困了,提了提腰,夹着臀,就想赶紧让左马刻射出来,好让自己养足精神备看排球少年的更新。
“混蛋。”左马刻原本正发着愣,被这突然一紧夹得差点交代了,脱口就骂,“你怎么又发疯。”
一郎想,因为明天排球少年就更新了啊,我要看见影山和日向从此被球网隔绝、被海岸线分割,从此青春里那一腔不值一文的热血就要输给冷血冰凉的现实,凡人抱着浮木挣扎,仰望着天空几亿光年外的星。我曾经也是这样预告着我们的未来,我骑着二手自行车摇摇晃晃地追赶,你也骑着车,那车是道奇战斧,狂风几乎要将你卷起,但也将你送去了邈远的地平线的另一边。但一郎没有这样说,他只是粗着嗓子嘲笑道:“左马刻,你这几年是不是不行了,做爱还需要聊天来缓冲了吗?”
“不是你先开口的吗?”左马刻愤愤不平地反驳,“还有一郎你给我好好地在后面加上先生啊喂。”
“不要。”一郎拒绝得果断,“是混蛋左马刻。”
左马刻自觉没有被激怒,他想起了推上几年前那句火到让乱数都忍不住艾特了他和一郎的话。
“你的脾气这么差,是因为本大爷好久没给你舔乳头了吧。”
“哈,左马刻,这种话应该我来跟你说才对吧?”
“果然是因为没有人给你舔乳头吧。”
“你才是吧,脾气一如既往的暴躁呢,应该让我给你舔舔才对吧。”
“小鬼啊,饭可以不吃话不能乱讲,挨操就给我好好叫床啊!”
“操你就快操啊磨磨唧唧,不行就让行的人来啊。”
“'你还想让谁上你啊?除了我还有谁?”
“妈的。”一郎啐道,“你怎么那么笨。”
左马刻也骂:“小鬼你这些年是把礼貌吃到肚子里了吗。”
一郎呸,也不说话,凑过去吻他。
左马刻的嘴唇薄而软,一郎很轻易就含住了,上面还沾着烟味。他收回腿,半跪着,一面亲吻左马刻,一面亲吻他灼热的欲望。他扭着腰,让后穴吞没又吐出不同于欲望的微凉的柱体,肠道与阴茎摩擦,异物入侵的怪异感与敏感点被擦过的转瞬的欢愉再一次掠过一郎的神经,为眼角点缀上几滴泪,脸颊装点上一抹红霞。左马刻看不见,他单听见肉体的撞击声,舌尖相抵的粘腻水声,以及一郎喉间低声的呻吟。
左马刻想看着一郎的脸,那是他的战果,但他的后脑被一郎抓着,视线里只有那双微红了眼眶的眸,嘴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勃起的欲望同温热内壁摩擦传来的酥麻让他不得不吞下即将持续的喋喋不休以及多余的想法,应对一郎无论上面还是下面的嘴专挑刁钻地走的舔舐。一郎喜欢引着他的舌撞击在上颚或者齿间,舌头战得迅速而激烈,一郎还喜欢折磨他的欲望,永远慢条斯理地上下律动着,偶尔夹紧肛门,只让他的阴茎感受到遥远的极乐,却如竹篮打水。
左马刻被一郎的主动折磨,但不可否认,光是一郎主动这个词,就足以刺激得他下体发硬。
左马刻没有扶着一郎的腰,反而探手握住一郎的勃起,那根阴茎被冷待已久,甫一握住,一郎的动作就停了。
左马刻揉捏着手中硬得发烫的柱身,上下撸动了几下,突然停止了动作。
“呜……嗯……你怎么停了。”
“换个姿势。”左马刻说着,松开了手,扶着一郎的腰让他坐起。等阴茎从一郎体内滑出,他才将一郎的手从自己后脑勺上掰下,又将人放倒在床上。

