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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Ike Eveland，一名高中的英語老師，由於三班班導突然辭職，所以我成了該班的新任班導。
我的班級裡有一個特殊的學生。

他有著深藍色的頭髮，頭髮內側被挑染成了天空藍。

他的左耳有一個閃電形的耳飾，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他的眼眸裡帶有少年獨有的傲氣，可又有誰知道那傲氣底下藏著的是曾經破碎的心。

大概是六個月前吧，涼爽的九月，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

他低著頭，坐在教室的最角落，與其他同學喧鬧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孩子受傷了。
畢竟，正常在這個年紀下的孩子，眼睛裡是充滿著希望的。
可我在他那藍寶石般的眼瞳裡，什麼都看不到。

好吧，其實也不是什麼直覺，他身上的傷真的讓人無法忽視。

這個孩子，成績不是很好，但他的英語在眾多科目中表現傑出。
身為他的老師，不免地感到些許欣慰，因為這代表著他還是有在認真的。

但是漸漸的，我發現他的英語成績在慢慢下滑。
從原本的七、八十分，下降到只剩下四十分。

於是，我請他來辦公室一趟。

「Yugo,你最近怎麼了？」

「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

他低著頭，不肯看我。
他的嘴唇在顫抖，我知道他想說些什麼，但可能是因為辦公室裡還有其他老師的關係，所以不敢開口。

「走吧Yugo，我們換個地方談。」

我將他帶到了我們學校的電腦教室。
在這裡，在這個只有我和他的教室裡，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老師......我......我......」

「沒事的Yugo，這裡只有我跟你。」

他吱吱嗚嗚的說不出口，我柔聲安撫眼前的少年。

每個少年都會有一雙屬於他們的翅膀，保護他們，也幫助他們飛往未來。
但他的翅膀，想必已經遍體鱗傷。

「他們......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他們......都覺得我很奇怪。」

「他們都說我的聲音很奇怪，不男不女的......」

「他們甚至會將我拖去角落裡......」

他越說越小聲，但我越聽越揪心。
原來他身上的傷......是這樣來的。

這是我的失職，作為一個班導，班上有霸凌事件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知曉。

「Yugo。」

我緩緩拿起旁邊的耳機，並呼喚少年的名字。

「老師......？」

他抬起頭來看我，我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兩道淚痕。
我為他戴上了耳機，開始播放音樂。

「這樣子，就聽不到那些閒言碎語了喔。」

我輕輕地為他擦去眼角的淚。

「Yugo，你不必理會那些人的言論，你就是你，一點都不奇怪。」

「至於那些暴力事件，我會想辦法處理，好嗎？」

這不是空頭支票，我有去跟校長說這件事，他也有請那些同學的家長過去開會討論了。
而他身上的傷，從那天起，少了不少。

「你的聲音是上天賜給你的禮物，要好好珍惜喔。」

「謝謝老師......」

他對我展露笑顏，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自從那次談心完之後，Yugo每次只要有話題都會來找我聊天，我也很喜歡有人找我聊天。

聊一聊後發現，Yugo對音樂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我便告訴他我也喜歡音樂，也告訴他我有自創動漫OP跟ED。

他聽到很是興奮，一直求我給他聽聽看。

「這周六來我家吧，剛好沒有事情。」

我便邀請他來我家聽。

「Ayo！！老師謝謝你！」

他興奮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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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下午，窗外飄著細雨。

他聽著我做的動漫OP搖頭晃腦，像得到了糖的孩子一樣。

「The world is full of hope?」

他念叨著歌曲裡的一句歌詞。

「老師，這是真的嗎？」

他微微歪著頭的向我問道。

「當然，Don’t be afraid and live you life,because the world is full of hope.」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他也對我笑了笑。

在這微微飄著雨的星期六，我打開了他的心防。

我們漸漸變成了既是師生，又是朋友的關係。

———

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在學校時就是師生，不在學校時就是朋友。

在課堂上我會特別留意他的狀態，他發現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時，他會衝我爽朗一笑，我也以淺笑回應。

假日時，他會來我家，我們一起玩音樂，一起討論音樂。
什麼師生間的隔閡？不存在的。

我們越來越親近，甚至......有點越界了。

「老師，謝謝你給我溫暖，謝謝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有希望。」

他緊緊地抱著我。

「我最喜歡老師了。」

當我聽到他說出這句話時，我愣了一下。

我不認為這個孩子懂得什麼是愛情，所以我說服自己這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不是情侶之間的喜歡。

「老師也喜歡Yugo喔。」

我摸了摸他的頭。

「喜歡」這個詞的定義有兩種，一種是朋友間單純的喜歡，一種是戀人間的喜歡。
我對這個孩子的「喜歡」......
是哪種呢？我不知道，但絕對不能是後者。
師生戀可是個禁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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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
我對他這複雜的感情會一直塵封在心底。

直到那天......

