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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ossick】【仿生人巴x健屋花那】 心做し


　　儘管已經被給予了龐大的資料庫。
　　不明白的東西仍然有很多。
　　對於妳所給予的這份情感、對於胸中所產生的感情該如何處置。
　　不斷的嘗試、不斷的失敗。

　　期待著、
　　達成彼此理解的共識的那一天降臨。


※


　　在白雪巴的資料庫中一直存在著一個女孩。
　　巴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長相、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記憶。
　　為什麼會存在、為什麼會在意、為什麼會一直思考這件事。
　　一切都像是個謎團。
　　但作為一具仿生人，巴覺得腦中有比起主人更讓她在意的對象是錯誤的。
　　巴如實的向她年輕的女主人陳述了這件事。
　　「巴沒有任何問題，去思考關於那個孩子的事情也沒有關係。」
　　主人這樣回覆了。
　　既然被允許了，巴也就沒有再抗拒。
　　任由待機時的思緒像是緬懷著誰一樣去想著那個女孩。
　　只是巴不明白，為什麼主人在知道這件事情時，總是溫柔的望著她的目光裡多了一股難掩的熾熱。

　　日子依舊是按照以往那樣。
　　家務、研究支援、想著那個女孩。
　　採買之類的外出事項倒是被以「外面現在不安全」為由禁止了。
　　「外面不安全的話由仿生人的我去不是更好嗎？」巴躺在床上，將手臂及胸前奉獻出去充當枕頭。
　　「欸──才不是那樣呢，雖然要說的話哪邊都沒有錯，但戰爭也就是這樣的嘛，比較無理的那邊才吃香啊，巴出去會被當成目標的。」
　　「但是做為人類的工具遵守命令是絕對的不是嗎？」
　　「巴是這樣想的啊......。」

　　讓主人失望了。
　　「不、......」巴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否定自己存在的意義嗎？不對，那是不可以的。
　　那麼作為遵守原則的工具又為什麼會讓主人不滿意？肯定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
　　「嘛、別想了，其實巴順從內心就可以了，因為是我最喜歡的巴嘛！」
　　被摸著頭安慰了。
　　相貼的身體傳遞過來的屬於人類的溫度。
　　應該也跟著回覆「喜歡」才對，但不知道為什麼否定了系統判斷出的最佳解，巴沉默了許久直到懷中傳出平穩的呼吸聲才能夠開口。
　　「......晚安。」

　　許多個不知道持續的堆疊著。
　　單純機械性的回覆已經繼續無法維持。
　　不知道的事情變多了，思考的時間也逐漸增加。
　　以前是會思考的嗎？
　　就連這一點也是不知道。

　　反覆的論證，得出的結論又被另一個論點反駁，持續著無數次的輪迴在光線從沒有拉好的窗簾縫隙中透出來時才得以停止。
　　結果因為無法得出結果導致接下來的任務都因為恍神產生了失誤。
　　但主人並沒有斥責巴，反而看起來心情很高昂。
　　巴感嘆「真是個溫柔的人啊」的同時又產生了新的疑惑。
　　甩了甩腦袋，提醒自己別再多想，一邊走向家中最偏僻的一間房間的同時向自己打氣。
　　「這次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務！」

　　一直以來都被當作是倉庫使用，也沒有被命令過要去打掃，第一次踏入讓巴有點緊張。
　　「喀答」的開門聲讓房間原本靜止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陽光毫無阻礙的從窗外潑灑進房內的地毯上。
　　「什麼啊，根本不用打掃啊。」充滿了熟悉的氣息呢。
　　一直以來都不用打掃的原因肯定是因為每天都會有人進來整理。
　　然而這棟別墅裡除了主人也就只有自己能進出了。
　　整齊排列在書櫃中的書籍上一點灰塵都沒有，空氣中感受不到被放置許久後會產生的沉悶霉味。
　　巴走近看起來擺著些什麼的書桌。
　　一本日記靜靜地躺在桌子正中央，巴伸手想將它收進抽屜裡，但像是刻意要讓人閱讀一般，書本的鎖頭在巴拿起的同時脫開了。
　　明知道是不可以閱讀的，但熟悉的感讓她不自覺的翻閱起內容。


