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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試閱）


莊擇睿坐在沙發上，低頭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肅瞧著他，一句話都沒說。都這種時候了，對方卻那樣安靜。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自嘲。都說婚姻要撐過七年之癢才算是經受過某種考驗，而他們的婚姻只堅持了三年，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我簽好名字了。」他把手中的鋼筆遞給對方。

周肅低頭看著那張紙，過了一會，也跟著簽上自己的名字。

莊擇睿愈發心寒。他提出離婚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但是除了最初通知對方時，周肅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外，之後卻極其配合地依照他的要求辦理離婚手續，當晚就按照他的要求搬到了客房，提前分居，他們花了一些時間處理雙方共有的財產，直到半個月後的今天終於塵埃落定，期間對方一次都沒有挽留他。

他低頭望著自己的手，這時才注意到不知何時指尖沾上了鋼筆的墨水。

下一秒，一塊手帕出現在面前，周肅替他將手上的痕跡擦拭乾淨，彷彿他們還未離婚，這只是件常見的瑣事。

周肅將他的手擦乾淨，收回了手帕，同時道：「剩下的程序交給律師就行了。」周肅頓了頓，又轉身踏入辦公室附設的休息室內，過了一會，對方拿著一條柔軟的羊毛圍巾出來，熟稔地為他繫上，「寒流來了，注意保暖。」

「我們已經離婚了。」他忍不住提醒對方。

「我知道。」周肅的態度卻沒有分毫改變，「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聯絡張秘書，直接找我也行。」

「離婚以後，你就不用再這樣照顧我了。」莊擇睿感覺眼前的光景有些荒謬。他們明明才剛離婚，他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麼還能維持著這麼自然的態度干涉他的生活。

「我習慣了。」周肅說道。

沒錯，這一切都是出於長時間養成的習慣，經年累月，潛移默化，他們之間究竟有沒有產生過真正的愛情，莊擇睿自己都難以下定論。對方待他猶如家人，體貼，照顧，儘管一直以來相安無事，他曾經以為自己會就此滿足，事實證明，他做不到。

在雙親的觀點中，周肅就是那個最適合莊擇睿的男人，兩人門當戶對，雙方家庭又是世交，彼此戀愛兩年，結婚三年，這五年間一直維持穩定的關係，誰也料想不到他們會選擇結束婚姻。
如果被家人知道這件事，他們很可能會逼他改變心意，撤回離婚的決定，但在莊擇睿看來，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不容他人插手。

「一切都結束了，你不必這樣。」莊擇睿低聲道。

周肅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先替他整理圍巾，又替他將外套拉攏，這才收回了手。對方的動作實在太自然了，明明是稀鬆平常的景象，莊擇睿卻有點想哭。他心中不是沒有留戀，他也真的愛過周肅，離婚不過是他一時衝動的提案，完全跟深思熟慮搭不上邊，但對方卻毫無挽留的意思，因此他決定將錯就錯，捨棄這段婚姻，也捨棄自己過往投資在周肅身上的所有感情。

這一切都將被遺留在過去，而他將得到一個嶄新的開始。

「要不要喝些熱飲？紅茶還是咖啡？」周肅問道。

「紅茶，加兩匙糖……不對，我不是來這裡喝茶的！」他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差點又被對方牽著走。

周肅沒有說什麼，只是像平常一樣看著他，目光毫無變化。

他忽然覺得有些沮喪。在對方眼中，自己或許很可笑，就像是在鬧脾氣的孩童一樣，決定離婚也是情緒化的行為，所以周肅像個成熟的大人，主動退讓，配合他的一切要求。

「怎麼了？」

「……沒什麼。」莊擇睿別開目光，拿起自己的東西，「我該走了。」

「讓張秘書送你回去。」

「不必。」他斬釘截鐵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周肅仍凝視著他，過了一會才別開目光，「你自己要注意身體。」

「嗯。」

「儘量不要熬夜。」

「嗯。」

「不准通宵打遊戲。」

「……」

「每天三餐要記得按時吃。」

「不要把我當成小學生！」他忍不住提高音量。

「我沒有。」周肅淡定如常。

對方的態度到了這時候仍未改變，都已經簽好離婚協議書了，卻沒有與他劃清界線的意思，莊擇睿簡直無話可說。

他拿起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剛認識周肅時，莊擇睿才剛滿二十歲，還是個大學生。

那時他的生活重心放在大學課業以及跟朋友們組的地下樂團。樂團名為方舟，他在團中擔任吉他手，雖然並未正式出道，只在酒吧與Live house演出，但也小有名氣，很受一些樂迷追捧支持，他也對自己的生活很滿足。

那時的莊擇睿還以為自己是異性戀，從沒想過自己原來會被另一個男人所吸引。

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試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