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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及】神遊似夢


「您還在在意著李嚴嗎?」


陽泉酒家的晚風吹熄了無數料理人的燈,卻沒吹散二當家的散髮。棧子橫梁上咿咿啞啞的聲響正啃蝕著由血淚雕琢而成的秘史,沿著梁柱、灶頭,鑽進已燃盡命火的碳隙裡。最後,烏雲散去,男孩這才看清楚男人的側臉,和師兄弟截然不同的無疤臉蛋繪上了數不進的荒涼,彷彿從那場大火開始後,就注定這些傷痛會伴隨往事住進今後的夜晚中。

「......師父,是我失敬了。」

劉昴星掐住自己多事的嘴,灰溜溜的坐到了這個和自己緣分淵源的廚師身旁,一句話都不敢從腦子過門而入。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男人手臂的溫熱,他斂下眼皮前的睫毛扇,悄悄地將小指頭伸過去勾了勾衣角,不斷地期盼著男人除了在廚房裡,也能理解他這些無理取鬧的小默契。
及第無聲地斜一眼,便挑了一個舒適的坐姿靠上。領門人的溺愛是師徒倆都沒能察覺的,即便劉昴星終於像個這年紀的小孩般屁顛屁顛地靠上來時,及第也沒推開這個其實已經作為兒子疼惜的弟子。

「很痛嗎?」

劉昴星小心翼翼的問著。

及第先是搖了搖頭,卻又帶著幾絲的猶豫,虛晃地點了點頭。

「我想著也許師父並非釋懷的想法來的。」劉昴星玩弄著髮尾,慢吞吞地說著:「只是我不曉得如何才能讓您......別那麼痛苦。」


及第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他或許該想到的,劉昴星傻歸傻,但那場焚盡異人館的大火便是以他們為中心蔓延開來的,並不是他打算用一個人生就能彌補蓋去的回憶。

「你大可什麼都不必做,阿昴。」他輕聲地說:「人逝去是不會復生的,這些就讓他過去,你還年輕,不需要為了無關你人生的這般雜事阻擋你的腳步。」

「......可是師父你呢?」劉昴星回應道:「師父就該被留在過去嗎?」

「就算是您們的淵源,難道就只能在夜晚獨自苦痛嗎?」


蟬鳴聲迴盪在陽泉酒家的亭子,正伴著盛夏走著最後幾哩路。

及第閉上眼,眼皮下的倦意也沒能遮住離去的夢。


「我怕若是釋懷,
會憶不清他的臉孔。」


「會沒能記住他的血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