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蝶去〉

　　桌旁燈光燒得恍恍嫋嫋，彷彿說句話就能吹得一室幽晦，美酒菜餚都在桌上備好了，不過都是不入眼的陪襯，昆特西斯坐在桌前，眼裏瞧的只有鹿鳴，他穿一襲奶白的素淨長衫，上頭連暗紋都沒有，一如他本人的內斂雅氣，白衣領和他的白頸項融在一塊，看不分明，他眼光慢慢抬起來望昆特西斯，嫻雅如蘭。

　　「昆西——」鹿鳴垂著眉，悄悄喚他一聲，手越過桌面朝他伸了過去，揪在他的袖子上。

　　房裏燈光幽微不清，昆特西斯的笑容卻明亮如晝，「我的斑比，怎麼了？」他一開口，燭火就顫顫地晃了一下，光影在鹿鳴臉上浮動，像是水面上的藻荇，孤零無依。

　　鹿鳴卻只是看昆特西斯，沒有答話，打從剛進門坐下來的時候，昆特西斯就從他身上嗅到一股味兒，他倆初見那夜昆特西斯也嗅到了那股味兒，暖潤甜膩，一股腦地撲過來，像是過熟紅石榴的氣味，已然滴下濃紅汁液，再不嚐它就要爛了——昆特西斯從身體裏熱起來，湊近鹿鳴一些，深深呼吸那糜豔的香氣。

　　昆特西斯拉起鹿鳴攀過來的手，一口叼住軟白的指尖，極輕地啃咬起來，用橄欖綠的眼睛對他瞇眼笑：「怎麼不說話啊？」

　　鹿鳴靜水似的面上漣漪清泛，低低哼一聲，「昆西，帶我走罷。」他的聲音黏在一塊，又軟又糊，昆特西斯差點沒聽清楚。

　　昆特西斯桌上的菜餚才動了一兩口，倒是對人家的指尖啃得津津有味，巴不得能吃下肚，「帶你去哪裏？你要說清楚啊。」他聲音裏帶著明朗愉快的笑聲。

　　「高爺說要把我買了，以後只給他唱戲。」鹿鳴嗓音又怯又緩地拖著，盯著昆特西斯的雙眼裏盡是無助。

　　昆特西斯的綠眼睛驀地不笑了，「什麼時候的事？」

　　「這幾天的事。」

　　「你要我帶你去哪裏呢？」

　　顫動的燭火漸漸靜下來，鹿鳴臉上的影子也不再漂泊，藻荇彷彿生出了根，抓著了什麼，「有你的地方就行。」

　　昆特西斯望向那對小鹿似的眼睛，半張開嘴卻什麼也吐不出，他焦躁地又啃咬起嘴裏的指尖，彷彿要啃下皮肉似的用力。

　　鹿鳴沒有縮手，反倒挨到昆特西斯身邊來，那股甜爛香氣密密將他網羅，鹿鳴伸出空著的一手摟住他肩頭，臉蛋靠上來親吻他頰側，帶來一陣濕黏氣息，「嗯——帶我走——」鹿鳴的呢喃聲響在耳邊，他的手摸到了昆特西斯筆挺的軍服前襟上，順著縫線，一路滑到腹上。

　　這可把人的火點起來了。

　　昆特西斯偏偏抓住了腹前的那隻手，臉上笑意又如霽日：「你們凝香堂不行這樣的罷？」

　　「帶我走就可以。」鹿鳴的嗓音輕如微風，卻是果斷的。

　　「我住的地方擠不下我們倆。」昆特西斯以戲弄的語氣拒絕他，也屏息抗拒他身上的誘人香氣。

　　這回鹿鳴焦急起來，平時羞怯的人兒竟自個送上小嘴，吻住了昆特西斯的，昆特西斯看見他的眼睫輕搧，嘴裏吃到了石榴的甜味，忍不住張口伸舌去嚐，輕輕一吮，就汲得滿口稠厚汁液，鹿鳴的唇緊緊蹭上來，把甜液都傾給他了，昆特西斯來不及吞嚥，讓甜液從嘴角溢了出來。

　　兩人唇舌交融好半晌，昆特西斯渾身都給熱火燒了一遍，這才分開，他將淌落在鹿鳴嘴邊的汁液舔淨，還依依不捨地又吻了一口，他的手也無法克制了，向鹿鳴臀部摸去，狠狠捏了一把，惹得他發出一聲嬌怯呻吟。

　　「I love you.」昆特西斯冷不防地對鹿鳴耳畔說了一句。

　　「什麼？」鹿鳴自然是聽不懂，一臉迷茫。

　　「這是通關密語，你回答 I love you, too，我就帶你走，美國酒吧的規矩。」昆特西斯望著鹿鳴被燭火映紅的臉，忍著不讓自己發出笑聲。

　　「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那句話。」

　　這回他放慢了語氣，悠悠地、緩緩地說出來：「I love you, too.」

　　鹿鳴猶豫了一會，終是仿著昆特西斯發音，也悠悠地、緩緩地唸出他並不理解的句子：「哀落福有、吐。」

　　怎麼就有人把明明不懂的話說得這般情深款款、惹人憐惜啊？

　　昆特西斯心滿意足，手心捧住鹿鳴臉頰，磨蹭了好一會，才叫來凝香堂的人，付了銀兩把人帶出去，對方要他明早把人還回來，鹿鳴在他身旁搖搖頭，昆特西斯向他眨眨眼示意儘管安心。

　　待隔日新的朝陽升起，該是軍人早操時候，卻沒見昆特西斯從寢室出來，同袍進房要叫醒他，卻只見一床被子整疊整齊，別說是人，就連一件東西都沒留下。

　　另一頭凝香堂、鹿鳴的房間牆上，一幅繡球花的畫上本該有隻蝴蝶，現在卻消失無蹤，啊——興許是化成真的蝴蝶飛去了罷。




轉蛋機台：https://www.plurk.com/p/o2j2rs
角色 by：cod6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