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路人超能100 | 茂灵

ooc，2135

bgm:Dry Flower——优里



-



今天和师父约在公园见面，抵达时他已经坐在长椅上发呆了。

立领褐色风衣，内衬则是更黑的，色彩搭配和身边将枯未枯的秋树一样。每年秋季他都是这副打扮，衣柜不怎么添新衣，于是待在他身边的近十年里我已然对他了若指掌。比如现在风衣内袋该有一包食盐(明明他也知道没用……)，长裤右侧有烟，左边是相谈所和家里的钥匙。

师父已经等我十分钟了。要说为什么我知道的话，因为我也站这盯了他十分钟。等会儿过去，他会抬起右手平平无奇地打招呼，说真巧他也刚到。

“师父｡”

“噢，路人，早安啊｡”他微微一笑：“真巧，我也刚到｡”

看吧。

周围的朋友都说我对师父的了解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路人君什么时候这么擅长观察啦？对象还是最难捉摸的灵幻先生……。一开始我也很惊讶呢。因为灵幻师父是个没什么真心的人，说话一套一套的，骗客人的把戏从不重样。后来我便懂了。

去年初夏将至，我刚满二十，他曾许诺我一个不太花钱的成年礼，于是我也毫不客气地说出愿望。我想和师父交往呢。

师父并不惊讶。因为这不是我第一次告白。明明第一次提起时，还会惊慌失措地喷茶、失手撕开看到一半的报纸。现在已经习惯到能露出无奈的脸了。

作为告白者的我却还像最初，说完便感到一肚子委屈悲伤酸涌而上，像数学课被老师抽点到那样随时可能哭出来。

紧张到快要吐了......明明知道结局不是吗？告白的时候早就不带有任何期待了，只是暗恋太让人委屈才赌气着说出这份心意。师父比我更晓得我的情感，所以才是那副无可奈何的脸。那副面对恶作剧的小孩，疲于责骂的脸。

“知道了。”

“咦？”

始料未及。

“不过话说在前头哦......想分手直说就行，不必感到负担。”

师父单手插在兜里，没有半点关乎爱恋的粉红气息，就像平日交待我和芹泽先生外勤注意安全的语气。

是打算陪我玩过家家？一句质问像鱼刺哽在喉咙里，慢条斯理地泛疼又吐不出。

我在一瞬间懂了这个人。过分到堪称罪恶的温柔——为了所谓的光明未来而将我推开，又舍不得弟子难过而在最低限度妥协。灵幻师父笑了笑，正值初夏，脸庞被硬生生镀上一层暖意，就那么将眼神里安静的、属于成年人的冷漠形如春雪般地融化了。

“知道了。”

虽然不是初恋，那也是我第一次和人交往。但实在察觉不出我和师父中间有任何改变，因此回应他的话语也麻木的像个机器人。

“谢谢师父。”

自那以后师父便好懂得多。约会时怕我等所以提前十分钟抵达(有时候更早)，多穿一件风衣不是他自己冷而是怕我会冷，方便给我穿(结果总是他先流了一身汗)。

“我们要去哪里？”

“咖啡厅。”

咖啡厅是适合谈分手的地方。



我今天要和师父分手了。





-

“就是这样。”

显然我的社交能力并没有成长太多，自从师父说过不必迎合别人后，因为过于安心就再也没钻研这个部分了。因此进到咖啡厅，点了打折的情侣套餐后，我便直接提了分手。

师父一下啃碎了香蕉巧克力芭菲上的草莓卷心酥，饼干屑沾在嘴角也在桌面碎得一塌糊涂。他很震惊，但似乎一点也不伤心。

“虽然气氛不太对......学会省钱了呢路人，还知道要在点完餐后分手......”

我们同时吸了两口摆在中间的情侣奶茶，两只吸管弯折出爱心后穿插到对方嘴里。

看起来应该还处在热恋期？旁边有人拿手机偷拍了。

但她一定没想过，我和师父交往一年多，连手都没牵过。

相处起来就和前十年差不多。我依然爱他，他依然没把我放在眼里。只有我无法宣泄的情感一次次脱口而出，说着喜欢您的时候，看见他噙在嘴角不深不浅的笑意和漫不经心的一句“是嘛？谢谢”的瞬间，才恍然想起我们早就是情侣关系。

这个情侣关系只是他的允许——随你喜欢。像把肉身丢给我，灵魂却偷偷逃跑了一样。要求牵手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班时也好坦然地对我伸出手。如同十一岁那年我半路平地摔，被师父牵着走回家一样。

把玩具给小孩就不会吵闹了。是这样吗？奇耻大辱。

果然还是算了。我说。

是吗？他又把手缩回口袋里。

这种狡猾的成年人，越像孩子一样死缠烂打便会被推得越远。新鲜感、好奇心，现在揣著的这份比云还轻飘飘又比海深沉的喜欢就会被贴上这些标签。

“师父不想知道原因吗？”

你肯定不晓得的，因为你已经出演了完美情人，就连我也说不出你的缺点。说想牵手的话就会伸出手，说好冷就会递来外套和热可可，每天开著视讯通话，就算没有话题陷入了沉默，瞥向镜头时也会看见你歪头一笑，问我怎么啦。

你已经做得这么好了，我便失去抱怨的权利。因此要分手就只有一个原因──

“哈哈哈情侣就是这样啦，腻味就会分手……没什么好深究的。”

原因就只会是我腻了。GAME OVER。

之后还可以回到普通的师徒关系呢。

后来我们又聊了些日常，比如我的课业，以及我没参与到的，被芹泽先生和小酒窝解决掉的委托。一开始提起的分手就像唠家常一样随风而去了。

所以说骗子什么的，真的很令人讨厌啊。

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我一定会乖乖地哭一场，用上数个月乃至数年疗伤，这还是被小蕾拒绝后，师父玩笑般教我的失恋SOP。