2019年12月24日
　　從一直以來都很忙碌的研究員父母手上收到了聖誕禮物，據他們所說這是他們最新的研究成果，作為替代希望能由他們的研究結晶──仿生人──來陪伴，爸爸媽媽告訴我她是特別的，雖然很開心但也有些難過，比起替代的其他東西，像現在這樣偶爾能夠一起度過節日才是最好的。
　　今天剛好下著雪，於是我將這具仿生人命名為「白雪巴」。


　　是我？巴錯愕地看著已經是十幾年前的日期。
　　難道一直存在於她資料庫的女孩是前任的主人？
　　巴顫抖著手接著往下閱讀。


　　2020年1月22日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家裡度過的，家教進行的課程也一如既往，就算跟他說想要跳級也還是一板一眼的按照進度教授，已經受夠國中的課程了，向爸媽反映過後提出了改由巴來兼任家教。
　　由仿生人來教課感覺挺新奇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判斷系統還不夠完整，雖然是電腦但卻常常出錯，糾正這個新家教讓課程變得有趣許多。


　　2020年5月14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但跟往常一樣只有透過視訊投影的祝賀以及按時送達的快遞，不過稍微有一些不同，登錄過擁有者資訊的巴也一起幫忙慶生了，好久沒有吃到別人煮的飯菜，明明沒有請她做的，為什麼呢？可能是之前就已經設定好的指令吧。
　　聊天時問了巴的生日，她回答「製造日期是2月8日」，嘛，畢竟是仿生人，總之明年也想要幫巴慶生。


　　2020年11月22日
　　仿生人已經開始被應用在各種行業上，路上也可以看見不少家庭帶著行動，經過多次的觀察之後發現為了與人類做區別，仿生人會穿著固定形式的服裝、各個型號會有固定的幾種樣貌，而且在右額上會有圓形的光環，這些東西在巴身上都沒有，正如當初說的一樣，巴是特別的、是能夠成為家人的存在。


　　2020年12月24日
　　巴來到我身邊也已經過了一年，父母因為仿生人的流行變得更加忙碌，說不寂寞是不可能的，但因為有巴的關係，感覺並沒有像以往那麼痛苦，尤其是在這種特別的日子裡還有一個人可以陪伴在身邊。
　　「我永遠都會陪在主人身邊」
　　得到了巴的承諾雖然很開心，但明明已經要求了很多次不想要被稱為主人，但巴總是改不掉，明明這也是一種命令，為什麼偏偏這一項無法被執行呢？


　　2021年7月7日
　　跟巴一起嘗試了很多事情，許多的第一次都是巴陪伴著一起完成的，有時候也會故意問問巴的看法，看著她苦惱的樣子非常的有趣，她既是家人又不完全是家人。
　　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2022年5月14日
　　被巴稱為「主人」已經是第三年了，動用了生日願望的權限終於讓巴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KANA」
　　看著巴不甘心的、吞吞吐吐的說出這兩個音節覺得特別的有成就感。
　　那一天在巴的懷中睡得特別的好。
　　我想我應該是喜歡巴的。

　　......
　　............
　　..................
　　........................
　　..............................


　　後來的巴沒辦法繼續看下去。
　　日記中的內容充滿了對她來說太過沉重的回憶。
　　從一開始數篇才會提起一次她的名字，到後來幾乎每天都詳盡的紀錄了兩人的互動，
　　──就像是一對戀人一般。

　　日記從巴的止不住顫抖的手中掉落，停在了最後一頁。

　　巴理解了。
　　並不是自願而是被迫理解了。
　　記憶中的女孩不是殘存的資料，而是她的愛人。
　　被她刻意遺忘卻無法消抹的存在。

　　喀答。

　　開門的聲音讓巴從震驚中回過神。
　　轉過身的同時，口中下意識的呼喚了來者的名字。

　　「花那。」

　　「啊啊......巴已經都回想起來了吧。」
　　「......」
　　巴沉默著拒絕回答，健屋苦笑著走到巴的身邊撿起日記本將最後一頁的內容唸出來。

　　「2028年2月8日」
　　「停......」
　　「今天是巴的生日，鼓起勇氣向她告白了。」
　　「拜託了，不要繼續念了......」
　　「是我們的關係重新......」
　　「不要──！」
　　巴摀住自己的耳朵，阻止健屋繼續喚醒她的記憶。
　　不想要再經歷同樣的事情。
　　明明只是作為一個工具待在健屋身邊就可以了，為什麼要讓她再次擁有不應屬於她的東西。

