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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胎33
#宇善/鬼胎

對夫人來說,能和您一起感受胎兒的成長,一定會覺得很幸福吧。

但他們從未「一起」感受過。

對宇髓而言,胎兒的成長只是反應在善逸越來越大的肚子上,他撫摸善逸的肚子時,也從來沒有感覺過什麼動靜。但當他說話的時候,胎兒有可能正在善逸腹內動來動去。

又是只有善逸能感覺到嗎?

不,比起這個。

高田醫生的話猶如一記警鐘,猛地敲響他忽略的部分。

善逸最後一次跟他談起小孩是什麼時候?

「宇髓大人?」高田疑惑的問,宇髓大人擺了擺手:「沒事,妳先過去吧。」



善逸聽見一道腳步聲,他鑽出棉被,面對門口側臥,他聽的出來是那位冷靜的女醫生的腳步聲。那宇髓先生呢?

高田打開襖繪,對夫人輕輕低頭招呼。她抬起臉,簡單表明來意:「宇髓大人說您牙齦腫起來,請我來替您檢查。」

夫人坐起身,抱著肚子低下頭回禮。夫人很少講話,非常安靜,漂亮的金髮梳理的很美,側梳成垂在一邊,散發清新的香氣,就連女子的她都自嘆弗如。

夫人張開嘴讓她看,但夫人的視線一直向門外投去,似乎相當心神不寧。

「是因為妊娠的關係,飯後要清潔刷牙,用溫鹽水漱口會舒服。」高田說,夫人收回視線,心不在焉地點頭,輕聲說:「謝謝您。」

「您不用客氣,您要記得常起來走走,生產很耗體力,您到了晚上可以跟宇髓大人散步走走,培養⋯⋯」高田忍不住轉頭看了下門,想知道夫人在看什麼。

「⋯⋯對不起。」善逸連忙道歉。宇髓先生呢、宇髓先生呢?宇髓先生、宇髓先生、宇髓先生⋯⋯?

是身體不舒服嗎?因為割出傷口嗎?因為他嗎?

「是在找宇髓大人嗎?他剛才突然有些事要處理,叫我先來。」女醫生解釋,又善解人意的補充一句:「或許等一下就來了。」

善逸鬆一口氣。這才想起宇髓先生是強大的柱。

既然來了,高田就順道替他做身體檢查,一邊問:「您有感受到胎動嗎?」

胎動是所有母親共享又獨特的甜蜜感受,夫人點點頭,嘴角向上翹起。這種幸福感瞬間充盈起來的模樣,如果宇髓大人看見的話,必然更生疼愛之心吧。

「看來寶寶很健康呢。」高田說,喝血的推論是正確的。

「⋯⋯我需要每天都喝血嗎?」夫人突然開口。少年音令人有些錯亂,但這不是高田猶豫的原因。

宇髓大人交代過他們不要跟夫人說的太詳細,只要說「不喝血的話小孩會死」,這樣就可以了。

高田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以一個父親而言,宇髓大人對孩子非常冷漠。至少相較於對妻子的寵愛,他幾乎不關注這個孩子。

是擔心投注太多關心,發現是鬼後,無法下的了手嗎⋯⋯?

高田思考著。

「不好意思⋯⋯?」

「啊、是我失禮了。」高田回神,說道:「喝血是為了維繫血鬼術的,請您一旦察覺到寶寶的心跳變得微弱,務必告訴宇髓大人。」

讓宇髓大人餵你喝血。

高田沒有說出來,但從夫人的表情中,她明白夫人領略了她的意思。

「那麼,我先離開了。」高田站起來告辭,阻止夫人的起身。

善逸向她道謝,房內又只剩他和寶寶。很難不去想宇髓先生去哪裡。

他一定在忙吧。除了在他身邊,宇髓先生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忙。善逸努力告訴自己,但沒有忍住憤怒酸澀,情緒一下子提升到了眼睛,又痛又酸。

不在他身邊不是正好嗎,反正自己總是在不相信與依戀下矛盾掙扎,看到宇髓先生就想起他為自己而割的傷口,既想親吻又想咬深,激烈的情緒衝突著。

他賭氣地躺回被窩裡,背對門口側臥,豎起耳朵聆聽外面的動靜。

非常細微的腳步聲,與木地板的輕微震動聲音。每次聽見,他都會再次驚訝於宇髓先生的安靜。但這是只有他能捕捉到的聲音,想到這點,善逸就由衷地感到得意。

襖繪輕而緩慢地打開,他忍著,沒有回頭看。

「少裝睡了,你這傢伙。」宇髓說,善逸轉過身,不高興地向他伸手,讓宇髓接過來抱他。

「你去哪裡了?」善逸不自覺地用質問的口吻問。說出來就又後悔了,他憑什麼以這種語氣說話,他現在能安穩的在宇髓先生懷裡,只不過仗著宇髓先生對一個懷孕的人的負責心而已。

唯一慶幸的是,宇髓先生不知道真相。他無法忍受宇髓先生基於虧欠感而寵愛他。

但奇怪、又讓他喜悅的是,宇髓先生自然地接受他的語氣,甚至還愉悅地說了聲「抱歉」。

「我剛剛聽高田醫生說了,溫鹽水我請藤之屋準備,你別偷懶不刷牙。」

「⋯⋯我沒有偷懶。」

宇髓先生摟著他,臉頰埋在他的髮間,強壯的手臂攬住他的身軀。善逸貼著他,忽然覺得,無論宇髓先生要帶他走向何方,此時此刻,他能擁有宇髓先生,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白天是善逸的睡覺時間,宇髓讓他在懷裡睡了,輕柔地梳著他的頭髮。他剛才去找了藤之屋,詢問婦人生產前後要準備的事物。藤之屋的人不知道善逸是男子,只知道他老婆懷孕在這待產。婆婆張口就來,似乎很開心他終於問這些。產著的準備、縫背護、準備尿片、七天後改色、滿月的宮參⋯⋯

「千萬不能在生產前就縫產衣!會生出弱小的孩子!」婆婆強調著,能得知新生命可能會在此降臨,她既提醒要謹慎以待外,又流露出慈愛的開心。

宇髓感受到一種純然溫暖的祝福之意。而內心深處卻湧起諷刺。

這世上,除了善逸以外,最應該期待的人卻不敢期待。

宛若幼時還在忍里奮力求生的時刻,狂風下的燭火,烏雲吞噬的星光,在最噁心與疲憊到極點時,唯有極度疏離能支撐自己,對那時的他而言,除了慘酷的訓練,這世上的一切皆與他無關。


他向婆婆道謝,遇到結束看診的高田醫生,高田醫生提及晚上再來拜訪,教善逸一些簡單的身體運動,幫助順產。

他一看就知道善逸在裝睡,而善逸開口的質問語氣,與預想中的「不安」不同。這是因為善逸開始把他的陪伴當成理所當然了吧。


儘管——



「我要給他吃好吃的東西,穿好看的衣服,從小就要打扮的漂亮乾淨,流星,雪花,楓葉,銀杏,小溪.......我都想帶他去看。」

「他可能會覺得我很奇怪吧,可是我會很愛他、好好的愛他,我絕對不會拋棄他......」



——儘管,善逸勾勒的未來裡沒有宇髓天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