那時的我正好處理完學校的事，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個是誰啊？怎麼躺在那裡？」

「看那制服......彩虹高中的學生？」

聽到我們高中的校名，我好奇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看到了讓我永生難忘的畫面。

「Yugo?Yugo!!!!!」

我歇斯底里的大喊著，並衝了過去。
他就這樣衣衫不整的倒在暗巷裡，眼裡失去了光。
地上可疑的白濁，無聲控訴了剛才發生的暴行。

「老......老師......」

他有氣無力地說著，氣若游絲地說著，感覺下一秒他的聲音就要消失了。

「我......」

「別說了......」

我毫不遲疑的將外套脫下，蓋在他的身上，好讓他看起來沒那麼不堪。

「會弄髒的......」

「沒關係......」

我輕輕地抱住他，給予他溫暖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他在我懷裡似乎很安心。
他漸漸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我們到了醫院後，Yugo躺在病床上，依舊沒有睜眼，而我坐在病床旁邊，靜靜地等待他醒來。

我這時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Yugo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年，上天為什麼要讓他遇到這種事呢？實在太殘忍了。

「老......老師......」

他昏睡了很久，直到隔天中午才睜開眼睛。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此刻我講話已經帶有些許哭腔，可我沒注意到。
眼淚沿著眼角滑落，我也沒注意到。

「老師......你怎麼哭了......？」

他抬手輕輕抹去我眼角的淚。

———

過沒多久，警察來了。
畢竟這種事情是需要做筆錄的。

我站在病房外，聽著警察提問題的聲音，聽著他答覆的聲音，這些聲音宛如一把把利刃，無情地在我的心上劃了一刀又一刀。

「你記得他的樣子嗎？」

「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就好......

「那時候大概幾點？」

「不太清楚......大概晚上8:00吧。」

確實是差不多晚上8:00的時候。

「他對你做了什麼？」

喔......拜託別問這種問題，這是對受害者的二次傷害。
逼著受害者回憶起那時的種種細節，這無疑是種酷刑，可礙於法律規定又不得不做。

「我想想......」

「他們將我拖進了暗巷，捂住了我的嘴......」

難怪你嘴上有瘀傷，等等，他們？

「他們壓住了我的手腕，又壓住了我的頭，我的臉只能貼在牆上......」

他們......所以是團體作案？

「我抵死不從，一直掙扎，他們就拿球棒打我的頭......」

「直至將我打暈，接下來的......」

我捂著嘴，背後是病房的牆，我的腳失去了力氣，我只能靠著牆蹲下。
我能感覺到我眼角一直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但我無法控制。
這種無力感......是心痛嗎？

「我中間意識稍微回來的時候，我只能感覺到痛，感覺全身骨頭都被打碎了，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無法控制......」

「我嘗試著求救，但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東西不停進出我的身體！！看著他們撕裂我的衣服！！看著他們將那些鬼東西射在我身上！！！」

「同學，我們能理解你的處境，但請你冷靜，我們在做筆錄。」

「你他媽遇到這種事還叫我冷靜！！！」

「Yugo!!!!!!」

我一打開病房門，我就看到Yugo歇斯底里的對著警員怒吼，用盡全身力氣將枕頭丟向他們。

我立馬衝上前去拉住Yugo。
「Yugo，冷靜！」

但我發現這樣是反效果，他更加暴躁，一直想要把我甩開，這時我腦中突然想起一首歌。

我先請警員先離開一下，等警員們離開後，隨後我哼起了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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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Yugo的情緒漸漸緩和，等到做完完整的筆錄，天已經黑了。
但我也沒打算回家，作為他的老師，我必須陪著這個脆弱無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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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大概3、4天吧。

這些天我幫Yugo請了假，當然，我也請了。
我陪著他聊天，緩和他不安的情緒；我陪著他療傷，讓他不會感到孤單。

我們回到了學校，但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了。

我畢竟是老師，需要上課，無法隨時陪在他身邊，也就無法避免他受到傷害。

「離我遠點！你個髒鬼！」

「被強姦？你活該！！」

「欸！你那天穿什麼衣服啊？很暴露對不對？」

「你們給我閉嘴！！！！」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但反而讓那些人更加猖狂。

「你在大聲什麼啦！！你個垃圾！！！」

但令我更加沒想到的是......

「呦，你的身體真的很不錯喔。」

「屁股很軟，很好捏欸。」

「放學後，來我家，讓我們再爽一次？」

強暴他的人竟然是我們班的學生。

雖然最後他們也被司法機構懲處了，但是......