　　「是我們的關係重新開始的一天。」健屋感慨地唸完最後一句，「健屋已經暗戀巴好幾年了。」
　　健屋深情的注視著巴。
　　不是現在的巴。
　　也不是過去的巴。
　　「也許兩年前我們的感情曾經交匯過，但那時候的巴選擇了重置自己。」

　　──是看著一路走來陪伴在她身邊、逐漸改變的巴。

　　「吶、告訴健屋為什麼......好嗎？」健屋的身影像是當年的那個孩子，脆弱的乞求巴的回答。
　　無法理解。
　　為什麼明明幸福已經觸手可及了，卻還是選擇放手。
　　為什麼擁有了心、卻放棄了心。

　　「為什麼呢......？」巴困惑的重複著。
　　無法理解。
　　為什麼身為仿生人的自己會擁有人心。
　　什麼都不知道、完美的完成主人下達的任務就好了，那才是身為機器的她該做的事。
　　被愛也好、產生愛也好、彼此相愛也好。
　　對她來說都是不應該有的。

　　就算擁有了人心終究是無法變成人類。
　　那麼就應該盡責地完成應該做的事情。

　　「因為那只是花那的心理作用（心做し），白雪是機器、是沒有心的（こころなし）。」
　　「騙人！」如果一切都是虛假的，那為什麼又會做出這麼擅作主張的行為呢？健屋壓抑著哽咽的聲音控訴，「所以這一次也要丟下健屋一個人嗎？」
　　巴舉起手想要像以往一樣擁抱健屋，但最後只是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不會的，已經答應過花那會永遠陪在妳身邊了，只要花那不離開就絕對不會丟下。」只是是單純作為工具的我。巴垂下目光，不敢看健屋悲傷過度的泣顏。
　　「......啊......是這樣啊......所以巴這一次的選擇也是一樣的......嗎？」健屋帶著最後的冀望詢問。


　　「嗯。」

　　再見，然後、再次的、

　　初次見面。


※


　　無法理解的東西有很多。
　　也會有理解過後仍然無法接受的事實。


　　「早安，記得妳叫什麼名字嗎？」
　　聽覺系統接收到的人聲，比起熟悉的聲音要更加沙啞一些，無法理解為何會出現「熟悉」這個詞，但比起那些，在資料庫中檢索問題的答案才是首要。
　　「您好，我叫做白雪巴，請下達任務。」
　　視覺系統連接完成，登錄眼前的女子的臉部資訊，名稱──健屋花那。
　　長髮在後腦束成了馬尾，鮮明的髮色比起純白更接近淡瑩的灰白，少見的粉色瞳孔散發出複雜的情緒。
　　欣慰、懷念、感傷、小心翼翼......像是看著得不到的摯愛。

　　嗶嗶。

　　能量輸送在瞬間超過穩定量，觸發了警告。
　　「偵測到系統異常。」巴困惑的提出來，不明白剛啟動的自己為何會發生錯誤。
　　健屋將手貼上巴的臉頰，苦笑著。

　　「妳還是老樣子吶，明明都已經是仿生人與人類可以平等生活的年代了。」
　　「健屋さん為什麼哭了呢？是白雪不好嗎？」巴抓住健屋放在臉頰上的手，用雙手小心的包裹住。
　　「唔嗯，沒有喔，不如說只要是巴就好。」健屋抽出了手，擁抱住巴。
　　「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老婆婆看起來很難過，但巴卻不知道該為她做些什麼。
　　也許只是想起了哪個懷念的人吧。
　　巴伸出手回抱對方。


　　因為有所堅持，所以持續的嘗試。
　　不斷的重來、不斷的失敗。

　　仍然希望著、
　　彼此的理解能有交合的一天。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