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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降智〉

　　鳳辭璋洗完澡出來時，亞拉尼正抱著那隻白色奇異鳥，半個身子陷在沙發裡發呆，赤紅眸子被垂下來的眼睫半掩著，剛吹乾的髮絲柔軟地貼在後頸，右手甚至毫無戒備地攤開擱在腿上，少了平素凌厲的氛圍，整個人都變得溫和起來，甚至還有幾分可愛。鳳辭璋不禁揚起唇角，拿出手機偷拍了幾張照片，才蹲到戀人身前戳戳手心，見對方回神，便撒嬌似地討要親吻。

　　他們剛交往不久，但令人意外地，亞拉尼已漸漸願意在他面前露出放鬆的姿態，例如上回假日無所事事，他們窩在床上聽著雨聲打盹，鳳辭璋醒得早些，見亞拉尼瞇著眼半夢半醒的模樣，便覺滿足異常。亞拉尼做殺手時的代號是「孤狼」，但這種時候倒更像毫不設防的大狗，連柔軟的腹部也任他撫摸——當然，鳳辭璋沒敢真的摸，畢竟亞拉尼十分警覺，被觸碰興許會下意識地攻擊，若是不慎弄傷他，到時候又不知要自責多久。

　　不過偷拍幾張照片還是可以的。

　　鳳辭璋的手機裡有越來越多亞拉尼的照片，有些是他們的合照，有些則是瞞著對方偷偷留存的影像，他會將那陣子最滿意的設置成手機桌布，工作間隙拿起來看一看，便覺疲憊消散大半，效果比苦得倒胃的黑咖啡要好上許多，唯一的缺點就是……令他更想早點下班了。

　　鳳辭璋自認工作勤勉，但近日只要稍稍閒下來，就總不由自主地想起亞拉尼，明明盯著電腦螢幕，眼前卻自動浮現戀人的身影，攪得他心緒紊亂、頻頻走神，這懷春少女般的心境令鳳辭璋感到羞恥萬分，可又確實甘之如飴。

　　難道所有戀愛都是如此嗎？或只有初戀才會這樣心神不寧？亞拉尼似乎也沒和人談過戀愛，那亞拉尼……也會經常想起他嗎？會想起他什麼呢？他上班的時候，亞拉尼又在家裡做什麼呢？「家裡」——鳳辭璋下意識用了這個詞，接著才察覺其中的涵義，面色倏地漲紅，終於忍不住嗚咽著將臉埋進掌心，直到秘書按內線進來喊他開會。

　　於是這天他撲進亞拉尼懷裡時動作更急切些，男人不明就裡，但還是伸手抱住他。鳳辭璋順勢踮起腳尖，湊上去便胡亂親吻，像熱戀期腦子燒壞的愣頭少年，根本顧不上一旁暗翻白眼的管家小姐，最後還是亞拉尼提醒晚飯要涼了，將戀戀不捨的他稍稍拉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為自己的行為感到難堪，所幸亞拉尼相當善解人意地沒有多提，只是用平常的語氣，邀他晚飯後到自己房間去。

　　這邀請的意思他們都心知肚明，鳳辭璋表面上吃著飯，腦中卻抑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好不容易才把晚飯熬過去。他先回主臥放下公事包，草草掃一眼信箱和工作用手機，確定沒有需要立刻處理的事情後，便抱著浴袍前往亞拉尼的房間赴約，並試圖不要在走廊上跑起來。

　　其實在自己房間沖完澡再赴約也可以的，但亞拉尼似乎不太喜歡他穿著浴袍橫越大半個宅子，鳳辭璋才因此養成借他浴室一用的習慣……何況，他也實在等不及了。

　　亞拉尼不是熱衷於追求生活情趣的人，卻也有自己偏好的沐浴乳，是與洗髮精和洗面乳三合一的品項，在圖省事這方面相當有他的風格。這沐浴乳聞起來比鳳辭璋自己的要強烈許多，薄荷及檸檬的氣味十分明顯，從頭洗到腳、被氣味所環繞，便有種被戀人擁抱的錯覺——尤其當他吹乾頭髮，香氣輕飄飄地輻散開時，更令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被戳了手心、剛從神遊狀態回到現實的亞拉尼不懂他這點心思，自然也不明白為何回應親吻後，他的心跳竟變得如此之快。鳳辭璋羞於解釋，只是抽走夾在兩人之間的奇異鳥，黏糊糊地討要更多，像一塊剛烤好的熱麻糬，寧願拉成細絲也不肯輕易斷開。他有些發昏，分不清是氧氣不足，還是剛洗完澡的緣故，腳下一軟，便撲進戀人懷裡。亞拉尼立刻把他抱住，緊張地問他有沒有事，而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埋在臂彎裡蹭了蹭，沒有回答問題。

　　怎麼會沒事呢？鳳辭璋暈乎乎地想。

　　他簡直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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