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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宇作為季家少爺,親自來賠罪已經算是大禮,更何況親口允諾賠償事宜,可惜蕭百歛現在全身痛得要死,完全沒聽清楚那一長串都說了些什麼,模模糊糊只聽見「我是季時宇。」、「賠償」還有一句「想要什麼,盡量滿足您的需求。」當下想也沒想,遞過去一個白眼:「滾。」 簡潔有力,直白明瞭。 季時宇還以為自己聾了。 蕭百斂:「護士姐姐!再上兩管嗎啡!」 季時宇眉頭再度皺起,盯著床上的蕭百歛,臉色微沉,要是放在公司會議上,看見這表情就等於有人該收拾行李滾蛋,可撂這裡,蕭姓傷患只是哼哼兩聲,叫護士叫的比誰都親。 季時宇坐上私家車後座,車輛平穩發動上路,半點顛簸都沒有。 司機從後照鏡裡看見老闆陰沉臉色,抖了兩抖,本來還想開個廣播聽聽的手縮了回來。 這位主,平時為人還算隨和,也不怎麼管他們底下人的個人小興趣,甚至偶爾還能跟他一個司機聊起最近的運動賽事。但生起氣來也無法小覷,就像現在一樣,沉著臉皺著眉,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把玩手裡的玉珠串,好像下一秒就能說出天涼該讓王氏涼之類的經典名言。 司機不敢多問,視線挪回路上,專心開車。 殊不知他背後載著的季少爺不是煩惱什麼大事,而是煩惱一個叫蕭百斂的人。 正確來說,是煩惱有關蕭百斂的賠償問題。 蕭百斂。 季時宇想來想去,頂層上流就沒有一家人有兒子叫這個名字,他對自己的記憶力有信心,完全能數出有頭有臉的蕭姓人物與其家屬。 但在這份名單裡面,不存在蕭百斂三個字。 也就是說,他被一個小市民趕走了? 發現事實的季總裁少見地愣住了。 花了三秒冷靜下來,季時宇播了電話給自己秘書司徒瀛。 「您說對方讓您滾?」司徒瀛的腦袋放飛0.1秒回歸現實,敢讓季少爺滾,好大的膽子,「是不是痛過頭了胡言亂語?」 季時宇回憶了一下與蕭先生初見面的過程,對方似乎一直想拉護士鈴,還吼了句再來兩管嗎啡,活像毒癮上頭急需打藥。 「那就是了。」司徒瀛點頭,「如果您願意的話,明天再走一趟就是了。」 「我——」 「季夫人說了,誰都不準插手。」 知道了,長輩下的旨。 季時宇瞬間沒話了,他親娘武氏,說的話不能只聽還得從,他現在手上雖然有權錢,但遠不到可以跟武氏對著槓的地步,要知道,當初他父親白手起家,他母親也出了不少力,倚仗著百年家族的事業在後頭當推手,這才把季氏推上無可取代的頂峰。 「季夫人還說了什麼?」 「季夫人讓您盡量滿足對方需求,別留把柄在對家手裡。」司徒瀛按照原話忠實傳達。 「這倒是不用擔心,給蕭百斂安排的是私醫院。」當然是季家的,有什麼消息都會傳到他手裡。 所以現在最主要該煩惱的其實還是要怎麼滿足蕭先生需求這件事。 總不能真的把那句滾當回事吧。 雖然他也真的滾了。 揉了揉眉心,季時宇指示司機將車開往自己指定的地方,接著拿起手機撥了號碼出去。 「時宇——」話筒一接通,另一頭隨即傳來對方拉長了刻意要撒嬌的嗓音。季時宇忍不住低笑出聲。 「元卿,想我沒?」 前頭的司機老趙一聽通話對象,隨即升起前後座之間的擋板。 「想,太想了,你什麼時候過來呀?」刻意掐著嗓子說話,要是換了另一個人來,大概會雞皮疙瘩會起整身。 可是季時宇偏不,他早就習慣了柳元卿這裝模作樣的樣子,看他時不時湊到他身邊做個妖什麼的,可比公司會議上死氣沉沉的人好多了。反正自己負責對方食衣住行育樂,對方負責討自己歡心,這種交易真是再划算不過了,畢竟他什麼都不缺,尤其是錢,養幾個人玩玩,沒人能有意見。 「已經在路上了。」季時宇心裡打著算盤,「今天怎麼這麼快就接電話了?又想要哪款新車?」