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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的話中資訊量過大,洋平看似雲淡風輕,腦海裡卻警鈴大作。 人盡皆知?為什麼,很明顯嗎?果然太黏花道了嗎? 相較於洋平,花道單純多了。良田的解釋讓他非常滿意: 「什麼嘛,你們只是習慣了而已,不是不相信本天才。」 他們離開二年級教室時,洋平還在思考自己失敗的暗戀。但他看見花道驕傲的表情,忽然覺得不論是暗戀還是明戀,都不重要了。 人盡皆知又怎麼樣,反正花道不會懂。 還好花道不會懂。 - 前夜沒有睡好,洋平趁著上課補眠。 下課鈴響。半夢半醒間,他用來擋光的課本被抽走,有人把他推到桌子的左下角。洋平睜開眼,看見花道坐在前座,正試著擠上這張小小的桌子趴睡。 洋平覺得自己心裡正在開萬人演唱會。他讓出桌子,讓花道睡好一點。 花道歪著頭向上看,洋平笑著嘆氣。他揉揉花道紅色的吋頭,在對方雙眼半眯時抽手。 花道扁著嘴抱怨: 「洋平偷懶。」 可愛?不對,超可愛。 在洋平用可愛來形容身長逼近一米九,頭槌是傷人利器的健壯高中男生時,他就知道自己大概不太正常。 現在,曾是和光傳說的紅色頭槌,在洋平掌心裡像顆無害的大球。 前座的原主人在上課鐘響前回來了。洋平語帶歉意的問: 「能請你去坐花道的位置嗎?他今天生日。」 - 午間練習,花道精神抖擻的和木暮分享喜悅。 木暮非常欣慰: 「你很勇敢呢。」 「不過是告白而已,難不倒本天才!」 「把喜歡說出口,是很困難的喔。你看,水戶同學獨自忍耐很久了吧。真是辛苦他了。」 木暮的一席話,讓花道掌中的球溜走了。 在這之後,花道什麼話都聽不進去,挨了彩子好幾個紙扇。 「彩子學姊。」 「怎麼了?終於要專心練球了嗎?」 「洋......不對,反正有一個人阿,會在我受傷的時候幫我擦藥,在我練球的時候一直陪我喔。阿,還有,打架的時候,無論如何都站在我的前面。我明明比他還高還壯喔?」 「別裝了,我們都知道啦~」 彩子暫時收起紙扇,笑容滿面地湊到花道身邊和他探聽八卦。誰先告白的?進展到哪一步了?男生的手牽起來感覺怎麼樣?接吻的時候...... 方才還能與木暮大肆炫耀,花道如今卻不好意思了起來。他紅著臉閃避探問,最後大聲求饒: 「我會好好練球!放過我!」 好可怕,學姐的進攻好可怕!單純的花道根本禁不住,他只是想牽手而已,更後面的事情才不知道! 而且對象還是洋平!害羞死了! 看見花道即將變成熟透的番茄,彩子滿意地放過他: 「我本來以為只是愚人節玩笑,想不到你們是認真的。」 花道頂著一張呆臉,彩子好心地解釋: 「如果真的只是朋友,連想親吻的念頭都不會有對吧。要好好珍惜他喔。」 如果只是朋友,連親吻的念頭都不會有。 花道反覆思考,剛才自己就是動念了,才會害羞臉紅。 那洋平呢?洋平想得跟自己一樣嗎? - 午練結束後,花道追上三年級學長們的背影,抓著木暮問: 「眼鏡哥。你剛剛是說,洋平從很久以前就喜歡我了嗎,對嗎?」 阿,花道果然不知道。木暮心虛地扶正眼鏡,他有點後悔先前擅自替別人代言。 三井嘆氣,這學弟遲鈍的可以,身為學長當然要好好開導: 「不然呢。水戶洋平總不可能是因為無聊,才替你、替球隊擔起責任,停學三天吧。」 「那洋平為什麼不跟我說?」 木暮知道花道肯定會這麼問。他對單純的學弟說: 「這個嗎......要靠自己觀察,再找到答案比較好喔。這難不倒天才對吧?」 「喔!」 花道點點頭,沒有多打招呼就轉身離開了。 赤木在花道走遠後,朝身邊兩位隊友抱怨: 「你們太寵那小子了。」 「每個禮拜陪他特訓的傢伙,才沒資格說我們。我只配合『今天』。」三井笑著說。 提到今天,木暮回過頭喊: 「生日快樂,櫻木花道!」 - 花道想了整整一節課,越想越確定自己的心意。 只是他越想,越發現自己不懂洋平。 喜歡就告白,天經地義。 被拒絕的話?洋平又不會拒絕自己,想也沒用。 花道耿直的腦迴路被迫轉了好多彎,不只是頭髮,他的臉也燒成紅色。 無論怎麼想,結論還是只有一個: 洋平不會拒絕我,他真的喜歡我。 