左马刻身子前倾,覆在一郎之上,一如肉色的阴云,笼罩住身下人视线所及。一郎没等左马刻吩咐,主动将腿抬高,搁在左马刻的肩上。动作时,两根灼热不经意间撞在了一起,一郎缩了锁,干脆同时握住。
左马刻深吸口气,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搭在人手背上,带着一郎的手一同握住两根欲望,上下揉搓。
这些年一郎长高了些,身材也壮实了不少,就连下体也粗大了。左马刻犹记得第一次擦枪走火的时候,两人也是互相帮着撸,只是那时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浑身上下只有睡裤与内裤褪去了。那时候的一郎还知道在床上害羞为何物,动作起来小心翼翼,羞到连指尖都发热的手抓着左马刻的勃起,只敢轻轻抚摸,而左马刻宽大的手掌早紧握着他尚且小巧的肉棒,只几个来回,就几乎要把他撸射。那个时候的一郎不会压抑自己的呻吟,他在左马刻的手中几乎软成了一摊,只记得轻声喊着左马刻的名字。一会是“左马刻哥”,一会是“左马刻先生”,过了一会,又弱弱地喊着“左马刻”。他的吐息吹过左马刻的耳垂,热乎乎的气流像是圆润的指甲刮搔着左马刻的皮肤,痒、勾人,几乎要把理智也刮搔去了。左马刻拉住一郎生涩稚怯的手,四手叠着,让阴茎紧挨在一起,像是并肩而坐的小人,被两人的手捆在一起,一起胀大,一起压抑,直到在模仿着抽插的撸动下射出浑浊的黏液,最后分不清彼此。那时的一郎阴茎长得精致,左马刻一手就能轻松将两人的欲望同时握住,而现在却要连着一郎的手一起才能握住了。一时竟是令人有些头疼。
一郎眼底还存着薄红,他被左马刻扣着手撸动时,终是忍不住夹了夹腿,有去了的趋势。
“哈…哈…别撸了,我要射了。”
左马刻哦了声,松开手,把着一郎的膝盖将人翻成侧躺的姿势,就站在了床边。他把住阴茎,正对着被光顾多次的小口,那里仍泛着水光,也不知是融化的润滑还是前列腺液。一郎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斜眼看他,倒有几分嗔怪的意思。左马刻没有心情听他问候自己祖宗十八代,按着人小腿肚就强迫人曲着膝夹紧腿。
一郎的手仍握着自己的欲望,自我纾解的想法刚成雏形,就被左马刻猛地侵入撞的消散了。
左马刻看着一郎转瞬的惊慌忍不住低声笑,腰上的动作却不停。
一郎感觉到那根肉棒在体内横冲直撞,鲁莽野蛮的探险家也不过如此,他笑得张扬放肆探索着从未被龟头触碰的荒地,碾压着习以为常令人欢欣的快感,开辟新的领土,在其上种下自己的印记。
一郎突然觉得大脑一阵空白,肌肉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等他反应过来,只感觉手心和后穴,铺满了糟糕的湿。
他们的夜晚结束了。

“我们经常四个人一起吃饭、去海边钓鱼,还一起打过保龄球呢。”
“真的假的?!”
“是真的。”

乱数和左马刻为谁钓的鱼多杠上了。
两个看起来与“钓鱼高手”这个标签无关的人,偏偏是四人中最擅长垂钓的。
一郎静不下心,大半心思落在手机上,只分了少得可怜的一点注意力给浮漂,看到剧情紧张处,还会扯着左马刻或者寂雷讨论后续发展。乱数从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这家伙也不知道看过多少书,知道多少事,一郎每看一本新漫画他都能凭本事剧透,跟他讨论实在丧失阅读乐趣。
见那两人发力,一郎也不想着打扰左马刻了,干脆搬着小板凳坐到寂雷旁边,讲起了剧情。
寂雷不看jump,但是乐得听一郎讲,他爱听有趣的故事。
一郎讲完了排球少年,就开始讲银魂。你说,一个好好的运动番为什么讨论起了天才与凡人这种大道,一个好好的搞笑番为什么硬灌起了鸡汤突然死了人。
寂雷笑得像尊如来佛:“没有什么能永远不变,时间永远最残酷,它塑造出有趣的人,也毁掉有趣的人。”
一郎说是,但是如果能不变就好了。
“什么不变。”
“好多。主要是像我们这样的关系。我,左马刻,寂雷先生,乱数,我们这样,四个人一起的日子。”
“不管日后如何,起码它们存在过。”寂雷像是在承诺,“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直这样保持下去。”
“哈哈哈,我也是。”一郎笑得爽朗,“不过我得变强,不能一直依靠左马刻,我也想成为他的依靠。”
“他虽然没有说,但是我们这些旁观者也知道,你已经是了。”
“哈哈哈还没有,我还不够强,不过我会很快变得更强的。”
“一郎,这些话如果是跟左马刻说,会比跟我说效果要好。”
“是吗,我想等我做到了以后再告诉他我的决心。”
“我们是队伍,你是我们四人中最小的一位,不要总想着独自承担,有难处,不仅是左马刻,我们也会帮你。”
“谢谢你,寂雷先生。”一郎说,“就像乱数说的,我们是posse啊。”
寂雷无奈地笑:“他还说,我们是parent friend。”
“喔,说得对!”一郎挥了挥拳头,笑着唱到,“The Dirty Dawg is in the house Yo!”
另一边的乱数听见了,丢下钓竿,也跟着嚷道:“The Dirty Dawg ain't nothing afraid of!”
左马刻的怒骂也一同传来:“你搞什么,鱼都吓跑了!”
一郎对他喊:“左马刻先生,轮到你了!”
左马刻骂了句“小混蛋”,不情不愿地接上:“最棒最强的champion!”
乱数被左马刻的反应逗的哈哈大笑,笑声中,一郎听见寂雷一字一顿说着:“Everybody say T.D.D。”