不然依照他對柳元卿的了解,這個時間肯定是在舞池裡跟一群人玩脫了,哪裡有機會理他?季時宇自己也知道,自己對自己包養的幾個小白臉一向放任,要求不高,隨傳隨到就是了,就算時間久了看不喜歡了,他也會給筆錢讓人好聚好散。這些年來,被他包養過的都還算識相,要有不識相的,光憑他背後的季家產業,也容不得人不識相。 柳元卿在另一頭笑出聲來,連聲說著才不是呢人家是想你了,一邊發了份新一季的新車型錄過去,全都是限量款,市面上根本找不到這份型錄……這柳元卿,又擅自增加司徒瀛的工作量。 想是想,季時宇還是笑吟吟地掃了幾眼型錄,「可以,讓我開心了,沒什麼不可以。」 「是的季總!」柳元卿心裡歡呼一聲,「快來,等你呦!」往話筒大力地親了一口,柳元卿感覺自己做夢都能笑出來。 「對啦,時宇。」柳元卿突然想起一件事,「聽說你今天去醫院,怎麼了?」雖然是順便的,不過好歹得關心一下自己金主爸爸的健康狀況。畢竟新車都掌握在人家手裡呢。 季時宇哪裡不知道柳白臉的小心思,不過也不怎麼在意,只是聽見醫院就頭痛,「沒事,出了點小意外。」 柳元卿震驚:「那還能行嗎!」傷到命根子沒有?哎呦那可是季家的命,也是他柳元卿的親親小寶貝呢! 順帶一提,季時宇是大寶貝。 你才不行。 季時宇笑了聲,壓低了嗓音,「行不行,你待會就知道了。」 「哎!知道啦!」柳元卿滿意地回頭看看自己兩半屁股肉,狀況完美,隨時上陣,「包讓季總下不了床!」 季時宇笑了聲,也不知道到最後是誰下不了床呢。 * 躺床三日,蕭百歛感覺自己快發霉了。包著石膏繃帶盯著天花板玩盲棋的日子他已經膩了。 要是能拿到櫃上的手機就好了,起碼能玩離線小恐龍啊。 他孤身一個,沒有緊急聯絡人,除卻最開始巡房護士替他給手機充電,問他要不要打電話給親人那次,他就再也沒碰過手機了。 雖然才三日,不過蕭百歛大抵也是習慣了傷患生活,每天躺床等換藥,飯來了就張口水來了就喝,這麼滋潤的生活,只要不去想要繳的醫藥費跟事後賠償,以及失去手機的痛苦,一切都還能過下去。 哎,心煩。 蕭百歛瞪著天花板,腦袋開始運轉。 他二十幾年來都是到處找工作,超商店員餐廳員工,卸貨人員或是家裡創業,哪裡有錢哪裡去,車禍前他才剛辭了工作,準備在網上接點案子,這下可好,他一個失業人員,去哪裡生錢出來。 嘖嘖,看看這間病房,比他這些年住過的地方都還大,有水有電有裝潢,昨天被搬去浴室沖了澡,那浴室還比他租屋處寬敞呢。 這種高檔房間,想必價錢不便宜。 蕭百歛腦袋裡的算盤劈哩啪啦打的響亮,腦子裡盤旋著破產兩個字。 就在他抱著腦袋燒時,病房外的門鈴被按響了,輕柔短促的聲音響了聲。 蕭百歛隨即把心思收回來,看了看時間,今天巡房巡的這麼早? 「請進。」蕭百歛隨口道,將腦袋轉向門口。沒想到進來的不是白袍而是西裝。 「請問是哪位?」蕭百歛沒戴眼鏡就是個近視眼,雖然度數不深,不過五公尺外自動高斯模糊,只能辨認出是道西裝人影,手上還拿著彩度很高的物品,大概是花之類的。 西裝人影幾步到了床邊,將手上的花束放到床頭櫃的花瓶裡,接著客客氣氣地拉過椅子坐下,「您不記得了嗎?」 蛤?不記得啥? 蕭百歛一臉呆傻。 季時宇看著床上好像把腦袋也撞殘了的蕭先生,心底嘆口氣,「我是季時宇。」 「喔……」蕭百歛其實連這句話都沒聽得太清楚,近視眼的通病,不戴上眼鏡連話都聽不見。他連忙伸手去摸床頭櫃的眼鏡,他平時躺床玩盲棋並不需要視力,有客人來了才會戴上,「你等等,我戴個眼鏡。」 季時宇挑眉,看著對方手忙腳亂地摸到粗框眼鏡戴上,回復清明的眼神看著自己,毫不隱藏地上下打量自己。 「你說你是誰?」 「季時宇。」季總數過了,這是他第三次自我介紹。 「季時宇?」蕭百歛點點頭,跟某個季家大老闆一樣呢,「請問有什麼事嗎?」他躺在床上,要低頭才能讓眼神對上季時宇,大概把雙下巴都擠出來見人了。 季時宇這兩天跟柳元卿玩的開心,現在心情正好,耐心很足,「您還記得四天前在路口發生的車禍嗎?」 