Yugo的精神狀況卻越來越糟。

「安靜！都給我他媽安靜！！」

他似乎一直聽到那些指責他骯髒的聲音，但周圍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可以聽到。

「老師，他又發瘋了啦！」

「這種骯髒的人怎麼還配來學校啊，傷風敗俗！」

「各位同學，你們想必都已經知道發生在他身上的事了，請不要火上加油。」

我只能這樣勸導。

我看著他的精神狀態日漸嚴重的同時，我的心也越來越痛。
那種痛，像是有人穿著釘鞋，不斷踩踏著你的身體。
也像是有人拿著被燒至通紅的鐵塊，將它狠狠地按在你的身上。

而污辱他的字句傳進我的耳裡時，這痛的感覺則像是有人在你已經傷痕遍佈的軀體上，再潑上一桶鹽水。

不是吧......正常的老師遇到這種事情，心會這麼痛嗎？
還是我真的......越界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心疼一個年紀這麼小，卻遇到這種事情的孩子，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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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一天又一天的忍受欺凌，眼神中的傲氣與對未來的期盼也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委屈與恨。

他跟我說，他只有在我這裡才能稍微喘口氣。
他跟我說，他好累、他好恨。
他跟我說，他覺得這個世界已經容不下他了。

我看見了他手臂上藏於外套下的刀痕。

我嘗試詢問那些刀痕，他也不再隱瞞，選擇直接脫掉外套，讓那些傷痕直接呈現在我面前。

他最近一直在自殘。

我輕輕的摸著他的那些傷疤，每摸一道，我的心就被劃了一道。
此時的我只感到無力，一個老師，竟無法保護自己的學生。

「老師覺得我髒嗎......？」

他低著頭，略帶哭腔的說道。

「我還有資格活在這世界上嗎......？」

「你當然有資格。」

我的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
我緊緊的抱住了眼前的少年，安撫著他那已經分崩離析的靈魂。

但是，對他而言，我的這點溫暖已經不足以幫助他對抗這個冰冷的世界了。

在幾天後的中午，他打了我的電話。

「老師，你有空嗎？想跟你說些事......」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話，卻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你在哪裡？？」

「老師，你騙我......」

「告訴我！！你在哪裡！！」

我越來越著急了，可他依舊沒有告訴我他在哪裡。

「你跟我說The world is full of hope.是真的。」

「而我也曾經傻傻地相信了你。」

「但我現在認為這句話是個謊言了。」

「一個讓我得到勇氣而活下去的謊言。」

「我好希望這個謊言可以維持的久一點，可惜事與願違......」

「Yugo!!!!你到底在哪裡！！」

我在學校裡狂奔，不計形象的狂奔。
只為了尋找那個藍髮少年。

「老師，雖然你騙了我，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謝謝你給了我溫暖。」

「Yugo!!!!!咳咳！！」

「拜託你！！哈......哈.....求你了！！！」

我一邊跑，一邊喘，一邊說著。

「告訴我！哈.....哈......你到底在哪！！！咳咳咳！！」

我努力的吸進氧氣好保證我能說話。

「......」

「頂樓。」

聽到這個地點，我的心已經涼了一半。

「好......我去，等我！！」

我終於跑到了頂樓，打開通往頂樓的門的那一刻，我看到Yugo站在圍牆上，對著我笑。

「老師，謝謝你，讓我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溫暖，雖然......很短暫。」

他苦苦的笑著。

「Yugo，你先下來好不好？我們好好談談。」

我慌了，我真的慌了，我想直接上前把他拉下來，但是我的雙腳像是被綁上了鐵鍊似的，完全動不了，我只能站在原地看著風吹拂他深藍色的頭髮。

「算了吧老師，我已經受夠這個世界了，這個世界沒有希望的老師，就算有，也已經消失了。」

「什麼The world is full of hope.只是句該死的謊言。」

我依然站在那裡，帶著一絲笑意地看著我。

「不，它是真的，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我強迫自己冷靜，可惜聲帶不聽我的指揮，瘋狂抖動，導致我的聲音是顫抖的。

「老師對不起，但......我真的累了，再見。」

他朝我揮了揮手，臉上帶著一絲解脫般的笑意。

隨後，向後倒去。

「Yugo!!!!!!」

我終於擺脫了腳上無形的鐵鍊，衝上前去。

但是......

但是......

我已經抓不住他了。

他那佈滿傷痕的翅膀，並沒有像其他少年的翅膀一樣將他帶向未來，而是另一個我無法觸及的世界。

我愣愣地掛在圍牆上，看著他墜至地面。

此時我只覺得腦袋嗡嗡地響，視野也不太清楚。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消失了，空空的。

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走到他身邊了。

「你為什麼那麼傻啊......」

「為什麼要跳下去啊......」

「Yugo，告訴我啊......告訴我啊！！！」

我抱著他的屍體，眼淚不停地向下流。

「先生，請讓一下！！！」

救護人員來了，將他的屍體抬上了救護車。
還有必要嗎......還有必要嗎......

你認為從一個六層樓高的地方掉下來還有機會存活嗎！！！

眼淚不停的從眼眶湧出，我無法控制。
但我突然覺得有人在抱我。
是你嗎？Yugo?
如果你在這，就好好聽老師對你說的最後一席話吧。

再見了，Yugo Asuma，我親愛的學生。

———

願那個世界沒有傷痛。

願那個世界沒有惡人。

願那個世界充滿希望。

———

願你在那個世界過的快樂。

願你在那個世界用你那天使般的歌聲吟唱專屬於你的歌。

願你忘卻你在這個世界所受到的苦。

———

再見了，Yugo。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