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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的休息日開端始於夜晚。

今天可以好好地遊玩。為此他特地將浴室地板鋪好防水塑膠布,磁磚牆壁上也同樣細心的貼滿。浴室內除了頭頂的照明燈,其餘地方被均勻地抹上黑暗。

前置作業完成,淵像個孩子般手舞足蹈,嘴裡哼著歌,從廁所門外拖進一個黑色大行李箱。

「早安──,還是該說晚安?」淵打開行李箱,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蜷縮在裡頭,臉上爬滿恐懼的淚水,嘴巴貼上膠帶,手腳同樣以膠帶綑綁。男人嘴裡不斷發出聲音,但聽在淵耳裡只是不成調的樂章。

「嘿、你冷靜點,沒事哦,沒事。」淵溫柔的朝男人說道。即使臉上有道猙獰恐怖的疤痕,仍不折損這份親和力。

「放輕鬆。」淵將男人從行李箱內抱了出來,放在鋪滿塑膠布的地板上。男人先是搖了搖頭,不斷扭動身軀,似乎是在求饒。

「放心,很快會結束的。」淵勾起一抹微笑。

淵舉起穿戴黑色無指手套的右手,手中握著一把銳利、散發著異樣光芒的瑞士軍用小刀。特別引人注目的,小刀握柄是粉紅皮革鞣製染色而成。

「該從哪裡開始呢?」他垂眸,忍不住舔了舔唇。「不好意思,今天也麻煩你囉。」淵朝小刀說了聲,隨後開始他的遊戲。

淵沐浴在血與肉之間。一如往常的,分割、支解,淵發出長長的喟嘆,扯出內臟與腸子的溫度與重量令他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快樂。就如嗜甜,得到充分滿足時大腦釋放腦內啡,這份愉悅使他上癮。

他捧著男人不完整的軀體,享受最後的餘溫。
遊戲始終不能持續。變得冰冷的血肉很快會發臭,變成無法玩弄的死物。

他迅速將屍塊與塑膠布收拾乾淨,拿出向「清道夫」購買的洗劑,除去血跡,再將自己清洗乾淨。

一切都很完美,只是一時的亢奮沉澱後,讓他有些失落。

他頹然的倒在沙發上,沿著視線,淵看見渡忘記帶走的菸,擺在面前的電視桌上。他不記得渡身上是否有菸味,但此時似乎適合來一根菸。

要是渡在的話會更好。他想。
淵明白自己與人類格格不入。人類若是獵物,他便是狩獵者,偶爾,他也渴望同樣與自己同是狩獵者的人站在一塊。而渡似乎是最好的對象。

他伸手,手指捏起菸盒。
黑色菸盒上的名稱以漂亮的手寫體燙銀,底下印著手持三叉戟的惡魔圖案。不知為何,淵覺得攜帶這款香菸於渡來說似乎無比適合。

他掀開菸盒蓋子,一根根的香菸皆以黑色的捲菸紙捲起,濾嘴處有一圈醒目的金色。

淵並不是特別喜歡抽菸,他喜歡花草的香味又或者麵包甜點剛出爐的誘人氣味,當然還有玩具們的血腥味。

但香菸?從來都不是首選。

淵抽出一根,夾在手指之間。他想像渡抽菸時的樣子,雖然有些模糊。直到現在他想起渡的模樣仍舊是有些曖昧不明的朦朧。淵並不在意渡是什麼樣的存在,只要夠有趣就行了。
而這份有趣,來自於渡的不可控。渡總是飄忽不定,無法掌握,這讓淵平穩的內心感到焦躁。

