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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以愛為名》

  他仍在睡夢中,但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從核中緩緩地溢散、流逝。一如汲於雙掌中的清水,無論再怎麼捏緊指縫,仍會逐漸的從掌中滴落,緩慢而確實的……失去。

  夢中的他什麼也不做,僅僅是站著看望自己左心飛散出的魔力粒子,在一片漆黑的空間中聚集成一道光流,像是夏日中盈盈舞動的螢火、極地中偶爾抬首可見的極光,短暫卻十分的美麗。

  通常他的夢在這裡就結束了--然、最近卻並非如此。

  他的魔力依舊不受控制地從破損的核中慢慢傾瀉,但不知何時卻有了另一股魔力在為他補足他所失去的,輸進代替心臟運作的魔核中,支撐著他繼續活下去。

  那股魔力相當的清冷,灌進身體裡的感覺就像是在淋冷水澡。可是出乎意料的,他的身體卻不會因為這冷冽而顫抖,反倒是覺得自己的左胸異常的溫暖。

  真的是跟他對魔力主人的想法一模一樣啊……

  明明不該知道是誰的,但格蘭恩的腦中卻出現了個清晰的人影。那個不愛他,卻仍舊接受他的求婚、留在他身邊的粉色倩影。

  他不想要那抹身影僅是存於他的腦海,他想要見她、觸摸他,與她說說話,所以格蘭恩睜開了眼--


  「早安啊凌緹……」

  似乎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快睡醒,凌緹的掌心仍然貼在格蘭恩的胸口。見到望向自己輕輕瞇起的綠色眼眸,凌緹粉色的瞳眸中閃過一絲訝然,但僅僅一瞬便又收拾得一乾二淨,恢復了往常的從容。

  「……早安。」





  萊茵隆納與果列的戰事,沉寂至檯面下已是好些年前的事。

  雖說兩國的邊界仍有零星的紛爭,但足以說得上戰爭的騷亂倒是還未有過。雖有互相試探底線的惡意作為,不過兩國的王都還是選擇默默隱忍不發,僅僅是在一觸即發的邊緣沉默著。

  儘管戰事目前尚未發生,可但凡對兩國情況略有認知的人都清楚,那不過是因為雙方都還缺乏一個冠冕堂皇的出征藉口,一但邊境的紛爭延燒開來,舉國進攻的大戰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

  而打著為王分憂的名義,貴族集結了家中擁有魔法資質的年輕男丁組成了臨時軍隊,自主前往邊界駐守。格蘭恩便也是其中一員。

  說實話,年輕的貴族能有幾分戰力?這事還真是無人對其抱持太大的期望。但所謂上行下效,貴族甘願打先鋒的行為,確實也激勵了人民的士氣,軍隊強制徵召的命令還未下來,倒是已有越來越多的年輕平民願意為國效力。

  戰爭倒數已進入讀秒的階段,趁著危險度還不高的時間點讓貴族子弟上前線,等到戰爭真的開打再退至後方、讓那些平民為國家真正的去前線「拋頭顱灑熱血」,貴族們的這步棋雖說陰險,但倒也不失為一步好棋。

  不過作秀的意味太過濃厚,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致。強忍著不做出在正式場合打呵欠的無禮行為,即使是被強制要求參加這場出征前的宴會,格蘭恩依然保持著無懈可擊的笑容與優雅的談吐。

  畢竟無論內在真實情形如何,外在都應表現出優雅、從容、禮節……因為那是貴族的義務。

  格蘭恩原以為這場無趣的宴會就會如此無聊到結束,直到他遇到了他命定的女神--

  粉色的長髮帶著柔軟的弧度,相似於髮色卻又更深沉一些的眼眸溫柔似蜜,但若仔細觀察便隱隱可見一股有著算計的狡黠光芒。

  「可否冒昧請問小姐芳名?」

  「當然、能被佩瑞尼歐公爵請問,是凌緹莫大的榮幸。」


  凌緹,他的女神。

  雖然那並不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神,甚至該說還有一些狡猾與不懷好意,但無妨--

  因為他愛她。





  而那,都是數年前的往事了。

  萊茵隆納與果列戰火確實沒有延燒成燎原大火,但星星之炎已然足以讓人受傷。

  在一次的救援戰中,格蘭恩為了讓受傷的邊境居民退避完成,主動接下了殿後的任務,卻意外被敵軍的埋伏打傷了自己的魔核。

  魔法師的魔核即人類的心臟,心臟受損若不大則不至直接殞命,而魔核受損亦同。格蘭恩活了下來,只是不受控制、無時無刻不在洩出的魔力都宣告著他命不久矣的現實。


  「你還真是個笨蛋啊……」

  「如果這一下能換到妳一句面具下的真心話那倒也值了。」

  「你啊……真的是個笨蛋呢……」

  凌緹做為富商之女本應沒有資格上前線,不過因為他的負傷而得以破例。雖然不管受傷還是被人罵做笨蛋都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可是格蘭恩依舊難以自抑地感到高興。

  畢竟受傷生病時,能有什麼比深愛的妻子在自己身旁更來得高興之事呢?



  眨了眨眼睫,感受了會晨光的照拂,格蘭恩起身將掛在床邊的外套披在了凌緹的肩上。瞅了眼對方在草紙上細細書寫自己被輸入他人魔力之後的各種變化……感覺他似乎被凌緹當成某種實驗的小白鼠了?

  但即便是如此,他啊、果然還是……

  「我愛你凌緹。」

  「好的,謝謝。」

  一如往常的平淡回應,卻從未澆熄過他的愛意。

  縱使他倆的結合並非以雙方的愛為名,可無所謂--因為他會用兩倍的愛去填補這份空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