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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summary: 本意想寫點武俠但實際上似乎只是個溫皇sai-nai的故事。

頂峰之上,一道人影直立,俾倪丘壑川水。
「唉,站得這麼高,不怕受寒嗎?」一人從他身後走近,長吁口氣,「真累。」
「此處至高,軍情排佈一覽無遺。」藏鏡人斜倪一眼,「何事?」
「你託我探的底細。」溫皇將書冊扔上前,藏鏡人單手抓過,翻開書,點頭致意。
「講好了,你欠我一回。」溫皇說。
「說吧。」藏鏡人將書冊收進懷中,轉身面向溫皇。
「我要無明劍譜。」
藏鏡人皺起眉頭:「怎惦記起那個了?」
「論天下劍法,無明劍式名列前茅,如今劍十遲未突破,我想從中尋些關竅。」
「⋯⋯無明劍式乃賀鬚眉獨創,但十數年前他早已退隱,無親無故,更揚言絕不收徒。」藏鏡人挑眉道:「莫非要我去搶?」
溫皇微笑道:「不敢。去搶老前輩的東西,還不壞了藏鏡人的名聲?只是想跟他老人家借來看看。」
「意思一樣,叫我去偷嘛。」藏鏡人沈吟半晌,「也許不必。聽聞賀鬚眉性子古怪,自負自傲,卻是極度重諾之輩⋯⋯」
「⋯⋯你想如何?」
藏鏡人哼笑一聲:「既是如此,本座就以劍譜為賭,向他挑戰。」

深雲山莊,昔日第一劍者賀鬚眉隱居之處,聳立於高山之巔,雲深不知處。
近日它卻成為武林茶餘話題,只因藏鏡人放言挑戰賀鬚眉,使得早被世人淡忘的劍者,再度顯名於江湖。
山下,茶肆內議論紛紛,甚至開啟賭盤,爭論孰勝孰敗。但誰也沒有去觀戰的勇氣,畢竟賀鬚眉太蠻橫,藏鏡人太陰險,人們只要討個八卦過癮,並不想賠上性命。
山上,「深雲山莊」的木牌歪歪斜斜地掛在樹梢,後面是僅容一人通行的山洞口,洞口前一道袍書生揖手而立。
「我已說過,你不必跟來。」藏鏡人冷眼一瞪,溫皇毫不在意地笑說:「有此等好戲,怎能錯過?」
「這時就勤勞了。」
「謬讚、謬讚。」
藏鏡人搖搖頭,轉頭看向在一旁等候的書生。書生行揖,指著身後山洞口說:「主人等待許久了。只要二位能走完全程,便能見到他老人家。」
「喔?憑藏鏡人之名,仍須此考驗嗎?」
「請見諒,這是規矩。」
藏鏡人聳聳肩:「那便走吧。」

山洞內,狹窄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你竟有把握對上賀鬚眉,倒是出我意料。」溫皇說。
「沒有把握啊。」藏鏡人說,「數十年前他便名動江湖,如今退隱已久,更難知底細。」
「⋯⋯那是有必勝的計策?」
「若要計策,你出手不就好了。」
「唉,饒了我吧。將軍大人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藏鏡人輕笑:「強者總不肯輕易服輸,尤其對自傲之處。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自古至理。」
「這樣看來,是自信滿滿了。」
「欠你的,絕不賒帳。」
「我不在意賒帳啊。」溫皇笑說,又嘆了口氣:「這路真長。」
「累了?」
「是啊。你背我?」
「做夢。」藏鏡人哼道,卻是探手向後,抓住溫皇的手腕。
「⋯⋯做什麼?」
「怕你走丟。」
「該不會藏鏡人怕黑吧?」
「笑話。」
溫皇笑了兩聲,任由藏鏡人抓著,洞穴陰冷,但他的掌心很暖。
「羅碧。」
「嗯?」
「我怕黑。」
「知道。」
「你又知道了?」
「從方才開始,你話太多。」
「喔⋯⋯那你乾脆背著我?」
「做夢。」

