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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Air Jordan 16

用完午餐，仙道和流川準備去買球鞋的時候，距離流川楓陪仙道彰的＂等價交換時間＂結束只剩一個小時，因此仙道走得有點急，這時流川卻拉住了仙道的衣襬，說：「慢慢來就好，超過時間也沒關係，我不覺得勉強。」

這句話對仙道彰而言殺傷力實在太強大，就像在他的大腦和胸腔投擲了無數楓糖製的炸藥，然後同時爆炸，他被甜蜜炸得目眩神迷，但發動攻擊的流川楓本人渾然不知他的一句話就轟炸了仙道彰的心。當然，仙道也曉得流川只是單純想表達＂願意再陪仙道多逛一些時間＂，然而光是流川有這個想法，就已經令仙道喜不自勝了。

剛才吃飯的時候也是，仙道說希望流川是真的喜歡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在勉強自己陪他。流川的回答很帥氣，他說＂誰也不能勉強我＂，那言下之意就是，陪伴仙道是他心甘情願的；流川又說＂我是真的喜歡＂，是真的喜歡和仙道共處的時間……仙道一回想起來，又再次感覺心臟被甜蜜爆擊，難以平靜，他忍不住摀著心臟，想阻止它繼續瘋狂亂跳。

流川楓無意間的幾句話就能使他悸動不已，自己對流川的抵抗力居然變得那麼低？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嗎？仙道不禁自嘲自己簡直像個小學生談初戀，居然只為了這些微不足道的事就暈頭轉向。如果這才是愛情，那麼自己過去根本不曾真正喜歡過誰啊！流川楓是第一個讓仙道彰如此神魂顛倒的人。

仙道深呼吸幾次之後，終於讓心冷靜下來。他們朝著大型購物商場走去，流川問：「你有想好要什麼款式的鞋嗎？」仙道說沒有，他都是在逛的時候買下讓他"感覺對了"的鞋子。仙道記得流川說也想買一雙新鞋，反問他：「那你有想買的鞋嗎？」流川回答說想先去NIKE看看。

「流川果然對特定品牌情有獨鍾呢！」仙道笑著說。

「怎麼，有意見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果然很像流川楓，對於喜歡的人事物很專一長情。就好像籃球、NIKE，還有你一直都是Jordan的球迷吧？感覺流川你認定了什麼之後，就會對它充滿熱情而且堅定不移。我記得你之前穿的球鞋都是Air Jordan系列？」

「那你呢？特別喜歡Converse嗎？」流川對於仙道那雙黑紫配色的球鞋有印象。

「沒有，我沒有特別喜歡的品牌，當初只是看順眼了就買。」

聊到一半，仙道停下腳步，流川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NIKE的門市，流川不禁呆愣了一下。

以往流川都是自己朝著NIKE門市直直走去，像這樣和人一邊聊天一邊逛著過來，連到了都沒發現，對流川來說還是生平頭一遭。平常流川和別人的對話都是簡單兩三句就結束，而且不說不必要的話，不曾和誰有過像樣的聊天。

長期獨來獨往慣了的流川楓，在這天之前從未想像過，自己會和朋友吃飯聊天逛街購物，過去流川認為這些都是浪費時間的無聊事。

然而和仙道相處在一起的時候，全都不一樣了。他們剛才花了兩個小時吃午餐，但流川卻不覺得在浪費時間；陪仙道釣魚的時候流川什麼事也沒做，卻不覺得無聊；他甚至自然而然地就開始和仙道聊天，還要去逛街購物。為什麼仙道總是他的例外？流川楓看著身邊的仙道彰，覺得仙道這個人真是不可思議，大概沒有仙道相處不來的人吧？


仙道用疑問的眼神看著流川，流川才移開視線，說了聲「沒事。」然後走進店裡。　


仙道在店裡隨性地邊逛邊看，而流川則是走去看新上市的商品，之後又向店員索取商品型錄來翻閱。

流川將型錄看過一遍之後，逕直走到櫃台，仙道好奇地跟過去。只見流川指了幾個型錄上的商品給店員看，不是球鞋，而是一些服裝、襪子、背包、護腕等，店員則用紙筆快速地將流川指定的商品型號和尺寸、顏色、數量等紀錄下來。之後流川從皮夾拿出一張像名片的紙卡遞過去，說：「送到這裡。」