一切又繞回原點:那為什麼不告白?為什麼? 直接問洋平,有失天才自尊。自己想,沒有結論。 好奇怪,洋平那麼懂我,為什麼我不懂洋平? 僅存的腦細胞燃燒到極致後,花道終於有了新答案: 一定是因為洋平不知道我不會拒絕他,所以才不告白對吧。 什麼嘛!我喜歡洋平,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懂我,哈! 新結論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潘朵拉之盒。 - 為了更懂洋平一點,花道問他: 「我是洋平的男朋友喔。想跟我做什麼都可以喔?」 「真大方。那麼,花道想跟我一起做什麼呢?」 「手牽手上學。還有放學。」 始終如一的答案,從國中到高中從沒變過。多虧了彩子,花道第一次開始好奇之後的接觸...... 花道在把自己憋成紅番茄之前趕緊甩甩頭,再把問題甩給洋平: 「洋平呢?」 洋平想了好一會,終於找到一個能說出口的答案: 「......翹課,去沒有人的樓梯間待著?」 - 無人的樓梯間牆角,他們挨著對方坐。 洋平靠在花道肩上,試探肢體接觸的界線。 如果是早上,花道肯定會抬手把洋平擁到懷裡。不過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後,過去理所當然的舉動,被賦予了甜蜜的新意義。 花道甚至想問洋平能不能抱抱他,隨即被自己的小心翼翼嚇了一大跳。 洋平察覺花道渾身僵硬,退開之後又被花道猛然攬回身邊。 洋平為花道的主動紅了臉。 「這裡沒有人,不用假裝也沒關係。」 「沒有在假裝!」 花道激動起來總是動手動腳,洋平失去重心斜躺在花道的左手臂裡。 對視時兩個人都愣住了。洋平先一步跳起向右退開,但他想不到花道給自己來了記低踢,洋平死撐著牆壁,才沒有撲回花道身上。 他很久沒有低頭看花道了。 「以後對女朋友不能這麼粗魯喔。」 「對不起。腳自己動起來了。」 花道難得低著聲音道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那麼不希望洋平逃走,還不小心踹了他嗎? 他們改變姿勢,背對背坐著。 洋平知道背後的花道還在低落,於是主動後仰示好。 躺在花道的背後,像是在一片晚霞裡張開雙手。就算無法擁抱夕陽,仍會被溫暖浸透。 洋平靠到自己背後的瞬間,花道差點被喜歡的感覺淹沒。他忍下衝動,逼自己好好記住臉紅、記住心跳、記住背後的溫度,他快懂了,他快懂洋平的感受了。 明明很喜歡,卻不能說出口的感覺。 花道試著想像,想像自己藏著滿窩心事,沒有人懂、得不到回應,卻依然在誰的身後獨行。 很寂寞。明明只要抬頭,就能看到對方的背影。明明緊緊靠在一起,卻只有自己陷入無邊的寂寞。 花道試著想像,想像自己是洋平。 洋平發現身後的花道在發抖。他輕輕起身,蹲到對方身前,一下一下的在花道頭上拍撫。 「怎麼啦?裝不下去想提早結束?可以喔。下課我們就去跟大家說愚人節快樂吧。」 花道一抬頭,就能看見洋平從容的笑臉。他一回頭,總能看見洋平。那洋平呢? 洋平裝不下去的時候,誰來告訴他可以提早結束? 是本天才。 花道發現,其實自己還是很懂洋平的。因為他非常清楚,自己該用什麼眼神,甚至是什麼語氣開口,才能讓洋平說好: 「洋平,我明天還想當你的男朋友。不只明天,後天、大後天,之後的每天都想。可以嗎?」 花道屈膝蹲著,一雙健壯的上臂環在膝頭,藏起他紅透的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殷切期盼的眼睛。 他們的默契極佳,洋平似笑非笑的神情被錯愕取代,他知道,這不是一個臨時起意的愚人節玩笑。 幾秒的沉默過後,洋平硬是把好幾年份的深情壓回心底。 「謝謝你,花道。明明不是我的生日,卻拿到禮物了呢。」 「洋平?」 「花道這麼問我,我很開心,真的。但是,你還是想跟可愛溫柔的女孩子,一起牽手放學對吧?因為我而浪費這個大好機會,以後會後悔的喔。」 洋平閉上眼,像是想要沖淡後悔,像是想躲過註定敲在額上的頭槌,但他等到的不是頭暈目眩。 