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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那一日,曾經帶他登上高峰。
 那時候,天禍妖狐尚記得主宰的神情是如此的神采飛揚,他讓他看著正在互相演練陣勢的黑色十字軍,語氣是何等的快意,不知為何,他也欣喜。

「現下軍馬已備,只要能取得鬼帝認同,魔域大權指日可待,你也能正式繼承所有。」
「所有?主宰,屬下不明……」
「阿修羅之所有,將盡歸你天禍妖狐一人。」
「請萬不可說此事,主宰已練成神功,將來魔域還需主宰統領。」
「武林能人甚多,單你天禍妖狐一名後輩已足與我並肩,眼下集境虎視眈眈,邪靈伺機而作,更有正道隨時欲將魔域除之而後快,雖有先生輔佐,但欲抗衡還須更強實力。」

 雖有風來,然而他知曉主宰的眼光已看向更遠之處,只是天禍妖狐並未告知他內心那股劇痛從何而來,屬於人之本性的歉疚,讓他無所適從。
 若是那時候向阿修羅主宰坦承這份情感,屆時是否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只是他沒告知,聖翁是正道中人,於情於理主宰都不可能因此同意,更別提現在他為了掌握魔域大權必須服從鬼帝,反正如是有罪,主宰不知此事應也不會牽連到他……
 那時候的風,對阿修羅主宰而言如斯快意,對天禍妖狐而言卻是冰冷。

 他從往憶回過神來,眼下,浮現在身旁的是同樣冰冷的感覺。

「你殺了那個偷窺者?」

 他知道自己的小弟,曾經以一刀流與金刀快斬成名的絕世刀客是一名仁慈之人,更別提手刃仇人霹靂公之後,他仍不願殺死當時已為敵的昔日舊友金太極。
 後來他更是自覺殺戮過重,投入佛門,一心懺悔過往罪業。

「他看到不該看的事情。」

 反正手上的血腥已經足夠多,也不差這一樁,至於一頁書,作為敵人雖是可怖,但作為佛門中人他也應當不會讓一休禪師再涉更多紛擾。

「他是無辜的。」
「但是他該死。」
「唉。」

 這樣就好,一休禪師就該常伴青燈古佛,而他天禍妖狐仍舊是魔域殺手,這一見面之後兩人必然不會再同行,此刻遠山遼闊,枯槁的荒原之上竟然旭日緩緩升起。
 登高不一定能望遠,但日出卻讓風有了暖意。
 當阿修羅主宰逝去之後,他本以為這份溫暖不會再度感覺到。
 也沒預料到竟是他先開口:

「這是你的佛珠,還給你。」
「我要送給你的。」
「我用不著,這是魔寶大典的七篇。」

 佛珠上的檀香,對一名半人半魔的屠戮者而言太刺鼻了,而那些書頁是主宰唯一留給他的遺物,他希望這些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這是你的東西。」
「交給你。」
「我會保管。」
「你應該練九指神功。」
「哈哈哈,你這個提議很好。」

 只有在笑的時候,他彷彿還是昔日那叱吒風雲的荒野金刀,明明手持武林三大奇書之一最精華的七頁,如此寶貴之物,卻遠比不上與自己的兄弟重聚後開懷一笑。

「哈哈哈——」

 天禍妖狐也很久沒有開懷大笑了,原本他以為這些情感早就忘卻,就只在這一刻,身上的血腥味彷彿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該走了。」
「何不與我一起走?」

 他多希望這件事能成真,放下一切,離開江湖,但他還有太多的東西不能忘卻,還有一些事情他必須親眼見證。

「冷劍白狐!」

 太久沒人這麼稱呼他了,那是昔日他還是人,還是一名兄長的時候的名字。
 不自主回頭,再度望了禪師一眼,他蒼老了許多,再沒有昔日的霸氣與狂放.只有著希望他能回頭的平穩與渴盼。

「獨眼龍,請。」
「保重……」

 這樣就對了。
 獨眼龍是冷劍白狐的至親兄弟,這樣肝膽相照的兄弟,天禍妖狐不夠資格擁有。
 他踏步邁向山下,風,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