蕭百歛呆了呆,覺得自己身上傷口又疼了起來。 什麼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季時宇微笑,也不管蕭百歛呆的沒邊,逕自說下去:「那時的車主——」 蕭百歛腦袋斷線斷了兩秒,感覺斷腿有點痛,是不是該再來幾管嗎啡? 「車主怎麼了?」暈呼呼的,蕭百歛問,止痛藥退藥效退的真不是時候。 「車主想給予您相應賠償。」季時宇繼續維持著完美業務用笑容,看著眼前人呆傻模樣,決定還是放棄讓對方理解自己就是季家目前主事者這件事實,「有什麼需要,都會盡量滿足你。」 蕭百歛啊了兩聲,「不是我要賠嗎?」 「不用的。」季時宇見過不少次司徒瀛對外接洽的模樣,此時學的不是一分半分的像,儼然就是個在人手底辦事多年的秘書,「我們這邊的意思是,您沒事就好,車都是小事,人才是最重要的。」 蕭百歛一噎,果然是有錢人,車撞沒了都能當沒事,這要放在他家,大概會被打斷兩條腿,傷上加傷。 他倒是想說自己沒事啊,可現在手痛腳痛。 「意思是……我可以隨便提要求嗎?」蕭百歛問,腦袋咕嚕地轉著自己需要什麼。對方既然是能說撞了車也沒事的有錢人,不現在敲一波不行。 「就是這個意思。」季時宇微笑,心中打個小算盤,預估對方索要的賠償無非就是醫藥費精神賠償後續損傷賠償。 蕭百歛眼球轉了兩圈:「那幫我買陳記烤鴨吧。」 「沒問題,這個可……什麼?」季時宇愣住。就見床上平躺,為了想跟自己對上眼還低著腦袋擠著滑稽雙下巴的青年一臉希冀地看著自己。 「陳記烤鴨啊,百年老店。那天好不容易搶到小半隻,都撞沒了。」他好心疼啊,幾個月沒開葷了,就為了買隻烤鴨,他三個月前去拿號碼牌,又再三個月等通知,足足大半年,終於等來肉吃,結果車子一撞,人差點沒了,「有錢人……應該可以走個後門什麼的?」 何止走後門,買下那個街區都行。 季時宇有點不記得自己那天最後是怎麼走出病房門,還被病床上的人指使去問護士要嗎啡,他只記得他順路去問了主治醫師蕭病患能不能吃烤鴨能不能打嗎啡,得到烤鴨嗎啡,全都不行的答案,最後有些失神地離開醫院大門。 對著季家總裁要烤鴨?這人腦袋是撞傻了吧? 司徒瀛有同感。二度接到老闆的電話,唯一感想是這蕭先生怎麼又想要嗎啡。 「那……烤鴨需要處理嗎?」以防萬一,司徒瀛還是問了句。 「不用,主治說不能吃。」季時宇揉揉眉心,「你說,他是不是裝著沒什麼慾望要降低我戒心?」 「應該不是。」司徒瀛推了下細框眼鏡,電腦螢幕的冷光映在臉上,一邊和季時宇通話一邊和公司內進行交流,第三方則是老闆小白臉的訊息視窗,全因為老闆和他小白臉的一句:「有事就找司徒瀛。」害他一人抵三人,薪水還是只拿一人份,血汗勞工。 「人在突遇這樣的事時,沒人出主意或是沒思考時間的話,往往只能說出自己認為合理的要求。」畢竟蕭百歛是月收不到兩萬、連小康都稱不上的低收人民,戶頭裡存不存得到一百萬都不知道,那些數字對他來說根本就連想都沒想過。 「對他來說可能合理。」季時宇嗯了聲,「對我們這邊來說就不合理了。」 笑話,堂堂季總,賠償居然只賠隻烤鴨?這說出去是要讓誰笑話? 「那您打算……」 「派人通知蕭先生,給他兩天時間再考慮考慮。」他就不過去了,沒這麼多時間花在蕭百歛身上。 想了想,季時宇又補充:「讓人在止痛藥藥效發揮時間內過去問,強調是開設平恩的季家。」 司徒瀛理解了,隨即應了聲,這頭向底下人交代出去。 平恩,季家產業之一,食品製造,不算什麼大廠商,只是開著給季家子孫玩著練手,不過可以理解季時宇特別要報這個名字的用意,無非就是所有季家產業裡頭,平恩算是最平易近人的,電視廣告都時常出現的那種,要是連這都不知道,那季時宇還真不知道這人是從哪個深山野林爬來的野人。 算是把這燙手山芋交給別人,季時宇隨即把心思又放回公司還有小白臉身上,「元卿。」