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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花仙藏中心|心懷懊悔乃人之常情


立花仙藏在實習中殺了人。

他的同學兼室友告訴他,能安全回來已經很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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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清晨微弱的光線探進室內,柔軟的枕頭和溫暖的被褥間,仙藏在一片昏暗中驚醒。他無聲默念著鎮靜心神的口訣,屏風另一邊傳來室友沉睡的呼吸聲,刻意放慢的呼吸間嗅到屋內熟悉的老舊木頭氣味……。

當嘹亮的鳥鳴清晰在耳邊迴響,仙藏再次緩緩睜開眼,躺在地板上看著四周,湊巧和倚著屏風的室友對到眼。對方眼下因為熬夜常年掛著黑眼圈,清了清睡醒有些乾澀的嗓子:「該起床了!」

「不該先道『早安』嗎?」仙藏起身收拾被褥,放好寢具關上壁櫥,同時不忘趁機調侃室友。他接著拿起前一晚備齊放在茶几的盥洗用品,踏出房門前還故作正經拍了對方的肩膀一下,語重心長交代:「文次郎你先去食堂佔位置。」

「嗄,你少命令我!」潮江文次郎不滿地瞪著同學兼室友,在仙藏後腳踏出房間後用力甩上房門。

之後仙藏聽見身後傳來:「靠窗的位置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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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行忍務時要避免非必要的戰鬥。
而當置身在危險的處境時,必須擁有自保的能力,順利脫險才能繼續完成使命。
這是成為專業忍者的必要素養。

實習的前半段,情勢都還在仙藏的掌握中。

當課題完成與教師會合,仙藏緊握苦無的手延伸到衣袖染上半乾的血跡,老師連忙上前關心學生的傷勢,遍布全身的衣服破口下,有幾道輕微的擦傷和瘀青,看起沒有任何能造成這麼大出血量的傷口。

仙藏沉默地將作為課題達成的象徵物交到老師手上。了然一切的教師攬住徹夜奔波的學生肩膀,讓半大的孩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稍作休息。

「立花仙藏,課題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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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立花學長午安。」從地面下探出頭,綾部喜八郎不用抬頭,透過腳步聲和偏瘦的腿型也能辨認來者的身分。

仙藏提醒對方:不要再將陷阱布置在低年級生常活動的區域。沉浸在陷阱狂熱的喜八郎只發出懶洋洋的附和,仙藏早已習慣學弟的我行我素也不再多嘮叨什麼,獨自找到附近人少的陰涼處坐下歇息。

下午的上課鐘尚未敲響,喧鬧聲不時從校舍間傳來,混合山風吹拂樹梢發出沙沙摩擦。耀眼的陽光穿過枝葉,地面上的光斑快速且不規律的閃動,仙藏原先半闔著眼,突然想起有件想做的事,手伸進衣襟的暗袋摸索,掏出一片滿是血跡的碎布塊。

碎布是從前幾天的實習途中「帶回」的,連同上面沾染的血跡,皆不屬於仙藏。靜止的深褐色痕跡在錯動的光影間,彷彿重新被賦予生命。

喜八郎注意到仙藏朝他的方向直直走來,再次從地面下探出頭,問道:「還有什麼事嗎?學長。」

早一步將剛才手上的東西收起,仙藏說:「幫我挖個洞吧。」

「就在那片樹蔭下,深度不用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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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藏走進醫務室,正好只有熟識的同學單獨留守。

善法寺伊作腳邊散落各式用品,他彎腰拾起其中一樣抬頭看到站在門口的仙藏,剛準備走過去就被對方搶先制止。

「我過去就好,你別動!」仙藏有一種預感:只要對方再多走一步就會被物品絆倒。

伊作指示同學坐在角落的蒲團等候,閒聊起新野醫生今天帶著委員會的低年級生外出,指導他們辨識野外的藥草,到傍晚前只有自己獨自在醫務室值班,委員長小心翼翼地跨過腳邊的混亂,腳趾頭還是不慎撞到茶几,他發出哀號,眼眶帶淚的單腳跳去幫人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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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實技課發生了一段插曲。

手腕傳來尖銳的刺痛,對練的兩人停下動作各自往後退開。文次郎先放下兵器,上前關心對手的傷勢。

仙藏按住被銳器劃傷的手腕,眼看冒出的鮮血滴落在沙土上。文次郎幫忙拿開對方手裡的兵器。當老師過來查看狀況的同時,站在一旁的文次郎眉頭深鎖看著仙藏:

「你剛剛是在分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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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包紮完畢,仙藏看著手腕上重新整齊纏著繃帶。伊作收拾外傷藥一邊叮囑仙藏傷口護理的注意事項。

眼前出現一張逼近的大臉,仙藏倒抽一口氣往後退開一些。不以為意的伊作柔聲問:「仙藏你氣色不是很好,最近有睡好嗎?」

他一時答不上話,伊作也沒等仙藏回應,起身走向藥櫃,準備調製能安定心神的藥方,嘴裡反覆唸誦仙藏一知半解的藥材名稱。

「……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啊?」仙藏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臉發出感嘆,伊作聽到後得意的嘿嘿笑著。

「因為我是保健委員啊!」

下午的醫務室不時有老師學生來訪,下課後沒有其他事情的仙藏留下來幫伊作的忙,順便在保健委員長幾次霉運發作時出手相助。伊作多次道歉或道謝以後,仙藏擺擺手要對方不用見外。

「我也想趁機會了解一些草藥的知識。」仙藏將處理好的乾貨分類倒入存放的器皿,隨時留意角落正在熬藥的鍋爐,伊作將因為跌倒膝蓋受傷前來擦藥的學弟送到門口,走廊上再次傳來呼喊:「伊作學長——」

回應外面的呼喊,伊作提起醫療箱飛奔出醫務室。

忙碌的空檔他們坐在醫務室裡,喝著仙藏剛泡好的茶,同為六年級生的兩人閒聊各自委員會的瑣事,還有一些關於校外的話題。

伊作會在課外時間遊走在各戰場救治傷患,這件事在忍術學園眾所周知,當事人也不吝於分享自己在戰場上的所見所聞,其中提到不少露骨的細節——身為全學園第一冷靜的忍蛋,仙藏吃著茶點又舉止優雅抿一口熱茶,一臉平靜地聽著。

就在伊作說完又一件戰場上的見聞,仙藏這次沒有針對事件分享看法,而是說出最近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事。

聽完後伊作一時間接不上話,這時醫務室門外又傳來呼喊,保健委員長有如反射動作的提起醫療箱快步離開醫務室,過沒多久他又折返回門口,對著正在收拾點心空盤的仙藏說:「仙藏你等我一下喔!」這才出發前往目的地。

伊作回來的時間比仙藏預料的晚一些,而看到本人一身狼狽的出現在門口,仙藏反而覺得這次也不算太晚。

「回來的路上掉進陷阱了。」伊作低頭看著衣服上的破洞一邊解釋:「來不及佈置記號就被我踩進去了,真是不走運……。」

仙藏無奈的勾起嘴角:「我來幫你吧。」手指角落空著的蒲團,示意對方坐在那裡。

仙藏正在處理伊作背上的擦傷。一連串的風波過去,時間已接近黃昏,室內光線染上暖黃的色調,鍋爐上的湯藥開始飄出微苦的味道。片刻後,伊作說道:「關於仙藏你剛才提到的事——」

「我『那時候』總會想著,要是自己的醫術再好一點,也許對方就能活下來了。」

要是能做到「更好」,就不會迎來糟糕的結果——心懷著這樣的懊悔乃人之常情。

仙藏沒有停下手邊的動作,而是在對方看不到的死角默默垂眸:

「經歷的挫折與教訓,都是因為努力實踐過,才得以獲得的寶貴經驗。」

收斂起低落的表情,他接著說:「在我看來,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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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外出的保健委員回來以後,新野醫生借給仙藏一本藥理的入門書籍。

入夜後洗好澡回到房間,服用過伊作調製的藥,仙藏覺得有些懶洋洋的,但還不到想睡的程度,索性直接鋪好床,坐在被褥上閱讀借來的書。

結束例行鍛鍊回到房間的文次郎,疑惑看著半躺在床上看書的室友,仙藏說起自己下午到醫務室換藥順便幫忙。

文次郎坐在桌前打算繼續用功,燭光無聲點亮夜裡的寢室,書頁翻動的摩擦聲夾雜幾句閒聊。文次郎問起前幾天練習時受的傷,許久得不到回應他轉頭看向被褥,仙藏趴臥在被子上,手中的書早已滑落到一旁,看起來已經睡著了。

原地叫了對方幾次都毫無動靜,文次郎嘆一口氣,認命地站起身走去幫仙藏蓋被子。聽著室友平穩的呼吸聲,心想既然能睡得那麼熟,想必沒什麼大礙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