次日,左马刻醒来时,正对上一郎灼灼的眼,曾经的小家伙一手搭在他的腰上,目光直白而赤裸地落在他身上。
“左马刻。”一郎说道,“你的头发变长了,好扎。”像是在开玩笑,语气倒是认真。
左马刻本以为他在暗示什么,此时一听,气得不行。
“你说什么屁话,这句话你不止说了一次了。”左马刻哑着嗓子,大手拍在一郎脸上,说话时眼睛又眯着了,“这么早就叽叽喳喳,你这些年学育雏学得真把自己当鸟了?睡觉。”
一郎被这一掌打懵了,龇牙咧嘴外露獠牙就要反击,他对着左马刻那张漂亮脸蛋想了半刻从哪开始揍好,舍不得下手,最后决定转移目标,坐起身对着左马刻腰窝挠痒痒。
左马刻被突袭的一挠挠出了笑,顿觉颜面大失,也不睡了,就要找场子。他坐起身抓住一郎脚腕挠他的脚板心,痒得一郎不挠他了,瘫在床上笑得一颤一颤,直蹬他,脚脚对着脸。
“哈哈哈哈哈你神经病啊小学生吗至于吗?”
“挠人痒痒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挠的准备啊混蛋。”
一郎举旗认输。觉得解气了的左马刻这才决定放过一郎,开口就道:“你怎么这么幼稚。”
一郎被说得觉得头顶上应该升起了三个问号。
“天天说我头发变长了,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头发长长了多少。”
左马刻习惯性想摸烟,被一郎拦住了。
“早安吻。” 一郎说着,嘴唇轻轻触上了左马刻的额头,“早上好,左马刻哥——”
左马刻脸上发烫:“噢、噢,早上好。”
“你晨勃了,左马刻。”
“哈?”
“乱数说的没错,左马刻先……左马刻你一撩就起火。”
“想喊先生就老老实实加上啊。”
“不要。”一郎说,“因为左马刻是一个做爱白痴,反而你应该喊我一郎老师。”
“妈的。”左马刻骂道,“知道我晨勃了就不要瞎说话啊。”
他没等一郎回嘴,就把人扣着头按在枕头上。昨夜只是简单清理了一下,睡时两人都赤裸着身子,现在一看,一郎身上的痕迹已经消去了大半,这让左马刻心里蓦地有些恼火,掰着一郎的身子让他脸朝下撅着屁股对着自己,对着挺翘的臀部啪啪几掌,看见上面多了道红手印才稍稍消气。
“唔,你个混蛋大白天干什么!”一郎脸被按在枕头里,说话时声音含混不清,他奋力挣扎了几下,才脱出身上人的桎梏,侧过脸看向他。
“干你啊小鬼!”左马刻说。
“你幼稚园没毕业啊!”
一郎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无比后悔。
一郎维持着令人羞耻的姿势,听着左马刻翻找东西的乒乓声,心道,左马刻从来不是什么天边最亮最远的星,他就是有着漂亮脸孔的混蛋,他是朝着我砸来的陨石,砸出个巨坑后就不负责地四分五裂,还得一片一片碎片去拣。他简直不能更适合那个标语:“货物离柜,概不退换。”因为一旦可以退换,他山田一郎第一个冲上去质问时间:“我那个成熟可靠的左马刻哥你他妈给我丢哪了?”
妈的。以前找男朋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长个心眼。
“润滑剂在抽屉第二格。”最后,一郎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地说。

