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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腎上腺素飆升刺激交感神經,瞳孔因為震驚恐懼放大,眼前的畫面就像默片一禎一禎播放,一瞬間遭受重擊倒地的身體動彈不得,血腥味混雜惡臭噴濺而出,加藤聽不見周圍聲音,肩膀處的撕裂傷痛得他直冒冷汗,餘光只看到身後兩人沖上前,在喪屍就要一口咬下自己脖子的最後一刻,神戶強行把他從混亂中拉出來,連拖帶抱就要往門外跑,加藤掙扎回頭只看到龜井雙臂架著喪屍扭打成一團,體能屈於弱勢的人類男子下一秒被壓制在地。 「龜井!放我下來!我要去救他!神戶!」 沒有理會這人的怒吼,神戶索性加大鉗制加藤的力道,直接把人打橫抱了起來,往一樓出口的方向奔跑,一邊尋找安全的藏身地點,眼角餘光掃過解剖室門外另一側延伸的走道血痕斑斑,後方隱約可以聽到凌亂的沉重腳步聲,神戶不自覺的眼神暗下來。 那7具全部逃出來了,現在到底會在哪?剛從辦公室出來身上沒有配戴槍枝,以兩人現在的狀況再遇到任何一隻喪屍,沒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來到樓梯轉角的儲物間,神戶踹開門,金屬碰撞的尖銳聲響挑撥著已經瀕臨崩潰的神經,兩人跌坐在紙箱堆間,加藤全身顫抖倚靠牆面,脫力產生的暈眩感襲來,左手壓著的傷口還在滲血,微弱的生存意志在一點一點流逝,吐出的簡短字詞都帶著絕望和不可置信。 「神戶…我……我…」 神戶屈膝半跪將人圈在自己的陰影裡,伸手扶過加藤的頭,強迫他視線聚焦,咫尺之間的距離,急促的沉重喘息撲面而來,他嘗試佯裝冷靜,卻掩蓋不了自己內心直覺的慌亂恐懼。 「看著我,加藤春!」 「看著我!」 「你不會有事的!」 氣若遊絲的嗚咽聲。 「聽著,暗處他們基本上看不見東西,主要聽聲音辨認,你在這裡待著,我上去拿急救品,馬上回來,不要隨便移動,知道了嗎?」 幫加藤做好初步止血,神戶探身確認門外動靜,反手關上鐵門,往二樓醫護室奔去,沿路警戒的摸上左耳的黑色耳飾。 「喂,您好,底特律BSL-4生物實驗室,神戶少爺請…」 「現在給我馬上說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立刻!」 語音中女性慌亂的呼喊和背景的吵雜交談聲模糊成一塊,顯示大洋另一側的狀況也是焦頭爛額,神戶現在根本無暇顧及集團捅出來的簍子,胡亂搜刮架上的包紮用品和清創工具,離開前順手帶了幾罐鎮定劑。 「神戶少爺,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是我們的疏失, LOB-viridae因為不明原因產生基因變異…」 他聽著研究員顫抖陳述,一時之間竟反應不過來。 「你說什麼?Rebirth計畫的那個亞種?突變的報告我怎麼都沒收到?哪個混帳主導實驗的?管控程式呢?為什麼流出來了?」 「負責C302房III級生物安全櫃的哈威先生4天前臨時離開管制區後,至今下落不明,」女性的聲音頓了頓,再次開口時帶著哭腔,「病毒無法確定是意外流出實驗室還是人為刻意…」 「調閱C區機密檔案,有看到應該是人體實驗的資料……記錄上顯示神經毒素潛伏期最長48小時,至今沒有受測者活過這個期限。」 冷汗順著臉頰滑落,低頭看向地面物體拖行留下的血漬,黑髮男子顫抖著開口。 「解藥呢?」 「目前沒…沒有解藥。」 研究員終於忍不住啜泣,神戶還想追問細節,語音另一頭卻傳來騷動,下一秒,一聲淒厲的女性尖叫聲穿透耳膜,通訊強制終止。 