懷抱著美人,季時宇一邊看著財經新聞,雙手一邊在柳元卿纖細腰身上撫摸,惹的柳元卿咯咯輕笑,間或在手碰到敏感處時發出幾聲急促喘息,「車選的怎麼樣了?」 「還在挑呢。」柳元卿雙頰帶紅,桃花眼裡帶著靈動色彩,溫軟唇瓣在季時宇頸窩親了親咬了咬,滿意地留下幾個明天就會消掉的牙印,這是他們的默契,季時宇會在柳元卿身上留記號,可柳元卿不會。 「聽說你又到醫院去啦?」柳元卿問,坐在季時宇大腿上不肯下來,全身上下只套了件白襯衫,連件裡褲都沒有,他就著這姿勢方便,拿白皙大腿磨蹭季時宇。 想套話? 季時宇聽得出來,柳元卿很聰明,知道季時宇本人很討厭彎彎繞繞,尤其是整天在公司繞個九彎十八拐之後,回到住處,根本不想再多有拐彎抹角,這點柳元卿做的就很好,柳元卿要耍心機,就明白地讓人知道他在耍心機,反正也多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怎麼?還在懷疑我不行?」季時宇挑眉,一雙暗褐眼珠閃過幾抹微微笑意,柳元卿就愛看金主爸爸這張臉,喜愛的不得了,一連往季時宇唇上親了好幾口,差點沒把季時宇邪火燃起燒了自己,堪只得了個深入濕熱的吻。 就算親了再多次也敵不過季時宇唇舌的柳元卿一邊細聲喘息一邊靠在對方就算坐辦公室也沒落下健身的緊實胸膛,細白指尖在季時宇心窩打著圈,「就是……就是想問問你嘛……是不是在醫院養了隻小貓咪?」 季時宇失笑:「怎麼可能。」醫院那種地方,要找個順眼的小白臉哪這麼容易?那可是自家產業啊,包養自己員工當小白臉這種事,不是做不出來,是季時宇做了會嫌麻煩,「我這不是已經有你了嗎?」 柳元卿懶洋洋地,手指卻解著季時宇襯衫扣子,一邊解還一邊拿眼去看季時宇反應,得到對方默許,才大膽地繼續解下去:「季總有我,那季總的大寶貝想不想我呀——」 季時宇笑了聲,柳元卿就喜歡這樣胡言亂語,他和柳元卿在市內酒吧認識的,包養關係持續了也有幾年,他很清楚,柳元卿的生活無非是性、錢還有車,他倆會這麼和諧地生活這麼些年,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季時宇有錢有車,還有下半身功夫。 他低下頭去,湊在柳元卿耳畔,正待說什麼,放在桌上的公務用機卻震動起來。 季時宇皺了眉頭,不想在這時停下手上動作,不過瞄了眼手機螢幕,卻又不得不分神。 他的反應柳元卿全看在眼裡,誇張地哀了聲,就勢一滾,「季總,接吧,還說你沒包養第三個小白臉!」淚眼婆娑地控訴,柳元卿哼哼兩聲,佯裝怒意。眼神卻滴溜溜地直轉,看著手機螢幕「蕭先生」三個大字無法忽視。 被這麼一鬧,季時宇興致消了大半,順著柳元卿心意接過手機,「提了什麼?」 柳元卿安靜不說話,他知道那是季時宇的公務機,季時宇手機分三支,一支公務、一支私人,還有一支是老家。私人手機柳元卿一向是拿來玩線上賽車遊戲的,完全沒有一絲顧忌,但他再愛玩也知道事情輕重,公務機,不是他能碰的東西,就算季時宇從來沒禁止過他,他也不會白目玩火。 只見季時宇的表情少見的有些變化,還是柳元卿沒見過的那種,帶了點不敢置信與想當然。 「知道了,照他說的做。」 最後,季總下了指令,結束通話,坐回沙發揉了揉額角。 「怎麼啦?」柳元卿靠過去,「生意失敗了?蕭先生?」 「……有可能嗎你。」季時宇扯扯嘴角,「出了點事,要給人送賠償。」 「喔?要了什麼你季總拿不出手啊?」柳元卿很好奇,一邊把玩季時宇指節分明的手指。 一說到這個,季時宇就心煩,他什麼都拿得出手,唯獨蕭百歛。 「他要求要……」 「什麼?」柳元卿沒聽清楚。 季時宇回想起手機那頭下屬傳回來的話,頭很痛:「他要人陪他打牌。」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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