花道是把額頭靠了上來,但力道很輕。 「洋平呢。洋平就不會後悔嗎?」 花道就貼在身前,洋平不敢睜眼,花道的嗓音穿過黑暗,一字一字地敲在他的心上: 「我明明早就跟洋平說過,我喜歡牽手。可是洋平說國中生要自己走路才帥,還叫我去找女朋友。洋平真的連一點點都不後悔嗎?」 洋平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國中。 開學才第三天,他倆雙雙被學長圍堵。早慧的洋平隱約察覺,囂張的態度、特別的髮色不是被找碴的主因。 出於習慣,他牽著花道在校園裡四處探索;出於習慣,他總是護在還沒拔高長壯的花道身前;出於習慣,他喊對方小花。 那場群毆以後,洋平終於認清了現實。他習以為常的情感與守護慾,非比尋常。 於是他和花道說,國中生要自己走路才帥,如果真的想牽手,就去找個女朋友吧。 當時花道抓著他的手,不甘心地邊晃邊說,可是我就喜歡這樣。 你知道嗎花道,我也很喜歡這樣。我還會偷偷慶幸,自己的手比你還大一點點,因為這樣你就會用盡全力抓著我。 洋平緊緊地握起拳頭。只要握緊拳頭,洋平總會想起曾經有人用這樣的力道牽著自己,他握緊拳頭、揮舞拳頭,就能讓非比尋常的情感,看起來像青少年的好勝心,看起來像愚人節玩笑。 花道重新牽起洋平的手。他的手已經比洋平大多了,卻還是習慣用盡全力握緊對方: 「洋平知道我喜歡的類型吧。我喜歡溫柔、可愛,會好好安慰我,鼓勵我的人。不就是洋平嗎。」 洋平睜開眼,自己的拳頭在花道的掌心裡看起來很小,還在微微顫抖。 「過了今天,我們還在外面牽手的話,會被說很奇怪的喔。搞不好還會被詛咒下地獄之類的。」 說到地獄,洋平一愣,隨即開懷大笑。 花道也一下提高音量: 「去就去!你早就答應我要一起下地獄了!第一次打架的時候洋平就答應我了!」 在花道爽朗的笑聲裡,洋平也想起了那天,想起早就說好的承諾: 「不只我們,那些混蛋也得全打下去。」 花道一句無心的話,是和光中學傳奇不良集團的起點。 洋平每次想起這段回憶,總會發現自己當年應下的承諾,就是一步錯步步錯的開端。 但洋平從不後悔。 - 放學的訓練結束後,洋平牽著花道的手,把他拖離體育館。 「臭良良!什麼全湘北都知道我跟洋平是一對!雞雞良一早睡醒亂講話,害本天才差點—」 差點被老師抓去記過,罰暫停社團活動。 不是說大家都知道,那他在走廊上,跳到洋平背後抱他有什麼不對? 「是你自己蠢,談戀愛還不躲老師!愚人節快樂!」 良田的聲音聽起來實在欠扁,花道差點跳回去加練,加練相撲跟摔角。 洋平把花道往體育館反方向拉扯,像是牽著失控的大型犬: 「花道,小聲點,不然全湘北真的都要知道囉。」 花道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嘴,正想跟洋平抱怨,看見兩人緊緊牽好的雙手,又樂得忘了一切。 - 洋平家的某扇窗,能看見一小角的夕陽。 洋平和花道本來窩在一起看籃球雜誌,直到夕陽橘紅色的暖光灑落。 洋平邁步到窗前,張開手攔住餘暉。光從指縫間溜過,落地成影,洋平看著橘紅色光影浮於掌心。 自此刻起,他相信自己也能擁抱夕陽。 洋平的手牽起來是什麼感覺? 花道抓住洋平的手,為了好好感受,他與對方十指緊扣。 小小的,但很有力。指節跟手掌都有粗繭,很好摸。 接吻的時候呢? 洋平的嘴唇親起來是什麼感覺? 花道在想出答案前先一步彎下身子,趁洋平措手不及吻了他。 軟軟的。被夕陽曬得暖暖的。 得到答案後,花道紅著一張臉望向地板,通常這時候要說什麼?天才的腦子運轉了很久,才勉強擠出一句: 「這是生日禮物。」 洋平故作鎮定,就算渾身都要被夕陽曬化了,就算唇上火燙的餘溫根本不是來自夕陽,他還是逼自己說了點話: 「謝謝。這個禮物,我收下了。」 「是本天才生日。」 「對耶。生日快樂,花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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