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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輕〉

  也許是壽命本就長,讓人頓時感覺時間的緩慢與悠長,在普通人眼裡的一生,在凱特蜜拉還有其餘與她相同的人們看來,都只是一個短暫的過程。轉瞬即逝,有時甚至必須這麼說……是轉眼皆空。

  是因為這樣,所以生死當前,在這巨大洪流之中,對於她偶爾是無足輕重嗎?凱特蜜拉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替伊格尼斯包紮傷口時,恍惚意識到若是普通人受了這樣的傷,是會沒命的。難得伊格尼斯讓她包紮時沒多話個沒完,彷若是累了一樣安靜讓她上藥,不過那雙火炬般的眼,倒還是這麼不客氣地拿著她直瞅。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凱特蜜拉淡淡道,外頭落雨淅瀝,但空氣的流動與雨水的聲響,卻在她的話語一出時,才感覺從凝滯中碎裂且漫溢。

  「凱特,你知道時間的盡頭嗎?若你知道,那大概就是那時候。」伊格尼斯笑得輕鬆,絲毫不把自己受的傷放在心上,倒顯得她小題大作了。

  只是凱特蜜拉並不感到生氣,眼前人怎麼說也比自己多活近兩百年,在尚未相遇前的那麼漫長的年歲裡,伊格尼斯不會少受傷的。而終究他仍是這樣過來了,無怪乎他的漫不在意。

  「時間沒有盡頭,但我們的生命有。伊格。」凱特蜜拉垂著眼,將傷口用紗布蓋上,腥紅就會轉成純白。這或許也是包紮的意義,掩起所有難以入目的,用平整與純潔覆蓋,再施以一些時間……多數人就願意相信一切會完好如初。但任憑誰最後也不是原來的樣子,她與伊格尼斯亦同。

  「那麼就容我更改答案,到生命的盡頭吧?」伊格尼斯的話語輕浮,凱特蜜拉卻連抬眼瞪他都覺得疲憊。包紮完傷口後,起身拿著醫藥箱便轉身想回房去,反正和伊格尼斯多說都只是些不正經的話。

  「你不喜歡這個答案啊?」伊格尼斯眼瞧她真不打算理會自己了,還是不放棄地喊了聲。

  「愛惜自己,伊格尼斯。我是擔心你。」凱特蜜拉停下腳步,旋身,沉沉地望向伊格尼斯渾身是傷的模樣,略微蹙起眉說道。她自己並沒有發現這樣的神情令伊格尼斯意外,她的深藍眼眸此刻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難以辨得其中情感幾分真。

  伊格尼斯卻覺得無論此時這句話出於什麼角度,都是一帖良藥。比方才那些滲入傷口裡的刺痛藥水來得有用且舒適。

  「我不會死的喔。」

  「別太看得起自己了。」

  「對我有點信心嘛……」

  凱特蜜拉嘆了口氣,總覺得更倦了。伊格尼斯卻只是兀自笑得開心,並沒有特地解釋自己的話並非開玩笑。

  畢竟話語實踐前就只是話語,能實踐的,就是承諾了。


  作者:喀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