他翻身躲進藥品櫃與牆角隔出來的狹小空間,噤聲等待走廊的腳步聲遠離。 ---------- 「嘶…」 剪開襯衫的瞬間抽動到傷處,加藤吃痛的倒吸一口涼氣,仰頭靠著牆面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抱歉,我動作輕一點,還是要用麻醉藥…」 神戶取出拋棄式針筒和一小罐裝著利多卡因的玻璃瓶,針頭戳過瓶蓋前一刻,加藤推掉那人的手,冷汗濡濕的鬢角貼著臉龐,他扯開一個難看的笑容,搖了搖頭。 「留著,我沒事。現在外頭情況怎樣?」 「這裡不能久待,等你恢復的差不多,我們收拾一下離開,我會找人接應。」 緊急止血的紗布掀開,鮮血立刻湧出,一道深快見骨的傷口出現在眼前,暗紅色的爛肉被劃開翻出,周圍組織呈現不正常的青紫,位置差個幾公分就是上動脈,神戶上藥的手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不會有事的。」 纏繞幾圈,確定已完全遮蓋傷口上的敷料,將繃帶尾端縱行剪開綁上單結,包紮動作熟練而輕柔,加藤拗不過對方的堅持,注射了少量鎮定劑,現在氣息趨於平穩,陷入熟睡。伸手撥開遮住眉毛的幾縷棕發,手背輕觸前額,溫度微涼,神戶將外套脫下蓋在加藤身上,起身走到一旁收拾要帶走的物資和急救品。 「修斯庫,聯絡上總部了嗎?」 「報告主人,底特律管制區通聯設備全數毀損,目前仍無法確認內部情形。」 「調出手上所有LOB-viridae的詳細資料,聯絡鈴江,儘快安排往索博洛赫的飛機。」 「瞭解。」 「…駭進藥品管制系統,找膽鹼酯酶抑制劑存放地點。」 「因疫情爆發,東京都周圍醫療院所網路被切斷,僅能以先前記錄推估。考量到加藤先生目前生命體征穩定,且市區狀況不樂觀,最佳路線建議向北前往大宮,西部綜合病院、西大宮病院內Donepril和Rivastigmine存量應皆足夠。」 ---------- 淡淡的煙草發酵味漫入鼻腔,加藤緩慢睜開雙眼,藥效退去,短暫的暈眩噁心感旋即而來,右肩傷口仍隱隱作痛。看著坐在另一側分裝彈匣的神戶,想站起身走過去,卻發現使不上力。 「醒了?現在感覺怎樣?」 發現對方終於清醒,神戶放下手上的工作,湊過去想確認他的狀況,兩人突然拉近距離,加藤見狀拎起滑落的外套就要遞給神戶,堪堪撇開交錯的視線。 「呃還行,謝…謝謝,那個……你有看到其他人嗎?」 突然的沉默,兩人都心知肚明。神戶看不清眼前那人低下頭瀏海掩蓋的神情,只聽見一聲輕的仿若不著痕跡的嘆氣。 「…我睡多久了?」 「7個小時。」 「這麼久!?」 沒有搭理加藤的情緒起伏,神戶拉過他的領口檢查傷勢,復原情形比想像的好一些,隨後走回門旁朝那人的方向拋了一個輕便背包。 「這袋給你,手槍和日用品都放在裡面,等下就出發去醫院找抑制劑,路上隨時保持警戒,你還沒完全恢復,萬一遇到突發狀況會無法應對,行動時不要離我太遠。」 將子彈上膛,兩人摸著牆面來到警視廳一樓,大廳玻璃門打開的瞬間,怵目驚心的畫面讓加藤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這裡是東京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仿佛電影中世界末日的場景,灰蒙天空下是滿目瘡痍的街道,大樓冒著濃煙,城市系統早已癱瘓。視野所及,橫屍遍地,血水彙聚成駭人的紅,耳邊充斥疾病和死亡的哀號聲,沒有人想到病毒擴散速度如此之快,神戶抬手一槍阻止想要爬上來的喪屍,拉著加藤奔向另一側出口。 「快走,我們時間不多了。」 ----------- 表面顯示00:08:35,剩餘時間04:16:57。 