一郎带着左马刻赶到新宿时,寂雷正站在出站口静静等待,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不再像一尊佛,多了许些人样。
“招呼就不必了,先去我家那边。”寂雷没有多说,快步领着他们往外走,“饴村和他的队友们也在那等着。”
“喔,好。”左马刻应。
“对不起,寂雷先生,我没有找到他。”
“没事的,一郎,这个委托是我强人所难了,我早就有所准备,那些家伙们也是。”
左马刻猛力揉了揉一郎头,也不说话,揽住这黑发小朋友的肩勾着他跟上寂雷的脚步。
寂雷说:“可能下一次就是道别了。”

“你问……嗞……我是谁?我、我啊,我是……嗞……花园里的、的小矮人哦。”乱数躺在白色的床上,迟钝而又机械地张开双臂,笑得纯真无暇,一如多年前一郎的梦境。
一郎问:“那他是谁?”
“啊,你问他、他……嗞……是……Ymir哦,很……嗞……厉害吧!”
“啊,你问他,他啊,是Ymir哦,很厉害吧。”乱数头顶白毛巾坐在岸边,脚一下一下击着水面,制造着一朵朵水花,他似乎很喜欢这儿,却没有下温泉,看见一郎指着寂雷向他提问时,咯咯笑着,像林中的妖精。
左马刻和一郎已经泡在了温泉汤里,白雾样的水蒸气把靠在一起的两人烤得形同两只朱红的海虾,靠着面子和毅力强撑着。寂雷刚出更衣室,裹着毛巾坐在乱数身边。
“Ymir是啥?”左马刻问。
“你说Ymir是什么?诶——啊哈哈原来左马刻大人不知道这个呀,我记住啦。”乱数掩着嘴,表情浮夸地表达自己的惊讶。
左马刻刚想站起身跟乱数对峙,就被一郎拽着手臂强行留在原位。
乱数吐着舌做鬼脸:“略略略,来打我呀,你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寂雷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头:“你别老是撩左马刻,待会一郎就该拉不住了。””
乱数点点头,挽上寂雷的手。
“那是个啥?”左马刻转而问一郎。
“Ymir是北欧神话里的冰巨人。”一郎解释道。
“哈哈哈,一郎说的没错噢,是冰巨人依弥尔,是不是和寂雷很搭?”乱数说话时,目光停在寂雷身上,表情颇有些得意。
“嘛,的确。”左马刻勉为其难表示认同,就身高而言,小矮人和冰巨人,的确适合这两人。
“很像是吧,我也觉得呢,毕竟寂雷很高啊,像个巨人一样呢,很有安全感噢。”
寂雷叹了口气:“饴村……”
“锵锵锵!我是花园里的小矮人,寂雷是冰霜巨人~”乱数靠在寂雷身上,挥舞着手,那手臂像是名家的指挥棒,他所指的地方,星辰的歌也为他奏响,于是他轻声哼唱着陌生的歌谣,“小矮人要埋葬在花园里,花园的深处才是他的家,那是神为他选择的故乡……”
“嗞——”
“嗞嗞……嗞。”
他们穿着私服去,一身黑西服回。
乱数在最后,没有闭上眼,他停止了无限期的读条和复读,面若冰霜,咯吱咯吱,扭动着脖颈,冷冷地扫过屋内的人们。
满面泪的一郎、沉默地吞云吐雾的左马刻、脸色苍白的Fling Posse,还有,寂雷,活着的、有灵魂的寂雷——他们在为自己送别。
乱数听见自己发出无机质的声音,冷如从极地挖出的冰,又裹挟着热带的疾风骤雨,一字一字,挤的零件都要散架。
乱数说:“臭老头,你还活着。”
寂雷喊:“乱数。”
乱数继续说:“那就好好活着。”

