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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佔據整面牆壁的偌大黑板。
我和高儀分別站在黑板的兩端，用板擦抹去上一堂課老師留下的粉筆字跡。
隔著文字海洋和那道厚實的無色壁壘，就是我們相處最自在的距離。

她蓄著黑色短髮，長度落在恰好不會掃到肩膀的地方。
她天生擁有著精緻的五官，白皙的肌膚透著紅潤的血色，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覺她很漂亮──但是大部分的同學和老師都沒有注意到，因為她總是托著臉頰朝向窗外，百無聊賴地望著距離教室非常遙遠的彼方。
主導班級風向的同學們說她是騙子，是小偷。
至於我，我只能說即使同樣落在班級的最底層，交情也不會因此加深。

只有一次，我們一起拎著園遊會結束時的大垃圾袋走在通往垃圾場的路上。
「天氣太好了吧。」
她望向垃圾場上方的藍天興嘆，語氣聽不出來算不算抱怨。
「你不覺得很無聊嗎？學校。」
「……或許吧。」我順著她剛才的視線，看向寬闊無瑕的藍天。
「這樣日復一日的平凡生活，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
我倒是覺得光是維持平凡的生活，就已經讓我筋疲力盡了。
那時候我完全沒有料想到，那是她奔向不平凡的告別宣言。

「我叫夏娃。」
那個曾經叫高儀的女孩，如今看起來光彩煥發。


02
身為值日生的我，獨自抱著全班繳交的作業簿走進老師辦公室。
通常有人缺席的話，值日生號碼會遞補上來吧？
但是大家卻像沒注意到高儀不在一樣，依然把她的學號寫在值日生欄位上。

「老師，高儀同學這學期為什麼都沒有來？」
我將作業簿放到埋首批改作業的導師桌邊，導師頭也不抬地回答：「她生了重病，在家休養。」
騙人，我昨天明明見到她了。
平常我大概不會再追問，不論是敷衍或是善意的謊言都照單全收。
但我就是不甘心，為什麼大人總是有所隱瞞？而我又為什麼得一無所知地承受兩人份的值日生工作？於是忍不住有些帶刺地說了：「那我可以去探望她嗎？」

導師總算停下筆，露出譴責的視線。
「當然好啊，老師也要拿課程資料給她，一起去吧。」她重重地拍了我的肩膀，擠出僵硬的微笑：「謝謝你這麼關心同學，徐同學。」
「不會。」我點頭致意，假裝不明白媽媽叫我少管閒事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