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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傾亂之時



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沉睡的城市在晨光的召喚下悄然甦醒。在寸光照拂不到的暗處,卻淋了一場赤色豪雨,瀰漫著濕熱的腥羶氣息。

完成任務的特戰組成員身上被來自人體的血液潑染出一片朱紅,衣裙濛上染料後暗上幾分。

殆婪凝視著昔日同伴的殘軀,內心的積雲不散,陰郁得好像再也見不到青天白日。垂首後入目的是自己的掌心,不祥的血污依然殘留屬於「異端」的餘溫,順著指尖的縫隙滴落。

血珠滑落的影像被無限拉長,在殆婪眼裏以慢鏡頭播放。晶瑩的液體映照出她緊縮的瞳孔、以及輕顫的唇瓣。

是她、迫切地渴望逃離虛偽的世界。

也是她、手刃試圖瓦解虛偽謊言的夥伴。

兩者矛盾地並存著撕扯殺手殘存的理智,她急需鮮活的空氣平息躁動,然而深吸一口氣後,填滿氣管的只有令人作噁的鐵鏽味。

急劇起伏的胸腔配上瀕臨崩潰的神色使殆婪看起來跟岸上垂死的魚沒兩樣,越發失控的跡象終於惹來拍檔的注意。

「姐姐大人,妳不舒服嗎?」從屠殺模式恢復過來的璃絲奈面露擔憂,覺得前輩的狀態比自己暈血時要嚴峻得多。

「……不礙事。」及時的呼喚抑制住殆婪進一步發作,她強壓下自己的異樣,扯出一個不怎麼讓人安心的笑容,「最近太累而已。」

璃絲奈也不追問,只是無聲接近那位令她為之仰慕的前輩,爾後探出胳膊環住對方。少女被矮上自己一個頭的孩子擁入懷中的畫面大概很滑稽,但是特戰組的新成員直覺此刻的殆婪十分需要一個擁抱:

「我的肩膀隨時可以借予姐姐大人啊。」

緊繃的弦躲過了斷裂的命運。

懷中人的吸吐在璃絲奈的安撫下漸趨平穩,殆婪感受著那在她脊背上輕拍的小手,游離的意識終於塞回這具經過多次縫縫補補的軀殼裏。

心緒的侵蝕已然停止,唯有額上滲出的冷汗能成為騷動短暫存在的證明。

殆婪可能是這個世界中最清醒同時又最迷惘的人,不論在哪裡都格格不入,無法融入其中。於是她在洶湧的浪濤裏,死命攥住在水面上漂浮的浮木,貪戀隨時都會崩分離析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