幾小時前接到鈴江從俄羅斯發來的消息,等她暫時處理完那邊的緊急事態,飛抵日本最少也要三天左右,再三叮囑神戶時限內一定要抵達指定的接應位置,交代完疫情細節,語畢,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如今財閥內部鬥爭,形同分崩離析,我根本無法掌控全局,請務必萬事小心。」 推開大門,大廳裡頭漆黑一片,目光能清楚辨識的僅有手電筒照出的一小塊光圈,空氣中飄浮著細微塵埃,牆上緊急出口指示燈亮晃青綠冷光,讓人不寒而慄。 闖入的第九間醫院,也是兩人最後的希望。先前所到之處,延緩毒素蔓延的藥品被搜刮一空,瀕臨彈盡糧絕和48小時極限的雙重壓力下,如果還找不到足夠量的多奈哌齊,他勢必得在這裡做個了斷。 神經內科位在第一醫療大樓三層,加藤轉動門把,對著掃視周圍的神戶搖了搖頭,前廳樓梯間的鐵門被人從外側鎖死,兩人只能穿過連通道前往後棟尋找其他入口。 腳步聲回蕩在死寂的急診室走廊,突然,身後發出一聲沉重悶響,像是重物撲倒在地,多年刑警歷練培養的第六感,下意識警告自己危機正在靠近。 神戶食指抵在唇上作出噤聲的動作,示意對方將光源關掉,兩人警戒的退後,背部相抵。視野陷入完全的黑暗,異常敏銳的聽覺捕捉到周圍喪屍的低吼,步步進逼,握著槍柄的手沁出冷汗,無論如何一定要有人逃出去。 「你手上子彈剩幾發?」 「6發,背包裡還有散彈,可是來不…」 「我當誘餌引開他們,左側通道到底有逃生梯,你先上樓,拿到藥後直接離開。」 眼前黑影竄動,腐敗的氣味侵入鼻腔,神戶將加藤護在身後,雙手壓低,扳下擊錘。 「等下跑的時候千萬不要回頭,聽到了嗎?」 喀擦。 身側傳來子彈送入槍膛的聲音,覆上手背的溫熱手心傳遞熟悉的安全感。 「喂喂…」 「你覺得我是那種會丟下你不管的人嗎?」 撇頭看見琥玻色的雙瞳閃著堅毅的微光,就像黑夜中耀眼的星辰,永遠指引著自己。 意料中的固執,黑髮男子輕笑一聲。 「倒數三秒,我丟出手電筒的時候就跑。」 掂了掂手中的重量,嘴角漾起不鹹不淡的弧度。 三。 隱藏在人性下的噬血衝動支配著五感,與恐懼一同發酵。 二。 急促的呼吸,胸腔內的心臟正劇烈跳動。 一。 「跑!」 迅速揮出的亮光在身後劃出一條完美的抛物線,照亮之處湧動一張一張猙獰的潰爛臉孔,腐爛的身軀前仆後繼,像極地獄盡頭的景色,兩人逆著生物趨光本能狂奔,視線昏暗,他來不及回頭,只能不停的往前跑,爆擊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小心!」 子彈劃過加藤耳側,血腥味在咫尺的距離擴散開來,神戶連續幾槍爆掉前方沖來的喪屍,勉強清出一條突圍路線。 「進到左邊通道!」 轉角處,神戶一邊退後,一邊補槍阻止後方零星幾隻撲上來,正要轉身跟上加藤腳步時,一道黑影沖出,神戶閃避不及,整個人直接被喪屍撞進另一側的手術室,手槍脫手滑出,後背猛力撞上手術臺的衝擊讓他吃痛的悶哼一聲,金屬製品哐當散落滿地。 「神戶!」 該死。 明明是女性的體格,力氣卻大到他反制不了,神戶吃力的反手操起臺上的手術刀往喪屍頭部使勁刺下,只聽到哀吼一聲,面前的怪物像是被激怒一般,掐著他的脖子,張開血肉模糊的大口就要朝自己臉部咬下。 碰! 刺耳的開火聲讓壟罩的陰影停下動作,頓時肉沫橫飛,子彈精准的穿過頭部上緣,在眼前挖出一個窟窿,黏濕的液體噴濺滿臉,屍體倒下的瞬間,神戶目瞪口呆的對上站在門外喘著粗氣的褐髮男子,他握著槍的雙手還在微微顫抖。 扎眼的腥紅順著蒼白面龐滴落在地,灰藍的雙眸寫滿了不可置信的驚懼。 「有受傷嗎?」 「別發愣了,站得起來嗎?」 