作為理想的獵物與玩具候補,淵深知這份緩慢灼燒內心的不快或許會帶給自己麻煩。

他將菸擱在唇上,僅僅只是叼著,菸嘴帶著些許硬度,算不上柔軟。

他取下嘴上的菸,將菸根菸盒一起放回桌上。

等見面了再還給他吧。

但這個等待並沒有多久,適時響起的門鈴讓淵的心情變得期待。

他邊哼歌,踏著愉快的步伐來到門前,開心地開了門,外頭站著的,是滿面笑容的渡。

「我沒打擾到你吧?我記得你今天放假。」渡的笑容令人放鬆。無處發洩焦躁的淵恢復不少。

「當然,我才正想到你呢。」淵臉上堆滿笑容,迎著對方入內。

「是嗎?那我一定與淵心靈相通。」渡的語氣似乎很愉快。「我知道淵現在需要我,所以我才過來。」

淵直視渡的雙眼,彷彿從裡頭看見了自己。

「想念我的話,明明可以直接找我的。」渡往前一步,靠著他的耳畔細語。

淵知道自己凝視著深淵。
深淵會吞噬所有凝視它的人。而自己,正在逐步被吞噬。

「你誤會了,渡。」他笑了笑,推開幾乎要靠在自己身上的渡。「只是玩具不夠好玩而已。」

「既然你都來了,那這個也還給你。」他撿起桌上的菸盒,交還給渡。

「沒關係。這已經是淵的的東西。」渡握住他的手掌,連同菸盒一起。

淵低下頭,渡的手異常的冰涼,毫無溫度,跟他的玩具不一樣。他反手握住渡的手指。

「不,還是還給你吧,我不太會抽菸。」他將菸盒塞進渡的手裡,推回對方懷中。

渡笑著收下,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淵沒抽過嗎?」

「沒有,不太習慣。」他如實回答。

「要不要試試看?」渡搖晃手中的菸盒。

淵不可置否,為了不影響室內的植物,淵決定帶著渡到陽台。
陽台外,夜空中傾倒了滿天墨色,低垂的星子黯淡,離黎明尚遠。

他靠在欄杆旁,渡與他並肩而站。

渡抽出一根菸,放在淵的嘴上,隨後掏出口袋內的打火機,藉著房內燈光,可以看見打火機是古典的金銅色,上頭雕滿繁複S形花紋,正中央刻著十字架,外圍是一圈金色的圓,十字架上下左右蝕刻幾個英文字。

渡打開打火機,橘紅色火苗搖曳,渡示意淵靠過來一些,替他緩慢點燃嘴上的菸。

如螢火般的一點紅艷,在無聲的深夜綻放,淵猶豫片刻,試著吸了一口,然而不常吸菸的他並不習慣大量尼古丁進入肺部,宛若溺水般的嗆咳感無法停止,甚至還咳出了眼淚。

渡替他拍了拍背,待他呼吸平順。

明明抽起來沒什麼味道,除了一股奶油般的香氣,尾韻逐漸轉成苦味。
抽菸到底有什麼有趣的呢?淵忍不住苦笑了下。

渡輕輕地伸手取走他手上的菸,放到自己的唇上。
「要慢慢吸才不會嗆到。」渡緩慢地吸了一口,再吐出,煙霧緩緩上升,歸於黑暗。

渡手指夾著菸的姿勢看起來比自己優雅不少,在旁人聞起來,這款菸散發著宛如巧克力般甘醇的甜味,夾雜著濃郁的菸草香,並不難聞,甚至讓他想一聞再聞。

「我還是不習慣。」淵淡淡地道。
「啊、那也無妨。」渡看著他,溫柔的回應。「比起菸,淵的嘴唇搞不好更迷人呢。」

渡與他的臉距離不過是咫尺,深淵再次與自己對視。

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唇,與自己相疊,輕柔的啃咬,舔拭淵的唇瓣。

好軟,淵想著。
跟玩具一樣柔軟,且令人沉迷的觸感,比起剛剛有些硬度的菸嘴好上太多了。

他拉住渡的手臂,往前湊近。

有人抽菸會上癮,而或許自己會對沾滿菸草味的吻上癮。

他們分離,嘴角牽出曖昧的銀絲。

「再來一次?」渡笑著問。

淵沒有回答,只是自動的迎上對方。他的焦躁終於被這個吻止息。

夾在渡手中的菸燃至盡頭,化為白色的灰燼逐漸崩落。


完。