一郎回家时,和左马刻同路。
太晚了,跟我先回横滨睡一晚。左马刻以这个理由把他拐回了家。几年前有一段时间,一郎也住在这个家里,那会合欢住在学校,家里只有他和左马刻两个人,有些空旷,不过住得刚刚好。现在又是这样。
一郎进门时习惯性地开了灯。左马刻给他递拖鞋,还是以前那双,像被洗过不少次,旧了不少,也小了。一郎试了下就脱下了,换上了原本属于左马刻的鞋,刚刚好,还挺合脚。
“我去书房睡。”一郎主动提出道。
“随你便。”左马刻说,“你先去洗。”
“喔。”一郎撇了撇嘴,“我没有带换洗。”
左马刻愣了一秒,道:“用我的,自己去拿。”
一郎洗完澡,头顶着毛巾坐床上玩手机。左马刻的衬衣他穿着刚刚好,就是有些受不了这秧歌style的审美,仍旧套着自己的外套。
今日世界和平,无事发生,jump没有更新。
虽然一郎很想这样说,但今天的确不是一个光明的日子。
他无数次反刍未成年时期的那个梦,中王区的大决战给了他真实又残酷的备选项,他选择性地去乐观地想,然而只等到如今再次被现实浇醒,被真相排挤到悬崖边。他脚边不是深渊,深渊被一座石碑拦在他面前,那是乱数的墓碑。
一郎揉了揉眼,感觉眼角有些疼,明明没有哭。
他们都看见了坠落又坠落的小矮人,却没有一个人去接住他。
一郎放下手机,仰躺在床上。
曾经他的身边还躺着一只白毛的刺猬,那只有些傻有些憨还有些凶的刺猬拔掉了身上的刺凑近他。两只刺猬谈恋爱是没有前途的,他想这么说,最后还是输给了面前那一捧讨好的刺,于是他也卸下身上的尖锐,献给那只刺猬。所向披靡,他对刺猬承诺,直到刺与尖锐,最后成为他们最锋利的武器,被戮了个从头到尾。
他们赢了,同时也输得惨烈,中王区从一开始就操控住了他们,也操控住了牺牲。
但是他们还是赢了,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从新宿登上湘南新宿线,他们不再只能背道而驰,如何去走,将有他们自主选择的答案。
一郎带着手机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门没一会就打开了,露出左马刻有些苍白的脸。
“怎么?”左马刻问。

“我想来你这睡。”一郎说,“好久没有挨着睡了,重新体验一下。”
“你是离了爸爸妈妈就睡不着觉的小朋友吗?”左马刻顿了下,似乎惊讶了转瞬,脸上挂上了笑。他侧过身子,让一郎进屋。
一郎没有进去,倚着门框和左马刻干瞪着眼,等人有些不耐烦的情绪了,才垂着头磨磨蹭蹭道:“左马刻,你觉得我来找你一起睡觉,是因为你像我爸妈吗?”
左马刻抿着唇,颇有些不甘:“要不呢?像你哥?”
“啊啊啊,左马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一郎甚是恨铁不成钢,“我的意思是,你的委托我接了。”
“呼……是吗。”左马刻看起来有些紧张,肩胛肌肉绷紧成了一坨,但又很快放松下来,“早点睡,明天,还要去道别。”
“好。”

一郎突然提议过几天去探望乱数。
左马刻刚套上短袖,遮住不久前一郎在他的心口处恶狠狠地留下的牙印。
“行。”左马刻点了点头,“你安排好。”
“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是他的确不知道我们俩复合了的事。”
“随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咖喱!”
“啊……怎么又是咖喱。你搞清楚啊一郎,我们俩已经吃了一个月咖喱了。”
“咖喱吃一辈子也不会腻!”
“不不不,”左马刻小声嘀咕,“还是趁早腻了吧。”
“昨天是咖喱肥牛,嗯……今天就咖喱鸡排吧!”
“咖喱鸡排……哎,算了算了我不做了,今天我请客,我们出去吃。”
“啊,谢谢你,左马刻先生!”
“唔,嗯,小鬼吃就是了。”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啥?”
一郎叉着腰哈哈笑:“左马刻,今天我请你吃吧。”
“你有钱吗?”
“当然有啊,这几年我可是一直在好好经营着万事屋!”
“是——啊——,遛狗喂猫捉奸代课代工代吃,真是好好在工作呢。”
“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你这个名义上的黑道,实际上的无业游民没有资格说我吧!”
“黑道怎么就无业游民了!”
“黑道你能填在职业栏吗!你说你是黑道,别人八成以为你是珍珠奶茶店店长呢!”
“你的万事屋就能填上职业栏了吗!”
“能啊,你是猪吗,选择的时候划到选项最下面点其他啊!”
“啊啊,果然我还是先揍你一顿比较解气。”
“来啊左马刻,吃饭之前先battle一下吧。”
“那就谁先倒地不起谁请客。”
“喔!”
……
“寂雷先生,可能需要你来一趟,嗯,是的,我和左马刻又battle了,一下子没控制住啊。”
“嗯,嗯,好,下次我会冷静一点的。”
“过几天我们想去看看乱数,您要一起去吗?”
“好,等会说。”
一郎丢开手机,同左马刻背贴背躺在地上,想着这样其实也不错。他还是会小心翼翼地观察左马刻,私下里尊敬这位曾经的前辈。但他也明目张胆地霸占与左马刻并肩的位置,私养这只他追赶了2629天的时间才捉住的刺猬。
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