加藤快步走近,踢掉癱在身上的屍體,神戶搭著他伸出的手踉蹌起身,狼狽不堪的將落在額前的幾縷淩亂髮絲往後梳,抹掉半乾涸在臉上的血液,搖了搖頭。 「趁現在趕快上樓,晚一點等他們聚集過來,就真的完了。」 與一樓的慘烈相比,三樓寂靜的更加瘮人,到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神戶跨過倒在地上的軀骸,拿著手電筒環顧四周,蜷曲的屍體遍地,加藤蹲下身將其中一具翻面朝上,容貌還是人類的樣子,但已經沒有脈搏呼吸,僵硬攣縮的手臂上清晰可見幾個小孔,身側堆著注射器具和底部碎了一角的玻璃藥罐,細尖的針頭反射懾人寒光。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抑制劑注射過量,神經麻痺導致死亡,你看他旁邊的針筒。」 「為了躲避樓下的怪物,不得不自己鎖死一樓的出入口…只能這樣坐以待斃,他們生前該有多痛苦……」 踏著霧蒙玻璃洩進來的清冷月光,兩人來到走廊盡頭的神經內科區,神戶審視診間門上的掛牌—「藥品管制存放區」,正要推開門時,撇眼看到身旁那人手壓著眉心,臉色難看。 「怎麼了?不舒服?」 「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趕快進去吧。」 木門開啟時發出難聽的吱啞聲,撲面而來刺鼻藥水味,兩人高舉手電筒掃視前方的幾排藥品櫃,光束穿透鐵架在不小的空間中反射回蕩。 「我從左側開始找,你找右邊,看到寫多奈哌齊、重酒石酸卡巴拉汀或加蘭他敏這三種藥立刻叫我。」 「好。」 穿梭在僅能容一人通過的層架間,加藤抬頭從最上層依序往下察看,從標籤可以確定藥品存放方式是以治療症狀區分歸類,同樣藥效的應該會放在附近,但現在看來已經有人早於他們進到這裡,瓶罐擺放雜亂無章,他伸手翻找,取出一小瓶標著D開頭英文字母的玻璃罐,在眼前晃了晃,透明液體碰撞瓶壁發出微弱的清脆聲響。 不是他們在找的…正要將藥放回架上時,胸口一陣突兀的心悸,脈搏紊亂,他睜大著眼,頭痛欲裂。 又來了。 捂住自己的嘴,竭力壓制反胃的噁心感,從進醫院開始,這種症狀就時不時發作,起初只是胸腔發悶,隱約有股燒灼的異樣感,現在愈演愈烈,疼痛蔓延全身,像是有什麼要衝出體內爆發,他冒著冷汗搖頭,逼迫自己恢復理智。 啪。 玻璃罐脫手摔落地面,碎裂的尖銳聲響刺激瀕臨崩潰的精神狀態,死命握著鐵架的手指都泛著毫無血色的蒼白。 「加藤?怎麼了?」 神戶放下手上的藥品聞聲走過來,看到加藤背對自己,面前是空無一物的藥櫃。 「膽鹼酯酶抑制劑存放區」 「神戶……我其實已經沒救了吧…」 聲音細若遊絲,帶著徹底的絕望。 「等一下…」 他每向前踏出一步,面前那人就往後退,永遠相隔伸手也觸不到的距離。 「48小時!夠了,拜託你放棄吧!沒有抑制劑,我根本等不到解藥!你一開始就不該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加藤,你冷靜下來!」 「你離我遠一點啊!」 後背抵在牆上,眼見已經無路可退,他抽出手槍,槍口不偏不倚抵在自己的太陽穴。 「我拜託你住手!」 顫抖的手指扣動扳機的瞬間,猛然湧上的嘔吐感伴隨暈眩襲來,他止不住的劇烈咳嗽,攤開手掌心滿是鮮血,還沒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眼前一黑,整個人脫力倒了下去。 「加藤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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