流川轉身對仙道說自己買好了。

買好了？流川的購物方式讓仙道看得目瞪口呆，流川甚至什麼商品都沒摸到就買好了？「你不用試穿什麼的嗎？」仙道問。

「我不喜歡試穿。只要尺寸正確不就好了？」

「沒試穿過，怎麼知道衣服適不適合你、或穿起來好不好看？」

「能穿就好了，計較這麼多幹嘛？況且⋯⋯」一向低調、不喜歡炫耀的流川楓，難得說了一句自誇的話：「沒什麼衣服穿在我身上會不好看。」

仙道聽了不禁笑出聲來，沒想到流川也會說這種話，看來流川楓對於自己外貌和身材的優越都很有自覺嘛！「說的也是，什麼衣服讓你穿上都會變好看。」仙道由衷地點頭同意。

流川問：「有看到喜歡的鞋嗎？還是要去別家店？」

其實仙道有看中的鞋了，只是他不想這麼快結束和流川的約會，因此仙道說雖然有喜歡的，但想多看一些再決定，流川也欣然同意。他們又在幾家不同品牌的店逛了一下。

流川楓特殊的購物方式仍是讓仙道覺得神奇，不一定是看型錄買，有時，流川見櫥窗裏面人體衣架上的服裝搭配得好看，會直接說要買那一整套，連標價都不曾去看過一眼。然後同樣是讓店家送到指定地點，至於付款方式，流川說送去之後自然會再連同運費一起支付。總之流川楓買了一堆東西但手上沒有任何購物袋。

逛了一圈之後，他們還是回到第一間NIKE門市，仙道說喜歡那雙黑色的Air Jordan 16。

那是剛上市不久最新一代的Air Jordan，流川對仙道說覺得AJ16一點也不像球鞋而是像皮鞋，所以流川沒那麼喜歡，還在猶豫要不要買——流川會蒐集喜歡的AJ系列球鞋。

流川問仙道：「你這麼喜歡黑色的球鞋？之前那雙Converse也是全黑。」

「嗯，我是特別喜歡黑色球鞋。你常穿的那雙白色AJ5，我也有黑色款。」仙道拿起他心儀的那雙AJ16，仔細看了各個細節，問流川：「而你喜歡白色的球鞋對吧？」

流川點頭，說他只買白色。

仙道要了自己的鞋碼來試穿，原本因AJ16鞋尖造型類似皮鞋，還以為穿起來會有拘束感，但仔細一看鞋尖部分只是漆皮鞋面，並非皮革，實際上穿起來很舒適，踩踏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前後氣墊的支撐，比前幾代偏向休閒鞋的AJ更像球場的戰靴，仙道十分滿意。「好，那我就決定這雙了。」之後問流川：「你呢？有看到喜歡的鞋嗎？」

基本上，運動用品——特別是球鞋，流川楓都固定買NIKE的。所以他又重新將店裏的球鞋掃視一遍，突然一雙鞋闖進他眼簾、吸引了他的注意。

流川說：「我也要買AJ16，白色的。」

流川也要了一雙，沒有試穿只是稍微比試一下，而後發現仙道的球鞋尺碼比自己大半碼，「可惡，輸了。」

仙道不禁失笑：「你連這個都要比？沒見過像你勝負欲這麼強的人。」

這次流川特別向店員說這雙白色AJ16他要付現帶著走，讓仙道頗感意外。


最後，他們一人提著一雙AJ16，一黑一白，仙道暗自高興地想著他們就像買了情侶鞋。仙道問流川為什麼要帶著走？流川回答說：「因為我們是一起來買球鞋的。」

仙道的腦袋快速運轉著，分析流川楓過於簡潔的回答到底是什麼含義？然後仙道抓住了關鍵字：一起！

因為是「一起」來買球鞋的，所以流川不希望只有仙道手拿商品、他卻兩手空空。流川想跟仙道一樣，手上拿著他們「一起」來買的球鞋離開。

仙道又問：「那怎麼突然決定買AJ16？本來不是不喜歡嗎？」仙道總覺得流川是因為自己買了AJ16才跟著買，但是為什麼跟著買呢？又是因為勝負欲什麼的嗎？這有什麼可比較？

流川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改變心意。思考了一下，好像是在仙道說喜歡AJ16、看仙道試穿之後，流川忽然就覺得AJ16越看越順眼，剛好又發現有白色款，流川就決定要它了。所以改變心意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你試穿起來很好看吧？」



在很久以後，當流川楓偶然想起這件事，才明白自己那時買下AJ16的真正原因，其實是他下意識地想擁有和仙道同款的、成對的商品。


對，情侶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