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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熟悉的夢


當你得知瓜仔被流彈誤傷，而且跟那個喜歡大笑的混蛋有關之後，你氣急敗壞地找上方墨。

「方墨。」你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低聲地質問眼前的短髮女醫者：「我們家的瓜仔被流彈擊中了。」

拙劣的隱藏手法，馬上引來女子的招牌笑聲。方墨雖然戴著口罩，但微彎的眼眉已經透露出他的表情，他笑著說：「哎呀！中彈嗎？那可不是小傷，小朋友有好好地清理傷口嗎？如果你們沒有足夠的消毒工具，我可以幫忙喔，呵呵。」

「少客套了。你應該知道開槍的就是那個混帳傢伙。」你難掩失態地咬牙切齒。

「這個啊～我不知道呢。畢竟…」

話還沒說完，你注意到方墨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大樓。
不經意？不，她是裝作不經意讓我看的。

你尋著方墨的眼神往上望，看向旁邊大樓的頂樓。有個人在看著這裡…

紅褐色的馬尾和…墨鏡…？

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記憶中的某個味道，像野火一般，點燃在你的思緒上。
你無視正在說話的方墨，快速向著頂樓奔去。是憤怒還是渴望驅使著你，你分不清。每一階向上的樓梯，都不斷地加重，加重那股記憶中的、

鐵鏽和硝煙的氣味。


「喔？這不是白色的嗎？」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訕笑，一切都是無比的熟悉，但繚繞在心上的僅有，許久不見的陌生。
你快步走上去，不由分說地把拳頭往魯蟒的左臉招呼。

「欸欸欸，K啊，發瘋了是不是啊？」

拳頭紮實地扁在魯蟒的臉頰上，原本瀰漫在心頭上的那個煩人的味道，也藉由拳頭的打擊感，如退潮般地逐漸消失。

「不是啊，跳彈真的不能怪我啊。而且我有確認過他那個只是擦邊球…」


不對，有什麼不對勁。
把魯蟒慷慨激昂的辯解當作吹動樹梢的微風一般無視，你開始覺得有哪裡…有哪裡不太對。鐵鏽還嗤伏在陰影中，煙硝像薄雲一樣掛在不遠處的屋頂，以及…透過拳頭傳來的不真實感。

「…」

你一個箭步向前踏，伸手在摘去魯蟒的墨鏡。

「…」你凝視著魯蟒的雙眼：「這就是你誤傷的理由嗎。」


魯蟒的左眼週邊，長出一些不尋常的肉瘤，導致眼窩不自然地向內凹。現在左眼僅露處一小部分的瞳孔，還靈活地轉動著，好像在表達自己還能正常運作。
因為左眼異常，對於我的攻擊來不及閃避；所以在緊急狀況下，沒辦法精準地擊中攻擊瓜仔的喪屍，進而產生跳彈誤傷瓜仔。

對於你的提問，臉上掛著他的招牌缺德笑，只講了一句「就說了是誤射事件」的難笑冷笑話。
這個混帳的笑容跟方墨那傢伙越來越像了。你不禁這麼想。倒不如說，這整個鎮上的人，都有一種皮笑肉不笑的不快感。

在你胡亂想之時，鐵鏽和硝煙的味道，瞬間又變得濃烈。等你回神時，魯蟒已經摸到你身後，手臂似蛇一般纏上你的脖子。
咽喉被鎖緊的不適感，夥同記憶中的氣味，雙管齊下地剝奪你的意識。

「…魯…咳…」
你用手肘猛力向後頂，試圖攻擊魯蟒的腹部，迫使他放開箝制。然魯蟒像木頭一樣紋風不動

「還不是時候…白色的…」
意識逐漸模糊，眼前逐漸變得黑暗，在那令人發狂的鐵鏽、煙硝味的懷抱中，你昏了過去。

———————

「…哥…K哥、K哥醒醒」

呃…方墨的聲音…

你扶著額坐起來。晃了晃頭，試圖減緩頭部的脹暈感，但你也知道這只是自我安慰的動作。
你環視四周確認自己的位子，自己不知為何已經下了大樓，正躺坐在大樓門口。你的視線最終落在方墨身上，嘆了口氣問道：「魯蟒那小子走了嗎？」

「魯蟒？呵呵呵，K哥你夢到他啦？你們的感情真好…」
「別貧嘴了，那個混帳呢？」
「呵呵呵，一直沒有那個男人的蹤影啊。K哥你剛剛昏倒之後，是不是夢到了什麼啊？」
「……不、不可能…他…」


夢？會是夢嗎？你對著自己自語。
右手的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個令人煩躁的味道。

「…啊…大概是我…太久一段時間沒吃東西了…」
「呵呵呵，K哥你要記得吃飯啊，低血糖昏倒這種事，可不像你的形象呢。」

你的心情平靜了許多，繼續和方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

屋頂上。

魯蟒靠著牆壁站著。四號則是俯視著正在聊天的K墨。

「對著普通人使用CQC，真是無情呢 前輩。」

「我本來也是普通人啊，去應徵臨時保全顧房子，就被BIG Boss又是抱又是摔的，還被奇怪的氣球吊走。他的狀況算輕鬆了啦。」

魯蟒扯著嗓子說著他的經驗談，嚷嚷著「唐突惡臭」之類，不知所云的字句。

四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被普通人揮拳還來不及反應，看來問題不只眼睛呢。」

「是不是有問題，你可以自己來確認啊。」墨鏡下的眼睛，似是星光一般閃爍了一下。

忽然，強烈的殺意，混雜著濃稠的鐵鏽味，如潮一般淹向四號，猝不及防的四號，狼狽地踉蹌了一下。
美其名曰鐵鏽味，但四號知曉這不僅是鐵鏽的味道。她再清楚不過了，這是血，江海般的血味。而刻意散發殺氣者，是個單次出勤時速曾高達36日，在各種惡劣環境下活下來的，組織內排名數一數二的雇傭兵。

當四號回頭瞪向魯蟒，雙方眼神交會時，魯蟒早已收斂自己狂妄的殺意，沒心沒肺地笑著。

跟這個髒東西對話會減壽。四號顧不上自己有沒有落荒而逃的嫌疑，她現在只想趕快離開有這個傢伙的空間。

「…喂、葉…，四號。」
「你再叫我的本名一次，我就把你的脖子扭下來。」

四號暫停爬下梯子，不留情面地嗆著魯蟒。她想也想不透，為什麼這個王八蛋看過她在人事部的個資。被魯蟒知道她的本名後，偶爾會被拿來作為茶餘飯後的消遣。

「是是是，四號。…方墨就暫時交給你了。」
「…你還剩下多少時間。」
「我怎麼會知道呢。」
「………」

短暫的沉默之後，魯蟒聽到輕輕一聲咂嘴。


魯蟒輕輕笑了兩聲，不知是自嘲，還是訕笑，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摸了摸自己的背包，魯蟒打開了一罐汽水，看著樓下和方墨會合的四號，還朝著自己比了中指，魯蟒又訕笑了兩聲。

真的好像啊。

魯蟒看著四號，想起了在某個據點內，戴著耳機，到處黏著大家、跑來跑去的小女孩。
在頂樓靜靜地看著四號護衛方墨遠去，魯蟒輕啜著汽水，一如往昔，他在屋頂靜靜地看著據點內的人，回自己的房間就寢。

一如往昔。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