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 宮宴 攝政王大勝而歸,武人的征戰結束了,但文人的鬥爭正要開始。戰後對戰犯的處置、兩國協商議和、割地賠款,乃至軍力重新部署、邊城重建,再到其中有功者、無過者的封賞,朝中各大勢力該如何分食這塊從北方搶來的肉,都得推敲琢磨。 朝廷是見不到硝煙的戰場,言似箭,語如刀,不見血卻殺人誅心。 宮宴上觥籌交錯,歌舞昇平,乍一看是無邊繁華,在文武百官歡聲交慶之下卻暗潮湧動。 皇后偕百官家眷另開一席,柴郡公主隨著貴妃入座。雖然先皇登遐之後繼位的當今大舉加封諸侯和六宮,皇后為太后、貴妃為太妃、公主為長公主,但幼帝至今未曾選納,後宮格局亦未變,仍是如先皇在時一般。 隔著屏風,宮眷席是看不見皇帝的。柴郡公主坐在貴妃身側,耳邊總是屏風那側的鼓樂喧天,這側的琳瑯之聲、嚶嚀笑語,哪怕心裡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表面上也總是虛與委蛇,珠翠羅綺。她深覺無趣,但不能折了貴妃的面子,再者今日是為琮王大宴群臣,無論如何都得再撐一會兒。 「說起來,長公主素有芳名在外,可相中了誰家兒郎?若有,也可盡早請皇帝賜婚。」從前的皇后,如今的太后突然遞話,語帶笑意卻是來者不善。這次北伐,諸多腐儒遞折子上疏奏,想讓當今下旨和親,犧牲一個公主,換邊疆十年和平,其中關鍵的她,可不是「素有芳名在外」麼。 「回秉母后,父皇曾許諾柴郡寶窗自選;如今先皇孝期剛過,柴郡無意成親。」柴郡垂下眼。此言雖是實話,也是托詞。她不願和不愛自己、自己不愛的人共度餘生,但也總是懷疑是否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出現,自己又能否有能力去愛人,一時的感情又能維繫多久。最後只能盡力維持現狀。 直到宮宴結束,柴郡都冷著一張臉。得體但拒人於千里之外。待宮門下鑰,賓客各自歸去,她回到永安宮側殿,即使在自己的寢宮中,也無法卸下防備,因為服侍的宮女都是母妃的人,她不希望被母妃知道這些想法,更害怕知道母妃對自己的想法的反應。 突然,從窗外傳來輕輕的敲擊聲。柴郡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到,從床下暗格中取出弓箭,緊握在手,掂起腳尖接近窗戶。 「是我。」琮王低沉的聲音透過織金紗窗,陰晦死寂的夜晚竟安定下來。 隔著窗,柴郡心情放鬆了些,卻仍攥著弓,聲音亦未回暖:「皇叔深夜來訪可有事?可合規矩?」 窗那邊一片沉默,但柴郡知道那人未走。 「若未見著,也無事,可見了,無事也有事了。這世間萬物皆是如此。」半晌,琮王開口。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柴郡低聲道:「夜深了,皇叔請回吧。」 「你不必想那麼多。」窗紗暈開了月光,讓窗那邊的嗓音也溫柔起來:「那些都不是你的責任。和親與否不是,戰爭傷亡也不是,沽名釣譽、迂腐之人的閒言碎語更不是。關於屬於和擁有,你只需考慮自己就夠了。」 「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柴郡。」 他的話如風拂過,也許有,也許沒有,在誰心上留下痕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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