偏偏我见过了啊。师父的真心。

二十岁生日的前一天，师父带我去居酒屋。等过十二点就可以喝啦！他高兴地往我们杯子里斟酒，但是烤肉串吃了几条后，他就自己先喝了起来。酒量真是烂得出类拔萃。喝了两杯他就晕了，语句变得细碎，一下念叨我的大学人际关系，一下抱怨肉串烤焦了。又过了一会儿，他问我怎么都不讲话？

我说，我在等十二点。成年后的第一句话，我已经决定要对师父告白了。意义重大啊，因为那一瞬间我就会变成“大人”。

他也耐心地陪我等。十二点时，我一股作气灌下杯子里的酒，打算藉著传说中的酒劲儿补充气势。

“我喜欢您，师父。”

“……”

他软绵绵地趴在桌上，半晌肩膀轻轻动了几下，居然哭了。

“怎么这么缠人啊……”

鼻音让他的嗓子落出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你要让我拒绝几次……不觉得自己、嗝、很过分吗？”

“这样逼著我……拒绝喜欢的家伙……”

我被酒精弄懵了，问他：“您喜欢我吗？”

他猛地吸了下鼻子，说对不起。

谎言都信手拈来的家伙脱口而出的情感，一定是巨大到再也装不下才会爆开。哭著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呢？

要是没有爱上就好了、要是对象不是你就好了。然而为时已晚，陷进名为爱恋的稠黏沼泽里，我拒绝挣扎、你则挣扎无果。

那晚搀著师父回家，头重脚轻，像漂浮失重了一样。填满心头的竟然不是幸福和欣喜，而是不知所以的茫然和失落。

灵幻师父很健谈，偶尔说唠叨也不为过，但真想从那张嘴里撬出点秘密是何其困难。我总以为离他很近了，想拥抱他时才惊觉他是防卫心很重的、一点也不亲切的大人。用温柔把自己包起来与世隔绝，还让撞上去的人以为这就是他的本质。

里面根本只是自私的、恣意妄为又脆弱的，自以为是的成年人罢了。

嘴上说为了我好，其实是自己害怕了吧。害怕自己爱上某个人，变得想占有，变得无所保留时，被对方讨厌。擅自把我想像成那种样子，太过分了。

“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吃完点心后他询问。

“没有了，谢谢师父。”我说：“因为是昨天才下定决心分的手，现在还很难过，我打算先回去了。”

“诶、”

“师父肯定在最初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吧。真厉害呢。”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被戳破心事般动了动嘴唇。还想说出什么反驳呢？

把自己的真心、期待和欲望都放在最后顺位，根本没打算和人迈向幸福快乐的骗子。全神贯注把表象活得轻松从容，里面却伤得残破不堪了。到底是什么心态才会对自己这么坏啊。

开什么玩笑。

我喜欢的又不是“温柔的师父”。

我喜欢的是叫灵幻新隆的男人。不会超能力，爱吹牛，死要脸皮，在小酒窝嘴里可说是一无是处的男人。

“……那，路上小心。”

他逃避了。

我和他往反方向解散，去超市买了蜂蜜，又走到药局买止痛药。

如前所述，我很了解他。

他现在应该在家附近的超商买了酒。明明一瓶就不行了，但他会买五到七罐，用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喝光。他需要蜂蜜水摄取一些果糖减缓酒精带来的不适，否则就准备在厕所吐一晚上。明天起床会头疼也说不定，止痛药也得备著。

秋日的夜晚来得很快，五点半便天黑了。等我再从药局走到师父家里，已经傍晚六点多。他房间的灯亮著，但我没打算敲门。仗著无光的天空，我飞到他窗户外面敲了两声。

嗯？

他还没开始喝。酒还好好地装在塑胶袋里，人则懒洋洋地倚在墙上发呆。

我又敲了敲窗子。这次他回过神，有点烦躁地看过来，约略以为是鸟类在啄窗户吧。眼神里转瞬即逝的郁闷难过被轻易捕捉到了。

师父走过来开窗。他肯定不知道自己眼眶有多红。

“怎么啦？有东西放在我这吗？”他故作轻松地问。

对……我的心还放在您这呢。从漫画里学来的浪漫说词还未出口，老毛病却先犯了。

“我喜欢您。”

“……”

“……”

“真是不得了的口头禅……？”

“不是的，师──”我改了称呼：“灵幻先生。”

我说：“我喜欢您。”

他看上去像有些懂了，但打算装懵。

不过没成功。他不小心掉了滴眼泪。

“你是故意的吗？”

像这样有些火大的语气是第一次呢。

“嗯，对不起。因为您好像一直误会了什么。”我也开始哽咽了，在哭出来之前得把话讲完才行。



今日请勿温柔。



“把瑟缩在心底的，自私又软弱的您也交给我吧。”

“因为我也爱他。”



他伸手把我捉进房间里，皱著眉头，说真搞不懂我在告白还是在骂人。说实话我以为他该像破壳的小鸡那样无措或有点害羞地表露真心，然而我还是低估了所谓成年人的固执。他只是把我圈进自己领地。

或许这样更好。本来我也不想和人分享他的坦诚。

因为真正的师父，是那么小心、那么悲伤又急不可耐地。



吻了我。



end.



额...我是想写灵幻虽然和茂夫交往，但却先做足了被扔掉的准备，根本不敢尝试爱他，所以茂夫总觉得跟灵幻隔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薄纸，师匠很温柔，很完美，又不真实到令人火大的地步......大概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