在黑暗之處,時間流逝悄然,他們朝時入洞,出洞時竟已黃昏了。
洞口,一老人持劍端坐,見他二人到來,撫掌道:「好!」
「老朽本以為藏鏡人只是虛名,看來倒有幾分實力。」老人說,又瞥向溫皇,「或著,不該讓你們同行?」
「那我怕是會走得更快。」藏鏡人垂眸笑道,「洞中無機關、無暗伏,前輩這考驗,淺了。」
「不淺、不淺。無聲無息的黑暗會使人恐懼,漫無止盡的路途會使人退縮,慕名而來的小子不少,能到老朽面前的卻也不多。」老人拔劍起身,大笑道:「何況還是挑戰而來。有膽試!」
「但晚輩這趟前來,卻不為比劍。」
「喔?」老人蹙眉道:「我可不與你比掌啊。別欺負老人家!」
「不敢。」藏鏡人說:「就跟前輩比膽試。」
老人奇道:「怎麼個比法?」
「晚輩有面寶鏡,鏡中世界一片黑暗,眼不視物,耳不聞聲,手不撫地。」藏鏡人抬起頭,緩聲道:「前輩與我一同進入,看誰待得久,就是勝者。」
老人鬆開眉間,哈哈大笑:「少年人,縱使你熟悉寶鏡,但絕不比老朽更熟悉黑暗啊。你可知我的無明劍式,就是在黑暗中悟出的嗎?」
「晚輩知曉。所以才有十分把握,前輩不會拒絕。」藏鏡人的目光一瞬不移,直視老者,「也不必擔心我這朋友,他若插手,我立即認輸。」
老人撫頜,半晌道:「好。就允你之戰。」

寶鏡現,兩道人影進入,四周隨即恢復一片寧靜。
溫皇坐在木椅上,垂眸等待。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天間月已高掛,星辰浩瀚,水似的柔光從天際洩下,蕩漾在樹梢。
突地,鏡面搖曳,一道人影破鏡而出。老人汗流浹背,氣喘如牛,甫出鏡便跪倒在地,雙手緊抓地面土壤,半刻方歇。
「前輩⋯⋯」溫皇蹲下身,扶住老人上臂,「還好嗎?」
老人喘著氣抬起頭,「你⋯⋯」他遲疑一會,開口道:「快去把他拉出來吧。」
溫皇一愣。老人又說:「老朽認輸。但在那樣的環境繼續待著,必定走火入魔⋯⋯快去吧,就怕遲了。」
溫皇頷首,快步進入鏡內。一陣暈眩過後,他發現自己身處於難以言喻的黑暗之間,此處遠非早時洞穴內的漆黑,而是更深、更靜、更無所遁形。溫皇吸氣,卻連呼吸聲都不聞,他口喚羅碧,仍是一片靜默,彷彿耳已聾、眼已瞎、雙腳正踏著虛空。他蹣跚前進,直到手終於碰著可觸之物,溫皇不由分說地握緊對方,向前大跨一步。
再眨眼,他已在鏡外,掌中緊抓著藏鏡人的手腕。藏鏡人輕抬起眼,看向老人。
「看來勝負已了。」藏鏡人說。
老人雙眸如鷹,冷瞪著藏鏡人。許久,他嘆道:「輸便是輸了,劍譜雙手奉上,只願你莫要用此劍法為惡。」
「多謝。」藏鏡人拱手,接過劍譜後收入懷中,「晚輩告辭。」
看著他二人的背影,老人喝道:「記住!你還年輕,前途無量,絕不該歪了心性,去探那入魔之法。」
藏鏡人微側過頭,低笑道:「放心。本座早已更勝於魔。」

歸途,依然是那崎嶇的黑暗洞穴,但經歷方才的虛無之境,此地已顯得如同兒戲。
「賀鬚眉確實厲害。」藏鏡人說,「竟能堅持這麼長的時間。」
「你不還是勝了嗎?」
「自獲得此鏡,我便無日不入內,這場比試,我已站在不敗之地。」
溫皇沈默半晌,問道:「你認為我能堅持多久?」
「免談。我不會讓你進入。」
「為何?」
「你早是個沒心沒肺的,若真入鏡中修習,豈不是得六親不認。」
「喔,所以你六親不認。」
藏鏡人笑了一聲,又說:「你已如願了,鬧什麼彆扭?」
「說笑。」溫皇說:「等劍十功成,你我比試一場?」
此時長路前方終於透出光亮,看來已是日出之刻。藏鏡人瞇起眼睛,加快了步伐,笑道:「隨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